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袤原野上,馬車不疾不徐地行駛着。
雪纖不停將頭探出車外,神情焦灼不堪,終於忍不住出聲抱怨道:“這麼慢,要什麼時候才能趕到旭都啊?”
“是啊,”白思綺接過話頭,“阿卿,能不能讓朱碩他們加快速度?”
“不行!”慕飛卿當即否決,“你現在是有身孕的人,怎麼能像以前那樣。”
“我沒那麼嬌弱的……”白思綺還想繼續,卻被慕飛卿嚴厲的眼神止住,立刻乖乖閉嘴。
“不如這樣吧,”東方策建議道,“由我先趕回旭都報信,你們隨後前往,怎麼樣?”
“也好,”慕飛卿點頭,“沿途之上你多注意一下,隨時和我們保持聯繫。”
東方策答應着,剛準備下車,外面忽然響起尖銳的嘯聲。
“不好!有情況!”慕飛卿神色遽變,立即抽出腰間佩劍,將白思綺護在身後,面色沉凝,一手撩開車簾,提高聲音喊道,“朱碩,出什麼事兒了?”
“回少主,前方出現一支天祈軍隊,約有數萬之衆,截住了我們的去路。”
“天祈軍隊?”慕飛卿濃眉高聳,“這是南昭邊境,怎麼會有天祈的軍隊?”
“他們打的……好像是靖安軍的旗號。”
“靖安軍的旗號?”白思綺也將頭探出馬車,凝眸朝前方望去,但見數裡之外菸塵滾滾,旌旗飛揚,的確是有大軍在行進。
“奇怪了,不是說凌昭洵帶着軍隊已經打到菱州了嗎?怎麼又會在此處出現?”
車中四人一時靜寂,片刻,慕飛卿沉聲下令:“暫時停止前進,派人再行打探,另外,做好迎戰準備。”
“是!”朱碩領命而去。
整支隊伍停止了前進。
白思綺面罩憂色,垂眸凝思,雙手下意識地絞着衣角。
“綺兒,”慕飛卿重新將她攬入懷中,“你現在最重要的事,就是好好照顧咱們的孩子,其餘的事,不用放在心上。”
“我知道,”白思綺擡頭,淺淺一笑,“我只是在
想,如何才能用最小的代價,化解如今的亂局。”
“昨晚我們,不是都已經商量好了嗎?”
“不,”白思綺搖頭,“那個法子,治標不治本。”
“嗯?”
白思綺轉頭,看了東方策一眼:“其實,逸王殿下說得沒錯,除了表面上的這些紛亂以外,一定還有一股我們所不知道的力量在操控着所有的一切,如果想要天下真正地安寧下來,必須得找出這股力量的源頭,並將之徹底斷絕,唯有如此,天祈和諸國才能真正平定,而我們,也才能得到解剖。”
“所以,你想怎麼做?”
“報——”馬車外再次響起朱碩的聲音。
“如何?”
“前方人馬確是凌昭洵的部下,據說是凌昭洵與南韶攝政王紅鏊合作,一直豢養在南韶境內的,如今得了凌昭洵的急信,正日夜兼程趕往頊樑,支援叛軍的。”
“居然——會是這樣——”車內四人吃驚不小,一時相顧無言。
“阿卿,現在怎麼辦?”
“我們身邊此時只有數百隱軍,不適合大規模作戰,更不能與他們正面交鋒,這樣吧,轉道向西,先避開他們,等他們過去再說。“
“是!”朱碩答應着,正要離去,又一名傳訊兵飛衝而至,口中大喊道,“朱首領,那些天祈兵朝我們圍過來了!”
“領軍的是誰?”
“——不認識。”
“先行撤退。”慕飛卿冷靜地下達指令。
“少主,已經來不及了。”朱碩轉頭一看,面色頓時凝重。
“我不能現身,東方策,這兒的事,交給你了。”慕飛卿隨機應變,將指揮權交於東方策。
“好。”東方策點頭,掀簾而出,傲然立於車頭,極目望向正朝他們疾馳而來的數十飛騎。
對方直奔至東方策面前,方纔勒住馬繮,盯着東方策的面容端詳片刻,凝聲道:“那車上立的,可是東燁逸王東方策?”
“正是本王。”東方策“唰”地抖開手中摺扇,脣邊微微
綻出一絲淡笑,毫不閃避地迎視着對方,“敢問閣下是?”
“天祈宏毅王帳下分營將雷暴。”
“原來是宏毅王座下愛將,失敬失敬。”東方策拱手,與之寒喧,“但不知將軍這風塵僕僕的,是要趕往何處?”
“此乃軍機,不便相告。不過本將倒是很好奇,逸王殿下不是安居旭都嗎?怎會在此處出現?”
“小王向來生性不羈,最好悠遊天下,出現在此地,不過是巧合,請將軍萬勿生疑。”
雷暴長長地“哦”了一聲,目光仍舊久久地凝注在東方策身上,仔仔細細地上下打量着他。東方策則面不改色,巋然屹立,任由他的視線在自己身上肆意來去。
“逸王殿下,本將失禮了。”終於,雷暴疑慮盡消,衝東方策一抱拳,正要領着部衆撤去。
陰沉沉天空中,忽然捲起一陣風。
車簾翻動,微微露出半張清麗的容顏。
雷暴神色驟變,猛地喝道:“車內是誰?”
說話間,手中大刀已然揚起,朝着車門重重劈落。
“雷暴,你好大的膽子!”東方策面色陡厲,手中摺扇揚起,堪堪架住大刀,猛力一掀,雷暴哪裡是他的對手,當即虎口震痛,整個人連同大刀一起,從馬背上重重摔落在地。
“將軍!將軍!”幾名天祈兵大叫着,翻身下地,搶上前扶起雷暴,而其餘的天祈士兵,已經揮動長戟,將馬車團團圍住。
“何方鼠輩,難道連面也不敢露嗎?”雷暴揚聲叫器,兩眼在車廂和東方策之間不住地轉來轉去。
東方策眸綻冷光:“雷將軍,本王奉勸你一句,識相的就趕緊帶着你的部下速速離去,否則若是惹惱本王,召來數十萬翼軍,只怕你這支小小的隊伍,將會葬身在這漫漫荒草間,屍骨無存!”
聽到“翼軍”二字,雷暴眸中閃過一絲怯色——可是,可是剛剛那一晃眼,雖然只是一晃眼,但他已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肯定車中女子定然是那位足令整個天祈爲之變色的——安國夫人白思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