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我似乎喝的有點兒多了,躺在牀上就暈暈乎乎睡着了。(
難怪說酒精有超級強悍的作用,我一覺睡到了傍晚,這中間我只迷迷糊糊記得去過兩次廁所,別的好像就沒有了。傍晚,夕陽斜着從玻璃縫子透了進來,刺痛了我的雙眼。我是一個超級喜歡夕陽的人,每每看着夕陽發呆,但我那天感覺陽光是那麼刺眼,恨不得它趕緊落山。
他們幾個都已經不見了,宿舍裡只剩下我在牀上躺着。這幫傢伙,出去玩兒也不叫上我,也太不夠意思了,我心裡想。我再看看他們的牀鋪,被窩亂的像是豬拱過的樣子。從來沒有感覺過,沒有人的宿舍原來如此安靜,安靜到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聲。
我疊好被子爬下牀,看着鏡子裡的自己,眼睛已經沒有中午那麼紅了,只是臉漲的有些發紅,應該是海城太熱的原因。別看海城靠着海,但是她畢竟算是南方額度城市;剛開學的時候又是海城最熱的時候,宿舍裡面的電風扇成天開着,光坐在那裡什麼也不幹,就會出一身臭汗。
嘴脣已經幹得發白了,似乎還有些龜裂,我拿起暖瓶去給自己到點兒熱水,然而水瓶是空的,一連四個都是如此。我坐在牀上嘲笑他們的懶惰,這幾個傢伙,什麼都好,就是生活習慣不好,連續幾次了都是我拎着四個暖瓶去打水。起初我以爲這只是剛開始,等過幾天就好,沒想到的是,我四年來如一日。
還好沒過幾分鐘,幾個傢伙都上來了,他們每個人穿着背心,滿頭大汗,手裡拎着一瓶可口可樂。(
最後一個進來的是刑揚,他一腳把門撞開,接着就是一個籃球跑了進來,彈彈跳跳的溜在了我牀下。我還沒有弄明白,就這麼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哪裡來的籃球。這就是爲什麼有些事情不經意間就發生了。
“剛睡醒啊?怎麼樣?還難受不?我們看着你睡得很香,打呼嚕一陣一陣的,我們就沒叫你起來。”邢揚喝了一口飲料說。
我搖了搖頭,用沙啞的聲音回答道:”沒事了。拿來的籃球啊?”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就喝了那麼一點兒酒居然把嗓子都弄啞了。
“隔壁宿舍借過來的。咱們宿舍以後也弄一個,要多鍛鍊身體才能幹別的事情。”邢揚說。
看着地板上的那個籃球,我想起了一段籃球往事。這個時候距我不玩籃球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不是我不愛了,而是這源自於一場籃球事故。
高二第一個學期的秋天,雲縣實驗中學舉辦了一年一度的籃球聯賽。我們班作爲全校唯一一個女生超過男生的班級當然也義不容辭的參加了。當時我們班喜歡打籃球的同學還是大有人在,像我就是其中一個。(
籃球聯賽如期而至,遇見的第一個對手就是隔壁班,他們班有個籃球高手叫李楠。李楠那個時候不僅籃球打得好,而且學習成績好,在全校擁有不少女性粉絲。我和李楠雖然彼此照過面,但是我總是感覺跟他不是一路人,而且總感覺跟他的性格合不來。曾經我們一起也打過幾次球,在球場上他的動作有些過分,我每次總是被他所傷。從那個時候,我就很少和他一起打球,頂多在一個籃下練習投籃之類。
比賽這天,我們兩個班所有的同學都下來當拉拉隊,一個班站在這邊,另一個班站在對面,再加上學校其他年級班級的同學,整個籃球場已經是黑壓壓的一片了。整個前三節我們一直落後他們,直到最後一節還有五分鐘的時候,我們班打出一波九比零的小**,將比分一下反超一分。這時候也許是氣氛的原因,我們班的同學開始瘋狂的叫喊起來,接着對面的班級也開始叫喊起來。氣氛的帶動,使得我們場上的球員情緒高漲,加上比賽到了關鍵時刻,球員的身體摩擦變得大了起來。結果就是連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了啦,李楠和我們班的一個同學打了起來,就這樣兩個人的正常摩擦變成了兩個班級的打架。現實球場上的男生打了起來,接着兩個班級的人就一擁而上,連老師都沒有辦法制止,最後緊急調用學校的大喇叭才使得打架沒有擴散。那天的場面相當壯觀,讓我至今難忘。
在那場打架中,我不幸掛彩了,被打了一個熊貓眼,直到現在我都不知道那到底是誰幹的。(
說來也奇怪,我的左眼是熊貓眼,而李楠的右眼也被打了一個熊貓眼,所以後來我一直懷疑我們是不是互相打了對方。我們兩個班級的人也在私底下討論,是不是這兩個傢伙幹上了。那個時候,劉輝暗戀的是李楠,她也確實是個有心機的女孩子,借這個時候給李楠送了水果和禮物,就那樣,他們好上了。後來我猜測,劉輝應該是喜歡李楠好幾年了,直到那天機會終於來了。那個時候,我是多希望安然也能給我送個蘋果什麼的,哪怕是一杯水也可以。要不是班主任掏錢給我買了點兒東西外,那我的脆弱的心估計就永遠不會得到彌補了。
現在我一想起那件事就感覺心裡酸酸的,連個給我送水的也沒有了。今天算是好的,他們幾個給我買了可樂,我就像多少年沒有見過水,一口氣就把一瓶300毫升的可樂喝到底。說實話,這項紀錄在當時被傳我們宿舍的神話,不信你試試,你絕對一口氣喝不下去。
“真是個禽獸。”看呆了的胖子說。他說話就是這麼不着調,看似罵人,實際上不是。後來我就給這個人歸結爲“修養不夠”。
“怎麼樣?沒事了吧?走吧我們。”帥哥從洗手間出來用毛巾擦着頭說。他剛衝了一個涼水澡。那個時候我們宿舍沒有洗澡的那種條件,但在夏天的時候,我們就用盆子結了水,然後從頭上直接灌了下來。
坐在旁邊的胖子用眼睛斜瞅着帥哥,一連鄙視地說道:“一會兒你自己把地拖乾淨。(
“恩。沒事了。去哪?吃飯?”我打了一個嗝兒說道。
“中午還說得好好的呢,現在就忘了啊?後海酒吧啊!”帥哥以嘲笑的口吻說。
我當然沒有推辭,換了一身衣服就跟着他們幾個下樓了。邢揚穿的就像個黑社會大哥一樣,我一直在他身後屁顛屁顛跟着。此時夕陽被一團烏雲擋住了,黑乎乎的一片,周圍有好多光好像在掙扎,我感覺它們好累,連呼吸都困難。
不一會兒就到了後海酒吧的門口,今天的光線比那天夜裡的好,我看得更加清楚了一些。它果然給我一種不一樣的感覺,整個門是用木板子做成的,上面寫着漂亮的“後海酒吧”四個大字。門口不僅如此,還掛着經幡,掛着一個牛的角,地上堆着一堆瑪尼石,瑪尼石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文字。但我知道那是藏文。也許就是那天,西藏在我心中埋下了種子,那顆種子一直等着發芽。
進去以後,帥哥顯得很熟,和老闆熱情的打了招呼,老闆也很熱情地和我們打了招呼,男老闆看上去有二十八九的樣子,女老闆和我們的年齡差不多。起初我以爲一位是老闆,一位是服務員,但過了一會兒才知道真相。
酒吧裡緩緩流淌着輕音樂,一種讓人忘記所有煩惱的感覺。裡面的裝扮簡直棒極了,一種懷舊的感覺躍然心上,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酒吧,原來酒吧也可以這樣,它完全顛覆了我以往對酒吧的認識。
酒吧的面積不大,裡面只有七八個位置,都擺着木質原色的桌椅。這些都不算什麼,最讓我高興的是,在酒吧的後牆上掛着一倆老式的飛鴿牌二八自行車;在這張牆壁上畫着一幅畫,是小學課本上的一幅插圖,《讓我們蕩起雙槳》裡面的。這張畫本身沒什麼,但它獨特就獨特在上面寫了幾個字——六一兒童節快樂。我當時就笑了,感覺老闆的創意真好。在酒吧的左邊牆上,還掛着三張小一點的畫,一張是舊式的毛主席畫像,一張是西藏的布達拉宮,還有一張是唐卡。那個時候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唐卡,直到後來在安然的介紹下,才知道那是一種藝術價值極高的畫作。在酒吧的右面牆壁上,吊着一架老式相機,還有一箇舊的錄音機。我被這裡深深吸引了,這裡除了酒吧,似乎也應該叫做“療傷吧。”
帥哥熟練的點了一些啤酒,就在啤酒上來的時候我又好奇了,這裡的啤酒原來是小瓶子的。我不知他到底點了多少,反正整個桌面擺的滿滿的都是啤酒,我們似乎有一種喝不死不想走的節奏。
起初我是害怕了,自己中午只是說說而已,沒想到晚上來真格的了。然而酒一入口就明顯感覺到了,這種酒是喝不醉的,它有啤酒的味道,但沒有普通啤酒那麼大的度數,你可以一直喝,直到你憋得喝不下去。所以這就是後海的魅力,她可以讓你忘記暫時的不快樂,但絕對不會傷害你。
喝酒的時候帥哥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就是關於後海酒吧的故事。
酒吧的老闆叫楊帆,河北人。那年他二十二歲,剛剛大學畢業的他通過家裡的關係,順利進了一家國企工作。由於他上大學學的是文學的原因,進了國企他的被分配到辦公室做文員,起初他感覺工作還算可以,每天干着不同的事情,見着不同的人,自己平時工資雖然不高,但是工作很輕鬆,而且也穩定,一想到同屆畢業的好多同學還在擠破了頭的到處擠招聘會,他就暗暗得意。這樣的工作生活一晃就是三年,每天重複着同樣的事情;不僅如此,幾個同事都晉升了,他還在原地打轉,那個時候他的女朋友也和他剛剛分手。多種因素之下楊帆毅然決然的辭職了。
辭職以後他沒有急着換另一份工作,而是用自己這幾年積攢的工資買了相機,買了戶外設備直奔西藏,去西藏的時候他不是坐火車或者飛機,而是和網上的幾個驢友一起徒步。從此他開始了長達兩年的戶外生活,這兩年中他幾乎把中國所有的著名地方玩遍了,當然他們也順利成立了中國青年旅行協會,他擔任副會長。
離開香格里拉的時候,他轉戰到了海城,這個時候他被海城這座溫暖的小城吸引了,他不想再走了,他想停下來看看世界的樣子,他喜歡這裡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的風景。於是他選擇留在海城,但他也不能光在這裡居住,他也得謀生,於是他打起了這裡是大學城的主意,在這裡開了一家驢肉火燒店。起初他完全不懂,僱了專門的廚師,但三個月後他學會了製作驢肉火燒的全部秘籍,從此也開始自己獨立工作。一年以後他盤下了一家房子,自己開了後海酒吧。
一天,我們學校的大二女生關雨辰失戀了,她無意之中看見了開業不久的後海酒吧,她被後海的廣告語“我在後海等你”吸引了。於是她一個人到了酒吧,她打算自己好好喝點酒,忘記那段不屬於自己的感情。
老闆無意之間發現了悲傷中的關雨辰,就和她聊了起來,聊楊帆過去的工作,過去的女友,過去旅行的經歷。關雨辰或許愛上了後海,她經常去,不是喝酒,是和楊帆聊天,終於有一天關雨辰鼓起勇氣和楊帆表白了。起初楊帆拒絕了,一來自己和關雨辰家離得太遠了,自己河北人,關雨辰海南人;二來自己比關雨辰大了好幾歲,年齡上有差距。起初楊帆也只是以爲關雨辰只是在自己背上的時候才說出那樣的話來,就沒把她的話放在心上;但關雨辰沒有放棄,終於關雨辰的真誠也打動了楊帆,他們幸福的在一起了。這件事在那個時候轟動了整個海城大學。
帥哥說完的時候,我們都被感動了,原來外面真的有太多我們以前所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以前與我們觀念相違背的事情。
這就是後海酒吧的一點兒事情,我雖然講得不多,但那兒確實是個值得懷念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