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些害怕,說這種事應該由警察出面,我們只是佛牌商人而已,又不是偵探,手無寸鐵,不能總是扮演偵探的角色。
不管怎麼說,我們三個人還是來到了巴林旁,離雅加達很近。先乘船再轉大巴車,不知道爲什麼,搞得我頭昏眼花,直想嘔吐。在巴林旁警署,方剛和他們說了這個事,對方居然稱根本沒接到雅加達機場警署的任何通知,我恨得牙癢癢,心想這東南亞的警察難道就沒有哪怕稍微認真點兒的嗎?也許有,反正我沒碰到過。
從警署出來,方剛說:“巴林旁的警署也信不過,我們自己來吧,按老謝提供的地址打聽一下再說。”
在巴林旁東北部某鎮,我們打聽了很多當地人,總算在一家賣香燭的店鋪得到消息,那位叫柏蘭的法師住在鎮西的沼澤旁邊,那是個小村莊,住的全都是巽答人。
我們三人走到鎮西面,正要打聽村民,登康指着樹林邊緣幾棟依坡而建的木板尖頂屋說:“那肯定是修黑法的人住的房子。”
“爲什麼?”方剛問。登康說你們看木板屋下面空間中堆放的那些陶甕,外面用白色塗着經咒,全是血肉甕,裡面不是橫死者的血肉就是碎骨和毛髮屍油,這人能收集十幾個血肉甕,法力應該不低,那些甕裡都是被他下降搞死的人。
聽了登康的介紹,我覺得不寒而慄,說那還用打聽嗎,除非這裡還居住着別的阿贊。方剛覺得還是打聽一下的好,免得弄錯。可這附近根本就沒有人來往,這時看到從木板屋中走出一個人來,穿着黑色的半袖衫,我們三人連忙轉過頭去,因爲距離不遠,只有幾十米,看得很清楚,那人就是從機場電腦屏幕中看到的、臉上紋刺有印尼黑巫咒的柏蘭。
那個柏蘭朝我們從鎮上過來的方向走去,我低聲問:“要不要跟着?”
登康說:“跟蹤有什麼用!要麼直接搞死他,要麼抓起來往死裡打,逼他說實話。”
“我去跟着他,”方剛開了口,“你們倆在那木板屋周圍觀察觀察,要是有地方躲起來就最好,有事電話聯繫。”他遠遠跟着柏蘭去了,印尼不比中國,這個巴林旁市在印尼算比較大的城市了,但也不過幾十萬人而已,這個鎮地處沼澤和樹林的邊緣地帶,就更加偏僻,也沒什麼村民經常路過。
我和登康在柏蘭的木板屋前前後後轉了幾圈,屋門上了鎖,我倆來到屋後的窗前,幾個屋子的窗戶全都敞開,裡面堆着很多雜物,其中有個屋子裡放着大鐵鍋,下面是柴堆,牆角有很多小陶甕。這場面看起來很眼熟,當年在烏汶看到阿贊屈帶用火活烤姜先生的時候,他的屋子大概也是這樣,不用說,那肯定是用來烤屍油的了。
登康說:“那邊有個櫃子,你跳進去四處看看,找找線索,我來幫你把風。”我心想憑什麼我進去你把風,但一想也對,要是有什麼可疑的東西,我應該能發現,而登康對事情經過沒有我熟悉,所以他負責望風也有道理。
木板屋的窗戶並不高,很容易就翻身跳進去,打開櫃子,裡面全是各種瓶瓶罐罐,我又去別的屋看了看,放着鐵牀的臥室牀頭有個小木櫃,裡面有很多照片和紙條、單據等物。這些照片都是人物照,最上面放着的就是Nangya的一張照片,是她在給某人做刺符的內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由誰來拍的。
翻過照片背面,潦草地寫着一些文字,我看不懂,估計是印尼文吧,下面還有兩串號碼,我心想有可能是僱主的電話,就連忙用手機拍下來。正在我幾個屋來回翻找東西時,聽到屋門有響動,剛回頭看,就發現那個柏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用鑰匙打開門鎖,已經走了進來。
我嚇得魂都沒了,剛想躲,但我處的位置是裡屋門口,柏蘭開門的角度正好能看到我。他臉色一變,走進屋對我說了句話,臉上全是警戒的神色,表情很兇。這下我看得更清楚,這人臉上紋刺的經咒真叫密密麻麻,都看不清眼睛的位置。
柏蘭順手從門邊的木櫃後面摸出一把柴刀,看起來很鋒利,朝我走過來。我所處的這間屋子是最裡面的,沒有窗戶,相當於是死路,柏蘭手裡拎着刀,又問了我幾句話,可我完全聽不懂,只好臉上帶着笑,舉起雙手亂擺,用泰語回答。
“你是誰?在這裡幹什麼?”柏蘭改用泰語問我。我只好順口胡說是關於那個叫Nangya的泰國阿讚的事。柏蘭疑惑地問:“她的事不是已經解決了嗎?你又是誰?”
這時,我看到登康手裡握着一根木棍,悄悄走進屋來,臉上還帶着笑。柏蘭似乎從我的眼神察覺到背後有人,剛回頭去看,登康迅速把木棍揮過去,打在柏蘭的腦袋上,把他給打倒。我緊張得腿直打顫,登康走過去還要再補幾棍,被我攔住,怕他把人家給打死。雖然我在這兩年多也目睹過幾次活人在我面前變成死屍,但再次遇到,還是怕得要死,畢竟我不是殺手,也不是降頭師。
登康看了看在地上捂着腦袋,痛苦地扭動身體的柏蘭,說:“沒事,他死不了。”
“你、你這是怎麼把的風?”我這心還在怦怦地跳。登康笑着說早看到了,與其躲開不如直接把他放倒。正說着,方剛快步走進來,看到躺在地上的柏蘭,連忙問怎麼回事。我說了經過,方剛嘬了嘬牙花:“可惜沒找到線索,咱們又不是開監獄的,還要嚴刑逼供?”
聽了這話,我馬上跑到那個屋,把一疊照片拿出來給兩人看,方剛拿着Nangya的照片,又看看背面。登康說:“這電話號碼是Nangya本人的嗎?”我對Nangya的號碼很熟悉,比如方剛、老謝、陳大師這些人,都倒背如流了,就搖搖頭。
方剛說:“那應該就是出錢的金主,可這傢伙怎麼處理?弄死再扔進樹林?”
我連忙反對,雖然在這麼偏僻的地方,但也不想成爲殺人犯。登康掏出一個小玻璃瓶:“就是,動不動就殺人,你們還是牌商嗎?我看連惡棍都不如!”
然後又問我:“費用怎麼算?”
“什麼費用?”登康說這事是你惹出來的,我才把他打倒,現在處理這個人有兩種方法,一是殺掉,二是下個降頭讓他自生自滅。可我下降是要收錢的,你給我報個價吧。我心想這事怎麼成我惹出來的了?明明是你故意放人進來的。
方剛把手一擺:“隨便吧,反正都是陳大師出錢,你也別漫天要價,我給你當幫手,你分我兩成就可以,怎麼樣?”
登康說:“公道,方老闆不是個黑心的人。”我們說的都是中國話,柏蘭躺在地上,用疑惑而又緊張的眼神在我們三人之間來回看。豆康說完就走過去,他打開玻璃瓶塞,蹲在柏蘭身前,用手捏開他的嘴,要把玻璃瓶裡的水倒進去。柏蘭還沒昏迷,用力掙扎着,方剛過去幫忙,一腳踏在柏蘭胸口,雙手死死把着他的頭,讓登康順利地把水倒進柏蘭嘴裡。我在旁邊看着,心裡有說不出的彆扭,但又覺得沒別的辦法,心情相當矛盾。
登康捏着柏蘭的鼻子,方剛按住他的腦袋,柏蘭顯然不想嚥下去,但人總要呼吸,柏蘭憋得臉通紅髮紫,最後沒辦法只好用口喘氣,嘴裡的水就喝進了肚子,嗆得直咳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