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 164 南行篇(V35)
163催眠小曲
成三爺派出送金藍幾人離開的船,連夜起航,。
當時,金藍用觀音菩薩般慈悲的眼神看着成三爺那燒得“噼裡啪啦”的房子,很是心滿意足得道:“既然節日都過完了,那我們走吧。”
成三爺沒說話,或者已經喘得說不出話來了。他在努力控制自己的雙手,纔不至於跳上去掐死這個表裡不一的女娃子。
當然,這位並不是出於人道主義精神纔沒下得去這黑手,他只是純粹得爲了自己的老命着想——旁邊那二位瞪他的眼神完全是隻要他敢出手,那二位不是可能,是絕對立馬就能滅了他的閻王模樣。
元魍接着道:“主人家都沒屋子給我們住了,我們只有走了。”
成三爺喘得更加厲害了:什麼叫做“只有”?依這位話裡的意思,最後還是他這個主人家的錯不成?到底是哪個魂淡燒了他的房子的啊喂!
據金藍預測:繼腦溢血後,老人家得哮喘的機率一下子又大了好多分,。
成三爺憶昔思今,沉痛萬分,再次堅定了一個信念:不能跟這羣人作對!並且,他準備把這條真理載入家訓。
此外,這位爺還打算請畫師將這幾個神的音容笑貌描繪下來,然後擺在靈堂裡,天天三炷香供奉——希望他們早死早超生。
不管成三爺的心思是怎樣的千迴百轉,這羣神樣的人物總算是肯走了。
當木船駛離江岸好幾海里時,還能聽到岸上人羣激動的歡呼聲。聽這聲音,比那所謂的“火把節”快樂多了。
劉全遠眺過去,十分不能理解:“他們到底是在高興什麼?”
玉多多撇撇嘴:“大概在慶祝我們終於離開了吧。”
劉全訝異道:“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們可以讓船調頭再回去的嗎?”
玉多多感慨:“所以說,思維定式是阻礙人類進步最大的障礙啊。”
張衝看到那從島上選出來送他們離開的四位漕幫弟子明顯臉色一白,默默從艙裡取出划槳,十分賣力得劃了起來——這船本來是靠風力楊帆前進的。
劉全感覺到船速明顯快了許多,回頭瞥了一眼那四人,又道:“其實,就算我們今天不返回去,我們以後也會找機會回那江島上看看老朋友的。”
張衝明顯感覺到這木船晃了好幾下,再看那四人臉色,已經是面如死灰了。
張衝同志深刻感覺,等這四人回去後,將這船上的對話稟告給成三爺,那胖子肯定會遷島移居。
船頭。
金藍依在元魍懷裡,懷抱裡的溫度讓她覺得無比舒服,。於是,又不自覺巴着他肩頭往裡縮了縮。
元魍取過毯子,罩在金藍身上,然後雙臂環住她的腰身,恨不得把這人揉碎放進自己的骨血裡,不讓寒風沁入一點。
“對了,你怎麼不暈船了?”金藍突然想起來這個嚴重問題。之前,不是昏得心肝肺差不多都要吐出來了嗎?
元魍摸摸十分清明的腦袋,回頭瞥一眼側躺在船尾背對着他們準備來個眼不見爲淨的血無衣,十分不甘心道:“突然就不暈了。跟他拖着我下水遊了那麼久比起來,坐在船上,就跟在平地上一樣了。而且我現在看到這水,也不犯怵了。白天的時候,我下水試了試,居然也能遊好久了。”
金藍笑道:“我覺得他的本意應該不包括教你游泳這項。所謂‘無心插柳柳成蔭’,大約就是這樣子了。”
元魍點頭,想了想,問:“那些磷粉、火藥,你是從哪裡弄來的?”火把節第一天,若不是有磷粉助燃,那火不會燒得那麼旺盛;今天就更加沒有製作煙火跟炸掉胖子那房子的材料了。
金藍道:“血老大隨身帶着。”
元魍無語:“他帶那些東西幹嘛?”
金藍打個哈欠:“誰知道呢。”原來估計是準備找不到她就炸死自己的,現在她是真不知道了。也許是個人愛好吧:)
元魍看看乏了的金藍,伸手蓋上她的眼睛:“睡吧。我給你唱催眠曲。”
金藍想起這位連虎狼大約都能退避三舍的歌聲,頓時抽了抽嘴角,正準備阻止這位折磨她耳朵的行爲,就聽歌聲輕輕響了起來。
“小寶貝快快睡,夢中會有我相隨,陪你笑陪你累,有我相依偎;小寶貝快快睡,你會夢到我幾回,有我在夢最美,夢醒也安慰……”
竟是當年元魍傷重發燒昏迷時,她唱給元魍聽的那首,。
事隔這麼多年,元魍居然全都記得,一個字都沒漏掉。
雖然依舊是沒有一個音在調上,但那字字句句卻像溫暖而又輕盈的鼓點叩進她的心頭。
她慢慢迷糊了起來,一會兒工夫,就安心得睡了過去,嘴角一抹甜笑,彷彿這一刻就是她這一生最美滿的時光。
血無衣摸出笛子,輕輕吹了起來,和着元魍那不着調的歌聲,卻另類的和諧。
趙小才抱着小老虎靠在艙門上早睡得不知今夕何年了。
諸葛文才睡在小盆友的外側,時不時眉頭皺幾下、牙關打幾下,顯示睡得極不安穩——看來這幾天的經歷給這位造成了極大的心理陰影。
劉全跟玉多多兩個話嘮還在船檐上絮絮叨叨。
張衝大刀挺立,遙視遠方,將守夜的職責詮釋得淋漓盡致。
又是一個美妙的夜晚。
.
到底是漕幫的人,對江上各條線路近路小路都知曉得一清二楚,雖然是小船,但還是比預計時間早了一天到達了瀛洲。
等這幾位下了船,送人的那四位連招呼都忘了打,忙不迭得把船調了頭就走。
劉全在後面喊:“你們那麼急幹嗎?”
金藍回答他:“大約是趕着去投胎吧。”
“趕着投胎”的那幾位氣息頓時不穩,差點變成“趕着翻船”,。
漕幫的追殺威脅解除,不管人家是真同意還是被威脅,總之也算是有了兩個盟友:諸葛文才跟成三爺。一夥人心情很是愉悅。
金藍邊走邊跟元魍、劉全介紹起瀛洲風土,這幾位都是從小就被關在宮裡的,自然對各州各地不甚瞭解。金藍跟他們所講的,也不過是當日從寧坤府上那本《風物誌》裡所看到的。
“瀛洲,是皇朝最西邊的洲際。雖然不是最富庶的地方,但是對皇朝來說,也是十分重要的一個城池。其一,瀛洲盛產煤礦,供應皇朝上下;其二,皇朝大多重犯流放此地,以勞代罪;其三,瀛洲山那頭,住着白族部落,瀛洲官員除了治理這個洲際之外,還要負責跟白族首領的交際工作。”
劉全看着前面,滿目瘡痍:“瀛洲官員是不是跟外族交際得好我不清楚。但看那情形,他絕對是跟本地人沒交際好。”
前面兩個銅獅子裝飾門庭的知府門前,正圍着一羣衣裳襤褸、手持長棍、面色憤懣的百姓。
.
164熟悉面貌
金藍轉頭瞧諸葛文才:“這是怎麼回事?”
被點到名的諸葛公子很無辜:“你爲什麼覺得我會比你們知道得多?”他沒比這些人早一分鐘到啊。
金藍理所當然道:“你們家的產業不是遍佈各地嗎?消息自然是靈通的。”
諸葛文才很鬱悶:“其實有些地方還是沒有遍及到的。譬如這瀛洲,因爲這是流放之地,又偏在西部,建立分店,只虧不盈。”
玉多多總結:“原來江湖第一家也靠不住啊,。”
諸葛公子更加鬱結了。
張衝想了想,道:“其實年初的時候,一度傳出瀛洲蝗災。難道這些人就是災民?”
元魍往四周瞧了瞧,蕭條的街道,關門的店鋪,還有東倒西歪、面黃肌瘦躺在地上呻吟的百姓,道:“瀛洲蝗災我好像聽說過。”在他出徵之前,有人在朝上向他“父皇”進過摺子,“但是,陛下不是撥了賑災款下來了麼?”
血無衣嘲笑他的天真:“這賑災款,一層一層下來,要經過多少人的手?你看看這些人,就知道真正分到他們身上的,估計連油鹽都買不起。”
跑出去打聽消息的劉全回來了:“主子,這些人就是瀛洲的農人,據說是蝗災鬧的,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這纔不得已跑到知府府上來鬧。希望這裡的大人能夠體諒民情,開倉濟糧。來了兩天了,那知府大人愣是沒露過面。”
元魍蹙眉,點點頭。
轉眼,就看見金藍眼睛直盯着一個農婦。
那婦人懷裡還抱着一個一歲大小的嬰兒,孩子臉色很不好,大約是餓壞了,連哭聲都是聲若蚊蠅、斷斷續續的。
婦人正拔着地上的草,放到嘴裡嚼碎,而後轉到孩子嘴裡,讓他吞下。
看到吃草的孩子,金藍又想起當年吃蟲子裹腹的小四,頓時心酸不已,吩咐:“劉全,把乾糧拿出來分給他們。”
見來了貴人分吃的,頓時一堆餓瘋了人擠上前來,一搶而空。
金藍拿着一塊饃跟羊皮囊,蹲到婦人跟前:“大嬸,把饃泡了讓孩子吃吧。”
那婦人擡頭,也不過三十來歲,卻已被生活折磨得生生褪去了瑞色,。此時,看金藍的神色就跟看佛祖下凡一般,就差磕頭謝恩了:“謝謝姑娘,謝謝姑娘,您以後一定會有好報的。”
等孩子終於打了飽嗝,婦人才把剩下的餅子小心翼翼得包了起來,放到懷裡。
玉多多奇怪:“你自己怎麼不吃?”
婦人慘笑道:“我吃些草就可以了。餅子,還是留給狗娃吃吧。還不知道多久,知府大人才肯救救我們呢。”
金藍摸着含着淚水睡着的孩子那髒兮兮的臉蛋:“這孩子叫狗娃?孩子他爹呢?”
婦人哽咽了一下:“這孩子命苦,還沒出生,他爹就重病去了。剛一出生,又逢上那百年不遇的天災。本來就只剩下我孤兒寡母兩個了,沒想到老天爺還是不想讓我們活啊。我死了沒什麼關係,我只希望我這孩子能夠活下去。我沒有文化,又都說賤名好養活,這就給孩子取了狗娃這個名字。”
金藍看了看衆人:“都是你們村子的人?”
婦人搖了搖頭:“不止。各個村落的都來了,哪怕我們有一口糧,我們都不敢煩勞知府老爺。我們當真是活不下去了。我已經七天沒吃過飯了,全憑着樹根野草活過來的。您瞧,那邊那大爺一家,據說一個月都沒見過糧食長什麼樣了。據說有的村裡已經餓死過人了。再這樣下去,恐怕大家都要開始吃人肉了。”
玉多多插嘴:“這知府就從來沒管過你們?”
婦人繼續搖頭:“剛開始的時候,還有公告說已經將這裡的情況上報給了京裡,叫我們不要急。可是,一晃都要到年尾了,知府大人這邊還是沒有什麼動靜。也不知道是不是京都的大人物不管我們的死活了。”
劉全嘀咕:“不管你們的可不是京裡,是底下這些官員啊,。”
元魍道:“看來那些災款果然是進了那些人的口袋。”
正說着話,只聽“吱呀”一聲,知府的大門終於捨得開了。
外頭的農人一下子就想衝進去,卻被一排侍衛舉刀擋住。
走出來一個尖嘴猴腮的中年男人,他咳咳嗓子:“諸位,大人說了,雖然庫裡糧食不夠,但是作爲瀛洲青天的他,也不能不管百姓的死活。所以,你們有福了。”
災民實在不敢相信會有這等好消息,頓時就歡呼了起來,就差把那位據說是“青天”的大老爺給供起來了。
婦人給金藍幾人解釋:“這位是知府的師爺,姓孫。”
玉多多哼了一聲:“會有那麼好心?看他那尖酸刻薄的樣子,就是還有但語的。”
只聽那孫師爺又道:“但是,你們也知道,咱們老爺的糧食也不是憑空就出來的,所有進出都是要向朝廷彙報的。而且庫存哪裡夠你們這麼多人吃的。老爺啊,就想了個法子。十兩銀子一斗米,這樣對大家都公平,跟京裡也好交代。好了,現在開始,先到先得!”
人羣中,“轟”的一下就炸開了。
“這哪裡是救濟啊?這分明就是搶劫啊!”
“十兩銀子一斗米,我們哪裡有那麼多錢啊?”
“哎,沒辦法,湊湊吧。”
……
金藍站起身來,眼神冷了好幾個八度:“恭喜你,多多同志,你已經會看相了。”
血無衣道:“金藍,你不會是想管了這閒事吧?這種事,你看得還少麼?”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這種貪污納垢的事情,。甚至以前的華國都不曾例外。更何況他所處的黑暗世界了。
金藍低頭看一眼那生命不知什麼時候就會失掉的孩子,道:“我確實想管。”
血無衣笑了一聲:“這世界上類似的事情多得去了,你管得過來麼?”
金藍想了想,道:“只要我所能看到的世界不再有這種事情,就好。”
血無衣挑眉:“你這樣是不是就叫做自欺欺人?”
金藍道:“自欺欺人也好,一葉障目也罷。反正我的世界很小,我好,我身邊的人好,我所能看到的人都好,就行了。”
血無衣突然笑得喘不過氣來:“你果然是金藍,爛好心,其實卻是最自私無情。”
金藍白他一眼:“這樣有什麼不好?”
血無衣沒理她,轉頭問元魍:“你怎麼說?”
元魍沒有一絲猶豫:“金藍想管,那我就管。”
血無衣問:“就算你的身份暴露了,也會管?”
元魍點頭。他並不在意這些人到底是生是死,即使他是皇子,這些人也算是他的子民。他在乎的,從來都只有金藍的感受。
血無衣選好位置,正對着知府大門,找了個樹樁坐了下來,擺好看戲的架勢:“那成。你們去吧。這種好人好事,實在不適合我做。如果你們被羣毆死了,我會記得給你們收屍。如果心情好,說不定會給你們報仇。”
劉全朝天翻個白眼:要不要這麼詛咒他們啊,!況且,有他家主子在,怎麼可能會被羣毆死?
正討論間,府門口又熱鬧起來了。
那孫師爺尖着嗓子喊:“哎喲!明翊,你放肆!你知不知道你是什麼身份?!”
只見一着衙門官差服侍的青年橫眉冷目,一腳上去就踹翻了那猴子師爺,現在那腳掌還踩在師爺肚子上沒擡起來呢:“我是什麼身份你不知道?你有本事,你向京裡再告上我一狀!反正,我已經是待罪之身,我不怕!就不知道你們怕不怕!你們這羣狗官白白拿了朝廷的俸祿不幹事不說,還如此欺騙百姓,告到陛下跟前,我倒要瞧瞧,到底誰會吃不了兜着走。”
玉多多驚訝:“這身正氣就是所謂的壯士麼?”
金藍仔細瞧了瞧那人相貌,二十來歲年紀,明眸劍眉,在男子當中,實屬漂亮異常,但那身豪氣與英武,絲毫不損。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
金藍拉了拉元魍跟劉全:“你們覺不覺得他像一個人?”
------題外話------
謝謝zhuangsha童鞋滴票票哦;謝謝卡殼、莎莎又送花花喲。麼麼你們。
話說,月底了啊,手上還剩票票滴童鞋請不要大意得砸向偶吧~偶讓偶家那羣變態列隊給你們唱歌跳舞放煙花哈~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