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事。
福特達到河畔的農家樂,喬北等着郝靜將車停放好,兩人一起進了飯店。
郝靜一看裡面的環境就喜歡上了,幾步跑到河邊,兩手抓着木欄杆,擡眼往運河上望去。
河畔的柳樹在遠處街燈光線倒映下,在河面上拖着一條長長的灩影,竟有一抹說不出的朦朧美。
“喜歡麼?”喬北背靠欄杆,看着郝靜。
“喜歡。”郝靜點點頭。
“來,咱倆再依偎一下,先沉浸在這時光的河流裡,刻畫一幅美豔絕倫的山水圖!當某一天,我們年華漸漸逝去,回憶起曾經的甜蜜往事,這一幕,就是我們翻開的第一張老相片。”
喬北轉身,伸手搭在郝靜的肩膀上,將郝靜拉在自己身旁,手落在郝靜的腰上,輕輕環抱。
郝靜心裡微微一動,竟沒有拒絕,任由喬北抱着自己的腰,將自己的頭輕輕的靠在喬北的肩頭。
背後柳樹上吊着的紅燈籠昏黃的燈光將兩個人的身體在河面上印出一個碩大的影子,隨着河水搖搖蕩蕩……
“此時此刻,一切都是如此的安寧祥和……於是,我們翻開了人生長河裡的第二張老相片,那是我們幸福的第一次相吻……”
喬北緩緩低下頭,尋找着郝靜的紅脣。
這一吻,一定會很溫和而甜蜜……
一切都是如此自然,喬北的頭慢慢靠近郝靜的的紅脣,越來越低,越來越近……
郝靜的臉腮被喬北臉擦過,心裡一驚,往外一轉身,一下從喬北懷抱裡鑽出來,隔着幾步站着,噗哧笑道:“流氓,點菜啦……”
喬北吻了一個空,舔了舔舌頭,心裡那個恨啊!衝郝靜叫道:“喂,不要這麼破壞情景好麼?這一吻接不下去,下面的劇情不好弄,編劇都要白幾根頭髮的……”
郝靜轉身不看喬北,自顧往竹桌邊走過去,咬着嘴脣憋着笑,半天才扭頭衝喬北笑道:“過來啦,人家老闆娘都等着咱們……”
喬北長嘆一口氣,搖頭往郝靜走去,連走邊叫道:“我本來按照韓劇設計的橋段,硬是被你破壞了,趕緊的,賠我一個浪漫的初吻……”
郝靜左手捂着嘴,右手拿着筷子指着喬北,比劃着連戮幾下,阻止喬北靠近,嘴裡嘟嚷着:“流氓,坐那邊去!”
喬北乖乖地坐在郝靜的對面,兩隻手託着腮,眼睛無限放電:“靜靜,你知道你是如此的迷人麼?”
“知道啊!但是……”郝靜將旁邊站着的老闆娘兼服務員手裡的菜單一把抓過,輕輕拍在喬北的臉上,叫道:“對流氓,我就是這樣的!哈哈……”
喬北隨即伸手抓住郝靜的手,根本沒管旁邊站着的老闆娘,仍然無限深情地衝郝靜說道:“靜靜,你的笑你的嗔你的每一次呼吸,都如此的令人着迷……”
“呵呵,小夥子,你嘴巴好甜嘍~”老闆娘好死不死的插了一句話進來,將喬北的話頭打斷。
喬北後面的話被活活憋在嘴裡,強制吞了一口口水,這才緩過來,剛要說話,郝靜將手從喬北手裡抽出來,嗔道:“點菜啦!”
“靜靜,你點!”喬北馬上將菜單送上,賤笑道:“山珍,抵不住你的一束深情的目光!海味,淹不掉你微笑中帶着的那抹柔情……靜靜,你吃飯,我吃你……”
“呸!”郝靜含笑飛過一個眼神,又令喬北心中不由一蕩,眼神迷離……
郝靜詢問着老闆娘店裡的特色菜品,簡單的點了三菜一湯,老闆娘一一記下,轉身吩咐廚房去操辦去了。
桌子對面,單手託着腮的喬北一直癡癡地望着,郝靜每一次輕啓紅脣,都是對喬北的致命的誘惑,讓喬北意亂情迷,不能自已。
“咳咳……”郝靜感覺到喬北目光的一片熾熱,咳嗽一聲,笑問道:“看什麼呢?”
“看趙敏郡主……這裡就是綠柳山莊,你不記得,張無忌就是在那裡愛上趙敏郡主的麼,而我,則是在這裡——屬於我們的綠柳山莊,迷失了自己,深深地……深深地……愛上了你,深陷情網,不能自撥,無藥可救……”
“少來啦……”郝靜兩隻手抓着菜單輕輕在喬北頭上砸了兩下,笑道:“我要打醒你的春夢!快醒來,快醒來,天亮了……”
“別鬧,先等我演完……一夢千年,你打不醒的,你無論如何打不醒的,因爲,沉淪愛河的我,已然寧願長夢不願醒……”
“哈哈……你的戲好爛,好浮誇……”
“啊?我照基坦尼斯拉夫斯基書上寫的要求演的……不行,那我照貝爾託*布萊希特寫的再來一次,這一次我三秒入戲……”
“救命啦……”
……
兩個人的嬉笑,隱在河畔樹底車內的凌姍盡收眼底,連喬北發春似的每一個字都收入耳中,心裡微微一酸,暗罵道:“賤人,就是賤的令人髮指!”
在網約車上一直跟着兩人到飯店,凌姍扔給了司機一百塊錢,讓網約車司機將車停在路邊一個可以觀察到兩人的隱蔽位置,安靜地等着,不要吱聲。
司機有錢賺,又是警察辦案,也無所謂,每天接待的客人都各不相同,這有什麼?安心地熄火關燈,靠在座位上補覺。
凌姍自己也沒過去,只是遠遠地看着,警剔的目光掃過四周。
看喬北現在這付**的模樣,這要過去打擾了他,指不定他會跳起來,從此抗拒自己來保護他。
而現在的情況又極其危險,段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撲向喬北。
留不留得下段風,凌姍沒把握。
但一定不能讓喬北出事,畢竟,他是因爲豁出命救自己才惹出來的事情……
當時自己在隊裡這麼忙的時候請年假,廖局一直不肯批,自己沒辦法,甚至動用了老爸的關係。
……
也許是已經入秋的緣故,這一晚,農家樂客人並不多,除了喬北和郝靜之外,只有另外一桌客人,夫妻兩個,帶着兩個老人,和一個小男孩。
很顯然,這是一家人出來嚐個鮮。
小男孩很頑皮,一個人跑到欄杆伸長了脖子往河裡探去,男人嚴厲地呵斥一聲,又快步跑回來,一下撲到老人懷裡,拿眼偷瞄着假作威嚴的父親,引得兩個老人哈哈大笑。
這一幕,深深觸動了喬北內心深處的某根久未撥動的音弦。和郝靜各種膩歪的心思都停了下來,兩隻眼睛直愣愣地望着那其樂溶溶的一家人。
看着看着,喬北不由得鼻子一酸,眼角溼潤,眼眶裡的淚水漸漸越積越多,輕輕一眨眼睛,一顆碩大的淚珠無聲無息地從眼眶滑落,吧噠一聲,摔在面前的碗裡,碎成數片。
“怎麼了,小北?”
郝靜感覺到喬北的不對勁,看看喬北,又順着喬北的目光看看另一桌的一家人,又回過頭來看着喬北,正巧看見喬北眼裡淚水滴落。
“啊……”喬北驚覺起來,兩隻手蓋住臉,重重的擦拭了一把眼淚。
待兩手鬆開,喬北已經換了一臉笑容,衝郝靜說道:“沒事……那什麼,菜怎麼還沒上呢?老闆娘!老闆娘!我餓了……”
郝靜又看見了熟悉的喬北,微微一笑,叫道:“催什麼?我們慢慢聊天,人家菜總得炒熟了。”
“你又不讓我吃你,那我沒辦法,只得委屈自己一下下,免爲其難的食一下人間煙火,一般來講,我都比較抗拒,人生在世,逼格必須要有的……”
“呵呵……有時候,我都有點看不懂你了。”郝靜笑笑。
“那當然,男人,必須要深沉的一刻,《極限挑戰》裡的那個孫漂亮早些年曾經做了一個廣告,一樣一樣的,我跟你學學……”
“咳咳……”喬北清了清嗓子,壓着聲腔說道:“我們都是有故事的人,有朋友,人生比戲更精彩……來吧,咱們聚聚,我們都是重感情的人,知心知己,***酒……”
喬北學的唯妙唯俏,連聲調和其間的抑揚頓挫都一板一眼。
“哈哈……”郝靜看得大笑:“小北,你太有才了!”
“必須的!三年前我就學這個,當時橫掃各大網絡直播平臺,現在網上最出名的小佑佑,都跟我學來着……”
喬北立馬就吹開了。
“呵呵……小北,這一段,你比我這個廣播傳媒專業的都說的都好,爲了這段戲,我敬你一個!”郝靜端起面前的茶杯。
喬北傲然一笑,也端起茶杯,和郝靜一碰,叫道:“來吧,咱們聚聚,我們都是重感情的人,知心知己……”
“知心知己……”郝靜嫣然一笑,端了茶杯小抿一口,喬北一飲而盡。
“哇,這茶好燙……”喬北連忙吐着舌頭,兩人都不喝酒,郝靜要開車,喬北本就不好酒。
“哈哈……讓你猴急,這茶要慢慢品的,你不知道麼……咯咯……”郝靜大笑,遞過一張餐紙。
喬北接過餐紙,擦了嘴,豪氣干雲地叫道:“沒事,連你這杯十香軟筋散,我都敢一口吞下,何況這區區小茶?”
“呸~我哪裡是十香軟筋散了?我是奪命斷腸散,你要敢碰,三步之內,立馬倒地吐血而亡!”郝靜許是受了喬北影響,也跟着叫道。
“來吧,毒死我吧,求求你了,你毒死我吧……”
“走開啦,擋着人家上菜,小北,你好惡心……咯咯……”
“好吧,那我們先吃飯,等吃飽了,你再慢慢衝我下毒,靜靜,你儘管下毒手,不要緊,我頂得住……”
“頂你個頭,真當我是毒藥了?罰你只許吃肥肉,變成一個三百斤的大胖子!”
“那不可能!我酒肉穿腸過,佛旨心中留!”
“那你就是糟塌糧食!”
“我這叫魏晉風骨,一身上等的瘦肉!”
“哈哈……原來你是豬啊?”
“豬,你見過帥得這麼飛沙走石雞飛狗跳的同類麼?”
“你纔是豬……看我不堵住你的嘴!”郝靜夾了一塊全是肥油的盆蒸紅燒肉,直接塞在了喬北嘴上。
“……唔……啊……全是油……呸……呸……”
“哈哈哈哈……”
……
車裡的凌姍透過晚風中飄蕩的柳枝,看着兩人嬉笑打鬧,不禁想起自己和喬北的點點滴滴。
想起兩人初見面喬北那令人討厭的模樣,兩人在馬家衚衕裡的纏鬥,自己狠狠地揍了他一頓,後來兩人在醫院每日鬥嘴,再後來……
我想他幹什麼?這個賤人……
我是他姐姐,他還救過我的命,我只是幫他一次,就一次!
凌姍連忙晃了晃腦袋,強打起精神環視着四周。
河畔的鄉間柏油小路上,一輛黑色的小車慢慢向這邊駛來,凌姍不由得一個激零,混身的汗毛倒豎,上身唰地坐直了。
司機沒有反應,守得太久,跑了一天車的他已經睡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