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我的質問和選擇，楊瑾選擇了避而不答，片刻之後她才轉移了話題對我說道：“這些事情我知道你一時還接受不了，等忙完了你奶奶的後事以後再說吧。”
我也不願意在這個時候和她有任何形式的爭執，然後讓奶奶的亡魂不得安寧，所以我沒有再多說，只是在她之前離開了醫院頂樓的天台。
這個夜晚，我依舊沒有去金秋借給我暫住的那個小公寓，我在醫院的旁邊找了一個小旅店住下了，我難過的睡不着覺，也吃不下東西，唯一還陪在我身邊的只有那小半包還沒有吸完的煙。
快要兩點的時候，沉寂了許久的手機在我的手邊響了起來，我拿起看了看，是陳藝打來的。我接通後，她向我問道：“是不是還沒有睡覺？”
“還沒有。”
“我和喬野正在吃宵夜，你要不要也出來吃點東西。”
“我哪兒也不想去。”
我聽到了喬野的聲音：“一整天都沒怎麼吃東西，你就別逞英雄了，趕緊用微信給我發個位置共享，我開車過去接你。”
“旅店裡有泡麪，餓了吃點泡麪就行了。”
“又不是喊你喝酒撒歡，就是吃點宵夜，不影響你的悲傷難過……快點吧，這家潮汕粥店的味道真心不錯，喝點安神粥，專治你這種整宿、整宿睡不着覺的。”
喬野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沒有再拒絕，掛了電話之後，便將自己所在的位置用微信發給了他，他告訴我十分鐘後就到。
等待的過程中，我點上了一支香菸，然後望着窗外那有些厚重的夜色，卻被萬千的燈光所刺破。片刻之後，我又想起了奶奶，如果人死後還有路可以走，她是正在孤獨的走着，還是被另一種風景所吸引着呢？
我又想起了肖艾，我們分開也有不短的一段時間了，現在的她是否能夠看見這個世界的陽光和夜色，如果她那裡一切都平靜了，又是否會在別人的身邊想起我這個舊愛呢。
是的，即便已經過去一些日子了，可是想起她會睡在別人身邊，我的心中就是一陣切膚般的疼痛。我覺得自己沒有她瀟灑，如果袁真是她不夠愛的人，她也能夠與之結婚的話。爲什麼我就不能和金秋結婚，滿足奶奶最後的遺願呢？
如果一個月後。不，最短一個星期後，我和金秋以夫妻的身份去奶奶的墓碑前祭奠，奶奶她也許會欣慰的吧？而我從此也會過上另一種截然不同的生活：白天，我和金秋一起打理酒店的事務，晚上會有羅素梅做好的豐盛晚餐，我們開豪車住豪宅；有了假期，我們就全世界各地遊玩，日子忙碌中也算充實。
似乎，只要我的一個決定，所有人都會省去很多麻煩和顧慮。難怪會有那麼多的人希望我和金秋結婚。尤其是楊瑾，她也不用分心惦記着我，才能好好將她的精力和愛全部給她那個在深圳的女兒。
就這麼恍恍惚惚想着的時候，樓下傳來了汽車鳴笛的聲音，我打開窗戶，便看到了喬野那輛黑色的奧迪a6。
……
去往粥店的路上，我一直沉默着不願意說話，喬野拍了拍我的手臂，一邊開車一邊對我說道：“我們集團承建你們家酒店的事情……你媽在幾個小時前給我打了電話，她說會在近期考覈我們的承建能力，沒有問題的話，就會跟我們籤合作合同……你知道的，我們集團的承建能力在整個江蘇省都是能排上號的，所以這個事情基本也就辦妥了。”
“那就好。”
“你呢，以後有什麼打算，會接受酒店的股份，加入我們富二代創業俱樂部嗎？”
“我還是適合過小市民的生活。”
“聽你這意思，以後南京是不準備待了嗎？”
“再說吧，奶奶走了，老房子被拆掉了，在南京什麼牽掛都沒了……以後在哪兒過得舒服，哪兒就是家。”
喬野嘆息，回道：“不知道內情的人，聽到你的這些話覺得是矯情，知道的，是真替你感到難過……這一年，你過得是真不好！”
我看向車窗外，許久纔回道：“反正最壞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以後應該能過一些平靜的日子了。”
“你可千萬別這麼想……有時候你越想平靜，你越平靜不下來……江橋，作爲兄弟我勸你，你真的該接受酒店的股份，畢竟這是你媽的產業，你這不叫不勞而獲，充其量也就算個繼承，你應該心安理得的去接受……”
我感覺自己有些頭痛，便打斷了喬野的話說道：“好好開車，別說話了。”
“呵呵，人生就像眼前的這條路，車多了你嫌堵的慌……車少了，你又覺得它不像路。”
“就你*活得懂道理！”
……
粥店裡，只有陳藝坐着的那個角落裡還有一盞射燈開着，喬野停下車，卻沒有將車熄火，他對我說道：“進去吧，陳藝在裡面等你呢。”
“你不一起嗎？”
“你沒來的時候我已經喝三碗了，誰讓你磨磨唧唧不早點來。”
停了停，他又補充道：“陳藝她那一碗都快涼了……快去吧。”
……
我獨自進了粥店，陳藝的側臉映在她左手邊的玻璃窗上，看上去有些孤獨。我覺得，對於一個女人而言，她不該在這個時候還不睡覺的。
我在她對面的位置坐了下來，她這才發現了我的到來，她看上去有很重的心事，她對我說道：“想喝點什麼粥。”
“喝什麼粥也安不了神。”
“那就先吃飽吧。”陳藝說着叫來了服務員，然後給我要了一碗皮蛋瘦肉粥和一塊雞蛋餅，這是一天來，我吃的第一頓像樣的東西。
陳藝替我往杯子裡倒了熱水，然後將筷子放在裡面泡了泡，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她不太放心這種小店的衛生。我雖然不在意這些，但也尊重她對精緻生活的追求。
我喝了一口粥，然後向她問道：“你怎麼還不睡？跑到這裡來喝粥！”
“就是想陪陪你，我知道你睡不着，怕你一個人太難過。”
“我不難過，一點也不難過，因爲我相信奶奶去的那個地方一定會比我們現在生活的地方更加公平、更加漂亮、更加給人燈火輝煌的感覺！”
陳藝用一種讓我感到不理解的眼神看着。也許，她是認爲我悲傷過度，纔開始說一些她不懂的胡話，可是我堅定的認爲，奶奶她一輩子行善，去的一定是一個會比現實生活更美好的地方，否則我們爲什麼還要去區分所謂的好人和壞人？
看着不說話的陳藝，我低聲對她說道：“我知道你不喜歡喝酒，可是今天我希望你能陪我喝一點。當然，作爲交換，你也可以提一件我最不喜歡去做的事情讓我去做，我不會拒絕的。”
陳藝注視着我，許久之後她回道：“江橋，我不需要你去做什麼自己最不喜歡的事情，我要的只是你能尊重自己內心最深處的選擇……我不希望你和金秋結婚，至少是在你沒有愛上她的時候，你不可以和她做夫妻……這點你能做到嗎？”
我與陳藝對視着，久久說不出話來，因爲作爲我前女友的她，第一次在情感上對我做出瞭如此直白和鮮明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