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過了兩天小趙在QQ上和我溝通,讓我建立了標價爲兩萬五的商品鏈接,註明是“作法事定金”。款到後我立刻給登康打電話,讓他來國內施法。沒想到他人並不在馬來,而是在印度尼西亞的加裡曼丹島東部辦事,說是在當地找那種懷了三胞胎而難產死亡的孕婦,用其嬰胎製成極陰古曼童子,效果非常霸道。
既然他有事,那我就找別人,想起已經很久沒和阿贊Nangya聯絡,就給她打去電話,把情況一說。阿贊Nangya稱要去新加坡那邊停留幾天,有個朋友介紹在當地開個法會,看有沒有效果。
只好再給老謝打電話,畢竟他和阿贊洪班熟,要的價也不會太高。聽說有施法的生意,老謝特別高興:“好說好說,我這邊收三萬五千塊人民幣,包括來回路費,怎麼樣?”我說沒問題,告訴他我這邊會給阿贊洪班訂機票,不過你最好就不用來了,免得還要多花錢,來回機票怎麼也得幾千,這錢省下來你自己留着好不好。
沒想到老謝卻說:“我還是去吧,不然我不放心啊。”我心想老謝平時極節省,好幾千塊錢的路費完全可以省下,他居然不同意,這是很奇怪的事。後來我又想,每次找阿贊洪班驅邪,老謝必定都要跟着,估計是怕我和洪班以後單線聯繫吧。
老謝嘿嘿地笑着問我:“你這邊收多少錢?”
我說:“不多,也才六萬塊錢而已。”
老謝那邊發出一陣咳嗽,估計是喝水的時候嗆着了:“什、什麼?六萬塊錢?”我說對啊,怎麼,你不服氣嗎。老謝說:“服氣,服氣,啥客戶能收這麼多錢?”我笑着說是給一位河南的農民驅邪,那傢伙長年盜墓,驚擾了陰靈,所以半夜經常夢遊走鬼市,腳心全是大泡。不知道怎麼在夢裡偷了一塊玉佩回來,現在發瘋說胡話,很嚴重。這種人不狠宰幾刀,我都覺得對不起國家。
“唉,田老弟呀,你總是能遇到這麼多奇怪的客戶,又有錢賺,佩服佩服!”老謝感嘆道。我心想誰讓你們不與時俱進,現在網絡多發達,我這兩年多的客戶中,至少有一多半都是和網絡有關。
掛斷電話,我到附近的酒店,分別訂了兩天之後從香港到廣州、和從曼谷到廣州的機票。在廣州與老謝和洪班會面後,再飛到鄭州。先找了家酒店休息一晚,將行程告訴給趙妻,她說她表弟是在市裡搞運輸的,有個麪包車,會來鄭州接我們。
當晚在飯店,我們三人大吃一頓,其實只是我和老謝大吃,洪班飯量很一般,只吃了半碗燴麪就飽了,可能也是吃不習慣。河南的飲食習慣是以面爲主,雲南人怎麼可能吃得慣。老謝倒是不挑食,光灌湯包就吃了十幾個,他也不怕燙。
第二天早上,趙妻的表弟開着車到酒店門口接我們,從鄭州駛往濮陽。趙妻的表弟沒見過泰國阿贊,看到阿贊洪班陰冷的表情,和臉上身上的經咒紋刺,嚇得連握手都忘了什麼姿勢。
他的麪包車比較舊,平時可能是用來拉蔬菜的,車裡有一股豆角和芹菜的味道。從鄭州到濮陽很近,開車途中,趙妻的表弟問我:“我姐夫是咋回事啊,好好的咋還撞邪了呢?”我說這個你得問你表姐,她最清楚。
到了濮陽市,還得往鄉里和村裡開,幸好河南是平原,不像雲貴湘那邊都是山,順利地開到老趙所在的村子。道路兩旁種的全是玉米,現在已經快到收穫季節,可地裡的玉米竟然只有半米高,我心想這地都是怎麼種的,到時候怎麼打糧食?
老趙所在的村子看上去並不太窮,麪包車開得很慢,看到很多農戶都有人在院外牆下面蹲着曬太陽,或者三三兩兩地聊天抽菸。車在一戶人家的院門口停住,我和老謝洪班下了車,看到一名身材健壯的中年婦女站在院裡的房門口,快步迎出來。
趙妻表弟說:“姐,人我給接來了,我那邊還要拉活兒呢,就先走了,啥時候送他們回鄭州,你再給我打電話啊。”趙妻連忙點頭。這時我看到左右鄰居家的人都在朝這邊看,或低聲議論着什麼。
進了屋,發現趙家睡的是炕而不是牀,看來也是受東北人的啓發。一箇中年男人躺在炕上,皮膚全是青色的,就像塗了青銅油漆。趙妻坐在炕邊抹淚,說這幾天都是這樣,全身發青,說胡話,半夜爲了防止他出去夢遊,把門都反鎖上了,鑰匙從窗戶扔給鄰居保管。
“他身上有陰氣。”剛進來,阿贊洪班就上了炕,盤腿坐在老趙面前,伸出左手按住他的額頭,開始低聲唸誦經咒。
趙妻疑惑地說:“還沒問就開始施法,這也太着急了吧?”
老謝說:“大姐,你不明白,泰國的黑衣阿贊都會控靈術,他們能隨時感應到陰靈的存在。要是有明顯的怨氣和陰靈,他就必須先用經咒讓怨氣暫時緩解。就像你剛進屋,屋裡全是煙味,你是不是得先開窗戶把味給放出去。”
這個解釋讓趙妻直點頭,她又看了看老謝的頭頂,不高興地說:“俺今年才四十五,你這麼老,咋還叫俺大姐?”
老謝笑着說我今年四十三,趙妻表情複雜,剛要說什麼,忽然聽到躺在炕上的老趙發出一陣呻吟:“餓……餓啊……”
“你醒了啊老趙,餓了,想吃飯?”趙妻驚喜地跑過去,彎腰問道。老趙慢慢點點頭,趙妻說這法師真厲害,我馬上給他做飯去,說着進了廚房。
這邊阿贊洪班爲老趙施法大概十幾分鍾,老趙全身的皮膚從鐵青漸漸變成淺青,但還是不正常。老趙側着頭看着我們,我問你是不是老趙,他輕輕點頭,我說:“我就是田七,從泰國請了法師給你治病。”
老趙聲音微弱地問:“多、多少錢……”我心想真是當賊當慣了,上來就問錢,就說才六萬塊錢。老趙眼睛立刻瞪得比牛還大,顫抖地指着我,好像我是他的殺父仇敵。我笑着說這已經是朋友價了,要不是江老闆和我是老客戶,非收你十萬不可。
“你、你也太黑了吧?”老趙問。
我說:“你知道你老婆請巫婆來給你治病不?病沒治好還得給紅包?”老趙不出聲了。這時趙妻端了一碗熱騰騰的湯麪進來,放在老趙身邊的炕上喂他吃。
兩三個小時後,老趙臉上漸漸有了幾分人色,勉強支撐着身體靠坐在牆邊喘粗氣。我問這幾天感覺如何,老趙說:“昨、昨晚我又做夢,去野地裡那個大戶人家。來到後院的那個臥室,牀上躺着一男一女,那男的對我說,把玉佩還給我,我說已經賣了,那男人從牀上彈起來就咬我,我就醒了。”
“別提了,早上俺聞到有臊味,纔看到他昨晚尿炕了。你說他好幾十歲的人,咋還能尿炕呢?”趙妻尷尬地說。
老謝告訴她:“大姐,你丈夫這不是尿炕,而是陰氣纏身,半夜他不是做噩夢,而是魂魄離體,那時候他基本屬於瀕死狀態,好在早晨魂魄又能回來。很多人在剛嚥氣的時候會大小便失禁,就是這個道理。”
這話把趙妻嚇得又大哭起來,連忙問怎麼辦。
我看着阿贊洪班,他只慢慢說了四個字:“午夜施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