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驚訝的看一眼清玉的屍體差點沒暈過去,又看知槿臉色不好,當即問道:“可有受傷?”
知槿搖頭,不安的看向靜心,她真怕靜海會真的打死師父啊。
“靜心啊,你這小徒弟可真是冷血呢。”靜海淡淡的說道:“她的師姐當着她的面死了她都沒有感覺呢。你說用你的血來看看她是不是冷血可好?”
“你敢!”知槿怒視着靜海尖銳的叫道。
“有什麼不敢的。我這就做給你看。”靜海笑得很開心,“給我打,狠狠打,但是留口氣,我要慢慢的折磨她們倆。”
知槿看向摁着靜心的兩個尼姑,苦苦哀求道:“求你們不要打她。我給你們錢,我給你們很多錢。”
那倆人是靜海的爪牙,平日裡靜海不方便出面的事情都是她們去做,也最是聽話。知槿給出了誘惑,可是這兩人不爲所動,像是聽不見她的話一般將靜心摁倒然後拳打腳踢了起來。
知槿哭了,掙脫開被鉗制的手,撲了上去,她環抱着師父,不讓拳頭落到師父的身上。“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靜心被打的迷迷糊糊的,感覺到痛意減少,一擡頭看到知槿滿是淚水的臉,心疼的無以言表,奮力的去推開她,“清水乖,不要管我,乖。”
“不走。”知槿哭着說,她倔強的不動任憑拳打腳踢在她身上。
靜海很滿意,擡擡手,命令道:“行了,今天先這樣吧,把清水關到柴房,不要給飯吃,靜心擡回房間上藥,等傷好了繼續打。”
知槿全身像被車碾過一般,沒一處不痛的。兩個尼姑架着她像死狗一樣扔回了柴房,然後利落的落鎖。
伏在柴房冰冷的地上,知槿一動不動,她抿了抿乾裂的嘴脣多麼渴望能有一碗熱氣騰騰的水喝,腦袋也疼的厲害,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過了多久,終於睡了過去。
——
暗夜無光,山風陣陣,一大片烏雲遮蓋了天地,天空醞釀這一場大雨似乎馬上要來。
靜心掙扎着從牀上起來,她身上的傷因爲知槿的庇護而少的多,原本哭腫的雙眼在暗夜裡卻炯炯有神,若是仔細看便發現她的眼睛裡泛着冰冷的光。
她本也是個膽小的人,從未有過害人之心,卻不想在這尼姑庵裡見識了這世間最多的齷齪。當年她還只是個年輕的尼姑,被師姐騙着走了一遭亂葬崗,本來很是抱怨想着回來定要和靜安理論,卻不料撿到了清水這個孩子。只有那個孩子才能碰觸心底的柔軟,那是自己撿回來的孩子啊。那麼小,卻見識了這些骯髒的事情。她要去救她,她不能看着自己心愛的弟子被折磨死。
黑暗中門口有輕輕的打鼾聲,那是看守她的尼姑。她小心翼翼的摸索,從枕頭裡摸出一個布包,放入懷裡輕輕的下牀。
屋內的擺設她清楚的很,抄起一個板凳慢慢朝門口走去。
那尼姑可能認爲她不會跑,所以睡的很死,連她開門都沒聽見,靜心皺眉,揚起板凳朝着尼姑的頭砸了下去。
那尼姑應聲而倒,沒有絲毫的聲音。
四周靜悄悄的,夜風吹的人很冷,還有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靜心抿了抿脣,手也有些顫抖,雙腿不自主的打顫,讓她邁不動步子。
靜心深呼吸幾次,索性坐在門前平復了心緒,夜風颳得臉生疼,燥熱的心也平復下來。
她不得不這麼做,只有她能救清水。
她深吸一口氣,摸出懷裡的匕首,慢慢朝靜海的院子走去。
屋內一片漆黑,想必靜海已經睡下了,不大的院子種滿了菊花,在暗夜裡散發着幽幽的香氣,還有院子中間的那棵桂樹,開着淡淡的花朵,冷風一吹,掉下一些花瓣。
這般美好的景色靜心沒有心情看的,她慢慢靠近靜海的臥室,然後拿出匕首,輕輕的撥動門閂。
就在門閂開了的瞬間,牀上的靜海突然驚醒,環視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點聲音。
是她多想了嗎?
她不敢再睡,睜着眼睛靜靜的聽着,不敢出聲。
門開了,一個黑影朝牀鋪這邊撲了過來,靜海想大喊,卻還未開口就被人用被子將聲音埋進被子裡。她掙扎着擺脫被子,怒喊着:“誰,放開我。”
靜心怎麼可能給她機會,她平日裡粗活不少做,比起養尊處優的靜海,力氣自然大了許多。她摁着被子,也看不清楚,將匕首狠狠的朝着她想象中的位置插去。
靜海痛哼一聲,身子一頓,有了一時的緩慢,卻被靜心正好抓住時機又刺了一刀。
一刀下去,也不知靜心運氣好還是什麼,靜海沒了動靜。她仍是不解恨,想着清水受的傷,想着清玉的死,想着這些年來自己被迫做的那些骯髒之事,這都是恨。
這都是她想要殺死靜海的恨。哪怕死後下地獄,她現在也要殺了這個人面獸心,貪財斂財的老尼姑。
憤怒的心沒了理智,只知道將匕首插進去再□□。
一刀刀下去,鮮血濺了一臉,有溫熱的觸感。靜海早已沒了掙扎,一動不動。
靜心累了,終於停了下來。她顫抖着手摸索着去了桌邊將燈點燃,又忍着噁心和害怕去查看靜海。
屍體翻過來,人,已經死透了。靜海瞪大眼睛,張着嘴巴,一副慘狀。
滿牀的血跡,慘不忍睹。
靜心全身的力量一下子沒了,癱軟在地上,淚流滿面。
外面突然打起了雷,風也更大了。風聲吹着樹梢發出鬼魅一樣的聲音,嚇得她肝膽俱裂。
閃電照進屋裡閃過牀上靜海的慘狀,更加駭人。
靜心一下子沒了心神,爬起來踉蹌的跑了出去,朝着關着知槿的柴房跑去。
大雨傾盆,澆在臉上身上,冰冷異常。靜心像沒了心的木偶,只有一個去救知槿的念頭。
臉上的血跡被雨水沖刷流到地上,又與雨水混在一起,她跑着然後摔倒,再爬起來,接着跑。
許是下雨的緣故,柴房沒人把守,但是門卻鎖着。她趁着打閃,找來一塊石頭,朝窗戶砸去。
知槿昏昏沉沉的聽到聲音,發現是窗戶傳來的,她輕聲問道:“誰?”
砸窗子的人沒有回答,繼續再砸,知槿掙扎着起來,扒在窗上,只看到外面一個瘦小的黑影努力的砸着窗子。
“師父?”知槿不確定的問着,在這個世界上,也只有師父會冒着危險來救她了。
靜心動作一頓,將固定窗子的木板使勁拽開,打開窗子看着漆黑的屋內,“清水?還好嗎?師父來救你了。”
“師父。”知槿先是高興,接着感動的落淚,上一輩子師父就曾不顧性命的救她,重來一世竟然還是師傅。
說她蠢也好,說她笨也罷。死過一次的人竟然在同樣的人身上栽了同樣的跟頭。
靜心爬了進去,又跳到地上,知槿將她扶起,坐在地上的枯草上。
屋內太黑,知槿心裡所有的害怕都在見到師父的時候展現了下來,撲到靜心的懷裡嗚嗚的哭了起來。
“好孩子,別哭,師父這不是來救你了嗎。”
靜心伸手摸索着去擦知槿臉上的淚水,心疼的無以言表,一時又覺得自己做這些一點都不後悔。
知槿感覺到臉上的粘膩,鼻尖突然聞到淡淡的血腥味,不由得擔心,“師父,你受傷了?”
靜心搖頭,“沒有。”
“有血味。”她摸了摸自己的臉上,還殘留着靜心拂過的粘液,湊到鼻尖,濃郁的腥味讓她一陣作嘔。
“師父!”她大叫。
“別叫。”靜心趕緊捂住她的嘴,顫抖着說道:“這是靜海的血,我將她殺了。”最後一句前所未有的平靜,甚至有些咬牙齒切。
知槿驚訝了一會,明白事情已經發生,她突然站起來,拉着靜心就要出去。靜心一愣,趕緊說道:“清水,你快點走吧。去京城找你的父母。”
“不,師父,我們得先去將屍體處理掉。”知槿突然冷靜下來,在黑暗中看着靜心,她知道師父的膽子也不大,她能這般做肯定是爲了自己。
“先出去再說。”靜心咬咬牙,兩人搬了些木塊,堆積着爬上窗戶,然後又跳了下去。
大雨已經鋪天蓋地,雨夜也遮蓋住許多不爲人知的事情。
“快走吧,我去處理。”靜心已經存了死心,斷不能讓知槿再牽扯進來。
知槿堅定的看這靜心,“不,我要和師父在一起。”
“聽話。”靜心聲音不由大了幾分,好在電閃雷鳴,也傳不到遠處。
雨水順着頭頂流進眼睛裡,澀的眼珠子生疼,她不想聽話,她不想拋下師父離開。她固執的甩開師父的手朝靜海居住的小院子走去,任憑靜心在身後叫她。
靜海死的很慘,知槿看到的時候只有一瞬的驚訝,居然很快接受了這個事實。她能接受自己重生,能夠接受眼睜睜看着師姐死在眼前,那麼更應該接受靜海死了的結果。
她不認爲師父做錯了,靜海本來就是死有餘辜,若不是師父殺死靜海,她也不會放過這個惡毒的女人。
本來就是不是她死,就是她們亡,只是師父將這事提前罷了。
靜心已經追了過來,默默的看着知槿,眼淚直流,“清水,你快走吧。”
知槿默不作聲的抹了把臉,撐着疼痛的身子走到牀上,將被子拉開,然後把靜海僵透的身體拽了下來,她力氣小,拽不動,只能回頭看向靜心:“師父,我拉不動,過來幫我一把。”
靜心驚訝於知槿的淡定,但是一想她平日裡受的委屈,還有白天被靜海的羞辱,可能是人都會有變化吧。
她愣了愣神,嘆氣上前,扭頭不看靜海的死狀,往外拖去。
“這要怎麼處理?”靜心突然沒了主意,她本想着等知槿走了,她再一把火燒了尼姑庵,可是外面的大雨卻澆滅了她這個想法。
知槿看了看黑暗的院子裡的那棵桂花樹,說道:“先去樹下挖坑,將她埋了吧,外面下雨明天一早估計也就將痕跡刷沒了。”
靜心一想,這樣也好,等明天雨停了她將知槿支出去,她多弄些柴火就可以點火了,到時候也不會有人再知道這個秘密了。
兩人看了對方一眼,就找了工具冒雨走到樹下靠牆的地方挖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