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之前我問過你的問題,有答案了麼?”魯寧突然問,我看向她說:“你是說米勒和狄瑾佑的麼?”
魯寧點點頭。
“魯寧,你知道我和米勒之間橫着的是什麼麼?”
“米勒他媽。”魯寧回答的沒有任何猶豫。
我凝眉望着她,她嘆口氣看着我說:“你有時候聰明的不得了,有時候真真傻的冒泡,你以爲米勒和我都不知道畢業時候的事麼?”
“米勒知道?”
“知道。”魯寧難得嚴肅的看着我說:“桃子,米勒其實一直都在自己創業,他父母給了他很多阻力,但他還是把店開起來了。”
這我還真不知道,我一直以爲米勒就是在家吃吃喝喝,什麼都不用做,反正家裡的錢躺到下輩子也花不完的那種,他去創業,難道爲了我?
“什麼店?”
魯寧指了指那些盆栽說:“花店,他開了一家別墅景觀設計的店,這些都是他店裡的,米勒給我說過,說你喜歡花但是養不活,家裡花都死光了,他就有了靈感,開了一家這樣的店,希望以後你們的家裡,也會有你很喜歡而且生長的很好的可愛盆栽。”
我心口像是被人給了一刀,突然猛的一抽,疼的我差點沒忍住叫出聲。
魯寧擡手輕輕捏了捏我的?子說:“桃子,他爲你做這麼多我都覺得感動了,可是我尊重你的選擇,想繼續自由着,姐妹兒撐你,但如果真的自由夠了,就好好安定下來。讓米勒給你一個家吧。”
我狠狠皺着眉頭,我怕我會哭。
電話響,米勒打來的,我調節好情緒接了,他笑嘻嘻的說:“你們倆藏哪兒去了,準備烤肉了,饞貓都趕緊下來。”
也許量變真的可以引起質變,見到了米勒太多的好,魯寧這樣一點破,我突然覺得長期過着特立獨行的生活,有這樣的溫暖真的尤其珍貴。只是被我忽略太久了。
“好,給我留好,我馬上就來了。”我輕輕說了一句,米勒笑着掛了電話,魯寧會意的拍拍我的肩膀說:“希望這個馬上不要太長。”
我也不能確定這個“馬上”有多久,一天,一月還是一年,但我知道,曾經一直用後背對着米勒的我,這一次打算轉身了。
燒烤不用我們動手,屈瑾天請了專門的廚師來烹調。我和魯寧出現的時候他們已經圍着桌子坐好了,除了我和魯寧,還有四位女賓,對應男主一位,男賓五位,謝賈換了女伴,我估計他也不敢帶杜安妮來,不然魯寧估計會直接給她轟出去。
魯寧和我落座,屈瑾天等待保姆幫我們倒好紅酒後很禮貌的舉杯笑對着大家說:“歡迎大家來玩,今天都是朋友,請隨意。”
一起舉杯。一起喝酒,每個人都說着感謝和祝福的話。屈瑾天和魯寧簡直就是禮節標榜一樣的迴應着,這樣的生活,就是魯寧以後必須經常面對的正式場合的生活,我記得她對我抱怨過,說很煩很煩,如今她爲了身邊這個男人,也不再有任何怨言。
我無法衡量屈瑾天在她心裡有多重要,但我知道的是,我一定不會和狄瑾佑一起做傷害屈瑾天的事,我不允許任何有可能會誤傷魯寧的事發生。
正餐開始。我和魯寧面對面坐着,都特別淑女規矩的用刀叉仔細的切肉,我們倆偶爾交流一下眼神,彼此明瞭心中所想,不管是她還是我都更喜歡沒規矩沒形象的擼串的感覺。
魯寧的老爹是在她上小學的時候開始發家的,所以對於已經有錢了幾代的人來說,她家更像暴發戶,自然一開始的流言不會少,她洋相也出過幾次。
魯寧給我說過,爲了不讓她看起來太過沒有教養,她媽專門找人給她上過很久的禮儀課,這讓從小就在奶奶家野慣的魯寧非常痛苦,可她現在還是做的有模有樣了。
魯寧,真的是大家心裡的驕傲,尤其是我。
“吃飽了麼?”米勒突然趴在我耳邊問,我看向他小聲對嘴型說:“怎麼了?”
“陪我逛逛去。”他說着等我放好刀叉,拉着我的手腕和大家打招呼離席。
回到客廳,米勒抽了一張紙巾遞給我說:“這樣吃飯不舒服吧,我以爲會是上次馬場一樣的隨意燒烤呢。”
我笑着搖搖頭說:“你不用爲我考慮的,裝淑女我還是會的。”
“但是不代表不累,休息會兒,我猜着謝賈一會兒也要逃進來了。”
果不其然,沒一會兒謝賈就自己跑進來了,他坐在沙發上直咧嘴,還不能大聲吐槽主人的說:“壓力,太大壓力了,這個屈總真是傳說中的冰山啊,吃個飯吃的我渾身冷汗,刀叉都不敢碰盤子,我小學禮儀課學的東西都被我想起來了。”
米勒說:“你和屈總這麼熟?我都沒想着這兒能碰到你。”
謝賈點點頭小聲說:“最近他和我爸在做生意,這種場合我爸來總不對,他讓我多和屈總交流交流,哎呦,坐的我腰疼。”
“錐子和頂針好不好?”米勒隨口一問。
謝賈說:“錐子還是那樣,頂針讓我頭疼,要不說馬隨主人呢。”
我想了想才反應過來,頂針的主人是我。看向謝賈他已經笑得不行了,指着我對米勒說:“看到沒,就這感覺,反應慢半拍。”
米勒微笑的看着我,我瞪着謝賈問:“謝賈,我和你很熟麼?”
他趕緊搖頭擺手的說:“別,你可別生氣,頂針就是特別典型的。半天沒反應,你要是罵一句就不高興了,再罵一句就直接上蹄子踢了,給我馴馬師小腿骨差點踢斷了。”
米勒實在忍不住笑了,我故意麪無表情的看着他,他忍了再笑,再忍再笑……最後和謝賈笑成一片了。
“有脾氣的馬,才更值得人期待。”米勒話外有話,我沒理他,靠在沙發上不說話,他可能真的以爲我生氣了,拉着我的手腕帶我去了前院,我一路慢慢悠悠的走,他也不着急,就這樣一路走向了湖邊,他突然指着鄰居的別墅說:“那套,我買了。”
我看向他指的那套房子,又震驚的看看他,他笑看着我說:“覺得你可能會想和魯寧做鄰居,就買下來了,房子首付是我自己賺的,有貸款。目前暫時沒有錢裝修。”
我說不出話來,他也沒想得到我任何答覆,平靜的看着那房子說:“所以你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考慮,等我攢好錢,如果到時候你同意了,我們就一起裝修。”
我站立難安,只能低頭看着米勒握着我手腕的手,他沒有用力,卻非常安全,我知道只要我允許,他會一直不鬆開。
“是不是又給你壓力了?”米勒說完看着我,我搖搖頭,輕聲對他說:“好,我等着。”
米勒一直都平靜隨和慣了的臉突然僵了一下,接着笑容就像是靜謐夜空燃放出絢麗禮花一樣的蔓延開來,他眼睛特別的亮,滿臉不可思議又全是驚喜的看着我,像是剛纔那句話是在做夢,又覺得確實是我真真切切說出來的。
他一臉期待的看着我,我笑笑望着他說:“我說,好,我等着,你要努力。”
他略顯忐忑的在原地挪動着步子,嘴角全是難以隱藏的笑容,終於還是忍不住問我:“我可以抱抱你麼?”
我尚未迴應,他還是擁抱了我。
我心裡有很奇怪的感覺,我很清楚我依舊是不愛這個男人的,可我願意試試。
回去的路上,米勒告訴我魯寧暫時還不知道他買了鄰居那套別墅的事,讓我也不要說,在未來的某一天給她一個驚喜,我安靜的靠在車邊上聽着音樂,感受夜風拂面,只是偶爾靜靜地對他說一句好,他就會笑的特別滿足。
魯寧說過,米勒之所以一直不肯對我放手,是他還沒有撞上過不去的那堵牆,想來對我也適用,我之所以一直不肯對他鬆口,也是因爲我沒有在尋找自由的路上撞牆,所以不肯回頭。
車子的電臺裡飄出很慵懶的聲音,蔡健雅的《越來越不懂》,太符合我現在的心境。
“得不到的就更加愛,太容易來的就不理睬。其實誰不想遇見真愛,愛的絕對,愛的坦白。以爲遇上了就會明白,但每次它只留下驚鴻一瞥的感慨,我越來越不懂愛……”
米勒怕我沒吃好,想帶我去他常去的咖啡店買點甜點,路上我接到了甜甜的電話,她哭哭啼啼嚇的我坐直了身子,她說牛牛突然高燒,她帶着去醫院了,問我能不能把周寧聯繫過來,她倒是聽我的話,這樣的情況了也沒有主動聯繫他。
我給周寧打了電話,告知他醫院後他說會馬上過去。
“新接的工作麼?”米勒等我掛了電話問,這傢伙“得寸進尺”的比較隱晦,以前從來不問我工作的,現在也關心起來了。
“不是,是我以前的一個好朋友,你如果願意可以和我一起去看看。”我還沒說完米勒已經對着導航說了醫院的名字,他就是這麼可愛,生怕我反悔。
甜甜帶着孩子去了兒童醫院,週末看病的孩子很多,我們見到她的時候她眼睛哭的紅紅的,甜甜媽也在,聽着牛牛哭也在抹眼淚,見到我來,甜甜站起來,一邊心疼的看着牛牛一邊問我:“怎麼辦,桃子,還要好幾十個號纔到我們。”
我用手試了試牛牛的頭,確實很熱,但每個孩子情況都很緊急,不可能插隊的。
“吃什麼了,還是感冒了?怎麼這樣?”我儘量鎮定的問甜甜。她想了想聲音哽咽的說:“沒有,就是突然燒起來,昨天晚上哭了一晚上……”
周寧此時也過來了,抱過孩子,試了一下溫度說:“有可能是小兒急疹。”
甜甜本來慌亂的很,周寧來了她看起來安心了很多,我難過的看着他們,如果這是真正的一家人該有多好,就算是遇到困難了,一起面對會多麼的幸福……
這種時候我不可能再拖着甜甜不讓她和周寧多接觸,雖然甜甜媽並不理會周寧。卻也沒有直接拖着甜甜走人,我看得出來,她也是喜歡這個孩子的。
“要不要叫我家的私人醫生過來。”米勒小聲在我耳邊問,我看了看哭的很厲害的牛牛,對米勒點點頭,他出去打電話了。
過了一會兒米勒回來,讓我們不要等了,跟他直接去醫生家,周寧開車帶着甜甜母女,看到米勒開的跑車,甜甜媽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這之後她肯定要和我媽聊聊了。
確實是小兒急疹,醫生說會反覆發燒直到疹子出來,給牛牛開了一些退熱藥,還拿了幾片退熱貼。牛牛還是哭的厲害,緊緊的抓着甜甜,換誰抱都不行,甜甜眼圈都泛黑,還是抱着他一直哄着,周寧要了幾次她都不肯給。
周寧看起來沒之前那麼狼狽了,可看着甜甜還是一臉的痛苦,不知道是因爲他兒子被病痛折磨還是他分分秒秒都在後悔,他眼圈也一直是紅的。
從醫生家分開之前,周寧很小聲的對我說了句謝謝,我本不想讓他去甜甜家攪和,但這話也還是沒說出口,孩子是家庭關係的紐帶,可能這就是上天給他們的機會,周寧真的應該謝謝他這個兒子。
他們走了以後,我也沒心情吃飯了,坐在車裡將周寧的來龍去脈告訴了米勒,他越聽越沉默,很久之後纔對我說了一句:“你每天接觸的都是這樣破碎的婚姻。所以你自己纔對婚姻沒有了信心。”
這話沒錯,我真的見的太多太多了,難免每當我考慮再婚就會想起某位客戶,哭的要死要活的對我說着她苦,說原本那麼好的男人變的多麼不靠譜。
“桃子,我們不會這樣的。”米勒輕輕握住我的手,拍了拍我的腦袋,我看着他不自信的笑了笑,沒有點頭。會不會這樣,誰都說不清楚,沒有任何一個人能預測未來,也沒有絕對不可破的誓言。
世界在變,人在變,一切都在變。
米勒送我到門口,他說家裡還有些事,讓我早點休息,已近黃昏,我洗了熱水澡躺在牀上,上很多短信,狄瑾佑的。從上次拒絕幫他之後,他發的短信和打的電話我都在逃避,可我還是沒能將他拉黑,我自己也沒法解釋爲什麼。
他給我說了很多,關於唐明的,關於瓊瑤妹的,還有關於屈瑾天的。我一條條看完全部刪了,將靜音,睡覺。
失眠。
狄瑾佑的每一條短信都在我腦子裡飄。
“唐明賠償了盧晨二十多萬,兩人近期應該就離婚了,下一步你想怎樣?總不能就此罷手?”
“瓊瑤妹去大鬧了醫院,我不知道你想如何,只能按着自己的思路進行下去,盧晨看樣子想再多敲唐明一些。”
“唐明和瓊瑤妹出現問題。她讓我幫她擺脫唐明。”
“屈瑾天的事,如果你真的不願意,就當我沒說過。”
幾分鐘後,我坐起來把枕頭扔出去了,時鐘滴答滴答的響着,屋裡太安靜了,靜的這種滴答聲我都覺得很刺耳。
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吃藥就能睡眠了,看來今天又不成了。
睡不好的結果就是,塗再厚的粉還是能看出來??的眼袋。我站在鏡子前難以接受的看着自己,將妝卸了,敷了個面膜又跌回了牀上。
萬曉發來短信,兩小時前她順產男寶寶,母子平安。
心情突然就好起來了,這可能就是生命的力量。
事務所的老闆之一生了孩子,我們的甜點師都沒忘記慶祝,連着一週他每天都會做五十塊特供芝士蛋糕作爲特價商品出售,這一個舉動反而招來了超級多的顧客,要求甜點師無論如何每天多做一些,再後來乾脆衍生到如果一個男人愛女人,就買一塊我們店的限量蛋糕給她才行的境界了。
結果一個月下來,光是賣這種限量版的蛋糕,就吸引了比之前多好幾倍的客人。雖然甜點師實在不想再繼續做下去了,但我權衡了一下,事務所沒有大客戶的時候,咖啡店盈利也是很不錯的,沒準哪天我仇家太多幹不下去,就隱身起來靠咖啡店養着自己。
午休的時候,我接到了之前委託人鄒女士的電話,她說來事務所找過我們發現變成咖啡店了,問我在哪裡,語氣聽起來有些沒有底氣,不用猜都知道,她老公一定又出狀況了。
我將她約到了咖啡店,她帶着孩子,小傢伙長的虎頭虎腦的,我給他了一塊點心和一杯牛奶,他坐在桌子邊上吃的挺乖。
“潘小姐,實在是不好意思來麻煩你。”鄒女士聲音壓的很低,再難以啓齒還是無奈的說:“我老公他最近好像又有別的女人了。”
我看着她還沒來及說話,鄒女士眼淚就下來了。
“我之前還那麼相信他,他分明和我說了以後再也不可能了,會好好的照顧家庭,關心孩子,最近可好。他連家都不回了,昨天晚上回來告訴我,要和我離婚。”鄒女士說到這裡已經泣不成聲,我將紙巾遞給她,無奈的嘆了口氣。
之前我就和她說了,她不信,還弄的像是我要坑她錢一樣,我說忠言她還蠻不樂意,自己所嫁非人,有些男人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還真不是女人經過時間就能檢驗的出來的。
“你能不能再幫幫我,我該怎麼辦……”她把紙巾揉在眼睛上,哭的聲音越來越大,也就是店裡這會兒沒人,不然還以爲我把她怎麼了呢。
“他和你提離婚了麼?”我問她,她點點頭,只是個哭。
“那就離婚吧。”我說。
她震驚的看着我,眼睛紅紅的,不可思議了半天才說:“你是什麼意思?”
“我不收你錢,你不用這樣的看着我,目前你丈夫這樣的狀況沒什麼救,得他自己出去撞了南牆才知道哪裡最好。”我善意的提醒她,知道了她的性格。我和她多說無用,況且我現在也不想招惹這種我幫她的時候她對我好,等情況稍有改善她就能反咬我一口的人。
鄒女士示弱道:“我知道上次我沒有聽你的你可能不高興了,但誰不希望自己的家庭好……”
這話我不愛聽,我回她:“嗯,那你的意思是我從一開始就想害你,不想對你的家庭好,或者乾脆就是坑你錢的是麼?”
她繼續示弱:“我賺點錢不容易。”
這話聽的我更不爽,誰賺錢又容易呢,如果一開始對我就沒有任何信任,何必找我呢?
我說:“我理解。但是咱們也得分情況,同仇敵愾就要從一而終,半途推卸責任的人,我不想幫。”
她也不哭了,面色陰冷的看着我說:“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虧我還和小姐妹們說你們這裡好……”
我打斷她說:“等等,鄒女士,您說什麼?”
她茫然的看着我,過了一會兒才察覺自己說漏嘴了。
我很認真的看着她:“我和您達成過共識,一切都保密,就算是您很親近的人,也應該儘量保密吧?除非也是有小三困擾的人,否則不可以隨意宣揚我們之間的合作是麼?”
她垂着眼睛不說話,我猜小三聯盟那羣女人之所以能盯上我,和鄒女士的“宣傳”也脫不了干係。
我嘆了口氣:“您這樣和一羣小姐妹說我們這裡的情況,不太妥當。”
“你確定不幫我是麼?”談話似乎要終止了,她收拾好情緒看着我,我笑着點點頭對她說:“恕我無能爲力。”
“廢物。”她瞪了我一眼拉着兒子就走,孩子蛋糕沒吃完塗了一臉,被她這麼一扯嚇得突然哭起來,我本想勸阻可還是忍住了,她就是這樣性格的人,求着你的時候你是寶貝,覺得你沒用的時候,你就是垃圾。
世界上什麼人都有,隨她去吧。
我買了一些禮物去看出月子的萬曉,和這些討厭的人打交道還不如去看看可愛的小孩子。
萬曉簡直被她婆婆寵上了天,一點兒都不讓累着,僱了兩個月嫂伺候孩子和大人,還僱了兩個保姆專門伺候月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