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1 蓄勢篇（V90）
261師徒相見
等到元魍幾人出去的時候，外面正打得熱鬧。
諸葛驚才倒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畢竟他此來並不是想挑起兩方矛盾的。於是，手上也沒出全力，只擋不攻，嘴裡急道：“這都是誤會。蒙將軍，你聽我說……”
問題是蒙仲本來就存着跟他比上一比的心思，所以纔不管驚才說什麼呢，只管纏着他不放，鬥個不停。
這般動靜自然引起軍營警戒。不一會兒功夫，蒙仲兩人周邊就團團圍上了舉着刀槍劍戟的將士圍觀。
元魍皺皺眉，朝何守正道：“今兒晚上，大家都很閒麼？”
何守正完全能夠感受到縈繞在自家殿下身旁的黑氣，雖然他實在不理解到底是什麼事又觸了殿下逆鱗，但是他覺得以殿下這狀態，士兵們如果再圍在這裡，恐怕會遭到他家殿下見人就咬的無差別對待。
何守正是個好將軍，他實在是怕底下兵將們聽了殿下即將出口的嗆人之語後，遭受到難以磨滅的心靈創傷——況且，他們還要維護四皇子在底下人心裡頭“神”的形象——即使何守正私心裡覺得那位其實是“神經質”的“神”。
於是，何守正跟周辰趕緊驅趕着衆人回到自己執勤崗位，只道蒙將軍不過跟南周元帥切磋而已，不用緊張。
當然，這兩人確實不緊張，就算這位諸葛元帥再怎麼厲害，只要有元魍坐鎮，他們就確信，諸葛驚才翻不出掌心去。
既然將軍們都這麼說了，大輿士兵們自然漸漸就散開了去。
而被糾纏不休的諸葛驚才也有點不耐煩了。雖然他是不想多生枝節，但是這位蒙將軍實在是咄咄逼人，他再不反抗，真的就只有捱打的份了。
更何況，諸葛驚才也從來不覺得自己是良善之士，更加沒有聖母到別人打了左臉、還把自己右臉伸過去的地步。
再說，看何守正跟周辰疏散周旁士兵的樣子，分明也沒把他諸葛驚纔不請自來當回事，可又同時不給他解釋機會，硬是纏着他。
對此情形，驚才實在是猜不透。
於是，驚才決定快刀斬亂麻，先敗下這位蒙將軍再說。
他剛剛餘光一瞥，主帳前負手而立的高大男子，該就是大輿主帥，四皇子元魍了吧——雖然只是火光隱隱躍上了他的下半張臉，驚才還是認出了他那副黑白分明的無常面龐。
正好，他今日要找的便是這元魍。
不知爲何，驚才心裡隱然又出現了當日初見這位皇子遠站山頂的親切與熟悉感來。
當日疑惑又重上心頭。
當然在路上的時候，他也想旁敲側擊問問劉全的，但是由於小太子粘劉全粘得緊，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跟劉全單獨相處，再加上人多口雜，與一個奶孃討論如此事情，難保不會被有心人聽到。不僅對他跟劉全不利，恐怕還會影響在臨州的金藍。
所以，此事就一直耽擱了下來。
直到今日再見這位傳說中的四皇子，驚才心頭才又生出了另一番不爲人所知的期盼。
心裡想着，驚才手底下不禁就開始真正發了力，傾身避過蒙仲下盤掃腿的同時，已然化掌爲拳，迅猛出臂，直擊蒙仲心口。
打了這麼久，驚才一直是以閃避爲上的，蒙仲自然對防守方面鬆懈了下來。卻見驚才一瞬間又變成了如此凌厲的招式，蒙仲一下子難以反應過來。
這一拳，說很厲害，倒也不盡然。畢竟驚才也不打算搞出人命來，所以他也才使出三分內勁。
但若蒙仲實實在在捱上了這一拳頭，恐怕也要內傷得臥牀好些天了。
只見那拳頭堪堪就要貼上蒙仲的胸口，蒙仲甚至都能感受到撲面而來的強勁拳風了。
何守正跟周辰自是驚叫了起來：“小心……”
話音未落，他二人就覺一個黑影如光速般從眼前掠了過去。
周辰正剛想說“怎麼眼花了”，就聽何守正在旁“啊”了一聲。
再擡頭時，就見他們家殿下已經飛身插到了鬥得正狠得那二人中間——一臂推開了危險境地中的蒙仲，一臂直接就格擋住了驚才的拳頭，一把四兩撥千斤，就輕輕鬆鬆化解開了對方的氣力，把驚才逼得不得已退後三大步。
驚才心中既興奮又大駭，他練功多年，自師父走後，他也時常跟金藍交手切磋，就算是藍姐姐，也不曾那麼輕易得就能格擋住他的殺招。
雖然自己此下用的內勁並不多，但這位四皇子僅僅只用了一招，就完全化解開自己的招式不說，那渾身散發出來的睥睨天下的氣勢更是壓得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驚才心裡千迴百轉，有不服、有驚喜、更有探究，以及其他連他自己都說不上來的各種情緒，彙集起來，只變成了一個動作——踢向武器石欄，躍身而起抓住長槍就朝元魍襲去。
元魍只來得及吩咐蒙仲一句：“退下。”即刻也拔出長槍，迎戰了上去。
高手對戰，自是沒有旁人插手的餘地。
自此一戰，蒙仲自是深知諸葛驚才確實是兵法武功雙料奇才，不能小覷。
就如同元魍的一招四兩撥千斤讓驚才驚訝了，蒙仲亦是被驚才那突如其來的一拳給驚悚到了。
不說其他，只看那附在拳頭上的氣勢，蒙仲確信，在自己認識的人當中，也只有自家殿下能夠一敵。
於是，蒙仲心服口服得退到了邊上，跟何守正兩人一起當了觀衆。
只是，越看元魍跟諸葛驚才的比試，這三人越發覺出有哪裡不對勁來。
周辰憋了半天，終於沒忍住，首先發問：“你們沒覺得殿下跟諸葛元帥不像是在比武，而像是在練武嗎？”
這“比武”跟“練武”雖然只有一字之差，意思卻是天差地別。
“比武”是你來我往的爭鬥，你攻我防的試煉；而“練武”卻少了比試之層，多了練習之意。
場中央那二人，雖然招式都沒有停歇過，但那一拳一腳，甚至連步調，卻彷彿經過了商量般一樣，竟然是完全一致。
蒙仲喃喃：“你們說這到底是殿下在配合諸葛元帥，還是諸葛元帥真的能跟得上殿下的武功路子？”
沒人回答。
只見元魍兩人長槍耍完比大刀，大刀揮完練拳腳。
從頭到尾，依舊沒有二致，甚至出招時沒有任何猶豫。
雙方都用相同的招式來對抗，自然是不分勝負。
至此，何守正能夠總結了：“殿下沒出全力。但是隻看這些武功套路，彷彿就是他們兩個練了很多年、深入到骨髓裡的東西，否則不可能打得如此行雲流水。”
周辰又有疑問了：“難道……殿下跟諸葛元帥師從同一人？”
三人面面相覷：那兩個，一個是大輿皇子，一個是南周主帥，分明是兩個陣壘上的頂上人物，怎麼可能會是師兄弟關係呢？這根本就是無稽之談嘛。
再仔細一想，殿下曾經說過自己的功夫是他的女人所教，而那人如今就在南周，如此說來，她再教出一個南周元帥來，似乎也不是什麼說不通的事了。
這幾人絞盡腦汁在想元魍跟驚才之間的關係，想得那叫一個糾結。
跟元魍纏鬥着的諸葛驚才心裡也很糾結。
他改變主意，與元魍比起武來，本來就是存着試探的心的。
隨着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武功招式一套一套出來，即使這位大輿四皇子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黑夜中，驚才甚至看不清這位皇子的面容，但是驚才心裡卻是慢慢肯定了，對面這位，就是他的小四師父。
如同九連環一樣，把最重要的一環解開了，其他所有幾乎就都能迎刃而解了。驚纔再回想過去種種，甚至是師父當年的離去，或者是如今金藍的抉擇，他似乎都能理解了。
原來如此……一切根源，都是師父的大輿四皇子身份啊……
元魍自是有他的思量，雖然他本來是想對小徒弟避而不見，但是見到驚才的瞬間，他又改變了主意。畢竟這多年未見，對於驚才如今到底是何想法，他當真是不清楚。
如果他已然心向南周朝廷，是不是自己當年將金藍託付給他就是個錯誤的決定？
畢竟諸葛驚才入了朝，還是如此重臣，那麼與他走得近的金藍必然會入朝廷人的眼，誰知道里頭會不會有消息靈通之人瞧出金藍身份來呢？
若真如此，那麼金藍是不是已經有了危險？
元魍自己越是猜想，越覺難以安心。這纔不管不顧得跳了出來，以當年自己教給驚才的武功套路與之比試，用這種方式隱晦得告知對方自己的身份。
元魍不經意得眯了眯眼，細眸中寒光迸射：若驚才知曉了他的身份依舊持刀相向，那就說明這小子對金藍會是威脅。那麼，他就不能放諸葛驚纔回去。
爲了金藍的安全，他願意成魔，就算殺盡天下人，那又如何？何況是這個小徒弟。
這兩人心思各異，手中招式依舊不停頓，繼續划着招，卻把躲在暗角里偷偷看着這裡情勢發展的劉全給急得火燒眉毛。
他同驚才一樣，也終於是坐不住了，趁着小太子睡着之際偷偷溜出來找他家殿下的。他此次隨議和隊伍來此，不僅是保護朱昌禮的，金藍還有其他的事情要他傳達給他家主子呢。
可是他家主子倒好，居然在這裡跟驚纔打得不亦樂乎。
驚纔不知道對方是他師父可以理解，難道他家主子還沒認出小纔來嗎？
劉全看得那叫一個心驚膽戰，唯恐這兩人下手重了，傷着其中任何一個。
就在這時，那兩人突然劈掌，各自襲向對方胸前。
別人不知道，但是劉全是知道的，這兩個人的內力任何一個只要使出來，那都是能要人命的。
劉全腦子“轟隆”一響，什麼都顧不上了，只道一個是主子，自然不能讓他有事，另一個是金藍疼如己出的弟弟，若出了事，金藍定然也會很難過。
於是，小全子就這樣急急忙忙得奔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喊：“住手！”
元魍轉頭朝發聲處望去，就看到兩坨“碩大”在黑夜中依舊顯眼得上下抖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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