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放手吧。你們的援兵已經不會來了。”身爲叛軍主帥的祝封陽笑着對被“請來”的閻墨贇好言相勸着。
身在敵營,閻墨贇冷冷地看了祝封陽一眼,他沒有迴應,而是開始尋找祝雨濛提到的那個“賀蘭萱”,如果“賀蘭萱”真的是歸仲珩留給祝封陽用來對付他的話,那麼“賀蘭萱”應該就在附近。他也是因爲這個才孤身入敵營的。
“怎麼?陛下不相信老臣的話?”祝封陽輕蔑地笑着問道。
沒找到“賀蘭萱”,閻墨贇有些失望,他明知道這個賀蘭萱是假的,他還是想親自一探。
回神時正好聽到祝封陽的威脅,閻墨贇低頭一笑,他擡眼看向祝封陽時,一道熟悉的聲音從祝封陽身後走過,剛到嘴邊的話消失了,他猛地站起來。
站在他身後兩名士兵立即抽出腰間的刀架在閻墨贇脖子上,祝封陽也被閻墨贇嚇一跳,“陛下,若是乖乖待着,老臣不會對陛下不利的。”
那道身影不見後,閻墨贇慢慢坐回原位,他擡頭看着祝封陽,“祝宰相已設想好朕之後的下場,就不要說如此冠冕堂皇的話。”
“陛下此言差矣。”祝封陽笑着駁道,“老臣對郅寧一片赤誠,怎會對陛下不利呢?”
閻墨贇轉頭打量了下他身後的兩名帶刀士兵,他冷笑着問道:“那這兩位是怎麼回事?剛剛他們可是當着祝宰相的面將刀架在朕的脖子上。”
沒等祝封陽迴應,閻墨贇繼續往下說道:“朕知道你們都認爲朕非皇位正統繼承人,一直希望太子能回來拿回屬於他的東西。但現在太子已死,祝宰相卻不收手。朕承認鎮西大將軍的這支軍隊非常驍勇善戰,可你們都打過赤水了,要朕如何相信祝宰相是請朕過來講和,而不是要將朕秘密謀殺在你的軍帳中。”
即使身陷險境,閻墨贇依然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他眸光犀利,句句錙銖,將祝封陽的僞裝一層層地撕開。
“陛下,百姓皆知老臣爲郅寧國鞠躬盡瘁,老臣是不可能對陛下毒手的。”祝封陽扶着胸口,對着閻墨贇發誓道。
聽到這話,閻墨贇冷冷一笑,“祝宰相,若真要表忠誠,只需叫叛軍退到赤水外。宰相大人若不願這樣做,那麼你說再多對郅寧國忠誠的話,在朕聽來都是屁話。”
祝封陽在閻墨贇身邊待了四年,他自認爲早已摸清閻墨贇的脾氣,卻不想他們的這個皇上真的太天真的。他早料到沈漣漪會失敗,所以才遲遲不發兵援助沈漣漪,一是爲了證明歸仲珩好心提醒他需要注意的事,二是他已經掌握兵權,爲何還要聽沈漣漪,幫沈漣漪奪江山,然後再將郅寧國江山交給四年前給郅寧國帶來災禍的閻睿暘?
閻墨贇名不正言不順可以當郅寧國的皇帝,那麼這個皇帝,換他來當也不爲過。
現在他還要多謝沈漣漪的愚昧,和歸仲珩的特意提點。
想着,祝封陽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低垂着頭嘴角勾起一抹淺笑,歸仲珩說閻墨贇只要聽到“賀蘭萱”這三個字就會乖乖跟他來,他本以爲那是歸仲珩隨口開的玩笑,沒想到歸仲珩說的是事實。
現在局面已逆轉,即使閻墨贇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祝封陽眼中的笑意慢慢加深,“老臣若想殺陛下,早動手了,不
會等到現在。”
聞言,閻墨贇跟着笑了,剛剛從祝封陽身後經過的身影又出現了,這回他沒像之前激動地看着,而是雙目緊緊地目送那身影在祝封陽身後消失。
祝封陽注意到閻墨贇一直盯着他身後,他回頭看了一眼,輕笑着對閻墨贇說:“剛剛過去的那是一位朋友,她因爲沒地方去,我讓她暫時在營裡待着。”
閻墨贇收回視線,直直地看着祝封陽,“原來如此。”
話音剛落,剛剛從祝封陽身後經過的人影從屏障後出現了,這回她並沒有立即走開,而是站在祝封陽身後不久遠的地方,面無表情地看着閻墨贇。
祝封陽很快發現異常,他轉過頭說道:“祝某正跟人商議事情,姑娘繼續待在似乎不太合適。”
那人並沒有立即應答,她視線從閻墨贇身上飄到祝封陽臉上,她沉默了會兒,悠悠地開腔應道:“既然祝大人認爲賀蘭不適合待這兒,那賀蘭先行告辭,待大人跟這位先生談完事情,再回來。”
說着,這自稱“賀蘭萱”的女人給祝封陽欠了欠身,又跟閻墨贇對視了下,然後邁開腳步要離開。
可她人剛走到營帳門口,閻墨贇立即發現他身後的那兩名帶刀士兵情況不對,一轉頭,一張陌生的笑臉在閻墨贇面前放大,下一刻,祝封陽被另一人制服。
“鬼七,莫要嚇郅寧國皇帝。”
尤燁將綁着祝封陽扔到一旁,然後走到閻墨贇面前,他躬身問候道:“陛下,無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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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身灰布衫,叫鬼七的來人來到尤燁身邊,他學尤燁給閻墨贇行了個禮。
閻墨贇看着面前兩人,他眉頭微皺,“你們是?”
“金夜門,尤燁。”
“鬼七。”
“奉主人之命來救陛下。”尤燁微笑地對閻墨贇解釋道。
聽到金夜門時,閻墨贇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一個殺手組織爲何要救朕?”
“這陛下就要去我家主人了,她是個怪人,不希望陛下的命被他人奪了去。”尤燁給守在門口的“賀蘭萱”一個眼神。
“這樣說你們家主人不是朕的敵人,就是朕的朋友。”閻墨贇將尤燁的神情收入眼中,應道。
尤燁眼中笑意加深,“陛下說得沒一點都沒錯。”
“賀蘭萱”來到尤燁身邊,她當着閻墨贇的面將易容人皮撕下,並交給尤燁,問道:“主人在哪兒?”
這個問題讓尤燁有些爲難,鬼七給她解釋說:“她應該按照自己的計劃跟一個瘋婆子走了。”
“什麼?”她急急地應道。
閻墨贇看着露出真面目的“賀蘭萱”,他知道這個“賀蘭萱”是歸仲珩的人假扮的,沒想到這個假扮之人是歸仲珩的小妾紅桃,跟他曾有一面之緣,跟讓他沒想到的是這個紅桃跟金夜門有關?
那麼他們的主人是何人?閻墨贇看着尤燁,剛剛紅桃的易容術,他見過,在賀蘭萱那兒見過。
“你們跟賀蘭萱有什麼關係?”閻墨贇看着面前的三人,問道。
紅桃冷眼看着閻墨贇,她握緊藏於袖中的匕首,如果不是尤燁阻止,她手中的利刃已經架在閻墨贇脖子上,她要爲賀蘭萱報仇。
“你不配知道。”紅桃
冷冷地應道。
尤燁瞪了紅桃一眼,然後笑着對閻墨贇說;“這個,我們可不能告訴你。”
在閻墨贇追問他們跟賀蘭萱關係時,鬼七已經將五花大綁的祝封陽拖了過來,閻墨贇看到昏迷中的祝封陽,問尤燁說:“你對他做了什麼?”
尤燁做個手勢,道:“給他下了點迷魂散,讓他睡會兒。”
鬼七接話說:“主人說擒賊先擒王,把這個人帶回去就不怕這叛軍不會投降。”
閻墨贇聽到這話,他覺得事情可能沒這麼簡單,結果卻聽到紅桃說:“祝封陽剛跟鎮西大將軍起分歧,鎮西大將軍想等沈漣漪安全回來纔出兵,祝封陽要他今夜出兵。”
“所以?”閻墨贇看着紅桃,問道。
紅桃冷哼一聲說:“沈漣漪怕是沒命活着回來了,只要將祝封陽帶走,再把沈漣漪的屍體往這兒一扔,就不怕鎮西大將軍退兵。”
“什麼,你們要殺沈漣漪?”閻墨贇驚訝地問道。
鬼七看着閻墨贇,不解地問道:“她不正是要奪你皇位的主謀?聽到沈漣漪快死了,你應該高興纔對,怎麼這麼詫異?難不成你不希望沈漣漪死?”
閻墨贇微微一愣,他輕搖着頭說:“不,朕不是這個意思。”
“陛下莫擔心,金夜門辦事從來都乾脆利落。沈漣漪的人頭算我家主人送你的第二份禮物。”尤燁笑着說道。
閻墨贇眉頭微斂,他沉默了會說道:“閻睿暘是你們殺的?”
“是我殺的。一刀斃命,爽快得很。”鬼七回答道,說着,他的手輕輕地放在腰間的刀鞘上,並給了閻墨贇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閻墨贇自然明白鬼七的挑釁,他沒有發怒,反而淡然笑了笑。
“那陛下願意跟我們走嗎?”尤燁看着閻墨贇問道。
“外面有重兵把守,我們這麼多人怎麼離開?”閻墨贇反問道。
尤燁嘴角盪開一抹笑,“陛下放心,既然我們能安全來到陛下面前,便能安全地將陛下帶走。”
說完,尤燁讓鬼七扛着祝封陽,然後轉頭看着紅桃,紅桃瞭然地應道:“你們跟我來吧。”
“陛下,我們走吧。”尤燁對閻墨贇說。
閻墨贇遲疑了下,他顯然並未完全相信這三人。
金夜門可是遊走在郅寧渭琅兩國的殺手組織,只要給他們錢,什麼人都可以殺。那個叫鬼七的男人說閻睿暘是他殺的,這點他相信。一刀命斃,不是人人都做得到,但放在金夜門,他就相信了。
金夜門名聲很大,但他們的門主很低調,至今無人知曉金夜門門主的模樣,更甚有人說金夜門的門主是個女人。
紅桃將他們送到安全的地方,尤燁拉住紅桃,將身上帶的錦囊交給她,說:“主人並未怪你背叛,她知道你是有苦衷的。”
紅桃接過錦囊,她背對着尤燁低聲應道:“背叛就是背叛。你們快些離去,之後我會親自去跟主人謝罪。”
說完,紅桃頭也不回地走了。
閻墨贇看了尤燁一眼,“我們走不走?”
“走。”尤燁應了聲,他給鬼七一個眼神,然後帶着閻墨贇沒入密林。
主人啊主人,你又欠我一條命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