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住在了人家鳳陽山莊,人家山莊的大小姐都生死一線了,蘇白和雲暖自然也不好意思不理會。
蘇白以鳳琳是女子爲由,由雲暖給她把了脈。
“師父,的確是生生劫。”
雲暖看了一眼雙眼緊閉的鳳琳,眸色漸深。
總覺得,這一次所謂的服毒,根本就是鳳琳一手策劃的。
只不過,眼下人家的家人正無比傷心呢,這種話如果自己說出來,就只有捱罵的份兒了。
“公子,聽聞公子醫術天下無雙,還請公子一定要救救小女呀。”
幾位長老一見鳳琳竟然是中了劇毒,不由得也有些發怵。
他們原本以爲,這是鳳琳使的手段罷了。
沒想到,鳳琳竟然服用了生生劫。
那種毒,晚一步,就能要人命了。
雲暖抿了抿脣,沒出聲。
蘇白接收到了雲暖投過來的信號,微微頷首。
小五上前,直接給鳳琳餵了一顆藥。
“鳳大公子,鳳琳到底是不是碧簫閣的人,你我心中都有數。我沒直接取她的性命,就已經是很給你們山莊面子了。若是還想着讓我們盡心去救她,不可能!”
鳳連天的面色微僵。
他也知道,先前如果不是因爲鳳琳,雲暖也不會受傷。
說來說去,人家現在肯留她一命,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雲小姐,這生生劫之毒難解,還請雲公主能發發慈悲。”
雲暖十分不滿地瞪了他一眼之後,直接哼了一聲,轉身走了。
蘇白看着她的背影,未曾加以阻攔。
小五看過來,“鳳莊主,剛剛已經給鳳小姐餵了解毒丹,一時半會兒,她死不了。要解生生劫,要麼就去配製解藥,要麼就是用玉蟾蜍。”
鳳莊主愣了一下。
那玉蟾蜍,之前送給了逍遙公子。
當下,便轉頭,一臉渴求地看着他。
“就算是用玉蟾蜍,也不可能一次性次她的毒解了。而且,中了生生劫,只怕之後她的日子會相當痛苦。直到毒素完全地清除乾淨。”
“還請公子發發慈悲,救救我家琳琳吧。”
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女兒,鳳莊主怎麼可能會不急?
何氏和鳳舞聽到消息,也都趕了過來。
看到面色青白,昏迷不醒的鳳琳,何氏當場便暈了過去。
鳳連天皺眉,眼下這個時候,更是不能亂。
“玉蟾蜍在我徒弟的手上,只怕,還得你們自己去借。”
鳳莊主心裡頭別提有多憋屈了。
明明那就是他們鳳陽山莊的東西,現在要用,竟然還得去借?
而且,就衝着先前雲暖受傷一事,人家也一定會擺足了架子。
此時的鳳莊主,絲毫不記得,玉蟾蜍是如何到了對方手中的。
如果當時不是爲了救他,玉蟾蜍又怎麼會輕易地送人?
鳳莊主以眼神暗示鳳連天,自然是希望能由他出面去借一借。
鳳連天面容發苦。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鳳琳與雲暖之間的恩怨了。
現在要讓雲暖救一個曾經算計過他們師徒的人,她怎麼可能會願意?
可是即便如此,他也一定要去試一試。
萬一雲暖再答應了呢?
鳳連天追出去的時候,雲暖已經慢悠悠地晃到了外面的亭子裡。
“雲公主,還請借您手上的玉蟾蜍一用。”
雲暖瞥了他一眼,沒出聲。
鳳連天只覺得無比窘迫,可是事已至此,他絕對不能眼睜睜地看着鳳琳就這麼死了。
那是他的妹妹!
“鳳琳做錯了事,難道不應該受到懲罰嗎?”
一句話,將鳳連天噎得半天沒有了動靜。
雲暖不肯鬆口,鳳連天也沒有辦法。
可是就這樣放棄,他又不會甘心。
雲暖看着鳳連天這種糾結又忐忑的樣子,心底多少是有些動容的。
坦白說,鳳連天其實也算是一個好哥哥的。
在明知道妹妹產生了那樣的想法之後,還能一如既往地真心待她好,看來,鳳連天這個人的德行,還是比較靠譜的。
雲暖沉默了一會兒,“要救她,也不是不可以。”
“還請公主明言。”鳳連天一聽雲暖鬆口了,心裡別提多激動了。
“我會將她腦子裡的記憶全部洗去。如此一來,她也不會再記得前塵往事,也不會再記得自己曾經是碧簫閣一員了。”
鳳連天微怔,不太明白。
如果雲暖真的這麼做,應該算是又幫了妹妹一次,可她不是不願意幫鳳琳嗎?
“我的條件就是,自此以後,鳳琳終生不得再踏出鳳陽山莊一步,因爲,我不僅會洗去她的記憶,連同她的武學內力,我也會一併廢掉。”
鳳連天嚇了一跳。
他清楚鳳琳是一個多麼驕傲的人。
若是真的將她的內力廢掉,對她來說,簡直是生不如死。
看到雲暖微微彎起的脣角,鳳連天立馬就明白了,她爲什麼要洗去鳳琳的記憶。
其實,就是爲了不讓她再鬧事。
“可是妹妹她?”
“她若是想要重新修煉,我不會剝奪她的這個機會。當然,她若是要嫁人,也無不可,只要,你們能保證,她將來在夫家,也能做到足不出戶。”
鳳連天的臉色變了變。
這怎麼可能?
可是他很清楚,之前鳳琳做了什麼。
如今雲暖不計較,願意幫她解毒,就已經是燒了高香了。
怎麼可能還會再要求人家更多?
“你要明白,只要她的記憶一日不除,別人,就總有法子讓她說出真話。”
鳳連天的心裡咯噔一聲,立馬又想起了之前長老的提議。
既然雲暖能有法子讓鳳琳說了真話,那麼別人,也未必就不可以。
鳳連天咬了咬嘴脣,“好,我答應你。”
“很好,這件事情,我不會讓你承擔責任,一切,都是生生劫之故。”
鳳連天的眼睛微眨,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到鳳連天將雲暖請來,鳳莊主的心底總算是鬆了鬆。
“我要爲她解毒,你們先退到外室。”
除了鳳家主和何氏之外,其它人,都退到了外面。
雲暖在她的手腕上劃了一刀,不深,很快排出來有將近兩碗的黑血。
雲暖給她上了藥,然後將玉蟾蜍放在了傷口處。
眼看着那玉蟾蜍一身的碧綠,慢慢地開始,從腳上變成了一種黑紫色。
直到整個玉蟾蜍,全部都變成了黑紫色之後,雲暖先在玉蟾蜍上灑了一層藥粉,隨後將玉蟾蜍取下,再幫她包紮了傷口。
牀上,鳳琳的臉色,已經好了許多。
何氏看到女兒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紅潤,自然是大喜過望,“多謝雲公主了。”
鳳莊主看着那玉蟾蜍,心裡頭則是有着一股說不出的感覺。
明明,那是他們鳳陽山莊的至寶呀。
雲暖將玉蟾蜍收起來,“你們先別急着謝我,她中毒太深,過幾天之後,還要再用玉蟾蜍幫她解一次。現在,只是勉強保住了她的性命。稍後我會開些藥,暫且緩解她的毒性。玉蟾蜍的樣子,你們剛剛也看到了,必須要等玉蟾蜍恢復之後,才能再次解毒。如果在這期間,鳳琳出了什麼問題,你們不要來找我的麻煩。”
這種事情,他們還是懂的。
“雲公主放心,我們明白的。”
雲暖點點頭,跟明白人說話,到底還是輕鬆一些的。
蘇白看着被擱在了太陽底下的玉蟾蜍,再看看一旁發呆的雲暖,實在是不想再這麼站下去了,擡手打了個響指。
雲暖被驚了一下,看到是他,整個人的小臉兒一垮,再次回到了原來的狀態。
“這是怎麼了?”
“我想着把鳳琳原來的記憶都抹掉。”
這對於他們兩人來說,自然不是難事。
可問題是,要是徹底地抹乾淨,還是隻打算暫時的封存起來?
“你這麼做,也是爲了保住她的一條命,我懂。”
蘇白擡手挑起她的一縷頭髮,然後就開始在自己的食指上纏繞着,等到快纏到髮根處了,再一圈一圈地退回去,然後換個方向,重新纏。
如此簡單而又無聊的遊戲,他卻玩兒地樂此不疲。
“其實,我真的很想殺了鳳琳。”
這一刻,雲暖是咬着牙說的。
她沒撒謊,她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麼想過要殺一個人。
甚至,只殺了還不行,還要將她碎屍萬斷!
只因爲,那個鳳琳動了不該動的心思,甚至,還直接付諸於行動了。
如果不是因爲鳳琳的自作聰明,那一天就不會那麼危險,而奇然,也不會受了重傷。
如果那一天自己沒有趕過去,那會是一個副怎樣的場面?
想想當時小五的悲愴和無助,雲暖覺得自己的眼眶泛紅。
而這一切的根源,就是鳳琳。
所以,雲暖恨她,是真的將她恨到了骨子裡。
如果那一天不是自己的胳膊受傷了,之後血流進了水潭裡,蘇白是不是就會爆體而亡?
這一切,若是真的發生了,她又如何能承受得了?
哪怕已經過去幾天了,可是每每想起,雲暖都會有一種極大的恐懼感。
她是真的害怕,自己會失去蘇白。
她的恐懼,蘇白又怎麼會不知道?
晚上抱着她入睡,半夜裡,常常會聽到她大叫着自己的名字,那一刻,他心疼得都快化掉了。
他的暖暖,果然是這世上最可愛的女人。
“好在我們都沒事,暖暖,既然你已經答應了鳳連天,就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再用玉蟾蜍幫她解一次毒之後,剩餘的,就交由鳳陽山莊自己去處理就可以了。”
雲暖點頭,其實,她早就猜到了鳳琳的打算。
生生劫的毒,不是那麼好解的。
而鳳琳敢服下此毒,只怕一半是在賭!
她認定了以他們師徒的行事作風,一定會救她。
所以,她在賭,待她清醒之後,有一半的機會,是可以跟隨着逍遙公子一同去燕歸塢的。
因爲生生劫的餘毒清理起來,是很麻煩的。
而逍遙公子既然是天下第一神醫,又因爲出手救了她,總要好人做到底吧?
也正是因爲猜到了她的心思,所以,雲暖纔會提出來,要將她全部的記憶洗掉。
其實,雲暖覺得自己還是太仁慈了。
她可以直接讓鳳琳變成一個傻子的。
可是反過來又覺得,真讓鳳琳變成一個傻子,只怕時日久了,鳳連天會恨上她。
如今,只是廢了她的內力,洗去記憶,已經算是便宜她了。
何氏留下來,親自照顧鳳琳。
鳳舞每天白天都會過來看望,而鳳連天和鳳連訣,也都是每天轉一轉。
何氏看着躺在牀上的女兒,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聽到動靜,轉頭看到鳳連天進來了。
“天兒,你來了。”
“琳琳今天怎麼樣?”
“還是老樣子,東西吃不下,只能將藥丸塞進嘴裡,讓它自己慢慢地化掉。”
鳳連天點頭,其實,現在能在這樣的結果,已經是很不錯了。
反過來想,若他是雲暖,巴不得鳳琳死掉呢。
“我和小舞在這裡照顧她吧,您先去耳房休息一下吧。”
何氏一連守了兩天,一臉憔悴。
兩隻眼窩,看上去都陷進去了不少。
何氏的樣子,做子女的看了,自然會心疼。
就連向來沒心沒肺的鳳舞看了,都覺得她該好好休息了。
“我不礙事,不過才守了兩天,沒什麼的。”
“娘,您還是先去休息吧,別回頭姐姐好了,您又病倒了。”
鳳舞說着,已經得到了鳳連天的授意,過去攙她了。
最終,何氏還是拗不過他們兄妹倆,起身去了耳房休息。
鳳連天看着牀上的妹妹,臉色雖然不再那麼青了,可是中毒的表症,還是有的。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鳳連天說了這八個字之後,就看到鳳舞又回來了。
“大哥,姐姐這毒當真不好解嗎?”
鳳連天的心思一動,“你聽到了什麼?”
鳳舞覺得哥哥看她的眼神怪怪的,下意識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也不好再隱瞞,直接說了。“我聽大夫說的。他們說,就算是這次姐姐醒了,光是清理餘毒,只怕就得耗費一年的光景。”
鳳連天點頭,“的確如此。”
“那姐姐這次豈不是受了大罪了?”
鳳連天抿脣,爲了消除自己的嫌疑,這個妹妹,還真是下了血本兒。
他早已經私底下了解過了,她身邊的婢女親口說的,那解毒丹,根本就不是她喂的,而是鳳琳在服下生生劫之前,先服了解毒丹。
如此心計,他又怎麼會不明白她想要做什麼?
還真是煞費苦心呢。
可她是自己的妹妹,就算是自己知道了,又能怎麼樣呢?
“那,大哥,姐姐之後的餘毒清理,聽說極爲棘手費事,那是不是姐姐要跟隨逍遙公子一起走?”
鳳連天的心頭一動,“你這又是聽誰說的?”
“大夫和幾個丫頭都這麼說的。他們說,姐姐的餘毒清理起來十分繁瑣,咱們鳳陽山莊,怕是不好調理,若是能跟隨逍遙公子一同去燕歸塢,自然是最好的。聽說燕歸塢的人,十人九醫,厲害得很。”
鳳連天聽到這裡,心中更是明白了八九分。
輕嗤一聲,“燕歸塢再好,也不是咱們鳳家的。行了,這等話僅此一次,以後莫要再提。”
“是,大哥。”
鳳連天此時才總算明白了妹妹的一番苦心,原來,竟然是打着這個幌子,想要接近逍遙公子。
她還真的是執拗呢。
難怪,雲暖會提出要求來抹去她的記憶。
只怕,以雲公主的聰慧,早就猜出這樣的理由了吧?
鳳連天輕輕地搖了搖頭,自己堂堂的鳳家大公子,論心計,果然是不及這個妹妹。
他們兄妹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們說話的同時,何氏在耳房,也聽到了同樣的話。
當下,心中便有了計較。
特別是,當何氏聽到外面有大夫的聲音,並且一再強調,燕歸塢藥材齊全,且十人九醫,個個都是醫藥聖手的時候,便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讓自己的女兒,跟隨逍遙公子一起離開。
次日,雲暖再次如法炮製,給鳳琳解毒。
這一次,那玉蟾蜍的顏色,倒是淡了許多。
“好了,鳳莊主,之後的事情,便是你們自己爲她清理餘毒了。再不必使用玉蟾蜍了。”
“多謝公主。”
“言重了。”
雲暖正欲離開,不料,何氏卻突然砰地一聲跪在地上。
鳳家主一怔,隨後以爲何氏這是要謝謝女兒的救命恩人,所以纔會行此大禮,倒也不以爲意。
不料,何氏說出來的話,卻是跟他想的大相徑庭。
“雲公主,多謝您救了小女一命。只是,我聽說這餘毒清理起來十分繁瑣,而且對於醫術還有一定的要求。懇請雲公主開恩,它日離開鳳陽山莊時,也將我女兒一併帶走吧。不敢勞煩您親自爲小女解毒,聽聞燕歸塢十人九醫,還請雲公主成全。”
說完,何氏便重重地磕了一個頭。
雲暖臉色微寒,眸底所蘊含的風暴,已然是開始成形。
鳳莊主就站在她的身側,如何感受不到她身上的寒氣?
當即就猛喝一聲,“放肆!無知婦人,還不快快起開!”
鳳連天也沒料到,他的母親,竟然會突然鬧了這麼一出。
何氏爲人相當固執,而且,她認定了只有燕歸塢的人才能幫鳳琳清理餘毒,身爲母親,如何能輕易地放棄?
“雲公主,小婦人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東西,只求您能救救小女。若是您不嫌棄,小婦人願意爲您當牛做馬,爲奴爲婢。”
這話說地相當懇誠。
雲暖強壓下心頭的怒火,眸光銳利地射向了鳳連天。
鳳連天心頭一驚,立馬走過去,試圖將何氏扶起來。
“娘,這件事情,我和父親自有安排,您就不必多言了。”
“怎麼安排?不是說這餘毒清理起來,十分繁瑣嗎?咱們山莊的大夫,哪有這個能力?”
雲暖面色驟冷,“若是連清理餘毒的能力都沒有,那這樣的大夫,就不該存在於世!”
這話冷冷地拋出,屋內的氣氛,瞬間冰結。
鳳莊主儼然已然意識到了什麼,那燕歸塢,豈是想去就能去的?
他們與燕歸塢原本就沒有什麼交情,人家又怎麼會願意將鳳琳帶過去?
當下,鳳莊主冷了臉,“來人,將何氏扶下去好好休息,這幾日也辛苦她了。好好服侍,莫要再讓她隨意走動了。”
“是,莊主。”
何氏臉色一變,看向鳳莊主的眼神裡,滿是不可思議,她這是等同於被軟禁了?
可是自己的女兒怎麼辦?
“老爺,不能這樣呀。不能不管我們的女兒呀。”
鳳莊主的臉色難看,事到如今,她還不知道自己錯在了哪兒。
人家逍遙公子和雲公主又不欠他們的,何必非要親自救治鳳琳?
再說了,鳳琳的餘毒,又並非非人家不可,這樣巴巴地粘上去,她想做什麼?
“帶下去!”
鳳莊主可不是鳳連天,許多事情,只要起了一個瞄頭,很快就能摸準了脈。
這次的事情,只怕並非如表面上所看到的那麼簡單。
雲暖的脣角一勾,隨後,對鳳連天低語了幾句。
之後,鳳莊主下令,所有人,都退到外面。
屋子裡,除了蘇白和雲暖之外,就只有鳳莊主和鳳連天了。
到了這等境況,鳳連天不敢再有所隱瞞,將鳳琳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如數交待了。
鳳莊主的臉色,可當真是精彩極了。
從來沒有想到,他引以爲傲的女兒,竟然能做出這種事來。
當然,鳳連天隱去了鳳琳想要成爲鳳陽山莊主人一節。
雲暖勾脣,“鳳莊主,事實上,鳳公子所言,也不盡屬實。”
鳳連天心裡一咯噔,擡眼看過去,眼底盡是哀求之色。
雲暖不看他,而是將視線鎖定在了牀上的鳳琳身上。
“當日真正被算計的人,並非是我,而是我的師父。”
一句話,成功地讓這對父子僵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
“而我,則是因爲要幫助師父避過一劫,所以,纔會受了傷。因爲碧簫閣的妖嬈,在那一天同時出現在了鳳陽山莊的後山,這一點,只怕你們鳳陽山莊是毫無所覺的。”
鳳莊主的臉都嚇白了。
如此說來,那鳳琳豈非是罪大惡極了?
敢算計逍遙公子?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若她算計的人是我,我倒是可以好脾氣地饒她一次。可是偏她算計的人是我師父,這一點,是我無法容忍的。所以,今天當着你們的面兒,我要親手廢了她的內力。”
鳳莊主此時哪裡還敢再說個不字?
人家不殺她,就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但憑雲公主做主。”
雲暖見他倒是個明白人,微微點頭。
“奇然重傷,小五也受了輕傷,這一切,全都是拜令媛所賜。若非是看在了鳳公子一直懇求的份兒上,本宮絕對不可能會給她解毒的。”
這一點,鳳莊主毫不懷疑。
鳳連天無力地閉眼,輕輕地嘆了口氣。
時至今日,他還有什麼好說的?
“我知道鳳琳一直都是你們疼在心坎兒上的嬌嬌女,廢了她的內力,你們鳳陽山莊養她一輩子,自然是不在話下。當然,我之前就說過了,若是她能重修內力,本宮不會阻止。同時,顧慮到了你們的感受,今日,我會洗去她的記憶,如此一來,不管是何人來問,鳳琳也是一個於鳳陽山莊不利的字,也是說不出來的。”
言外之意,洗去記憶,是爲了你們鳳陽山莊的名聲考慮。
鳳莊主鄭重點頭,“多謝雲公主了。”
雲暖注意到了鳳琳的睫毛微顫了一下,知道她醒了。
剛剛的對話,她必然也都一字不落地聽到了。
現在,應該是無比的忿恨吧?
無所謂了。
雲暖話落,正要動手,就見一道影子比她更快!
一片白影飄過之後,便聽到了鳳琳的一聲尖叫!
蘇白已經廢了她的命門,同時,又快速地塞了一顆藥進她的嘴裡。
藥物的作用,自然沒有那麼快。
此時,鳳琳只覺得自己的渾身都是輕飄飄的,連擡一下手的力氣,都覺得小之又小。
睜開眼睛,無比憤怒地瞪着鳳莊主,“父親,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是你的親生女兒呀!”
因爲內力散盡之故,同時,也因爲毒性剛解,所以,儘管鳳琳覺得是使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可是她的聲音,也實在是很小。
不過,配上了她十分痛恨的表情,倒是能讓人多少感受到她此刻的憤怒的。
鳳莊主皺眉,一臉肅穆,“夠了!你這個逆女,竟然膽大包天,連算計逍遙公子這樣的事情你都做得出來,你簡直就是膽大妄爲!”
鳳琳噎住,隨後便覺得眼前開始有些花。
她不甘心!
她明明就算計好了一切。
她明明就可以和逍遙公子一起離開的。
以後她就可以生活在燕歸塢了,她的背後是逍遙公子,她以後便有着更爲強悍的底牌來與鳳連天爭奪鳳陽山莊的掌控權。
可是爲什麼?
爲什麼會變成了這樣?
鳳琳想不明白。
事實上,也沒等她想明白,她就再次暈了過去。
這一次,則是因爲藥性開始發揮作用了。
“她醒來之後,便會記憶全無。對外,你們只需要說是因爲中了生生劫之故,所以纔會造成了內力盡失,記憶全無的結果。”
的確,這樣的說辭,是最有說服力的。
畢竟,生生劫這種毒,可以說是相當劇烈的。
能保下一命,就已經是相當不易了。
而且,之後一年的時間,鳳琳還要面對解除餘毒的治療。
鳳莊主離開之後,便下了令,何氏幽禁於院中,而且是無期限的幽禁。
鳳連天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也只能是無聲嘆息。
只怕在父親看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何氏了。
鳳琳一事,總算是落下帷幕。
鳳連天次日再見到了一臉天真懵懂的鳳琳時,似乎是又看到了她小時候,眨着眼看自己練劍時的模樣。
那個時候的鳳琳,天真可愛。
現在,雖然沒有了武功,可是至少,她還有一條命在。
而且,現在重新修煉,雖然遲了些,可是想要自保,問題還是不太大的。
“琳琳。”
鳳琳擡眼看他,一臉茫然,“你是誰?”
鳳連天的心底說不出的苦澀,同時,竟然又隱隱地生出一縷慶幸感來,“我是你大哥,鳳連天。”
如果不是雲暖給她洗去了記憶,只怕,鳳琳永遠都不可能再回到這般天真爛漫的時候了。
說到底,他還是希望自己的妹妹,能更單純一些。
鳳琳失憶且因中毒而內力盡失的消息傳出,柳清的眸色暗沉。
原本的計劃,竟然被全盤打亂。
如今妖嬈已經放棄了鳳琳,而他們的計劃,就是想要接過鳳琳這枚棋子,從而讓她近距離的接觸逍遙公子,之後再另謀計策。
有一個自己人在逍遙公子身邊,總是會更好一些。
可是沒想到,鳳琳竟然失憶了?
這到底是真是假?
內力盡失一事,只怕是真的。
可是失憶?
柳清回府之後,將鳳琳的事情對柳夫人說了一遍。
“只怕是鳳琳的心思被人察覺,所以纔會被打亂了。看來,想要潛到逍遙公子的身邊,的確是不易。”
“母親,那我們?”
“不急。什麼也不要做。這段日子柳家堡暫且太平,我也不想再生出什麼事端來。”
“是,母親。”
只要逍遙公子離開了樊城,那麼,他們母子才能繼續照計劃行事。
如今,他們不走,那他們母子就按兵不動。
多年的籌謀,也不急於這一時。
最關鍵的,就是不能讓他們找到活死人的下落。
否則,他們所有的計劃,都將被打亂。
而另一邊,蘇白他們再三搜查無果的情況下,只能認爲那二十人,是被妖嬈帶走了。
奇然的傷勢也養地差不多了,所以,他們四人便直接告辭了。
直到四人出了樊城之後三十里,柳清這邊才確認,他們是真的離開了。
“母親,逍遙公子一行人已經遠離樊城三十里了,我們是不是可以選擇動手了?”
柳夫人的眸光精亮,微微一笑,“不急。若這是逍遙公子的計策,只怕我們就要栽了。再等一等,清兒,做大事,一定要有耐心。”
“是,母親。”
柳夫人行事向來周全,這一次,自然也不會例外。
又等了兩日之後,果然,收到了他們繼續前行的消息,而且,一路上,似乎還趕得有些急。
柳夫人脣角微勾,臉上總算是有了一絲笑容。
“母親,如今可是時機成熟了?”
“嗯,你去將你父親請過來。”
柳清的眸光一暗,“母親,難道這次的事情,您不打算交給我去處理嗎?”
“傻孩子,你的能力,爲娘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有些事情,總要先準備好替死鬼才好。”
柳清明白,可是卻多少有些不滿意。
總是在背後出謀劃策,不肯讓他光明正大地去當一個受人敬仰的英雄,這是他所不願的。
可是,母親的話,等同於聖旨。
柳堡主原本還在小妾那裡快活,聽到柳清要見他,立馬就打了個激靈。
小妾不知輕重,反而還伸手在他的胸膛上划着圈,“老爺,再怎麼樣,他也只是您的兒子呀。哪有老子這樣懼着一個兒子的?”
這話,若是說別人,或許會有些用。
可問題是,柳堡主自己知道,那柳清壓根兒就不是他的兒子呀。
伸手直接將小妾一推,然後理了理衣服,大步出去了。
柳堡主得知夫人要見他,嚇得手都跟着抖了抖,“我先去換身衣裳。”
柳清不語,只是看到了柳堡主這樣的窩囊樣子,委實有些瞧不起。
柳堡主進入屋內,隔着一道簾帳,竟然低頭作揖,“夫人,不知夫人有何吩咐?”
這一聲夫人叫出來,是隻有敬意,毫無親暱可言。
“安排一下,鳳陽山莊,也自在地夠久了。”
柳堡主吃了一驚,“可是我們現在的人手,怕是不成呀。”
“放心吧,到時候,自然是會有人出手相助,這一點,你不必擔心。”
話雖如此,可若是柳家堡傾巢而出,他還是有些不太放心的。
“夫人,此事,可是需要與妖嬈小姐再作商議?”
“妖嬈早已離開樊城,你不知道?”
語氣裡,已隱隱有了幾分的怒氣。
柳堡主低下頭,不敢再多言。
“今天晚上,便是最佳的行動時機,你記住,拿下鳳陽山莊,這柳家堡的繼承人,還是柳家人。不僅如此,連鳳陽山莊,都得歸了柳家。”
如此具有誘惑力的條件一出,柳堡主哪裡還能忍得住?
“是,夫人。”
夜色漸漸地籠罩了大地,白日裡的喧囂,也總算是慢慢地沉寂了下來。
而柳家堡內,此時卻是蓄勢待發。
柳堡主集齊了所有的武宗以上的護衛,也出動了所有的長老。
“今天,我們就要一雪前恥!逍遙公子已經離開鳳陽山莊數日了,我們今天晚上,就要讓鳳陽山莊付出血的代價!”
“報仇!報仇!”
底下的衆人,就像是打了雞血一般,興奮不已。
多年來,鳳陽山莊處處都壓了柳家堡一頭,他們自然是不可能高興得起來的。
更何況,之前,他們還有一段血仇未報呢。
如果不是因爲鳳莊主有負於他們柳家的小姐,又何至於最後一屍兩命?
這一晚,註定是不平靜的。
鳳陽山莊,書房。
燭光快閃了一下之後,鳳連天的眸光一暗,“什麼人?”
------題外話------
一眨眼,這個月又快過去了。北方的冬天哦,不燒暖器的日子,果然還是很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