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暖與玄水珠融爲一體之時,已是又過了七日。
此時,雲暖身上玄水珠的氣息,並不明顯。
連蘇白這樣的高手,都只是能感覺到一種淡淡的氣息,若是換了旁人,怕是根本就察覺不到的。
蘇白將玲瓏鎮的事情說了一遍。
雲暖皺眉,說到底,玲瓏鎮遭此一劫,也是與她有關的。
“那我們再回去一趟?”
蘇白沒有反對。
當天晚上,他們一行人便已抵達了玲瓏鎮。
鎮子上的人,並沒有離開。
就算是打定了主意要離開的人,也要經過族長的同意,才能走。
他們這個時候來,時間上倒是卡地正好。
奇然直接就用逍遙令,將這兩大家族的族長和少族長,以及幾位長老彙集一處。
逍遙公子的逍遙令,可是整個天聖皇朝,無人敢忤逆的。
地點就選在了拍賣行。
雲暖在後堂裡喝茶,看着坐在那裡,一身妖嬈紅衣的男子,時不時地感覺到一陣惡寒。
總覺得眼前這個男子要麼是生錯了性別,要麼就是女扮男裝了。
這模樣,也太勾人了。
蘇白的臉上覆着銀色面具,一身淡然氣質,仿若是超脫塵世之外。
紅衣妖嬈男子歪在了座椅上,一隻手還纏着一縷髮絲。
“逍遙公子向來貴人事忙,今日怎麼得空到了小店裡來坐坐?”
男子的聲音空靈好聽,男女莫辯。
這一出聲,雲暖又覺得自己可能是看錯了人家的性別。
蘇白橫了他一眼,並未出聲。
姬牧對於他的態度,似乎是習以爲常。
轉頭看向了一身青衣的雲暖,眸光頓時變得熱烈了起來。
“喲,這位小美人兒是誰呀?這容貌不俗,氣質不俗,簡直就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一樣。”
雲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打了個激靈,然後抖了抖胳膊。
姬牧一臉錯愕,“小美人兒這是在做什麼?”
雲暖一本正經道,“你的聲音太獨特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蘇白的眸底藏有笑意,姬牧則是揚了揚眉梢,笑得更爲嫵媚了些。
“小妹妹,你知不知道,你剛剛的話,極有可能會爲你帶來殺機呀?”
姬牧的嗓音獨特,說話時,眸光很亮,卻是令人看了心驚。
他邪惡而俊美的臉上噙着一抹放蕩不拘的笑,聲音冷冽,猶如千年寒冰。
不過,雲暖自然是不會怕他。
因爲她有蘇白在身邊呢。
轉頭,就開始撒嬌了。
“師父,他威脅我!”
這一聲師父叫出來,紅衣的姬牧面色呆了呆,一瞬間,似乎是還有些扭曲之狀。
“她,她叫你什麼?”
“姬牧,你可還記得當年你走投無路,是誰救了你?”
姬牧的臉色變換,最終還是不得不低下了頭。
“逍遙公子當年大恩,在下沒齒難忘。”
隨着這一句話出口,他整個人身上的氣息也發生了變化。
至少,看起來正經了不少。
“這玲瓏鎮的秘密,想必你也是知道的。”
“如今姬姓一族的族長,正是我祖父。”
“很好。機緣巧合之下,我的徒兒得到了玄水珠,並且此珠已認她爲主。”
姬牧大驚。
看向雲暖的神色變換不停。
“逍遙公子有何吩咐還請明言。”
“你看我這徒兒,可是一介廢人?”
姬牧愣了一下,在他們一進門的時候,他自然就看出來雲暖身上是一丁點兒的真氣流動都沒有的。
“難道不是?”
蘇白一笑。
“自然不是!我逍遙公子的徒兒,豈是無能之輩?”
姬牧一聽,更無法理解了。
“此事,日後你自會慢慢知曉。現在,暖暖有意將玲瓏鎮收入麾下。當然,如果有不願意爲她效力的,我們也不勉強。只是,玄水珠已失,你們這兩大家族的人,也沒有必要再死守玲瓏鎮了。”
話說地很清楚。
不願意爲雲暖所用,那就離開。
這玲瓏鎮,是雲暖的了。
姬牧面色肅穆。
這對於玲瓏鎮來說,絕對是一件大事。
正經不過三秒鐘,姬牧的神色,再次回到了先前的妖嬈詭辯的狀態。
“此事,只要是兩位族長同意,在下自當全力支持。”
“一旦他們同意,具體來掌管這些人的,就是你。”
姬牧的眼睛微眯,微微上挑的眼角,流露出幾分的邪魅氣息。
他與逍遙公子是舊識。
可是他對逍遙公子的瞭解並不多。
不過,他卻是這天聖皇朝,爲數不多的見過他真容的人。
“公子這般看得起我?”
姬牧再次半靠在了榻上,神色間,已是一半慵懶一半妖邪。
逍遙公子微微一笑,“這是雲暖的意思。”
雲暖朝他揚了揚眉,然後在姬牧的跟前站定,“你的實力不俗,竟然已經達到了武尊巔峰。”
一句話,姬牧看她的神色就變了。
一個身上空無內力之人,如何能看出他的實力?
這不科學!
難道,雲暖並非是廢人。
而是實力太過高深,早已到了可以隨意掩藏自己實力的境界?
這種可能性,貌似不太大。
畢竟,目前他只見過一人有這種實力的。
就是眼前的逍遙公子!
至於雲暖,這麼年輕,而且五年前還被廢了筋脈,身受重傷,顯然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能擁有這般強悍的實力。
“你不必驚訝,就算我身上沒有一絲真氣,我也一樣可以看出你的修爲。”
姬牧做了一個吞嚥的動作。
總感覺這姑娘看着和善。
實則是一個極其危險的人物。
真不知道,這次與他們合作,到底是福是禍。
晚些時候,姬、單兩大家族的族長到了。
不必細說,僅僅是一個逍遙公子的分量,就足以令他們低頭了。
更何況,雲暖已經將玄水珠的力量吸收。
並且在她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不和諧的反應。
足以證實,玄水珠已認她爲主。
“我等祖輩守護玄水珠,如今既已認主,雲小姐也將是我姬、單兩家的主人才是!”
逍遙公子很聰明,只說是在機緣巧合之下,才得了這玄水珠。
具體細節,卻不曾透露。
礙於他的身分,在場衆人,也不敢多問。
雲暖簡單地瞭解了一下姬、單兩個家族,對於目前他們在玲瓏鎮的情況也都一一掌握。
“兩位族長,若是有人不願意爲我效力,我雲暖也不強求。給他們三天的時間,可以離開玲瓏鎮。只是我不希望我是玄水珠主人這件事,走漏了消息。”
玄水珠乃天地至寶。
如今雲暖的實力雖然不差,可若是遇到了強強聯手,勝算還是極低的。
所以,在她沒有擁有強大的實力之前,適當地藏拙,還是很有必要的。
最終,事情被敲定。
願意追隨雲暖的,自然不會委屈了他們。
因爲雲暖將自己精於醫毒一事,也透露了出來。
修爲這種東西,一旦遇到了瓶頸,還是可以適當地以藥物來推動一下的。
並且,雲暖當即就拿出了兩個小瓶的玉骨膏,當見面禮送給了兩位族長。
想不到他們還能得此靈藥,自然是分外歡喜。
人散之後,蘇白就帶雲暖歇在了拍賣行。
姬牧似乎是有些不服氣,“行呀,小丫頭,倒是挺會做人的。”
雲暖睨他一眼,笑道,“想要?”
姬牧頓時一噎。
心事被戳中,總會有幾分尷尬的。
“瞎說什麼大實話!”
姬牧紅着臉,然後伸出了手。
雲暖笑得好看,明亮的眸子裡,閃過一抹促狹。
“哎呀,我今天身上好像就真的只帶了兩瓶呢。”
聞言,姬牧臉黑了。
雲暖則是眉眼彎彎,笑得那叫一個得意。
一旁的蘇白無奈地搖頭,看向雲暖的眼神裡,滿滿地都是寵溺。
“你?你耍我呢?”
姬牧氣急敗壞,就差要擼袖子打人了。
雲暖則是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對呀。耍你呢!”
姬牧一口老血卡在了喉嚨裡,吐不出來,下不去的,別提多難受了。
蘇白咳了一聲,“好了,暖暖,另再逗他了。”
雲暖撇嘴,不滿地瞪了一眼,“你幹嘛這麼偏着他!”
說完,還孩子氣地撅起了嘴。
蘇白也不惱,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傻丫頭,你忘記他這是什麼地方了?”
雲暖的眼睛一亮,“師父,您的意思是說,讓他給我打工賺錢?”
蘇白的確是這個意思。
只不過,被雲暖這般直白地說出來,反倒是讓人覺得太過尷尬了。
特別是姬牧,一臉吃人的表情,真是駭人。
玲瓏鎮這邊的事情,一切進展地很順利。
不願意留下的,直接放他們走了。
只是有一個條件,不管是走了的,還是留下來的,都不許再私底下有所聯絡。
否則,一旦發現,重懲不怠。
除了兩位族長之外,目前就只有姬牧知道雲暖是玄水珠的主人。
雲暖看這裡山清水秀,而且距離王城也有百餘里的路程,倒也可以適當地發展發展。
以前,因爲顧慮到玄水珠,所以他們一般都是不容許有外姓人在這裡常住的。
如今不一樣了。
他們多年的守護已經告一段落,自然也就沒有那麼多的顧忌了。
玲瓏鎮這邊,無論是人,還是錢,都交由姬牧去打理了。
姬牧的實力在擺這兒,倒也沒有人敢說不服氣。
雲暖先在半路上與宋承恩和月流風會合之後,纔回到了王城。
彼時,阮家林和方子墨已經發現,那顆玄水珠的不對勁了。
目前,他們還不能確定玄水珠到底是真是假。
不過,不好的預感,已經生出來了。
這顆珠子上的確有玄水珠的氣息。
可是,隨着他們離開玲瓏鎮這後,這顆珠子上的氣息,似乎是越來越弱了。
待阮家主看過之後,直接就認定了,這是一顆假的。
阮家林懵了。
費了那麼大的力氣,所有的護衛都折在了玲瓏鎮,可是最後換來的,卻是一顆假的玄水珠?
方子墨擰眉,“真的玄水珠,一定還在玲瓏鎮。”
事實上,當初能感受到了玄水珠的氣息的,就是方子墨。
他們幾人,自然是不甘心。
可是現在玲瓏鎮經過上一次失竊一事,定然是會改變守護的策略。
不僅如此,派出去打探的人回來說,玲瓏鎮的人雖然是減少了數十人,可是實際實力,卻分明提升了不少。
這說明什麼?
阮家主與方子墨一商量,便明白了其中的蹊蹺。
他們以爲玄水珠必然還在玲瓏鎮。
只是這藏寶的地點,只怕早已有所轉移。
另外,如今他們也不宜將事情鬧大。
萬一聲張出去,即便是將來玲瓏鎮覆滅,只怕那寶物也未必能落到他們手上。
所以,眼下最大的問題,就在於如何能將玄水珠的方位弄清楚。
只是,他們還沒有來得及派人去查,就出事了。
玲瓏鎮被一豪商買下,一出手,不僅將整個鎮子買下了,還將後面所依附的半座山都收入了囊中。
玲瓏鎮整個鎮子的佈局被打破,八成以上的老房子被拆除,重新整修。
這一變故,讓阮家幾人,都嗅到了不同尋常的味道。
要麼就是這些人爲了保護玄水珠,刻意爲之。
要麼,就是玄水珠已經有了真正的主人。
無論是哪一種,對於他們來說,都是十分不利的。
玲瓏鎮佔地上千畝。
如今,說易主,便易主了。
聽聞,對方的手上,還有官府的地契文書,他們便是想要強闖,也不可能了。
雲暖回到王城,基本上是足不出戶。
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藉助玄水珠來修煉。
雖然輕功還不及從前,可是至少,一躍能有三丈高,也算是小有成效了。
“師父,這玄水珠果然是好東西。”
雲暖現在是歡喜之至。
先前有了師父的藥,如今又得了玄水珠,她竟然真的可以修習輕功了。
事實上,她所運用的內功心法,仍然是與幻音功同出一脈。
所以,即便是她的輕功有大成之時,外人眼中,她仍然是一介廢人。
“這本《移形換影》,你自己先默記背熟。之後,你要學習的東西還多着呢。”
雲暖撇嘴,總覺得師父說話是越來越不中聽。
“這是基礎。”
蘇白看出她的不滿,直接就提醒了一句。
雲暖愣了一愣,之後面色微變,“師父,如此高深的輕功絕學,您竟然說只是基礎?”
“自然,所以爲師才強調,要你儘快學習,後面還有更多的東西需要你去領悟。”
雲暖這會真是懵了有幾息的時間。
早知道師父的武功博大精深,可是遠沒有想過,於世人而言,如此高深的輕功,竟然才只是一個墊腳石。
“暖暖,這個世界很大。而你的性子又不受拘束。總要帶你四處去看看的。”
雲暖的眼睛亮了亮,隨後又慢慢地黯了下去。
“師父,我會努力的。”
看出她眸子裡的執着和堅定,蘇白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
雲暖一步也不曾踏出和園。
就連宋清玥有事找她,也是親自過來。
雲老太太心有不滿,可是又覺得現在她與長房的關係如覆薄冰,倒也不敢爲難了。
雲雁倒是三不五時地過來陪着長輩說說話,偶爾還會再帶些小玩意兒過來,討老人歡心。
對於雲雁的這些小動作,長房這邊的人,直接都選擇了無視。
不管她做什麼,雲墨祥都不可能再過繼一個女兒的。
他又不是沒女兒,幹嘛要給別人養女兒?
讓別人的孩子藉着自己的威名在外面作威作福,他還沒那麼傻!
雲家二房沉寂了一段時日之後,終於也要熱鬧起來了。
雲家三公子要回來了。
也就是雲墨林的兒子云翔。
雲暖對於這些瑣事,一概不問。
當真做到了只專心練功,兩耳不聞窗外事。
等到雲暖已經能運用輕功,在自己的和園上空來去自如的時候,蘇白對她的監督,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了。
“還不錯。若是遇到什麼麻煩,勉強可以逃命了。”
雲暖的嘴角一抽,暗道,您誇我一句就這麼難嗎?
這纔多少日子?
她能練成這樣,絕對已經稱得上是天才了好吧?
面對雲暖的白眼兒,蘇白也只是笑了笑。
小五總算是有機會在小姐面前八卦了。
“那位方公子已經離開了。不過,聽說走之前,特意去了一趟玲瓏鎮,可惜不得入門之法,最終,還是失望而歸。”
小五一臉興奮,“還有哦,那位姬公子讓人送來了一份圖紙呢。”
小五說着,將圖紙取了出來。
“小姐您看,姬公子說,這是玲瓏山莊的概圖。”
“玲瓏山莊?”
雲暖看着這圖上的建築座落,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自己上次去玲瓏鎮的那些屋舍。
看來,他是有大動作了。
“玲瓏鎮一分爲二。大約七成的地方,連同後面的後山,都被圈成了山莊。外面的這些,仍然是熱鬧的街市和一些住戶。”
玲瓏鎮的地理位置還是很好的。
離王城百餘里路。
四面八方,距離它最近的,也就是王城了。
所以,無論是南北走向的客旅,還是東西走向的商戶們,都免不了要在這裡歇腳。
如此一來,拉動玲瓏鎮的經濟的確是不成問題了。
“姬公子說,客棧都是統一建造,統一管理。都是咱們的人。”
聽着小五這有些得意的語氣,雲暖的嘴角抽了抽。
現在都是自己人了嗎?
“還有哦,姬公子說了,想要挑選一些實力強悍的青少年,然後組建一支什麼隊伍。說是等您空了,讓您最好是親自去一趟。”
雲暖點頭,大概也明白了姬牧的意思。
那天蘇白跟他說的很清楚。
自己要的,就是可有力的後備力量。
所以,姬牧將這些都改造完之後,肯定是要第一時間來組建自己的護衛隊。
住在玲瓏陣的那些,除了少數的幾位婦孺外,基本上個個會武。
所以,讓他們自保,問題不大。
當然,前提是,不要遇到太厲害的對手。
雲暖再擡起頭來的時候,小五已經退了出去。
蘇白在她的對面坐下了。
“玲瓏鎮的位置不錯,假以時日,待你的力量足夠強大時,將其建成一座城,也未嘗不可。”
雲暖嚇了一跳。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我本來就沒有那麼大的野心,我是個很善良很簡單的人。”
一邊說着,一邊將圖紙疊好。
“萬一你將我的野心給撩起來了,最後怎麼也滅不下去了,那豈不是麻煩?”
蘇白呵呵一笑,“麻煩什麼?最多,你想要什麼,我送於你手上便是。”
雲暖一噎。
她絲毫不懷疑蘇白有這方面的能力。
在她的認知裡,蘇白就是絕對強悍的存在。
“方子墨回到方家了?”
“嗯。阮家這幾天也消停了不少。不過,阮家主與阮夫人之間好像是出了一些問題。”
“嗯?”
蘇白慢條斯理道,“聽說前天阮夫人又處置了一名丫環,人被打地半死的時候才發現,小產了。”
雲暖一怔,隨後一臉驚聞八卦的興奮表情,“是阮家主的?”
蘇白搖頭,“是阮二的。”
“啊?”
雲暖大爲意外。
“就因爲得知那丫環肚子裡懷的是阮二的,所以阮家主纔會大發雷霆。”
雲暖噤了聲,眼神微閃,大概也明白了。
阮二公子是個傻子,真正的名門貴女,自然是不屑於嫁他。
可是,底下的二、三流家族想要攀上阮家的就太多了。
想要嫁給阮二公子的,大有人在。
所以,阮二的確是不愁娶不到媳婦的。
而阮二如今有了子嗣,其實也算是一樁喜事。
雖說是庶子,可總比沒有好吧?
偏偏,被阮夫人下令給處死了。
阮家林這一輩中,兄弟姐妹並不多。
所以,阮家的子嗣一直都是阮家主最爲頭痛的問題。
可是偏偏他娶了方家的女兒。
所以,阮家林並沒有庶出的兄弟姐妹。
這就顯得有些尷尬了。
阮家主與雲墨祥的情況還有不同。
雲墨祥雖然只有一子一女,可是他心甘情願只守着妻子過。
這麼多年,身邊再沒有第二個女人。
可是阮家主就不同了。
明面兒上的姨娘沒有,可是通房丫環,倒是一個接一個的。
“阮家二公子真是個傻子呀?”
蘇白擡頭瞄了她一眼,“阮二一出生的時候,其實不傻,只是在幼年時,生了一場重病,待病好了之後,人就傻了。”
雲暖哦了一聲,“傻了其實也不錯。至少他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裡,這樣一來,他也就圓滿了。”
傻子是不會有苦惱的。
也沒有仇恨。
所以,傻子的世界最簡單,有時候反而也是最幸福的。
蘇白擰眉,這丫頭好端端的,怎麼又有些傷感了。
“你三哥要回來了,以你對他的瞭解,雲瑾明的事情,他會不會算在你的頭上?”
雲暖搖頭,她也不知道。
幾年前對於家人的瞭解,現在,怕是不能再繼續延用了。
特別是,雲瑾明還是雲翔的親妹妹。
不過,莫氏都死了這麼久了,雲翔這個親兒子纔回來,是不是有些不太合理?
“你說,什麼情況下,親母過世,兒子卻不能及時趕回來?”
蘇白知道她在說雲翔。
手指在桌上點了點,“要麼就是他被什麼事情絆住了,有心無力。要麼,就是他所處的地方,消息閉塞,連雲家的人傳書,他也看不到。”
“那傳音符呢?”
蘇白的眉峰一挑,“傳音符,也並非是在任何情況下都能用的。”
雲暖沉默了。
過了好一會兒,蘇白才定定地看着她,“還有一種可能性,就是他在閉關。”
若是閉關,自然是不能被任何事情所擾。
“算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也不糾結了。陪我去一趟玲瓏鎮吧。”
蘇白點頭,經過這一段時間的吸引和訓練,雲暖已經可以很好地將玄水珠的氣息控制住了。
“走吧。若是玲瓏鎮那邊一切都能佈置好了,以後你在那裡練功,也最爲合適。”
雲暖嘻嘻一笑,兩人倒是想到一處去了。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
一行人剛剛走到大門口,迎面就看到一英氣逼人的玄衣青年,大步進來。
雲暖臉上的笑容微僵,看到對方濃眉劍目,赫然就是三公子云翔回來了。
雲暖眯眼,說到就到,這也太快了些吧?
雲翔自然也看到了雲暖,頓時腳步慢下來,再堪堪停住。
用一種極其不可思議的眼神在她的身上轉了一圈之後,才顫聲道,“你是雲暖?”
雲暖木然地點頭,不明白他這麼激動做什麼。
按道理說,他們兩個不能說是不共戴天的仇人吧,也絕對不可能是什麼親如手足的兄妹。
雲暖聽說,這位三哥可是離家已經有一年了。
連莫氏自盡他都不曾趕回來。
到底是他真的有事回不來,還是他的一顆心,太過涼薄了?
若說涼薄,那爲什麼他見到自己,又是這樣的一番表現?
簡短地說了幾句之後,雲翔去給老太爺和老太太請安。
雲暖則是趁機就溜了。
馬車上,雲暖毫無形象地躺在了蘇白的腿上。
“我總覺得這個三哥怪怪的。”
蘇白無聊地用手一下接一下地順着她的頭髮。
“一切靜觀其變即可。”
雲暖嘆了口氣,貌似也只能如此了。
閉上眼,竟然很快就睡着了。
百餘里路,還要顧慮着雲暖的舒適,兩個時辰後,纔到了玲瓏鎮。
彼時,連午膳時間都過了。
雲暖揉揉眼,“師父,我能不能吃你做的面?”
蘇白瞄她,見她小嘴微微撅着,因爲剛睡醒,臉色還紅撲撲的,看着給紅果子一樣,無比誘人。
雲暖見他不吱聲,直接伸手就搖了搖他的胳膊,“師父!”
蘇白哪裡受得了這個?
只能無奈又寵溺地伸手點了點她的鼻尖,“拿你是沒轍了。”
雲暖嘻嘻一笑,轉身就去找姬牧了。
這玲瓏山莊目前還沒有完全改建好。
十幾天的功夫,倒是把山莊的圍牆都給立起來了。
裡面的一些舊屋舍也都拆了。
如今正在清理。
“小姐請看,這邊的話,地方比較開闊,所以,我想着後面就建成一個練武場,小姐以爲如何?”
姬牧雖然還沒有真正見識到雲暖的實力,可是對她的態度,還算是不錯。
當然,這主要是看在了逍遙公子的面子上。
雲暖也聽得出來,他對自己客氣有餘,恭敬不足。
雲暖看到不遠處還有一處屋舍未曾拆除,示意讓他同行。
兩人站定,雲暖看到了姬牧身上掛着的玉簫,“可否借簫一用?”
“當然。”
姬牧剛將玉簫遞過去,小五就衝了過來。
“小姐,我去幫你洗一洗。”
話落,一個起落,沒了身影。
雲暖滿臉黑線,小五這是怎麼了?
姬牧也是一樣地不理解。
這是嫌棄他的簫太髒了,還是另有原因?
很快,小五又回來了。
玉簫果然是被清洗過的。
姬牧黑臉了。
雲暖則是尷尬地笑了笑,狠狠地瞪了小五一眼。
總覺得這事情做的有些不地道了。
這是拿人家姬牧當什麼了?
小五識相地退後數丈,然後背對他二人,時刻注意着四周的動靜。
簫聲傳來,正在切面的蘇白愣了一下,隨後搖頭失笑。
姬牧完全就不明白她這是要幹什麼。
隨後,轟!
隨着那棟三間的屋舍轟然倒塌,姬牧公子的嘴巴,成功地張大,然後好半天沒合上。
雲暖將玉簫拿在手裡把玩了兩下,“好簫!”
姬牧仍然未能回神。
如果剛剛他的眼睛沒看錯,應該是有數道凌厲的劍氣,直逼屋舍,這才令那棟房子倒塌。
所以說,這剛剛是以音爲刃?
太可怕了!
如此強悍的殺傷力,當真就是剛剛這位廢柴的雲暖所發出的?
想到了關於柳城的一些傳言,姬牧覺得自己真相了。
“小姐所練的是音波功?”
雲暖只是微微一笑,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姬牧自己隨後又快速否定,“不對呀,若是音波功,小姐身上也不可能沒有絲毫的真氣流動的。”
雲暖將玉簫一拋,姬牧連忙伸手接住,追了上去。
“小姐果然是真人不露相呀。在下佩服!”
“姬牧,你覺得你若是與我對上,能過幾招?”
姬牧一愣,自己可是武尊巔峰!
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我身邊的奇然,你應該知道吧?”
姬牧點頭,兩人都是武尊巔峰,實力上,卻是有一定的差距。
或許是因爲奇然自小跟在了逍遙公子的身邊,所以,他所修習的武技,可是相當多的。
僅憑這一點,姬牧就不得不承認,他不及奇然。
雲暖笑道,“我若是想傷奇然,輕而易舉。”
話落,留下獨自在那兒發呆的姬牧,然後心情十分愉快地去了自己的臨時住所。
一進院子,就聞到了濃濃的香味兒。
蘇白頭也沒擡,“震懾到了?”
雲暖笑得有幾分不好意思。
“師父都猜到了?”
“姬牧爲人的人品還不錯。只是一時弄不清楚你的實力,又隨性慣了,不喜歡被人約束罷了。”
“師父爲什麼要把他收服給我用?”
蘇白將碗給她放好,筷子也遞到了她的手裡。
“姬牧的實力最合適,再者,他的身分,也比較容易服衆。”
雲暖吃了一口面,“唔,好吃。”
蘇白伸手在她的頭上輕拍了一下,“吃飯的時候不許說話。”
雲暖頭也不擡,直接跟碗裡的麪條較勁了。
一連吃了兩碗。
撐了。
蘇白無奈地拉着她的手在院子裡隨意溜躂。
“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就不知道飽飢呢?”
嘴上這樣說着,除了拉着她慢慢消食之外,還時不時地給她揉揉肚子。
等到姬牧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詭異的場景。
“呃,小姐?”
雲暖回頭,看到了姬牧,對於他的第一聲是叫稱呼自己,表示很滿意。
“說說吧,你想將玲瓏山莊給打造成一個什麼樣?”
得到允許,姬牧便開始侃侃而談了。
不得不承認,姬牧的能力,的確是非同尋常。
這麼多年,只是經營着一家拍賣行,還真是屈才了。
“這裡我會讓人建造一座藏書樓,也是專門給我們玲瓏山莊的人看的。小姐自然是要培養自己的勢力,那麼,實力,纔是最重要的。”
雲暖點頭,“沒有武力值的人,也不要小瞧了。他們仍然可以有其它實現自我價值的機會。”
姬牧的眼睛亮了亮,“小姐當真這樣以爲?”
“當然了。不會武,也可以學醫。學不了醫,還可以學廚藝。總有他們能做好的事情。”
頓了頓,雲暖又道,“這世上的每個人,都有其存在的理由和必要。所以,永遠不要小看任何一個人。”
對於自己的話,姬牧是否能理解,雲暖並不在意。
她知道,人們對於強者的認知太過深刻。
對於這個世界的生存之道也太過畏懼。
唯有強者才能生存下來,才能過得更好的理論,早已深入每一個人的心底。
她不指望着自己能改變這些人的想法。
可是至少,她要讓願意跟隨她的人知道,普通人,也一樣有活着的權利。
姬牧的確是被雲暖的言論所嚇到。
不過,倒是很就鎮定了下來。
明明就是一個強者,可是卻並不願意小看了再平凡不過的那些普通人。
僅憑着這份兒氣度,就值得他姬牧跟隨!
心中打定了主意,也便按照雲暖的意思去安置這些人。
“小姐,整個玲瓏鎮,都歸玲瓏山莊做主。目前除了我這個代莊主之外,還有兩位族長和十餘位長老。您看,是否需要再製訂一個章程?”
姬牧是擔心,能做主的人太多了,反倒亂套。
“玲瓏山莊的莊主就是你了,哪有什麼代不代的?”
雲暖說完,又皺起了眉頭,“玲瓏山莊以後不可能就只有你們兩大姓氏的人。所以,族長只在各自的家族裡有作用,對於玲瓏山莊的任何決策,他們無權置喙。”
“是,小姐。”
有了小姐這一句,姬牧也就放心了。
既然是他來代管這玲瓏山莊,自然就需要有足夠的權力。
“莊主的位置,還是給小姐留着吧。我就算是副莊了。如何?”
雲暖大概也知道他的心思,點頭算是應下了。
接下來,雲暖用傳音符給母親傳了消息,只說自己在外面採藥,短期內,就不回去了。
宋清玥哪裡能放心?
若是五年前,或許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現在雲暖在宋清玥的眼裡,那就是一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
孤身在外,豈能放心?
後來,還是宋承恩用傳音符來問,雲暖纔將玲瓏山莊的事說了。
當天晚上,雲暖剛剛用過晚膳,宋承恩便到了。
“二表哥,你怎麼來了?”
宋承恩陰着一張臉,“你還敢說?如果我不來,難道要讓姑姑親自來?”
雲暖的嘴角一抽,讓母親擔心了。
“二表哥,你別生氣。我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時間太忙了,忘記了。”
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低。
其實雲暖自小便長在宋家,對宋家的幾位哥哥的脾性也都瞭解。
這位二表哥,看着性子溫潤,可若是真的發起火來,可不是她能承受的。
“這位是?”
“哦,在下姬牧,玲瓏山莊的副莊主,也是雲小姐的朋友。”
姬牧一邊說着,一邊抱拳示意。
宋承恩喝了杯茶之後,就拿出一枚傳音符來,給宋清玥送了消息過去。
“暖暖,自這次遇到你,我便知道你身上藏了不少的秘密。你不願意說,爲兄自然也不會逼你。只是有一樣,以後行事,萬不可再讓長輩們提心吊膽了。”
“是,二表哥。”
姬牧給宋承恩安排了住處,之後,便各自休息了。
雲暖躺在牀上,卻是翻來覆去地睡不着。
想着她現在身上有玄水珠,總要想辦法變得更強,纔不怕人覬覦。
還有,蘇白對她的心思,如今已是不再隱藏了。
那麼以後呢?
她和師父之間,真的有未來可言嗎?
縱然這是一個只認實力的世界,可是倫理綱常這種事情,也是不能不講的。
雲暖最擔心的,就是父親和母親不會答應她將來和師父在一起。
師徒之戀,那絕對是要受萬人唾罵的。
正胡思亂想間,聽到了有動靜。
沒有睜眼,感覺到了一陣熟悉的氣息。
之後,自己的身體就落入了一個無比熟悉的懷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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