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氏一族縱然沒有被人趕盡殺絕,可是自此二十年內,甘家再無復起的可能。
宋承業直接就搬到了甘氏的墓前,執意要在此守孝,誰勸也不聽。
雲暖過來的時候,宋承業正在給甘氏擦洗墓碑。
“四表哥。”
宋承業的手一頓,緩緩站了起來,然後直直地看向了她。
“你怎麼來了?”
“不放心你,所以過來看看。”
宋承業低頭笑了一下,然後示意她裡面請,兩人進了宋承業所住的簡易的一個木棚裡。
“這裡沒有什麼好茶,表妹別嫌棄。”
“四表哥,你恨我嗎?”
宋承業一怔,似有不解,片刻之後,臉上又恢復了清淡之色。
“我沒有理由恨你。事實上,我還得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我和莞莞所面臨的局面,只可能是會更加地尷尬。”
“四表哥,二舅母之前有一句話,說地很對。”雲暖停頓了一下,看向對面的他,“她說,你和莞莞姓宋,不姓甘。”
宋承業的表情上閃過一抹受傷,“都過去了。”
“四表哥,如果在你的心裡真的都過去了,你不會如此執意地要求在此守孝。其實,你心底裡最無法原諒的那個人,不是甘家主,也不是舅舅,而是你自己。”
宋承業的手指一頓,眉心微擰。
“我知道,你其實是最自責的那一個。你覺得是你自己沒有將一切處理好,所以纔會害得舅母有了自盡的機會。”
宋承業的手指緊緊地攥住茶杯,眉心也是越擰越緊。
“四表哥,舅母有了必死的決心,誰也攔不住。就算是你日夜守着她,她仍然有機會離開這個世界。”
砰!
宋承業手中的杯子,重重地放在了桌上。
“爲什麼突然跟我提這個?”
雲暖目光清澈地迎上他的眸子,“四表哥,做爲長輩,二舅母或許不能算是最好的,可是身爲你們的母親,我相信她已經做地很好了。她希望你們能好好地活着,活地精彩,不必再受甘家的束縛,不必再有這牽扯不清的軟肋。她所做的這一切,既是爲了甘家,又何嘗不是爲了你們?”
雲暖說地都是實話,也是心裡話。
在她看來,甘氏付出了性命,縱然是爲了甘家,可是真正想的,卻是她的一雙兒女。
只有她死了,宋斌才能深刻地記住這一切。
畢竟,這件事情之中,所有人都知道,甘氏是無辜的。
從頭到尾,她都不曾參與到這件事情中來。
可就是這樣一個人,死在宋家。
從某種感**彩上來說,宋家人,都會不由自主地想要對他們兄妹好一些。
還有,在甘氏看來,唯有她死了,這對兄妹在宋家的處境,纔不會變得那麼尷尬。
若是她活着,即便是佔着這個主母的位置,又如何呢?
甘家沒出事之前,宋斌都能在外面招蜂引蝶。
如今甘家勢敗,以後宋斌再有什麼出格的動作,她還有什麼底氣再去阻攔,或者是吵鬧?
倒不如一死子之,將來宋斌再看到了這兩個孩子的時候,或許,還能升起幾分的憐惜之情。
“暖暖,這麼多年了,莞莞當初處處針對你,你可怪她?”
雲暖輕笑了一聲,然後微微搖頭。
“四表哥可知我五年前經歷了什麼?”
宋承業沉默了一下,隨後點點頭,“當年的事情,我也有所耳聞。僅憑你的手筋被挑斷這一條,就一定是痛不欲生。”
“不錯,那種痛,當真是活着還不如死了。可是足足一年的時間,我卻硬是堅持了下來,四表哥不好奇嗎?”
宋承業想了想,“因爲你一心想着報仇?”
雲暖笑了,“這只是一方面。真正能支持着我,讓我撐過那一年的,是因爲我心底裡有在意的人。”
宋承業眉頭微挑,隨後有些驚詫地看着她。
“我在意我的孃親,我爹爹,我哥哥,我所有在意的親人。雲瑾明當初對我下手,可以說,我是遭她毒手的第一人。我受再大的罪也沒有關係,可是我不能讓她傷害到我的親人。”
雲暖笑得雲淡風輕,彷彿當年的那些傷痛,不過都是過眼雲煙一般。
“其實,我當時最怕的,不是自己死不了,而是怕自己萬一撐不過來,縱然師父有神醫之能,也無回天之力,該怎麼辦。”
雲暖的語氣淡淡的,就好像不是在敘述她自己的經歷一般,很淡然。
“後來,我就想,我一動不動地躺在這裡,只能等着師父的施救,我還能做什麼?”
“就是從那個時候,小五陪着我,她幫我翻書,那一年裡,我背過的醫書,絕對是你想都不敢想的。”
宋承業的喉嚨滾動。
他知道,雲暖將她這段無比苦痛的經歷說給自己聽,一點一點地剖析出來,無非就是想要讓他知道,再痛的經歷,也終會過去。
“暖暖,謝謝你。”
“謝我做什麼?我什麼也沒做。我只是覺得,四表哥是性情中人,你能爲了二舅母如此,也不枉她如此地疼愛你們了。”
宋承業苦笑一聲。
人都死了,他能做的,也不過就僅有這些了。
“舅母生前最願意看到的,應該就是你能有出息,然後結婚生子,過得越來越好。四表哥,別讓二舅母付出的一切白費。”
宋承業沉默片刻,點點頭,“我懂了。謝謝你,暖暖。”
看得出來,他應該是聽進去了。
因爲甘氏之死,宋府上下的氣氛,都比較低沉。
雲暖剛回府,就看到幾名丫環湊在一起,小聲地嘀咕着什麼。
“在說什麼?”
幾人一看是她,都嚇了一跳,“參見表小姐。”
“嗯,說吧,出什麼稀罕事了?”
其中一個,膽子較大,“回表小姐,您回來之前,有一名小廝急匆匆地將二老爺叫走了。”
雲暖先是一怔,隨後明白了過來。
能將二舅舅叫走的,應該就只有那位卿卿了。
這個時候,那位卿卿的人,出現的很微妙呀。
如果被宋莞知道了
雲暖的第一反應,就是背後的那隻黑手,還沒有被揪出來。
原以爲是甘家,或者是付家。
可是如今看來,她們似乎是高興地太早了些。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她想地太多了。
事情,或許根本就沒有她所懷疑地那麼糟。
二舅舅與卿卿之間的事情,或許根本就是一個巧合。
誠如二舅舅所言,那是他初戀情人的女兒。
不巧,又淪落風塵,正好被他遇到,然後便救了下來。
其實,撇開了宋家的利益來看,這似乎就是一段值得稱頌的才子佳人的故事。
只不過,雲暖並不相信這世間有這麼多的巧合。
擡頭,看到宋承恩走了過來。
“二表哥,要出去?”
“嗯。我聽說二叔又去了那邊,父親讓我過去在外面盯着些,別再給宋家帶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甘家沒落了,能找二叔麻煩的,絕對不會是甘家。
只是,元配纔剛剛下葬,如果二叔這個時候被傳出與外室私會的消息,終歸是會對他的名聲不利的。
“飛流城,還有誰能對二舅舅下手?”
雲暖並不以爲,現在的飛流城內,還有能直接與宋家懟上的家族。
“事無絕對。”
雲暖點頭,“我陪你一起吧。”
看到宋承恩要拒絕,雲暖笑道,“你一個大男人,而且又是飛流城出了名的青年才俊,乍一出現在那種街巷,還不知道要被多少雙眼睛給盯上。”
“你這丫頭!”
宋承恩哭笑不得地瞪了她一眼,“走吧。”
宋斌給那個卿卿置的宅子,並不怎麼起眼。
所處的位置,也不算是飛流城地段最好的地方。
“二表哥,前面好像不對勁。”
雲暖看到了一抹黑影閃過,動作極快。
宋承恩足尖一點,已然到了屋頂。
只是,等他再次落地之後,才發現,竟然追蹤到了卿卿這裡。
雲暖緊隨其後,未等宋承恩開口,直接就拉住了他的衣袖,對他搖搖頭。
宋承恩不解,卻也照做了。
宋斌看到突然出現在了院落中的兩人,“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雲暖笑道,“大舅舅不放心,覺得最近飛流城的事端較多,所以讓二表哥在暗中保護你。沒想到遇到我,然後我們兩個比試輕功,所以就直接闖進來了。”
雲暖說着,還配上了自己無比窘迫的笑容。
宋斌轉頭,正好有護衛對他點點頭,示意二人的確是一前一後,抵達這裡的。
“二叔,沒事吧?”
宋斌點點頭,又搖搖頭。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卿卿的胎氣有些不穩,剛剛已經請大夫看過了,說是讓靜養。”
雲暖哦了一聲,“要不,我進去給她把個脈?”
宋斌愣了一下,想到雲暖可是神醫,立馬點了點頭,“那就辛苦暖暖了。”
“不會。”
能真正地和這位卿卿正面接觸,正是雲暖求之不得的。
能讓二舅舅爲了她不惜與二舅母翻臉,真想看看,這到底是一位怎樣的美人兒。
雲暖一進去,就看到了屋內的陳設,很是講究。
東西不多,卻貴在精緻。
而且,無論是從擺放的位置,還是東西的圖案特色來看,這屋子的主人,必然是一個極有格調的。
說白了,就是一位富貴且懂得享受的人。
牀上一名女子正蓋着薄被,美目微睜。
“宋郎?”
“這是我的外甥女,正好路過,我讓她來給你看一看。她的醫術,可是極好的。”
雲暖在聽到了女子那一聲嬌媚時,便忍不住打了個激靈。
總覺得這樣嗲聲嗲氣的女子,實在是太像瓷娃娃了。
“妾身分低微,怎敢勞動雲小姐?”
“無妨,你且躺着吧。”
雲暖笑吟吟地走過去,開始把脈。
片刻之後,雲暖又看了先前大夫開的方子,點點頭,“不錯。這大夫開的方子沒有問題。照方抓藥便好。”
“多謝雲小姐了。”
“不客氣。”雲暖轉身,“既然無事,二舅舅,您還是跟我們一起回去吧。正好外祖父有要事找您商議呢。”
宋斌看了牀上的美人一眼,沒有遲疑,直接點了點頭。“好。”
這些細節,雲暖看在眼裡,還是較爲滿意的。
至少,二舅舅沒有到了美人爲上的地步。
回去的路上,雲暖低聲道,“我瞧着那位卿卿有幾分眼熟。”
“是熟人?”
“還不確定,特別是她身上的那股子香氣,還有內力的氣息,讓我覺得比較熟悉。”
“你是說,她所修習的內力心法,是你相熟的?”
“嗯。”
雲暖沒有說謊,她是真的覺得那位卿卿身上的氣息很熟悉。
至於相貌上,長地很美,特別是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讓人很容易想要多看幾眼。
這樣的美人兒,難怪二舅舅會把持不住。
“從脈象上看,她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你找個機會試探一下,問問二舅舅與這位姑娘在一起有多久了。”
宋承恩瞪她,“你懷疑不是二舅舅的種?”
雲暖失笑,“怎麼可能?若是果真如此,她怎麼可能會任由我過來把脈?我只是想起了京城的一些事,覺得太巧了些。”
宋承恩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當天晚上,雲暖剛剛收了內息,小五便說宋莞來了。
雲暖有些無奈。
對於宋莞,她實在是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態度來對待她。
說實話,這個人實在是有些不討喜。
只不過,如今二舅母沒了,她也算是一個可憐人了。
雲暖嘆了口氣,讓人請了進來。
“表姐,我聽說你今天去看看哥哥了?”
“嗯。四表哥現在很好。陪着二舅母,還能清靜地練功。”
“我哥,他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雲暖搖頭,“沒有。”
宋莞欲言又止,原本豔麗的小臉兒,此時看上去,也是黯淡無光。
“你有什麼話,就直接說吧。這裡沒有旁人,不用有所顧忌。”
“母親沒了,哥哥又不在。二房那邊,整個都是空蕩蕩的。表姐,你能不能讓我跟你住在一起?”
雲暖看了看宋莞,到底還是一個未經世事的小丫頭。
雖然年紀跟她相仿,可自出生便一直被兩家捧在了手心兒裡。
哪怕是她在宋家並不得老爺子的青眼,可是身爲府裡唯一的小姐,哪一個敢怠慢了?
先前甘家突然發難宋家的事,就已經將她嚇得不輕了。
如今,她的親生母親沒了,父親在外面又養着一個,她心裡終歸是有些不安的。
“也好,待明日讓她們將東西搬過來,你便與我同住吧。”
宋莞撇了撇嘴,一臉的苦相,“我今晚就不想走了。”
雲暖一怔,看到她現在消瘦地厲害,看來應該是真的被嚇到了。
“那好吧。不過,我沒有與人同榻的習慣,你就在東次間住,或者是在我這間寢室住。”
“我住東次間吧,本來就已經給你添麻煩了,哪好意思再佔了你的寢室?”
雲暖看她的嘴脣有些發乾,“可用過晚膳了?”
“嗯。”
身後的丫環連忙道,“回表小姐,小姐晚上只進了一碗粥。”
雲暖再看了看宋莞,見她沒有什麼反應。
“小五,再去看看有沒有能吃的,端兩碗過來。”
“是,小姐。”
宋莞聽到了小五的聲音,倒是擡了一下頭。
她其實是怎麼也想不明白,像是那位小五姑娘,那麼厲害,怎麼就甘願給雲暖這個廢人做丫環呢?
難不成,其實是她拿住了人家的把柄?
宋莞的心事,幾乎是都呈現在了臉上。
“一會兒我陪你再吃一些,把手伸出來。”
宋莞木木地伸出了手。
直到雲暖提醒她換隻手的時候,才意識到雲暖竟然是在爲她診脈。
“表姐?”
“你的身子太虛了。不要以爲修煉了內力,你就不會得病了。”
雲暖說完,走到一側,寫下方子。
宋莞沒有動作,看着自己身邊的婢女拿了方子下去抓藥,然後纔有些不安地看着她。
“表姐,你是不是還討厭我?”
雲暖瞄了她一眼,看她小心翼翼的樣子,倒是挺可愛的。
至少,以前沒有見過她這樣兒。
“沒有。你好好地,我幹嘛要討厭你?”
“可是我以前總會找你的麻煩,或者是挑你的刺兒,你都不會生氣?”
“如果我的度量這麼窄,早就不知道被氣死多少次了!”
雲暖給她倒了一杯茶,“先喝點兒水,你的嘴脣都起皮了。雖然二舅母不在了,可是你身邊侍候的人也不少,都照顧不好你?”
“不怪她們,是我自己太任性了。”
“二舅母走了,可是你們還有宋家可以依靠,不要以爲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可憐的人。我的意思,懂?”
宋莞抿了抿脣,然後紅着眼睛點了點頭。
“逝去的人,就此天人永隔了。可是活着的人,總歸還是要好好地活着。想要讓二舅母在九泉之下安心,就是你和四表哥能過得越來越好。”
宋莞吸了吸鼻子,“表姐,你說的,我都懂。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就是想哭!”
說着,眼淚已經吧嗒掉了下來。
雲暖原本就不太會勸人。
特別是哭成了這樣兒的姑娘家,她就更不會勸了。
“想哭就哭吧。只是今天晚上在我這兒,是你最後一次哭。以後再想起二舅母來,就要想着如何能做得更好,讓她覺得驕傲。而不是隻知道掉眼淚,懂嗎?”
宋莞點點頭,“嗯。我聽表姐的。”
這畫風突變,反倒是讓雲暖有些不適應了。
以前總愛懟她的人,現在怎麼竟然願意聽她的話了?
果然,世事無常呀。
不過,其實這樣近距離地看宋莞,這丫頭長地還是很漂亮的。
如果性子再好一點,自然而然地就會招人喜歡了。
反正現在年紀也不大,想要改,也還是來得及的。
果然,人只要是經歷了什麼重大變故,這性情都是會跟着大變的。
眼前的宋莞,絕對就是一個最真實的例子。
當天晚上,小五不放心,一整夜都沒睡。
生怕那位宋莞姑娘是過來找他們小姐麻煩的。
第二天早,兩人一起用了早膳,便一起去給老爺子請安了。
甘氏死了,老爺子的心裡也不好受。
雖說不是他的孩子,可是嫁進宋府這麼多年了,多多少少,總會有一些感情在的。
兩人過去的時候,正好宋輝和宋斌兄弟倆也在。
兩人行過禮後,原本是打算先告退的,卻被老爺子叫住了。
“既然宋莞過來了,也該讓她聽一聽。”
宋斌覺得有些尷尬,畢竟是自己的私事,現在要當着一個小輩的面兒說出來,總會有幾分彆扭。
“說吧,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宋斌清了清喉嚨,儘量不去看宋莞。
“父親,卿卿有了三個月的身孕,這件事情,之前我也是跟大哥提過的。”
雲暖注意到宋莞的手立馬就擰在了一起,很明顯,對於這種事,她還是很在意的。
畢竟,現在的二房,等於沒有了主母。
他們做子女的需要守孝,可是宋斌卻完全沒有這方面的顧慮。
“你打算把人接進來?”
宋莞覺得自己的一顆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
沒想到,宋斌卻搖了搖頭。
“父親,我覺得,以前夫人說的沒錯,卿卿的出身的確是太低了些,就讓她在外面待着吧,這樣也挺好。”
老爺子的眸光閃了閃,“你是認真的?”
“是。”
宋輝不着痕跡地看了宋莞一眼,這樣的處置方法,其實已經是很照顧兩個孩子的情緒了。
“你要明白,按我們宋家的規矩,外室所生,皆爲私生子,入不得族譜,也是沒有繼承權的。”
“是,兒子知道。”
宋斌臉色凝重,“我已經有承業了,這孩子爭氣,以後我這一支,自然就靠他了。至於宋家,有大哥這一房支撐着,只會越來越興盛。”
“老大,你看呢?”
宋輝猶豫了一下,“當外室養着,自然是沒有問題。只是孩子,終歸是咱們宋家的血脈,就這樣流落在外,是不是也不太好?”
這也正是老爺子所擔心的。
“沒有什麼好不好的。我已經決定了,無論是男是女,將來都不得接回到宋家來。”
宋輝想了想,這麼做,老爺子定然不會放心的。
“二弟,你可要想清楚了。”
“大哥,我已經想地很清楚了,這件事情,就這麼辦吧。我用自己的錢養着卿卿,如果我養不起了,該受什麼苦就受着。總之,不能讓她進宋家的門。”
雲暖對於二舅舅的態度,還是有些奇怪的。
好好的,怎麼會這麼堅持這一點呢?
是因爲覺得愧對甘氏,還是另有原因?
“二舅舅,如果真的將她當外室養着,那安全方面呢?”
雲暖這話,也算是說到了重點。
萬一有人慾對宋家不利,而直接對那個卿卿下手呢?
如果有人拿卿卿的性命來進行威脅,那豈不更是投鼠忌器。
“暖暖說的對,這一點,還是要考慮到的。”
這下子,宋斌反倒不知道應該怎麼辦了。
如果真的有人拿卿卿來威脅他,還真的是會讓他爲難的。
“與其將宋府的護衛分散開來,還不如直接將人接進來呢。左右也不過就是一房妾室,以後讓她安分一些,也就是了。”
雲暖這話,其實是有些逾矩了。
就算是一房小妾,那也是長輩的妾室。
雲暖不應該說地這樣直白。
只是,衆人也都明白,這話是故意說給宋莞聽的。
最終的結果,還是商量着將人接進府來。
只是,因爲甘氏纔剛剛沒了,二房此時也沒有正經的主母,所以那個卿卿被接進來,也只是以一個通房丫頭的身分了。
高門大宅,對於妾室的安排,也都是規矩嚴苛的。
主母沒有喝上一杯茶,又沒有點頭同意,卿卿這個時候進門,身分其實還是挺尷尬的。
進了宋府,一切,自然就都要按照宋府的規矩來。
什麼身分,就是什麼樣的待遇。
卿卿初一搬進來,還覺得格外開心。
畢竟這宋府可是整個飛流城最大的府邸,也是最富貴的。
只是,當她看到了爲自己準備的小院子時,便怎麼也笑不出來了。
“你們這是什麼意思?就讓我住在這裡?”
“姑娘,這都是按規矩來的。”
一句話,將卿卿就給堵地沒脾氣了。
接下來,一日三餐,卿卿的飯桌上,也沒有以往那麼豐盛了。
“我如今還懷着孩子,你們就給我吃這些東西?”
“姑娘,這都是按照規矩來的,念在您有孕的份兒上,已經加了菜。若是您覺得不合適,可以找二老爺去訴苦。”
婆子說完,頭也沒回地就走了。
如今宋府算是有喪事,整個二房這邊,除了宋斌之外,其餘人都在給甘氏守孝,一日三餐,都是素的。
能給這位卿卿準備些葷食,就已經是破例了!
連宋府的正經小姐,現在都是頓頓吃素呢。
更讓卿卿難以接受的是,她回府之後,見到宋斌的次數,卻並沒有增多。
一方面是因爲宋斌因爲事務繁忙,白天常常會出府。
即便是不出府,也會去書房跟宋輝議事,或者是兄弟倆直接就過幾招等等。
而晚上,宋斌則是自己住在前院,壓根兒就不到後院兒來。
所以說,對於卿卿而言,搬進府了,倒還不如她先前在外頭住地歡心。
只是,這種話,是絕對不能說的。
宋莞搬過來與雲暖同住,兩姐妹之間的感情,倒是步步升溫了。
這也正是宋家人所樂意看到的。
畢竟,一個是宋家唯一的孫女,一個是宋家唯一的外孫女。
老爺子看到她們表姐妹終於能和平相處,甚至還能互相幫扶了,自然是格外高興。
“暖暖呀,我想通了,如今府上也沒有什麼大事,我先閉關一陣子。你呢,一定要待在這裡,等我出關呀。”
“祖父終於也想晉升到半聖了?”
“哈哈哈!”老爺子哈哈大笑,“若是到了半聖,人的壽命會延長,活個兩百歲,還是很容易的。我老頭子就想着看看將來的曾孫子、曾曾孫子呢。”
雲暖看到老爺子這表情,就知道他的鬥志是真的燃了起來。
“好,祖父在何處閉關?”
“就在這裡。”
“祖父,別擔心,有我在,一定可以讓您順利地晉升到半聖強者的行列的。”
“好,我老頭子就等你這句話呢!”
老爺子閉關了,而宋斌現在每天首要的任務,就是鞏固、加強自己的實力。
雲暖給他弄了一個方案,他每天就嚴格地按照這上面所寫的,提升自己的體力、內力。
宋莞的武力值較弱。
主要是這些年也不曾將心思用在這上面。
現在一回想,還是當初舅舅舅母不止一次地強調,女人沒有必要修煉多麼強悍的實力,早晚是要嫁人的。
只要能嫁一個強者,哪怕自己是一個普通人,也一定會讓人膜拜的。
現在想想,簡直就是可笑!
哪有一個強者,會願意娶一個廢柴爲妻?
想想當初自己得知雲暖是廢人時,心裡頭的那股鄙夷和輕視,怎麼可能會去膜拜她?
當然,現在的宋莞,仍然覺得雲暖是一個廢人。
因爲,她從來沒有見過雲暖動用武力。
只是,先前的那股鄙夷感,似乎是消失了。
宋莞練了半個時辰的劍,身上已經是大汗淋漓,跟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果然是太久沒練了,這手都生了。”
雲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了進來,毫不客氣道,“不僅僅是手生了,這套劍法明明是凌厲之氣,可是硬生生地被你使出了跳舞的感覺。”
宋莞有些尷尬,“表姐?”
“別怪我說地難聽,這是事實!”
雲暖面色嚴肅,絲毫不給她面子,“就你這種打法,別說是高一級別的強者能將你壓地死死的,便是同級別的對手,你也只有等死的份兒!”
宋莞不樂意了。
她有那麼差嗎?
“不服氣?”
宋莞哼了一聲,扭着脖子不說話。
“那好,我不還手,你來攻擊我。”
宋莞愣了。
眼睛直直地看着她,“表姐,你瘋了?你壓根兒就沒有內力,我若是傷了你,大伯他們會打死我的。”
雲暖一怔,敢情她還以爲自己是廢人呢?
無奈地摸了一下額頭,“現在聽我的,提劍朝我發起攻擊。我只躲避,不還手。看看最後我們兩個是誰先累趴下。”
這簡直就是**裸地侮辱呀!
宋莞哪裡受得了這個?
不得不說,雲暖的激將法,還真的是用得相當有水平。
宋莞一時控制不住,提劍就衝了過去。
只是當她的劍快要刺向對方時,又猛然意識到了表姐不會武,所以,生生地將速度放慢。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眼前的雲暖,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宋莞微愣,隨後察覺到不妙,一轉頭,果然看到了雲暖正站在她的身後,對她輕笑。
我去!
宋莞真想爆粗口了。
雲暖不是廢材嗎?
什麼時候竟然也能有這麼好的輕功了?
難怪人家會主動要求自己來攻擊呢。
敢情自己一直就是一個大傻子!
“發什麼呆?趕緊攻擊呀!”
宋莞回神,看她的眼神裡,已經多了一絲責怪,“原來你並不是廢材,竟然還一直瞞着我。雲暖,我跟你沒完!”
成功地被挑起了怒氣,之後,便快速地朝着雲暖刺了過去。
如果說一開始,宋莞還有所保留,可是在後來屢屢失敗的情況下,便越戰越勇。
甚至可以說是使出了渾身解數來攻擊雲暖。
可惜了,沒有一次是能成功擊中的。
於是,兩人一個拼命地想要傷了對方,而另一個,則是十分輕鬆地避來避去,時不時地,還會再挑釁上幾句。
每次宋莞覺得累了,不想再打的時候,就會成功地被雲暖給勾起怒火。
如此一折騰,竟然也有大半個時辰了。
等到宋承恩和宋承志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神奇的一幕。
“哇塞,這是什麼打法?二哥,莞莞不會是瘋了吧?”
“你沒看到暖暖的臉上還帶着笑呢?應該不至於。”
璃落笑着走過來,“雲小姐在幫宋莞提升戰鬥力呢。”
宋承恩點頭,“有暖暖的指點和幫助,莞莞的實力應該會提升地很快。”
璃落也是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在半空中飛來飛去的雲暖,不明白這個看起來毫無內力的姑娘,輕功怎麼會這麼好?
就這水平,絕對是她目前爲止,見到的最好的!
宋承志瞄了看的全神貫注的璃落一眼,對於她曾經的處境,他還是知道一些的。
只是沒想到,這個女人這麼彪悍,竟然能在事發後,直接提劍上門,將那些個小妾給殺了個乾淨!
這心,當真是夠狠!
不過,這也是那些女人應有的報應。
誰讓她們曾經那樣欺辱一個孩子呢?
宋莞累得喘氣都困難了。
可是到現在,都不曾碰到雲暖的一片衣角。
“怎麼?不行了?”
宋莞這次不再上當了,把劍一扔,整個人往地上一坐,然後搖着頭,大口地喘着氣。大有一種,你說什麼我也不起來了的感覺。
宋承恩笑着進去,“暖暖,來日方長。”
雲暖這才一挑眉,從屋頂上下來了。
剛落定,便見有下人進來稟報。
“回二公子,付家主在地牢中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