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推門進去後,快速將門關上,她背靠着門板大口喘氣,在確定閻墨贇沒有追上來後,她稍稍鬆了口氣。
不知想起什麼,相思的手輕輕地覆蓋在眼睛上,閻墨贇當着她的面兒說這雙眼睛跟賀蘭萱的很像,甚至令他將相思誤認成賀蘭萱。
相思僵直地站在原地良久,她動了,慌亂滿屋子找鏡子,最後想起來芙蓉說擔心她見到自己此時醜陋的容顏會自殺,便將屋子裡的鏡子叫蝶兒收走了。
最後相思點了盞燈,看着映在水盆中的面容,她仔仔細細打量她多加的那層僞裝,即便用手去摸也不一定能摸出來此時她臉上哪部分是真的,哪部分是假的,更不要說這張臉像誰了。
這張既不像相思,也不像賀蘭萱的臉,難道真的是這雙眼睛在作怪?
想着,相思的手直直地戳中水面上那雙眼睛,波粼在燭光中盪漾着,許久,她站直身快速將桌上燭火吹滅,然後躺回牀上閉眼假寐。
漸漸地,心緒平靜下來,她睜開眼靜靜地看着牀樑,再慢慢地閉上眼睛,明日沈漣漪會帶着芙蓉入宮,她能不能隨着一起去尚未定數。
沈漣漪看到她的第一眼,她以爲沈漣漪從這雙眼睛看穿她,但事實上並非她所擔憂,倒是晉緣住持也許認出她來。
想着,相思的思緒慢慢渙散,再如何設想,明日會發生的事依然會發生,只是她如果隨芙蓉入宮,她應從何獲知歸仲珩回越歌的消息?
或者明日她索性逃了,潛伏在越歌等歸仲珩出現。
歸仲珩定會回越歌,她一直相信。
次日清晨,相思是被核兒叫醒的,相思揉着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看着核兒送來宮婢衣裳,她不解地在紙上寫道:“這是什麼?”
核兒瞥了一眼,冷冷地說道:“這是小姐讓我送來的。”
相思從核兒不耐煩的神情讀懂了核兒的不滿,之前沈漣漪說芙蓉入宮可以,但只需帶兩人入宮,看核兒這樣想來隨芙蓉入宮的是她和蝶兒。
相思靜靜地看着核兒,核兒突然擡頭兇狠地瞪了相思一眼,“小姐說了,讓我看着你把這衣裳換上。”
聞言,相思慢悠悠地走過去,在覈兒的服侍下換上宮婢的衣裳,在覈兒說可以後,相思低頭看着身上衣裳,感覺有點怪。
核兒見相思露出奇怪的表情,她冷哼一聲道:“你是要入宮服侍小姐的,若是叫我發現你沒有服侍好小姐,我定不會放過你,即使你是阿普普將軍口中的客人。”
看着核兒臉上的陰笑,一絲寒意頓時從相思背上竄上來,她微微低下頭不去看核兒。
核兒知道相思不能說話,她再罵下去,對方也不能還口,少了逗弄的樂趣,卻也能嚇唬嚇唬這個膽小的醜女人,令她代替自己在宮裡好好照顧芙蓉。
核兒帶換好衣裳的相思見到芙蓉已是半個時辰後的事了。
芙蓉正跟閻皓月不曉得談什麼,遠遠走來就能聽到她們的笑聲,這笑聲聽進相思耳中感覺很是刺耳,走神時,相思不小心撞上一個匆忙而過的小沙彌,相思吃疼地往後退了一步。
小沙彌見狀
立即躬身給相思道歉說:“對不起。”
相思搖了搖頭,她擡眼看到對方時有些詫異,不過對方似乎沒認出來她來,小沙彌又是一陣道歉,最後核兒回身過來幫相思解釋,小沙彌才安心離去。
小沙彌走後,核兒剛轉身結果見相思站在原地看着小沙彌離去的方向,“一個小和尚有什麼好看的?”
相思收回視線,她給了核兒一個自以爲和善的笑。
核兒看着相思臉上的笑,她不禁打了個激靈,“別讓小姐他們等太久了。”
相思點頭跟上核兒的腳步,她時不時地往剛剛小沙彌的方向看去,她記得這個叫易宣的小沙彌,當時她在慈恩寺時就是易宣小沙彌過來伺候她的。
她只是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再見到易宣小沙彌,想着,相思的嘴角再次勾起。
相思並不是最晚到的,卻叫芙蓉責罵了一頓,是閻皓月幫她解的圍,閻皓月面帶笑意,心情很好,“你不要怪芙姐姐,她沒有惡意的。”
聽着閻皓月的話,相思輕輕點着頭表示理解。
然後閻皓月又跟相思說起了芙蓉過去的事,以解釋她剛剛說的話,但相思對芙蓉的過去沒有一絲興趣,當從閻皓月口中再次聽到姜中月名字時,相思不禁詫異,她轉頭看着閻皓月,閻皓月眼中的笑意絲毫未減,她感嘆道:“雖然中月姐姐沒了,但我還有芙姐姐。這回是我纏着母后讓母后同意芙姐姐入宮的。”
“你說,我好不容易將芙姐姐找回來,是不是應該好好照顧芙姐姐?”閻皓月笑着問相思說,不一會兒,閻皓月失落地低語道:“我忘了你不會說話。”
當芙蓉扶着沈漣漪出現時,閻皓月立即丟下相思小跑過去跟沈漣漪問安。
相思安靜地站在角落,她知道她跟面前這副其樂融融的場面十分不符,同時也明白這美好下暗藏多少殺機。
閻皓月想讓芙蓉入宮陪她,但芙蓉入宮只是想靠近閻墨贇,而沈漣漪是這一切的幕後推手,她爲何這樣做,相思已能猜到七分,現在就等着皇宮中的閻墨贇接招,她可好奇閻墨贇會如何應對芙蓉這個從天而降的禍害。
以芙蓉婢女身份入宮感覺十分奇怪,蝶兒提醒相思莫走神時,他們的車隊已經遠離了慈恩寺,晉緣住持親自出來恭送沈漣漪和閻皓月,臨走時,晉緣住持對她點頭三次,相思不甚明白其中緣故,卻從晉緣住持眼中讀懂了一部分,晉緣住持是在提醒她此去凶多吉少。
但事實上,入宮後並未給相思留有多少空閒時間給她思考,沈漣漪將芙蓉安置在離閻皓月住的新月宮很近的洛華苑,其中意思很是明朗。
好不容易喘口氣的相思,站在走廊邊,擡頭看着無邊天際笑了,芙蓉是以陪伴閻皓月爲由入的宮,結果芙蓉並未跟閻皓月同住,而是另賜居所。如此的司馬昭之心,她這個旁人都看懂了,就不要說那些在宮中摸爬滾打些年的宮婢太監了。
她跟蝶兒如同一般的宮婢忙進忙出,整整忙了三日才得以空閒,洛華苑是個沒人住的院落,不知沈漣漪是故意還是無意,她們入宮的第一件事就是同被派來伺候芙蓉的宮婢
太監打掃整個洛華苑。
期間,相思聽說前朝洛華苑裡住着一位絕色佳人,是先帝搶來的女子中最美也最優雅恬靜的一位,可惜紅顏薄命,那可憐的美人爲先帝生了一個皇子後不久便離世了,有人說那薄命美人是被害死的,但也有人說美人是在生完皇子後失寵,鬱鬱而終的。
其中真僞難辨,相思只是當故事聽聽。
這日,相思像往常一樣要去服侍芙蓉,大概是她面目醜陋加上啞巴,洛華苑的其他人有一半遠遠地看到她就避開,另一半則對她友善有加,她知道一部分是被她嚇到的,而另一部分是覺得像她這麼醜陋的人構不成任何威脅。
旁人如何看她,她一點都不在意,她只是比較頭疼今日芙蓉又要如何折騰她了。
相思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裡面傳來砸杯子的聲音,想來芙蓉又在發瘋了,相思拾掇拾掇,微微弓着身進去了,她沒走幾步,一隻杯子在她腳邊開了花,相思擡頭看着被芙蓉的怒火嚇得跪在地上發抖哀求的蝶兒,她輕嘆了口氣,徑直地走了過去。
芙蓉見她來了,更加肆意地亂砸。
當芙蓉砸痛快了,停下了,相思將蝶兒扶起來,然後掏出乾淨的手絹兒要幫芙蓉擦拭額上的汗,芙蓉將相思一把推開,“皓月公主,今日會過來嗎?”
聞言,相思瞥了蝶兒一眼,蝶兒立即應道:“公主派人過來說她要未時過後才能過來。”
“又是陪太后娘娘唸經禮佛,對不對?”芙蓉的語氣很不佳,絲毫沒有入宮前對沈漣漪的尊重。
“是,小姐。”蝶兒低聲應道。
芙蓉深吸一口氣,她轉身奪過相思手中的手絹,然後一發力將那手絹當着相思的面兒撕成碎片,“公主不來找本小姐,本小姐便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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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兒聞言再次跪下,“小姐,萬萬不可啊!”
芙蓉原本情緒就不佳,看到蝶兒這樣,她更是一肚子火,她本以爲入宮後就能見到閻墨贇,結果沈漣漪將她丟到洛華苑不理不問也就算了,還不讓閻皓月跟她走太近,更欺負人的是不讓她離開洛華苑!
她想見閻墨贇,迫切地想見到閻墨贇,但腦子裡僅存的一絲理智告訴她,閻墨贇不是那麼好見的,所以她必須通過閻皓月去見閻墨贇。
相思見狀,沒有阻攔,她只是在芙蓉瘋瘋癲癲跑出去後,將蝶兒扶起來,在蝶兒手心裡寫道:“快去只追小姐。”
蝶兒點着頭,跟相思一起追了出去。
前兩日,芙蓉也發過瘋,最後是被附近巡邏的侍衛帶回,並加以警示。
附近一直有沈漣漪的影衛守在,所以相思不擔心芙蓉會跑太遠,當她和蝶兒追出洛華苑,相思比着手勢讓蝶兒跟自己分開找芙蓉,蝶兒瞭然回往左,相思往右。
在蝶兒走後不久,相思慢悠悠地往右側走去,當她走到一處竹林時隱約聽到芙蓉的聲音,而且那聲音沒了剛剛的怒火,反而帶着一絲嬌媚。
相思慢慢地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靠近,落入眸中的是芙蓉半裸衣衫纏着閻墨贇的手臂,更讓她詫異的是竹林後的素雅的竹屋,這是怎麼一回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