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野和楊曲幾乎在同一時間發來的信息,我選擇了先看喬野的,他告訴我,他和秦苗已經到了瑞士,問我想不想到那邊與他們匯合,他們覺得我就這麼留在羅馬死等肖艾是不現實的,倒不如收拾一下心情好好享受這次的旅行。
對此,我無話可說,總喜歡給別人很多建議的他,怎麼也不會想到,此時的我與肖艾僅僅一牆之隔,我們並沒有別人想象中的那麼遙遠。
我彈了彈手中的菸灰,然後給喬野回了信息,我說:“感謝上帝,我和肖艾已經在羅馬遇上了,你們好好享受旅行的過程,我這邊沒你們想的那麼糟糕。”
喬野很快便回覆了信息:“你是在和我開玩笑,還是真的走了****運,這是什麼概率?!”
“沒開玩笑,也不是運氣好,她是聽到了別人的傳話,特意來羅馬找我的。”
“那你們怎麼說?是她和你回國,還是你放她走?”
“不定,還得回了南京再說……”
片刻的沉寂之後,我又給喬野發了一條滿是唏噓的信息:“你說咱倆到底什麼時候才能過上點消停的日子?……我是真*受夠了。我那天和阿爾伯特說,真想跳到許願池裡一了百了,他以爲我是開玩笑,可我真是累的不行了,我總覺得沒有人真正在意我想了什麼,大家都在用自以爲對的方式來要求我,可是根本不知道,我心裡的壓力有多大……其實,我要的真的很簡單,我就想弄個小院,然後養幾隻貓狗,種點花草,再有個自己愛的人在身邊就夠了,我沒那麼複雜,真的!”
喬野這次回覆了一條語音信息:“唉!我也一直在琢磨這個問題呢,別人可能覺得我什麼都有,可是我自己卻感覺什麼都缺。說到底,我們要的還是太多,因爲我們現在都因爲得不到在苦惱……江橋,我也得說說你,你心裡有這麼多的想法和抱怨,就算和我說了,最多隻是圖個嘴上痛快。所以,你應該去告訴那個你得不到的女人,你爲她做過什麼,又想給她什麼樣的生活……其實女人很簡單,她們要的就是一個明確,因爲她們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安全感的一個物種,所以她們擅長奉獻,更擅長離開,這點你應該比任何人的體會都要更深。”
我放下手機,陷入到了沉思中,我覺得喬野說的話有一定道理,所以我覺得自己有必要敲開衛生間的門,再和肖艾聊一聊,只是不知道,現在的她方便否。
我站在了衛生間的門口,用手指敲了敲門問道:“你在幹嘛?”
話後,我只聽見了流水聲,她似乎沒有理我,於是我又說道:“我想和你聊一聊,你看,是你出來,還是我進去?”
肖艾明顯在忍受着我,這次,她終於特無奈的回道:“江橋,你到底想幹什麼?你是不是覺得打個洞躲着你,纔算是躲着?”
“有能耐你就打個洞給我看看,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有多不知好歹,弄不好一衝動,就把你這衛生間給拆了。”
“你拆,你敢拆,我就敢打洞。”
我很不甘示弱的回道:“你敢打洞,我就敢拆。”
我說着又敲了敲衛生間的門,不勝其煩的肖艾終於打開了門,然後帶着怒意將我拖進了衛生間,然後按在鏡子旁,對我說道:“這麼大的鏡子擺在你面前,你能看見自己現在是個什麼樣子嗎?”
她說着用手擦掉了鏡子上的水汽,然後又將我往前推了一步,我的臉便出現在了鏡子裡,我看到了頹廢,可更多的是帥,於是我把自己最真實的感受告訴了她,我在鏡子裡看到了一個又頹又帥的自己,想來這就是我身上最淺顯的矛盾。
肖艾就這麼被我氣樂了,她背身對着我,半晌才說道:“江橋,如果知道你是現在這個樣子,我真的不會來羅馬找你的,因爲你現在想得到的,不是我想要的結果。”
我看着她,並沒有在她的表情裡找到口是心非的證據,心裡難免有點失落,我覺得此刻的自己雖然是一把熊熊燃燒的火焰,可是卻不能融化她心裡那層千年寒冰……也許,她是真的不想再回到我的身邊了,哪怕我使勁渾身解數,把心扒開,血淋淋的擺在她的面前,她也不願意回頭了。
我只是對她點了點頭,然後沒有再多說什麼,我覺得自己不應該將她逼的太緊,只要確定她不走,一切就按照我們之前說好的來,哪怕她真的不再給我一點希望,也該發生在南京這座我們開始的城市,而不是這個號稱處處有希望的羅馬。
我不知道肖艾的內心是怎麼想的,但在我眼中,羅馬已然是一個願景,會支撐我將自己和她之間的一切都想得很美;而南京卻是一個可以讓我回歸到理性的城市,因爲我已經習慣了那裡的痛苦和離別,在那裡,我會有一種超乎尋常的承受力。
我終於開口對肖艾說道:“不說這些了,趕緊睡吧。你睡大牀,我睡沙發……”
肖艾看着我,片刻之後才點了點頭,在她準備走動的時候,我拉住了她,又低聲說道:“不管你愛聽不愛聽,我的心裡都憋了很多想和你說的話……但最想說的只有一點:不管這個世界怎麼變,人情怎麼變,我們之間都永遠不會是對立,互相討厭、互相躲避的關係……因爲,我們曾經在南京,在鬱金香路上,相依爲命過,而我最放不下的就是這種感覺,它能支撐我去做一切別人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我想,如果你真的理解我現在心理感受,你會選擇回到我身邊的……因爲我想要的,真的沒有你想的那麼多……而我能給你的,是心裡只有你的一輩子。”
肖艾看着我,臉上出現了動容的神色,但轉瞬即逝,卻也足夠被我捕捉到。我不傻,她需要克服的並不僅僅是心理上的陰影,可能還有更深層面的東西,我需要耐心的去一點點解開。而慶幸的是,她給了我這樣的機會,我們還能夠短暫的在一起待上幾天。
一陣沉默之後,她對我說道:“江橋,你要相信我陪你回南京的決心,我不會再不告而別了。但是,我不想立即回去,我想在羅馬待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你可以隨時來找我,我也願意做你的導遊,帶你瞭解這裡的風土人情……我唯一的要求是,我們不要用這樣的方式捆綁在一起,我需要自己獨立的空間,你也一樣……所以你自己去找個酒店住下,行嗎?”
我一陣權衡之後,還是選擇了相信她,我回道:“好,我可以在隔壁找個酒店住下……但是,你得給我一件東西,讓我覺得你怎樣也都丟不下的東西,要不然我心裡還是沒有辦法踏實。”
肖艾點了點頭,然後從包裡拿來了自己的身份證和護照交到了我的手上,這纔給了我萬無一失的感覺。而我也信守承諾,去櫃子裡拿出了自己的行李箱,看了她一眼之後,便離開了她的房間,繼而將她最需要的空間留給了她。
……
離開這間住了幾天的酒店之後,我又在對面一家規模很小的旅館裡訂了一個房間,而促使我在這裡住下的原因,除了房費較之前少了將近一半,更因爲旅館的老闆是個中國通。他用非常流利的中文告訴我,他這間旅館的一半生意都來自於中國人,所以這幾年,他很努力的學習中文,瞭解中國的禮儀和文化,立志將這間旅館打造成中國人的旅館。
進了房間之後,我便立即去了衛生間洗漱,然後躺在牀上,再次將楊曲留給我的那部手機拿了出來,因爲微信裡還有一條楊曲發來的信息沒有回覆。
我說:“你們到南京我就放心了……還有我讓你做的事情,你一定要放在心上,我這邊可能還需要半個月才能回南京。”
很快,楊曲就給我發來了語音聊天的請求,我接通之後,她便開口向我問道:“哥,你怎麼還沒有睡,羅馬那邊應該已經很晚了吧?”
“心情太複雜,睡不着……你呢,不是應該倒時差的嗎?怎麼也還沒有睡。”
“我如果告訴你,咱媽現在就在我隔壁住着,你信嗎?……剛剛纔和她聊完天。”
儘管我覺得自己問心無愧,可聽到楊曲說起楊瑾時,我還是感覺自己的心緊了那麼一下,以至於沉默了片刻之後,纔回道:“她怎麼也去南京了?”
“她說是出差,可我覺得八成還是爲了你的事情。因爲她昨天晚上和老金叔叔還有羅阿姨一起吃飯了,不過聊了什麼,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沒有言語,但大腦裡卻想了一百個他們見面可能會聊到的話題。實際上,我的心裡是有疑惑的,因爲楊瑾太輕易的放我出了國,可是我和金秋的婚姻,對她而言卻是那麼的重要,如果我不能和金秋在一起,她這些年給金秋的栽培和資源,就全都等於打了水漂。
帶着這樣的疑惑,我終於開口對楊曲說道:“不知道爲什麼,我總感覺,媽這次在我出國找肖艾的這件事情上表現的很剋制……她的心裡好像很篤定,可到底是什麼原因讓她這麼篤定,我卻想不明白。”
楊曲想了想,回道:“也沒有很剋制吧,她可是想過要在你的簽證上找點麻煩,讓你出不了國的,要不是我苦口婆心的勸她,你現在肯定還被困在南京呢!”
“你真的覺得她是一個能被你勸住的人?”
楊曲忽然便沒有了底氣,半晌才說道:“那你說說,她到底是怎麼想的嘛!”
“我不是和你說了,我暫時還沒想明白。”
“我覺得你還是別想了……也可能,她壓根就沒覺得你能在國外找到肖艾,所以也就放寬心了。”
楊曲的這句話,像電一樣觸動了我心中的敏感點,我一陣沉吟之後,回道:“是啊,她爲什麼會有那麼大的信心覺得我一定找不到肖艾呢?……到底是誰給了她這個信心,讓她這次選擇了剋制和表面的放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