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紐約。
喬繼琛的辦公室讓人過目難忘。
作爲美國藝術文化界最大控股集團“琛威”的負責人,喬主席的辦公室可以說是一種另類的奢華。
--喬繼琛的辦公桌是一張廢棄的舊船,倒扣在兩截樹樁上,上面擺着一臺老式的純黑色打字機,以及一張用樹藤做的相框。
相框裡是他和太太帶着兩一雙兒女的合影。一家四口,笑容和美。
喬繼琛有一雙看起來飽經滄桑的眼睛,整張臉看起來非常年輕,唯有眼角的魚尾紋如刀刻一般。
他親手爲我倒了一杯咖啡,“那墨,這批廣告牌你畫的不錯。你上次幫我畫廊選的幾件藝術品,也都拍出了好價錢。”
“喬先生過獎了。”我幫他剝了一粒方糖,說,“您信任我,我纔有機會爲琛威做事。”
“其實,不光公司需要你這樣的人才。--我家裡更加需要。”喬繼琛笑着看我,和藹的目光中夾雜着審視和期許,他說,“我兒子比你小三歲。按照中國的文化,聽說這樣很好,可以生財。--‘女大三,抱金磚’是這樣說的吧?”
我有些詫異,我記得他女兒跟我同歲,兒子是哥哥,怎麼會比我小?
喬繼琛爽朗地笑了幾聲,看着我的眼睛,他忽然追問道,“那墨,你願意成爲我兒子的未婚妻嗎?”
我重重一怔。
喬繼琛是美國藝術文化界的泰斗級人物,平時低調謙遜,名下卻有知名電影公司和拍賣行近百分之五十的股份,平時多以畫廊老闆的身份低調示人,可是福布斯排行榜早已把他的身家公諸於世。
千億美金,那是什麼概念?我從來沒想過,一個這種級別的富豪,有一天會問我想不想當他的兒媳婦?
“您的意思是……”我下意識地看一眼他桌
子上的全家福。
“不是照片上這個兒子。”喬繼琛溫和地看着我,“我還有個兒子,是所有人都不知道的。那墨,你能幫我保守這個秘密嗎?”
我點了點頭。
秘密總是會改變兩個人的關係,因此我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他叫喬昱非,是我的小兒子。”喬繼琛遞給我一張照片,上面的少年有一雙大大的眼睛和一對深深的酒窩,“那墨,我認爲,他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女孩。”
我沒有說話,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小口。
“黑咖啡很苦吧?苦過之後,卻有回甘。”喬繼琛幽幽地看着我,又說,“那墨,我會給你豐厚的回報。”
“比如說?”我問的很直接。既然談生意,自然不需要掩飾什麼。
喬繼琛眼中有欣賞的神色閃過,他說,“試用期三年。這三年裡,你的衣食住行全走公賬,外加十萬美金的年薪。”
“我的責任是什麼?”喬繼琛是個商人,而且是玩藝術的商人,他想從我這兒索取的,一定遠多於他給我的。
“陪在喬昱非身邊,助他成材。”
“爲什麼選中我?”喬繼琛身邊怎麼會缺少優秀的年輕女性,他爲什麼會挑上我?
“Firstly(第一),你有才華,每年拿獎學金,做的項目也很棒。”喬繼琛從倒扣的船桌裡掏出一疊文件,輕輕放到我面前。
“Secondly(第二),你需要錢。爲了學費和生活費你每天打四份工。像你這個年紀的漂亮女孩,其實真應該好好享受生活。”
“只是這樣?”喬繼琛這兩個理由並不能說服我。在美國,有才華的窮女孩,不計其數。
“Lastbutnotleast(最後一條但並不是最不重要的),你沒有家人。那墨,
你是個孤女,沒有人在乎你,牽掛你;你也不需要去照顧和遷就任何人。你可以把你的一生,完整地獻給喬昱非。”
倒扣的舊船背後,是喬繼琛滄桑而睿智的彷彿可以看透一切的雙眸。
一瞬間,我彷彿被擊中了軟肋,竟然不能再在他面前保持自信的儀態。
……表面上我是有家的,可是他竟查出我是孤女。
對於我的身世,喬繼琛還知道些什麼?
“也許是父子緣薄,我跟喬昱非不合,他做什麼我都看不慣。”喬繼琛嘆了口氣,說,“可是我也知道,我欠喬昱非很多。”
……喬昱非很幸運,起碼喬繼琛還關心他的死活。
可是我呢?我的父母,又在哪兒呢?
“那墨,我們可以給你一個家。”喬繼琛把手伸過來,輕輕覆在我手背上,一陣暖意擴散開來,“簽下這份協議,你便不用再顛沛流離,無枝可依。三年之後,如果你通過考覈,就是我喬繼琛的兒媳。”
一個家……三年的青春。
……顛沛流離,無枝可依。
不愧是藝術商人,喬繼琛的措辭確實很有煽動力。
一瞬間,我想到很多人,很多事。
……記憶深處的白寂雲,還有我那美麗而狠毒的母親。
是的。我想要一個家。我不想再顛沛流離,無枝可依。
……我的手在微微發抖,終於,我狠狠握拳,擡起頭望向喬繼琛。
“那墨,你需要多長的時間考慮?”
我擡起頭去看他,“不需要考慮了。
--我現在就籤。”
喬繼琛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的神情,很快被欣賞取代。
他站起來從鳥巢搭建的書架上拿了一瓶紅酒,倒了一杯遞給我,“那墨,合作愉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