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漣漪回宮了。雖說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但相思還是覺得沈漣漪過早回宮了。
以她在小慈恩寺跟沈漣漪接觸來看,沈漣漪是非常沉得住氣的人,她都是算計好再行動的。這次沈漣漪回宮一點都不像沈漣漪之前的辦事風格。
突然,相思想起了閻睿暘,按照白夜的說法,沈漣漪不可能不爲所動的,只是沒想到沈漣漪動作如此迅速,裝病讓閻墨贇心軟,然後帶着閻皓月回宮養病。
想着,相思嘴角勾起一抹笑,沈漣漪的弱點已漸暴露,本來還愁着沈漣漪不好對付,現在看來,沈漣漪果真是女人,死了丈夫只能靠兒子。
很快,相思的生辰來了。清晨時分尚服局的人便到冷宮來,前段時間相思給了尚服局的臉色看,現在尚服局的人見到相思全都畢恭畢敬。自從知道閻墨贇要立相思爲後,他們便不敢再有懈怠。
送走了尚服局的人,何蓮仔細打量着送來的新衣裳,她笑着對相思說:“娘娘,皇上對您實在是太有心了。”
相思看着何蓮手中的新衣裳,她表現得很平淡,輕聲地應了句,“是嘛。”
何蓮見相思不相信她說的,她一個擡眼想跟相思解釋,卻見相思面色冰冷,她張了張嘴,沒發出聲音。
相思看着何蓮,眼中浮現一抹淡淡的笑意,“何蓮,更衣。”
何蓮立即恭敬應道:“是,娘娘。”
何蓮小心翼翼地幫相思更衣,她時不時地瞄了相思一眼,最近些日子相思的脾氣時好時壞,很多時候她也不敢輕易靠近相思。不過相思算好伺候的,就算她脾氣不好也不會拿奴才出氣。
相思知道何蓮在看她,當何蓮移開身子讓她看到鏡中的自己,她沉默地打量鏡中人。
何蓮微笑地看着銅鏡,對相思說:“今日慶生宴上娘娘絕對豔壓羣芳。”
相思聞言輕輕一笑,“也就你這麼覺得。”
何蓮直勾勾地看着相思,她以非常堅定的語氣說:“娘娘,定要相信何蓮。”
相思看着何蓮,她伸手撫摸何蓮的臉頰,輕笑地說道:“你是我的人,自然幫着我說話。今日慶生宴皇上也會來,你想想後宮佳麗有不少已經很久沒見過皇上的了,你覺得有這麼次機會見到皇上,她們會不好好打扮自己?”
聽了相思的話,何蓮往後退了一步,她慢慢地低下頭,“奴婢狹隘了。”
相思沒有應答,她坐在梳妝檯前指尖輕輕敲着桌子催促何蓮給她梳妝,何蓮麻利地過來幫相思梳妝,看着鏡中素顏換新妝,相思依然冷眼相待。對她而言,如果不是閻墨贇要求她打扮,她可能會直接素面朝天地前往。
在何蓮確定一切無誤後,相思邁開腳步離開冷宮,閻墨贇派來的轎子早在門外等候多時,只等她上轎離去。
一路上,轎中的相思的手握緊又鬆開,重複幾次後,相思看着右手掌心,她微微發了會兒楞,
然後用左手在右手掌心寫字,寫閻墨贇的名字。
一筆一劃,閻墨贇這三個字早已刻在她心底,永遠都抹不掉。
墨贇,你覺得現在的我好看嗎?你真的會愛上相思嗎?相思對着右手掌心呢喃自問。
可惜她的掌心不可能回答她問出的問題。沉默了會兒,相思很想哈哈大笑,但她知道她不能笑,她只能對着自己的掌心露出苦澀的笑。
也許過了今天,她便會下決心決定去或留之事。就像白夜說的,她不能活過一回還爲同一個男人畫地爲牢。
想着,轎子落地,相思走出轎中便聽到女人們的嬉笑聲,何蓮迎上前來對相思說:“娘娘,可以進去了嗎?”
相思轉頭看着滿園春色,她很想跟何蓮說她想在這個地方多待會兒,結果眼角的餘光瞥見蕭春的身影,而蕭春很快發現了她。
當蕭春來到相思面前,相思神色鎮定,“蕭總管,一切可好?”
蕭春立即應恭敬地道:“回昭儀娘娘,一切安好。”
蕭春瞥了相思一眼,“昭儀娘娘,皇上已在內等候多時了。”
相思聞言眉頭微皺,閻墨贇這麼早過來了?他幹嘛這麼早來?
最後相思想散心的想法完全破滅了,在蕭春的指引下,相思來到一處僻靜閣樓,從窗臺往外望去,想不到這兒竟離她上回住過的珮麟殿很近。
相思看到閻墨贇時,閻墨贇正伏案不知在寫什麼。
蕭春清了下嗓子,對閻墨贇說道:“陛下,昭儀娘娘到了。”
閻墨贇擡頭看着相思,他招手讓相思過去,“愛妃快來。”
“是,陛下。”相思應了聲,邁開步伐走了過去。
原本跟在相思身後的何蓮看了蕭春一眼,然後隨蕭春離去,將偌大的空間留給閻墨贇和相思。
閻墨贇一把將相思擁入懷中,他嘴角帶笑地問相思道:“愛妃怎如此慢?”
相思微微低着頭看着面前展開的宣紙,見紙上美人只完成一半,她沒回應閻墨贇的問話,而是看着畫中美人,問說:“陛下,今日怎有雅興作畫?”
閻墨贇將相思抱緊,他口中吐出的溫熱氣息時不時在相思耳畔出現,他輕笑地問相思說:“愛妃,覺得朕這是在畫誰?”
相思眉頭微皺,她輕搖着頭說:“相思不知。”
閻墨贇的脣輕輕地貼在相思耳畔,他低語道:“朕這是在畫愛妃呢。”
相思很愕然,她猛地轉頭看閻墨贇,“畫我?”
閻墨贇對上相思的美眸,他嘴角勾着一抹笑說:“是的,畫相思。”
相思瞥見閻墨贇深邃的黑眸後很快將視線撇開,而在聽到閻墨贇說畫相思,她的心竟砰砰直跳。這種感覺很糟糕,很像她第一次見到閻墨贇時的感覺。
這一次不會是閻墨贇還沒愛上她,她再次愛上閻墨贇吧?這樣的想法讓相思覺得很驚
悚。
閻墨贇不知相思心裡想什麼,在相思將視線撇開後,他心中浮現一絲煩躁,他將手中墨筆放下,伸手抓着相思的下巴,強制讓相思看着他。
“愛妃爲何不敢看着朕?”閻墨贇的鼻尖幾乎要貼在相思臉上,相思看着那雙越來越近的黑眸,她的心更亂了。
“陛下,相思不是不敢看您。而是陛下的話嚇到相思。”相思深吸一口氣說道。
閻墨贇看着相思微微顫抖的睫毛,他輕笑地問道:“朕是如何嚇到愛妃了?”
相思很想將視線撇開,但閻墨贇不讓她閃避,她只能看着閻墨贇將心裡話說出,“那陛下爲何要畫相思?”
相思的話讓閻墨贇哈哈大笑起來,“愛妃啊愛妃,朕以爲你如此聰明不需點破。這會兒竟要朕來解惑?”
說着,閻墨贇放開相思,轉身背對她,相思看着閻墨贇的背影,她輕咬着嘴角,她不希望她心中所想成真,她只希望閻墨贇是一時糊塗了。
不然今日之後,她定不會再有離開之心。
她答應過白夜,這事過後不會再爲難自己,將自己束縛在深宮,她會走出去,用半世餘生看遍萬里河山,享受她應該享受的。
“相思,不懂。”相思對閻墨贇的背影低聲說道。
閻墨贇上揚着嘴角轉身看着相思,他神情沉靜,眸光深邃,他真的以爲相思讀得懂他的心,但相思偏偏跟他裝傻。
不要緊,他會讓她親口承認的,承認她愛上了他。閻墨贇自信地想着。
相思的視線不再躲閃,她直勾勾地看着閻墨贇,直到嚐到閻墨贇口中熟悉的味道,她纔想起要掙扎。但閻墨贇怎會放開她?
相思被閻墨贇推倒在案几上,她已無心理會剛換上的新衣裳染上墨汁,她只是一味掙扎。
當閻墨贇放開她,她想將閻墨贇推開,卻在看到閻墨贇的眼神時,停止了掙扎。
這是閻墨贇第幾回在她面前露出這種受傷的表情?相思不記得了,但她心軟了,她伸手去撫摸閻墨贇的臉頰,直到閻墨贇臉上重新掛上笑容,她突然明白自己上了當。
她再次掙扎時,閻墨贇緊緊地抱住了她,在她耳畔呢喃,“愛妃心中果然有朕。朕沒看錯你,沒看錯相思。”
閻墨贇的話讓相思再次忘了掙扎,她不知道閻墨贇爲什麼要這樣說。她只覺得她被閻墨贇壓得喘不過氣來,可她忘了推開閻墨贇。
“相思,相思,朕的相思。”閻墨贇在她耳畔呢喃着。
閻墨贇的突然轉變讓她倍感壓力,他確定他正常嗎?他覺得這樣的表白,她可能接受嗎?她已無力迴應,只能微微眯着眼看着他的瘋狂。
這樣的閻墨贇不是她記憶中的模樣,這樣的閻墨贇對她而來十分陌生,就如同閻墨贇說他畫中美人是相思一般,陌生,陌生到殘酷。
在閻墨贇眼中,相思究竟是什麼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