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藝離開之後,我便迎來了住在新房子裡的第一個夜晚。躺在牀上看着嶄新的環境,我卻沒有產生太多的安逸感,也不太願意去想起以後會在這個屋子裡發生什麼事情。可我知道,等到我和金秋結婚的那一天,這就是我們共同的家了,我明白她也不會很在意,因爲這麼久了,她只是問了一次裝修的進度,便再也沒有關心過。
說起結婚,我又發現,我們之間還有很多問題沒有溝通,比如她是否要在婚後回南京,而我是肯定不會去上海的,如果她不回,我們這婚結的也挺形式主義的……還有,關於要孩子的問題,因爲我們的年紀都已經不小了,所以這也是一件需要儘快拿出來議論的事情,就算我們暫時都不想要,老金和羅素梅那關恐怕也過不去。
正在想着的時候,一直沒有動靜的手機,忽然在手邊震動了起來,我拿起看了看,是金秋髮來的信息,這距我們上次聯繫,已經有好幾天了。
“這幾天怎麼樣?”
“每天基本上都是這麼過來的,你呢,過得怎樣?”
金秋似乎在忙什麼事情,雖然信息是她主動發過來的,但卻過了片刻纔回道:“我也一樣,最近這幾天尤其忙,不過也快忙完了……你這幾天會一直待在南京嗎?”
“不確定,我也挺忙的,指不定什麼時候就來一個突發事件,必須要離開南京。”
“嗯,你忙我能理解,我也從喬野那邊聽到了一些關於你公司的事情,只要你訂婚的那天,別忙到其他城市去,我都可以接受……對了,忘記恭喜你了,換了一輛新車。”
金秋說起車子,我便想起了陳藝之前給我的建議,我在一番權衡之後,實話和她說道:“說起這事兒我就想起來告訴你了……真的挺倒黴的,車子在被昨天晚上撞報廢了。”
這次,金秋直接改變了文字聊天的方式,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我接通後,她便語氣擔憂的向我問道:“剛買的新車怎麼會撞報廢呢,你也有這麼多年的駕駛經驗了,人沒受傷吧?”
我解釋道:“車子不是我開的,昨天晚上,我媽的助理要在南京逛逛,我爲了讓她方便,就把車借給她開了,沒想到出了這麼驚險的事兒……不過你不用擔心,她人沒什麼事,就是稍微受了點擦傷。”
金秋鬆了一口氣,回道:“人沒事兒就好……”
我“嗯”了一聲,便陷入到了沉默中,片刻之後低沉着聲音對她說道:“金秋,我輟學後就一直做婚禮服務這一行,所以規矩都懂……咱們訂婚禮前,出了撞車這檔子事,其實挺不吉利的,按照風俗習慣,訂婚禮的日期該往後挪一挪……我和你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就是想徵求一下你的意見,如果你覺得沒這個說法,咱們就還按照原先計劃舉行,如果你心裡也不舒服的話,那就延後一些。”
電話那頭的金秋在短暫的沉默之後,回道:“如果你不想延後的話,你根本就不會和我說起這個事情,所以我尊重你內心的想法……不過,你打算延後到什麼時候,我需要提前將那天的時間給空出來。”
我心裡一陣莫名的難受,我的難受是因爲金秋太尊重我了,所以讓我有了一種自己很不尊重她的感覺,雖然確實有這麼一個不吉利的說法,但從我口中說出來,就充滿了拖延的味道。
我輕輕籲出一口氣,然後低聲回道:“下個月六號吧,挺吉利的日子。”
“嗯,也沒有多久了,兩個多星期而已……不過,我爸媽那邊,還有你媽那邊,就你自己去打招呼了。”
“我知道,我會和他們說清楚的。”
金秋應了一聲,然後回道:“時間也挺晚了,你早點休息吧。”
“嗯,我已經躺在牀上了,你也早點休息。”
我就這麼結束了和金秋的通話,看上去波瀾不驚,但放下電話後再一回想,卻有點驚心動魄的感覺。因爲金秋這個人凡事都太明白了,所以今天的我,一定給了她不一樣的感覺。
……
次日,在我還沒有起牀的時候,我接到了楊瑾打來的電話,她讓我到酒店的餐廳,陪她一起吃早餐。原本我是不太想去的,但是想起要和她說訂婚的事情,我還是趕在她說的時間內到了酒店。
酒店的早餐是自助式的,我準備好自己的那份之後,在楊瑾的對面坐了下來,她對我說道:“小李將前天撞車的事情都和我說了,保險公司確定怎麼賠償了嗎?”
“還沒有,他們說過一個星期給我答覆,因爲車子不是我本人開的,所以全款賠償的可能性不大,我看了,合同裡是有這麼一個條款。這種類型的事故,每家保險公司的賠償標準不太一樣。”
楊瑾回道:“我叫你來,就是爲了聊這個事情,小李她是我的人,跟我來南京相當於是出差,所以她出了這個事情,我們公司也理應承擔一部分責任。所以我的意思是,這次你車子的損失,保險公司不賠償的那部分,就由我來賠償……”停了停,她又說道:“你不要拒絕,因爲我覺得咱們是抱着就事論事的態度來談這個事情的。”
我點了點頭,示意自己不會拒絕。說實話,如果這次的事故全部由我來承擔,真的是挺吃力的,因爲一旦保險公司不全部賠償,那車損加上購置稅,至少要損失到20來萬。
聊完這個事情後,我們繼續吃飯,在快要吃完的時候,我纔將心一橫,對她說道:“我有個事情想和你說一下,我昨天晚上和金秋通過電話了,我們在電話裡商量了一下,一致決定將訂婚禮的日期延後到下個月6號,因爲撞車這事兒不太吉利。”
楊瑾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看着我,微微一皺眉說道:“你們都是從小學習馬克思唯物論長大的,哪來那麼多的迷信!?”
我用很權威的口氣回道:“不是我們迷信,確實是有這麼一個風俗,我做婚禮這麼多年了,類似的事情也碰到不少,幾乎所有人都選擇了將婚期延後,因爲結婚這事兒一輩子只有一次,大家都希望有個好彩頭。”
楊瑾看了看我,又說道:“如果你們都同意將婚期延後,我也勉強不了你們……既然這樣,你和金秋就在星期五的時候跟我去一趟深圳,在沒有訂婚前,去拜訪一下那邊的長輩們,也是應該的。”
我的心一顫,隨後一陣本能的排斥,但也不想在這個非常時期再惹出糾紛,便緩和着對楊瑾說道:“我也不確定那天有沒有時間,到時候再說吧。”
“不管你有沒有時間,我都在南京這邊等你……我這不是逼你,就是希望你能凡事講個分寸。”
我沒有言語,楊瑾也沒有再多說什麼,我們很快結束了這頓早餐。之後,我去公司上班,而她回了酒店的房間,她的舉動讓我覺得她這次並不只是嘴上說說,否則她不會將自己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南京。
……
在公司經歷了一個忙碌的上午之後,我接到了喬野從北京打來的電話,他要我立刻坐飛機去北京,他在電話裡的聲音都快崩潰了,因爲小魚快不行了,可是還唸叨着我們曾經的硬漢三人組,所以喬野纔要求我在下午的時候必須趕到北京。
我的心情沉重到無以復加,一心只惦記着小魚的病情,甚至忘記了,肖艾的演唱會也是在今天晚上舉行的,我沒有想過會以這種傷感的方式,再次與她在北京這座城市產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