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 111 南行篇(V12)
110種因結果
金藍幾人心中一凜:難道被人認出來了?
幾人停步,暗自警惕,眼觀六路。
只見元琿身邊近侍那人跳下馬來,一把拍上元魍身後人的肩膀:“說的就是你!還跑什麼?”
金藍眼角餘光一瞥,是個人高馬大的,前頭的元魍被他一比,居然也顯不出什麼特別來了,不禁心下鬆口氣。
這人也倒黴,哆哆嗦嗦回頭:“官……官爺,有……有什麼事嗎?”
那近侍喝道:“叫什麼名字?做什麼的?”寧古城中並未發現四皇子屍體,自從那位從地牢衝出包圍圈後,就失去了蹤影。縱然寧古城大火封城三天,也保不齊那位皇子躲了這麼久,現在就藏在這批難民中。看這人體型倒是很像,臉色似乎也相似,他自然不會放過。
那難民擡頭:“官爺,小……小的趙有才。就……就是個莊稼漢。”
看清這人臉面,那近侍自然發現認錯了人,一巴掌扇過去,怒道:“沒事長那麼高、臉那麼黑做什麼?”
難民很委屈:“俺這身體,娘生父母養的,俺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長成這樣啊!官爺這話倒問得怪了,就跟官爺拉不出屎,還怪起那糞坑來了一般。”
金藍忍不住“噗嗤”笑了起來:這人說話當真沒虧了他的名字,確實有才啊。
本來緊張的氣氛,偏偏被這一聲噴笑破壞了。
那近侍惱怒不已,注意力頓時集中到金藍身上:“你!笑什麼?難道你跟寧古城反賊有關?”
金藍暗道不好,悄悄跟劉全使顏色,讓他帶着元魍先行。
劉全使勁拽元魍的袖子,都沒拉動這位的步子,不禁無語凝噎。
金藍沒法,只得轉過頭來,無奈道:“回官爺話,小的只是天生愛笑而已,難道這也是罪過?”
那近侍幾步跨過來:“嘲笑朝廷命官就是罪過!叫什麼名字?擡起頭來!”
金藍擡臉,胡謅道:“小的吳真,不過城裡打工的。還望官爺大人不計小人過。”“不真”即是假,她也不算撒謊。
也虧得金藍長着一張大衆臉,出山林的時候,幾人又故意在臉上抹了幾把黑泥,這近侍愣是沒有認出眼前這位正是自己要尋的其的其中之一。
雖然沒有認出來,但是這人心下怒壑難填,仍想找茬,指着旁邊元魍兩人又道:“那倆是誰?”
金藍偏偏身子,遮去元魍半面,笑道:“那兩位是小的哥哥,吳茂跟吳勇。”“無貌”、“無勇”不正也是那兩人的特點嗎?
這近侍撥拉開金藍,就伸手想要去掀開元魍帽子。
金藍皺眉,元魍那張臉特色太過明顯,若叫這人掀開帽子,必定會認出來。
自己一笑竟惹出這禍事,當真疏忽。
現在只待先發制人,到時候脅迫這頭領爲人質了。
此時情境,只待一觸即發,恐怕又將圍追堵截、血戰一場。
卻在這時,橫空插來一鎧甲臂膀,拉住那近侍的腕子,扯到一旁:“王侍衛,你在這裡同這些難民糾纏什麼?我還要趕緊回城,同三皇子覆命,更要向三皇子問清我們左將軍的事情。你是不是心裡有鬼,纔在這兒浪費時間?”聲音明顯慍怒不悅,正是那位將領。
那近侍心神頓時被這正事引了去,瞪眼道:“我有什麼鬼?成!回去將那人證物證俱擺到你眼前,看你還有什麼話說!”
說着就沒再管金藍幾人,“蹭蹭”幾步跨到馬前。
一場大戰眼見就要煙消雲散。
金人幾人俱是心下一鬆,就要趕緊離開。
那近侍突然又開口:“吳真!”
劉全元魍大驚,卻見金藍已經轉身,笑容可掬:“官爺,還有什麼事?”
近侍這才點頭,放心上馬,走了。
那將領悄悄對金藍道:“快走。”回頭再深深看了元魍、劉全兩眼,這纔跟着去了。
劉全撫下吊在嗓子眼裡的一口氣:“嚇死我了。”
金藍眯眼望那將領的背影:“種了什麼樣的因,果然就結什麼樣的果。”那人,必定是認出他們來了,才故意出手阻止那近侍揭開元魍的帽子,幫了他們一把。如若沒有當日共闖寧古城之誼,怕今日就沒這麼好運了。
劉全又道:“如果剛纔叫的是另兩個名字,那就慘了,我肯定是反應不過來的。”金藍現取的名字,他根本連記都沒記住,何況反應?轉頭看看他家殿下臉色,也不甚好,估計跟他現在的心情是一樣的。
金藍笑着揮手:“這些招數,我都玩轉過來了。”不過是在最鬆懈的時候考驗人的心理素質而已,警察問詢必備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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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雖然有驚無險,倒也給三人加了些警惕。
真名不可用了,就用了金藍隨口取的化名。
腳程再行半日,便到了西邊第一個城,聊化城。
比他們先到的,是寧古城遭火劫的消息,可笑的是這消息傳說中是四皇子與敵勾結,殘殺百姓,最後由三皇子率親衛兵趕走了那侵城的寧軍。分明是罪魁,偏偏被有心人傳成了英雄。
劉全憤憤不平:“這些人有沒有搞錯?分明一切都是三殿下啊自己搞的鬼!”
金藍嘆氣:“這不錯了,還不是最壞。至少現在還沒有把我們當做通緝犯。”
劉全恨道:“這什麼世道?!”
元魍答:“這就是你有勢力,就有說話權力的世道。”
金藍跟劉全沉默,因爲元魍一語點破要點。
從另一個層面上講,他們不得不南下,也是由於這個原因哪。
經過客棧的時候,劉全又活躍起來了,跳着就要往客棧去,很是興奮:“終於可以睡到軟牀了。”山洞幾日躲避,可苦了他的腰了。
金藍一把扯住他的後領:“誰說咱們今天睡客棧了?”
劉全眨眨眼:“那不睡客棧咱們睡哪裡?”
金藍道:“出城。以天爲廬地位蓋,哪裡不可以過夜?”
劉全愣了:“有好地方住,我們爲什麼要露天?”
金藍白了他一眼:“人多,不安全。哪裡曉得這裡有沒有元琿的眼線呢!”
劉全頓時就蔫了,可憐巴巴道:“那咱們吃頓好的再走吧?”
金藍望了望日頭:“看來不行。買好乾糧,得趕快出城,否則城門就要關了。”說着就趕緊去買了饅頭鹹菜之類。
劉全無語問天:“要天天住山野吃乾糧,咱們帶那麼多錢做什麼?”他身上背的那一個整個包袱裡頭全是金子啊。
元魍經過他身旁,道:“給你們以後生活用的。”追着金藍就去了。
劉全疑惑得盯着他家主子背影:爲什麼是“你們”,不是“我們”?
但是,小太監向來粗心,很快,便把這事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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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過城不住店,買了乾糧,元魍又心疼金藍,便多添了馬車,再買齊藥物、被褥用品,這才堪堪趕在日落前出了城。
暮夜的時候,竟讓他們尋到一座廢廟,免了露宿之苦。
三人進得裡去,卻發現裡頭坐着個眼熟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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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處處熟人
“趙有才?”金藍不禁叫了出來。
裡頭那位,正是寧古城外官道上見過的“有才”莊稼人。
元魍一眼橫了過來。
劉全解說主子眼裡的含義:“別的男人的名字,你記那麼清楚幹什麼?”
金藍摸摸鼻子:“印象太深刻了嘛!”再想想,這問話怎麼那麼奇怪?什麼叫“別的男人”?
劉全也在擦汗,做奴才不容易啊,做一個時刻理解主子並且幫主子傳遞信息的奴才更不容易啊!
裡頭那人明顯一愣,而後才擡頭,疑惑道:“你們是?”
金藍也覺自己突兀了,趕緊解釋:“我吳真,那兩位我兄長。我們見過的,記得嗎?”
趙有才想了一會兒,才憨笑着站起身來讓座:“原來是諸位。俺失禮了。”
金藍幾人也不講究,席地便坐,這才發現那趙有才旁邊坐着一個白白淨淨的童子,不過十歲。
劉全說話直接:“這是你兒子?長得比你好看多啦……哎喲!”話沒說完,就被金藍兩指扭上胳膊,疼得住了嘴。
趙有才訕訕道:“其實小兄弟說得也沒錯。俺這兒子長得像他娘。”
小孩擡頭怯怯看了衆人一眼,耳朵都紅透了一圈,立刻又把頭埋了下去。
金藍笑道:“這孩子還挺害羞。叫什麼名字啊?”
趙有才摸摸後腦勺:“嘿嘿,趙小才。”
金藍笑得嘴角抽筋:這家到底是有多缺才呀?
“哧哧”,在衣服裡憋了一天的小老虎終於忍不住了,探出了腦袋。
趙小才順着聲音望了過來,頓時眼前發亮,豔羨不已。
金藍看出小孩心思,拍着小老虎腦袋:“去!跟小哥哥玩會兒去!”
小老虎“哧哧”叫着拍地:什麼小哥哥?分明就是小屁孩!好吧,看在你這麼崇拜虎爺的份上,虎爺勉爲其難得跟你玩會吧。
肥爪子踏着方步,就過去了。
這邊金藍又問:“趙大哥這是要往哪邊去?”這從寧古城逃難出來的,要不就投親戚去,要麼就在附近那聊化城定了下來,但都不必如此急行趕路纔是。但觀這眼前父子,卻是似乎比他們還要趕啊。
趙有才道:“寧古城毀了,俺們父子也沒依沒靠的,正好南邊有戶遠房親戚,便想着去找他幫襯幫襯。”雖然在對金藍說話,眼睛卻時不時往趙小才那邊瞧。
劉全小聲道:“這父親當真不放心他兒子啊。說話都不忘關照着那邊。”
元魍“哼”了一聲:“他不放心的是我們。”這位說話,並不避諱。
趙有才頓時有幾分尷尬。
金藍玩笑般笑道:“趙大哥放心,我們不是誘拐兒童的可疑人士。”瞧這位手掌一直按在那長得有點過分的大包袱上,雖然蹲坐但右腳撐地,完全是戒備之勢。臉色雖憨厚笑着,眼裡卻時不時閃着精光。
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既然對方如此不信任自己,金藍也不再說什麼。
況且,人人都有秘密,他們自己亦沒有以真名示人,怎可要求別人對他們真心相待呢?
元魍吩咐劉全去煮人蔘湯,一時間各自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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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時候,雷鳴陣陣。
金藍驀然睜眼,望進一雙黑瞳。
“馬蹄聲。”席地而眠,最是能聽清遠方聲音,最能叫人警惕心神。
“那麼快就追來了?”元魍皺眉。
“方向不對,從南邊來的。”金藍頓了頓,“而且數量不少。”
兩人正私語中,就見另一頭的趙有才猛然起身,把兒子身上的衣服蓋好,解開包袱——裡頭果然是長刀。經過金藍幾人身旁的時候,明顯頓了頓,但也沒說什麼。一人一刀悄悄得出了門。
金藍問:“咱們要跟上麼?”
元魍捂上她的眼睛:“既然他出去了。那就表示這事跟我們無關,繼續睡吧。”
金藍閉眼一會兒,還是覺得不安穩:“你說那趙有才到底什麼人?聽這架勢,仇家不少啊!”
元魍還是那句話:“跟咱們無關。”
金藍又道:“萬一那趙有才死了,這小孩怎麼辦?”
元魍:“……”就知道你擔心的是這孩子。
這位決定以後把所有小孩都列爲自己的情敵,隔絕在金藍所能看到的範圍之外。
想了想,元魍道:“這裡是是非之地,咱們還是先走吧。”一腳踹向睡得還在流哈喇子的劉全。這位當真在睡夢中被人賣了,都可能不知道呢。
劉全一下子驚醒,猛得跳了起來:“誰?誰踢我?”正巧踩上小老虎的肚皮。
小老虎怒起,朝劉全腿上啃:二貨,大半夜的折騰什麼呢!
這邊一片混亂,自然把那頭的趙小纔給吵醒了。
小孩揉揉眼睛,坐起身來,四處望望,發現熟悉的人不在身邊,扁着嘴立刻就“哇哇”大哭了起來。
金藍頓時心軟了,抱起小老虎走過去就哄道:“乖啊不哭了,你爹馬上就回來了。來來,小黃借你玩玩。”
小老虎不樂意了:玩什麼?虎爺要睡覺啊!
這回連小老虎都止不了小孩的悲傷了:“不……不會回來了。以……以前,於叔叔、康叔叔也是這樣,突然就不見了。”
金藍皺眉,聽這話,小孩遭追殺很久了。那趙有才跟他應該不是父子,於、康、趙三人更像是保護他的人。
不知小孩身份到底如何,小小年紀竟要經歷這些。
金藍不經意間想起多年前,第一次見元魍,也是十歲,也是苦難重重,不禁眉目又柔下幾分,抱趙小才入懷:“不怕,咱們去找你爹。”
劉全瞧瞧自家主子又長又臭的臉,將“敵我形勢”對比後,嘆息一聲:“殿下,那蘿蔔頭長得比你可愛多了啊,還比你小,比你能裝可憐。綜合比較,敵人太過強大,您需要小心啊。”
元魍一記冷眼橫了過來,劉全趕緊住嘴。
金藍牽着趙小纔剛走幾步,破廟大門就被人從外踹開。
赫然在眼前的,居然又是一個眼熟的。
“是你們!”門口那人顯然很是震驚。
金藍望天……花板:她突然覺得這個世界特別小,盡叫他們遇見熟人。
元魍心中火氣正沒處撒,目光凌厲掃來:“你誰呀?”
一句問話,把對方哽得一口氣差點沒吐上來。
“是我!”那人怒吼一聲。
“所以說,你到底是誰!”元魍口氣更差了,往前走幾步,放佛一個不順心,就能直取來人性命。
那人心理大約有了陰影,“咕嚕”嚥了扣口水,竟不自覺得往後退。
這回,連劉全都看不下去了,指着那人的胳膊:“殿下,是當日在軍營裡作亂的那個看馬人!”
來人單臂持刀,正是那老張頭。
元魍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善了:“原來是你啊。你還沒有死啊?”
要說這位,也是真倒黴,不過一江湖殺手,只因寧坤出錢夠多,請得起他們“紅樓”的人,於是受命搗亂大輿軍後部。本是一件簡單不過的任務,沒想到半路遇上倆殺神,手下俱損不說,連自己也差點沒了命。回到組織裡,更被自家主子責備。本來這次準備將功贖罪的,卻沒想到,面前的,竟又是這倆殺神。
他當真跟這兩位犯衝不成?
更可惡的是,其中一位居然還不記得自己了!
殺手張同志按捺下心內鬱悶,強自鎮定,吼道:“把小孩交出來。若有阻撓,我們‘紅樓’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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