騎鳥的感覺真不錯,不知道騎龍是不是就是這種感覺。大都督衝出石洞的一刻,與埋伏在石洞口的薛仁貴、藍玉等人近距離對視,但是隻有行進中的一秒。大都督調皮地瞪大眼睛嘟着嘴,好像坐過山車的人在向地面上的親友打招呼、做鬼臉一樣。
出了洞,石鳥迅速攀升,很快就飛到離地三十餘丈的高度,大都督往下一看,那些兵士將官一個個都變成了米粒大小的黑點兒,依稀能看到他們都擡着頭,向上張望着。
滾滾熱風從臉頰旁擦過,就像剛被人抽了耳光一樣,火辣着抽搐。儘管已經入夜,絲毫感覺不到任何涼意,眼看着越來越接近死亡峽谷,大都督的心都快跳出了嗓子眼。
夜裡的死亡峽谷,如果不是瀰漫着死亡氣息其實還是蠻具有觀光價值的,橙黃色的岩漿蜿蜒流過黑暗之渠,就像一個巧克力冰棒上流下的芒果奶油,時不時有火球從海中彈起,彈到高空中炸裂又倏地墜落,如夜裡放的煙火一樣。大都督雙手雙腳被捆縛,在空中無法動彈,只能左右轉着脖子看去。一陣狂風襲來,吹去了他的真皮手套。
唉--大都督伸出手去抓,這狂風之下怎還夠得到,更何況他這還是捆着手的,他只能目送着那手套打着旋兒地墜落,然後似乎是被一條金色的火焰大嘴一口吞掉。
突然,他看到左手戒指迅速散發出紫紅色光暈,越來越大、越來越亮。身下的石鳥突然僵硬在空中,他感覺到鳥的生命氣息陡然流走,用力夾了夾鳥背,毫無反應。
鳥,在石化。
幾乎就是幾秒鐘的事情,大都督和鳥在空中連滯空都沒有,直接按照剛纔手套的軌跡,螺旋式下墜,大都督在疾速下墜的同時看到周圍的鳥都在石化、下墜,就像被電蚊燈電了的蚊子一樣,連叫都沒來得及。
下墜越來越快,熱浪越來越熱,大都督的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似乎都看到那火海中的一個個還沒跳出來的火球,張牙舞爪地要吞噬一切。
距離谷底岩漿火海頂多還有一百多米,大都督發瘋似的搖晃着鳥頭,可是沒有任何反應。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鳥是在手套跌落後開始石化的,手套、戒指,戒指呢?他急忙看向左手,那戒指的光暈完美地融入夜色,照的周圍一片紫紅。是了,是戒指的原因。蓋住、蓋住戒指。怎麼蓋?
大都督用力想把手從繩套中抽出來。尼瑪,你個死傑朗,綁得這麼緊,下次老子給你褲腰帶也綁這麼緊,讓你拉屎拉在褲子裡。好在他練過一些掙脫捆縛的功夫,嗖的把手抽了出來,怎麼蓋?
眼看火海越來越近,彈射出來的岩漿好像鄰居家那條叫方舟的瘋狗馬上就要咬到翻牆偷轉基因苞米的大都督的屁股了。
有了,大都督用力康哧一口咬在小拇手指頭上把戒指和手指叼在嘴裡。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他只能做到這裡了。如果還是不行,就聽天由命吧。周宇閉上雙眼,想起了十六歲花季時村裡的姑娘小芳。
下墜還在繼續,看來這回是死定了。大都督微笑着,真是有意思,不作死就不會死啊!
咔-嗚-,就在他以爲必死無疑的時候,一聲淒厲的嚎叫把他從鬼門關喊了回來。緊接着他感覺到胯下巨鳥猛烈扇動着雙翼迅速爬升,扇兩下然後收起翅膀像火箭一樣上竄,重複反覆。其他墜落的巨鳥除了有幾隻撞擊在山壁上跌落火海外,大部分醒轉過來,解除石化,一個個嚎叫着攀升,跟着頭鳥向前飛去。
籲--嚇死了,大都督剛想喘口氣,發現嘴裡還叼着戒指和小手指,連忙屏住了呼吸。這樣太不方便了,很難把握平衡,大都督想來想去把戒指用舌頭擼了下來,押在舌下這樣就可以解放雙手了。
"你是什麼人?"突然,那怪鳥說話了,嚇得大都督褲襠一陣哆嗦,差點兒尿在它身上,這是特麼鳥嗎?
"我?我、我是別人。。。"
"別人?別人是什麼人?爲什麼騎在我身上?"
"原來你知道我騎在你身上?"
"當然,我們雖然目不能視,但嗅覺靈敏,我能聞到有氣息在背上。只是初時不以爲意罷了!"
"噢,我是個遊客。今天在故宮北門遊客集散中心買了個一日遊的門票,然後不知道怎麼着導遊就把我拉這兒來了,這幫孫子,回去我打12315投訴丫挺的。"
"胡說八道,你身上有何聖物?"
"聖物?什麼意思?"
"就是你用什麼東西讓我們石化的。"
"噢,是枚戒指。"
"噢?戒指!"
大都督和鳥首對話的工夫,一衆石鳥已經飛過岩漿之海,跨過對面懸崖穩穩落在地面上。大都督忙弓腰縮身、拔腿解繩,折騰了半天才從巨鳥身上滾落下來,叭地摔在地上。
這裡的地面竟然不是沙子,大都督用手一摸,溫熱潮溼、短絨毛狀,好像是一種苔蘚。待到他站起身來,看到面前的景象時,嘴巴里能塞進一個拳頭。
眼前是一個在山頂的堰塞湖,湖邊長滿這種藍色的,就像天鵝絨一般的苔蘚,離遠處看就像鋪上了高貴的藍色地毯。湖水微波粼粼、五光十色,不停變換着顏色,紅、黃、藍、綠、紫,周而復始。那奼紫嫣紅、如同霓虹燈似的的湖水倒映着四個圓圓的明月,如夢如幻、如醉如癡。
"小子,別不識擡舉。"旁邊一隻巨鳥走過來用巨大的鳥爪踢了他一腳。
"我不識擡舉?"大都督這火蹭地就上來了,我還沒管你們要剛纔玩雲霄飛車的錢呢!他一怒之下一口吐出戒指,用手擎着朝月亮舉起。
周圍巨鳥從爪子開始石化。
"慢來、慢來,有話好好說,英雄!"頭鳥連忙制止他。
"這還像句人話。"大都督把戒指戴在手上,抱着肩膀把手插在腋下,那些石化的鳥腿逐漸恢復正常。
"英雄,請問此番與我族類糾纏,所爲何事?"頭鳥問。
"噢,這個啊,不急不急。你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我再回答你幾個問題。鳥兄意下如何啊?"大都督笑了笑。
"請問,知無不言。"
"這枚戒指你認識嗎?"
"老朽目不能視,可否請兄臺描述一二。"
"唔,一個五芒星形狀的紫紅色寶石鑲嵌在指環上,指環上刻着、刻着一個月牙形的標誌。"大都督抽出來看了一眼,緊忙又揣回腋下。
"五芒星、月牙?"那頭鳥低頭沉吟了一下。
"難道是、難道是詛咒之瞳?"
"詛咒之瞳?那是什麼?"周宇好奇地問道。
"相傳這無主之地在上古時期有一批神兵,分爲陰陽兩派。一派受太陽恩澤,代表陽;一派吸月亮光華,代表陰。兩派終日裡相互屠戮、廝殺,爲求消滅對方,統一這片大陸。然而事與願違,在慘烈的戰鬥和無情的出賣後,這些神兵最後全都戰死了,一個也沒有剩下。傳說,只有一個活了下來。"
"那跟這個詛咒之瞳有什麼關係呢?"
"當年的神兵都有不同的聖物,這個詛咒之瞳原屬於神兵巽,他的聖物一共有五件,詛咒之瞳、贖罪之劍、恩膏之甲、應許之足和憐憫之翼。同時持有五件聖物,巽的威力才能被髮揮到最大。不過聖戰過後,巽的聖物散落到了無主之地各處,再沒有出現過。"
"哦,那爲什麼詛咒之瞳可以使你們石化呢?"
"我族人名曰石像鬼,只有月圓之夜方能幻化成肉身四處活動。正如你所見,我等入夜幻化,就是爲了到這湖裡浸泡。此湖名爲流光溢彩,只有定期在這流光溢彩中浸泡才能保持我們的身體堅硬如鐵、長久精壯,一旦長時間離開此水,我們的身體就會腐爛掉。"
"請繼續!"大都督有些疑惑,具體爲什麼他也搞不清楚,他只覺得這事內有蹊蹺。
"這詛咒之瞳屬陰物,深不可測、威力極大,我等夜行之物一旦遇到這種至陰之物就會被吸取精華,迅速石化。"那怪鳥邊說,邊彎下鳥頭,用空洞洞的窟窿對着大都督,彷彿是在微笑一樣。看着一個驚聲尖叫的骷髏面具對着自己微笑,膽大如大都督也難免一身冷汗。
大都督忙向後退了幾步,到了湖邊才站住。
"別過來,鳥兄,我有些不適應跟別人離那麼近,尤其是男人,雖然我做夢都希望自己有一隻大鳥!"
"那麼,現在輪到我問問題了?"那石像鬼首領揚了揚脖子,似笑非笑地彎下頭對着大都督。
"呃、呃,問吧。"大都督摸了摸手上的戒指,怎麼感覺這些石像鬼不懷好意呢?
"你是什麼人?"
"我?我是毀滅之王的特使。"大都督信口胡謅到,他知道這塊大陸上名頭最響的就是毀滅之王了,此時只能搬出這個老雜毛來嚇一嚇他們了。
"毀滅之王?特使?"那石像鬼首領似是不信,但又好像不太確定。
"既然你是毀滅之王的特使,緣何不知道詛咒之瞳的事情?"
"你特麼真以爲我不知道啊?傻鳥,我是考你的。還有,毀滅之王和土王塚吩咐我來看看,你們有沒有認真工作、吃苦耐勞,是不是腳踏實地、任勞任怨,能不能以身作則、身先士卒,肯不肯絕對忠誠、服務大局。"大都督口吐蓮花,噴的羣鬼雲裡霧裡,那首領擺了擺頭,不知道該不該信。
"行了,別廢話了,本使沒那麼多閒工夫跟你這兒演開心辭典。聽好了,土王塚讓我討伐坎坤部落,現在大軍在對岸集結,勞煩各位今夜辛苦辛苦,助本使將大軍運抵過來。事後土王塚重重有賞。"大都督揹着手衝着他們,面朝向流光溢彩,那七色湖水倒映出石像鬼那一張張不可置信的鬼臉。
"既如此,還請特使出示土王令牌,帕爾茨才能安心助您一臂之力。"石像鬼首領彎腰一躬。
原來這石像鬼的名字叫帕爾茨,可大都督哪裡來的土王令牌,這些急中生智編出來的故事無非是爲了保命和騙取石像鬼運送大軍過死亡峽谷,不過這也難不倒他。
"此次出征先後經歷幾次大戰,穿雪山、過草地、飛奪寡婦村,本使不幸遺失令牌。不過,帕爾茨你也不必擔心,活兒不能讓你白乾,對不對?活兒乾的好能沒有經費嗎?活兒幹得好提拔任用的時候能不先考慮你嗎?毀滅之王有令,此次任務完成好的話,我手中的這個詛咒之瞳就是你的獎賞!"大都督說到最後故意扯着嗓子喊起來。
一時間對面的石像鬼圍着帕爾茨騷動起來,嘁嘁喳喳聲不絕於耳,大都督也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是在心裡不停犯着嘀咕。看來,這詛咒之瞳對他們的吸引力極大啊。
"怎麼樣,帕爾茨?這活兒接不接得過啊?依我看啊,你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要是別的特使來啊,不給你這詛咒之瞳你是不是也得賣上老命啊?要不是本使宅心仁厚,你就是賠上棺材本也得不到這寶貝!"
"帕爾茨代族人謝過特使大人,您言之有理。我等這就回去迎接大軍躍谷。"帕爾茨彎腰又鞠一躬。
"等等,你聽我說。你飛抵石洞口處時只要大聲說'我愛蒼井空'就好了,這是接頭暗語,出來的領頭人你給他看這個。"大都督說着把怪鞭交給他,作爲信物。周宇遞給帕爾茨鞭子的時候,纔看到他們是有手的,不過相比於巨大的下肢來說簡直可以用迷你來形容了。那雙乾枯得如枯樹枝的手臂毫無筋肉模樣,基本就是兩根枯骨,大都督吐了吐舌頭,梅超風的手也就如此而已。
"還有,你們的負重能力如何?"
"常人體重,一次可載二人躍谷。"帕爾茨答到。
"好,那估計得來回三次,辛苦你們了。"大都督咧嘴笑着表示感謝。
"特使大人,那我們這就出發了,事成之後您別忘了兌現您的承諾。"大都督聽到帕爾茨最後這句話的時候,石像鬼大軍已經呼嚎着衝向空中。突然,整個世界安靜了。
大都督望着天空中飛去的一個個鴿子般的黑影慢慢轉過身,看着七色湖光沉思起來。這湖水真是難以置信,雖然就在死亡峽谷邊,但站在這裡卻有絲絲涼意,水面一會兒紅、一會兒綠、一會兒藍讓關注於它的人心曠神怡、美不勝收。他佇立了一刻,閉上眼立即感到神清氣爽,湖水似乎有清潔靈魂的作用哩。
帕爾茨說來泡澡,泡了有助於身體健康,就跟泡溫泉一樣?周宇並不相信它的鬼話。帕爾茨又說,詛咒之瞳是至陰之物,有攝取它們魂魄的奇效,周宇也不相信。
原因有幾點:一是這些石像鬼入夜回魂,日出石化,說明真正讓他們石化的是太陽,也就是說只有至陽之物纔是它們的剋星。這詛咒之瞳能讓他們瞬間石化,肯定有其他原因。二是按常理來講,如果浸泡流光溢彩是爲了保持肉身不腐,那爲什麼不乾脆在這邊掘地生存,免去一次次跨越死亡之谷的繁瑣。所以,說專門來泡澡的也是站不住腳的。第三,真正驅使石像鬼一族做大都督搬運工的並不是他虛構出來的身份,而是這枚詛咒之瞳。
只一個舉動就讓大都督心生疑竇,而且是巨大的竇。那就是聽到利益交換的時候,石像鬼議論了一番,可見他們在乎的根本不是毀滅之王和土王塚,否則直接歡呼萬歲或者撅屁股就幹不就結了。試想,領導交給你一項任務,說完成後發獎金,你是當面急忙表態還是當面議論給多少錢?傻子都知道。由此可見,有!貓!膩!
不一會兒,第一批軍士將官運過來了,有圖達、呂布等人。下落後他們圍住大都督問長問短,這一別剛個把時辰卻跟一個世紀沒見面似的。石像鬼一族放下士兵後再次折返搬運去了。
"大都督,你是怎麼說服這些怪鳥心甘情願擔任搬運工的?"圖達驚奇的問道。
"噢,我給了它們提出了一個無法拒絕的條件!"
"無法拒絕?"圖達很納悶。
"對,傳令下去。全軍一級戰備,我懷疑這些石像鬼不懷好意,聽我口令,一旦開戰,立即撲殺,一個不留!"大都督態度堅決地小聲說。
"可是它們那精鋼般的皮骨,還能躲避到空中。"圖達有些沮喪。
"別擔心,你的任務是戰鬥,不是取勝。"大都督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