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車,我與金秋並肩向酒店裡走去,然後在服務員的引導下進了舉行酒會的那個大廳。我站在門口放眼望去,竟然沒有一個自己熟悉的人,只有那擺放的很整齊的酒塔略微給了我一些親切感。
說實話,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場合,我有些應付不來,我不知道要怎樣去和這些顯赫的人寒暄,他們身上多少有一些我並不喜歡的傲慢氣質。
金秋和我不一樣,不用她去和別人搭訕,便已經有人捧着酒杯來找她,我不得不因此而佩服她,她只不過纔回國半年,似乎已經有了自己的人脈圈。
前來參加酒會的還有一些老外,金秋一樣可以很流利的用多國語言和他們進行溝通,她好像天生就是爲了這樣的場合而生的。在這裡,她和誰都能夠相談甚歡
我有些無聊,便站在一個不太會被別人注意的角落裡,要了一個果盤和其他吃的東西,我想把自己的肚子先填飽,至於交際的事情,待會兒再說。
片刻後,金秋來到我的身邊,她看着那隻食物裝的很滿的餐盤,有些無語的說道:“江橋,你胃口看上去不錯嘛”
“對啊,和諧社會不提倡浪費,你們這幫資本家就是太會裝了”
“你能不能不這麼與衆不同”
“你要覺得我丟臉,你就趕緊裝不認識我,要不就說我是你司機”
金秋懶得聽我胡扯,她四處看了看,問道:“你看到秦苗了嗎”
“還真沒看到,人太多了。”
說話間,穿着白色禮服的秦苗便端着酒杯向我和金秋這邊走來,我的心一緊,下意識以爲她是來找我興師問罪的,但想想自己確實沒有做錯什麼,便又放平和了心態,然後注視着她。
秦苗果然無視了我的存在,她和金秋碰了碰酒杯,便聊了起來。金秋找了個合適的時機,帶着商業目的對她說道:“有個項目,我還真的挺想和你聊一聊的。”
“什麼項目”
金秋言簡意賅的回道:“明年,我準備將婚慶和蜜月旅行結合起來做,大數據表明,我們南京這邊的新婚夫婦比較喜歡到三亞那邊做蜜月旅行,所以我想在那邊做一個試點,投資建一座至少四星級標準的以蜜月爲主題的主題酒店。這個事情由我來牽頭,南京幾個大型的婚慶公司都會參與投資,所以我覺得客源不是問題,不知道你在三亞那邊有沒有資源,能夠把這個事情操作起來”
秦苗略微想了想,回道:“資源是有的,但是得過去談,我估計拿一塊地的問題不大。”
金秋面露喜色,她和秦苗又碰了杯之後,說道:“那太好了你看哪天有時間,我們抽空詳聊這個事情,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參與到這個項目中來,我保證這將會是一個很有商業前景的項目。”
“嗯,就明天吧今年的地產行業不景氣,我們建築集團受到的影響不小,所以也確實想找一些新的項目去做。”
金秋伸手握住了秦苗的手,我因此而有些感概,原來合作是這麼談的,其實遠沒有我想的那麼複雜,如果大家各自有需求便很好談,但前提是,你要給自己機會,主動去接觸,而這就是金秋的交際手段,她應該早就打聽到秦苗有在三亞拿地的能力,所以纔會力邀秦苗也加入這個項目。
事情談好之後,金秋藉故離去,於是我和秦苗這對很久前就認識,最近卻鬧得不太愉快的發小就這麼尷尬的相對了。
我晃動着手中的酒杯,看着秦苗卻不知道要說什麼,我怕自己一開口道歉,就會被她一頓臭罵,誰知這麼一分神,導致手中晃動的力度太大,一不小心紅酒便潑了出來,然後弄了秦苗一身。
“我是和你有仇嗎”
“難不成還有恩麼”
秦苗臉都氣綠了,擡手就想用她手中的紅酒潑我,我趕忙按住她的手,說道:“你別生氣,我真不是故意的其實吧,今天有機會和你見面,特別想和你說一聲對不起希望你別再恨我了,有些事情你真的只是看到了表面。”
秦苗根本不理會我言語間的誠懇,她很冷的回道:“是嗎江橋,做人一定要有底線,更不能去踐踏朋友的底線,我現在不想去探究你當初到底對喬野說了什麼如果你還把我秦苗當朋友,你就把那間咖啡店給關了,我可以給你錢因爲那間咖啡店我想起來就噁心”
我真真切切的在秦苗的眼中看到了憤怒和噁心,她對蘇菡的恨是不共戴天的,可因此牽扯到那間咖啡店,我就覺得是富人的驕橫跋扈了,但我也不想用拒絕去傷害她,所以我選擇了沉默。
秦苗眼中含淚,她哽咽着對我說道:“江橋,你知道他們有多過份嗎喬野已經知道我有孕在身,可他還是不願意回到我的身邊我瞎了眼,纔會嫁給這樣一個沒有責任心的男人”
我驚愕:“這”
“你也不用假惺惺的安慰我,你在本質上和喬野是一個德行,陳藝不選擇你是對的,總有一天你們會付出代價,因爲你們都是玩弄女人感情的禽獸”
秦苗忽然提起陳藝,讓我心中一陣窒息。此刻的她,對我太有偏見了我和喬野不一樣,雖然我沒有和陳藝一起,但我也不會因爲孤獨和寂寞忘記這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而迫不及待的開始另一段愛情。
現在的我,不想談戀愛,也不渴望愛情除非,等陳藝真的嫁人了,我也許纔會真的死了這顆愛了十多年的心。
秦苗說完這些後便離開了,我久久回不過神,直到金秋來找我,直到酒會結束,我才發現這個夜晚的自己竟然毫無收穫,而且又一次把秦苗給得罪了。
離開酒店,我自己打車回到了鬱金香路,我在便利店的門口下了車,因爲我看到了孤身一人的肖艾,她就迎着風坐在那張被我們坐過無數遍的長椅上,她的手中還握着兩隻玉米棒,似乎在等我
我站在她的面前,她單手託着下巴看着我,沒有喜怒哀樂,只有等待的平靜。她終於將手上的其中一隻玉米遞給了我。
我接過,向她問道:“你一直在等我嗎”
“嗯玉米快吃吧,要涼了。”
我點了點頭,心中卻不是滋味,因爲她越平靜,便代表越傷痛。有時候,她真不是一個很善於發泄情緒的姑娘。
我咬了一口玉米,她也低頭吃着,我又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事情:“你今天見到你媽媽了嗎”
“見到了,我們在一起待了一天她明天就回臺灣了。”
肖艾的答覆讓我充滿了驚訝,我沒有想到她媽媽會走的如此匆忙。我覺得,即便她在肖總的事情上起不了作用,但也應該設法和肖總見上一面。
肖艾好似看懂了我的疑惑,她又說道:“媽媽對爸爸已經沒有情分了,在南京也沒有她牽掛的人,所以不會待太久。”
“那你呢,她就放心把你一個人留在南京嗎”
肖艾搖了搖頭,然後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着我,許久後纔回道:“江橋,你昨天說對了,媽媽這次回內地,就是希望我能和她去臺灣生活,她會先資助我去德國留學,學成後就留在她的身邊她之所以這麼急着回臺灣,就是因爲得到我的答覆,先回那邊爲我打理了”
我的心一陣陣窒息,肖艾一直注視着我。
我強顏笑道:“挺好的,這樣挺好的那就忘了南京這不開心的一切吧,臺灣會是你新的開始”
寒風一陣陣吹過,吹得肖艾的眼角溼潤,她也笑了笑,回道:“是啊,怎麼會不好呢我早就受夠了這裡的生活,也因此知道了媽媽這些年根本沒有放下我,她是愛我的,就像一個正常的母親愛着自己的女兒江橋,過了這個年,我就會去臺灣了你自己在南京也好好生活,然後忘記我這個朋友吧。”
我的喉結在下意識的蠕動着,許久才問道:“爲什麼要忘記你現在通訊這麼發達,我們隨時可以聯繫的啊”
“因爲我會忘記你”
風吹得我好冷,我掖緊了衣服,許久後才低聲回道:“你還欠我一萬塊錢,去日本時,你說過我們要勤聯繫的。”
“去日本和去臺灣不一樣媽媽走過的路我不能再走錯,你的一萬塊錢,我會在走之前還給你的江橋,我們不是那種分隔兩地後還能做朋友的朋友,去日本我會回來,去德國我也會回,可是去臺灣,就永遠也不會再回來了你明白嗎”
我低着頭,救命似的從口袋裡抽出一支菸點上,然後不停的告訴自己,我該祝福肖艾,因爲在這個時段,沒有比去臺灣留在她媽媽身邊更正確的選擇了,而我之前也是這麼想的。
可是,真的要分別時,才發現自己的心是那麼痛,我的生命中再也不會有那個把腿放在我的肩上,逼我寫保證書、又會大大咧咧坐在我家院牆上看風景的美麗女人。
是的,我不想再稱呼她爲丫頭,她在我心目中就是一個女人,一個被世事擺佈到有些可憐的女人。補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