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剛從腰間的皮套裡掏出*,啪地把刀尖按出來,大叫:“別跑,他媽的,老子很久沒殺人了,今天非把你紮成蜂窩不可!”
這時,阿贊巴登伸手阻止,讓老謝扶着他走向熊導遊,邊走邊唸誦經咒。
之前在我們剛搞垮阿贊尤的時候,方剛曾經給阿贊巴登講過於先生給熊導遊車中礦泉水裡混入蟲降水的事。現在看來,應該是阿贊巴登還記得這個事,他希望能用降頭咒語來試驗熊導遊是否中過蟲降。如果真有,那就有可能再次催化他體內的蟲降水起效。可問題是,阿贊巴登並不知道Nangya的蟲降法門是什麼,怎麼施這個降?
熊導遊本來就有病,又被老謝打過,逃得很慢,但阿贊巴登身體虛弱,行動的速度也不快,在老謝的攙扶下,雙方保持在同一速度。我能聽出阿贊巴登更換了幾種經咒,似乎都沒什麼效果。
方剛搖搖晃晃地從屋門口抽出一根粗大的木柴,紅着眼睛走向熊導遊。這時,阿贊巴登又換了經咒唸誦,在前面捂着腦袋、低走猛走的熊導遊開始發出叫聲。
老謝說:“好像有效果!”
阿贊巴登繼續唸誦,手腕處的血很快就浸透襯衫,流在地上。熊導遊雙手不停地在身上用力抓撓,隨着經咒越來越快,熊導遊也更加痛苦,就像他全身都有無數只馬蜂或者螞蟥在同時咬他,吸他的血,而熊導遊怎麼也甩不掉。開始他還能邊走邊抓,後來就乾脆撲通跪在地上,嘴裡嗬嗬大叫。他身上全是疤痕和膿包,抓得全都破了,血和膿水都流出來,藉着月光雖然看不清顏色,但肯定很噁心。
熊導遊痛苦地大聲慘叫,開始用手抓自己的面部,身體癱倒,漸漸不動了。
我和方剛喘着氣來到熊導遊身前,謹慎地用腳把他翻過來,藉着月光,看到熊導遊圓睜雙眼,嘴張得很大,一動不動。身上全是粘乎乎的東西,之前似乎還沒有。方剛想低頭用手去探他的鼻息,被老謝攔住:“萬一他裝死呢?”
“他……已經死了。”阿贊巴登喘着氣說。我們這才鬆了口氣,轉身返回屋前。我們支撐着鑽進汽車,由老謝開車,載着這三個病人離開這裡,朝巴蜀市區行駛。找到最近的醫院,進去給阿贊巴登處理手腕處的傷口。
醫生打量着我們幾個,因爲剛纔的那通折騰,我們四位都全身上下髒兮兮的。好在來得還算及時,醫生將阿贊巴登的血止住了,但失血太多,必須補充血液。我們三個人坐在病房外,有護士出來問是怎麼回事。爲避免麻煩,老謝告訴她,是這個人因爲賭輸了錢而想不開,要割腕自殺,被我們及時發現。爲了把他救到醫院,我們三個男人連拉帶拽,好不容易纔弄來。護士將信將疑,但也沒多問什麼。
次日早晨,我和方剛的腹痛也有好轉,阿贊巴登輸了足有三四袋血漿,總算是沒事了。老謝累得夠嗆,自己找了個病房的空牀位,那呼嚕打得整個醫院都能聽到,最後護士沒辦法,只好把病房的門關上,還是能聽見,但至少聽上去輕多了。
我和方剛坐在阿贊巴登病牀前,看到他臉色慘白,狀態很差。回想起昨晚的事,我這心臟還跳得很厲害。但不管怎麼說,阿贊尤和熊導遊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徹底消失,今後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過日子,心裡又有說不出的輕鬆。可能是平時把神經繃得太緊,現在沒了事,我就覺得全身像被抽了筋,說不出的難受,好像身體全都被掏空了。
方剛低聲對我說:“最好儘快離開這裡,那邊熊導遊和阿贊尤的屍體早晚會被發現,到時候警察可能會排查,我們現在又髒又傷,很引人注目。”
於是,我去病房把呼呼大睡的老謝給叫醒,從皮包裡掏出錢讓他去找醫生結賬,儘快離開。
辦好交費手續之後,老謝開車帶着我們從巴蜀向北,一路回到曼谷。在阿贊巴登的家裡,我們給他換了乾淨衣服,再次送到醫院休養。
幾天後,阿贊巴登可以出院了,方剛將他再次接回住所。這次事件之後,威脅我們將近半年的詐騙三人組,到現在纔算是徹底從這個世界消失。按理說,這本應是最值得好好慶祝的事了,但不知道爲什麼,我和方剛都高興不起來。
以前在遇到這種事的時候都是我心情不好,覺得當牌商太累,想多賺錢就要多接生意,也會多結仇。但通常方剛都滿不在乎,因爲他經歷得太多,早就麻木。可這次不同,他顯得比我還失落和空虛,除了喝酒就是喝酒,也不怎麼說話。
老謝倒是很激動,一直在我和方剛面前大講特講,說當時的情況多麼多麼緊急,他又是多勇敢,冒了多大的生命危險才救了我們大家。對老謝的表現,我和方剛都沒否認,確實,如果不是他,我們這三個人可能現在已經被裝在裹屍袋中,送進寺廟火化成灰了。
那個黑瘦女人想去抓老謝手臂的時候,幸虧他向後退了幾步。世界上的事就是這麼微妙,老謝這一退救了四條人命,否則,現在我也不可能坐在這裡,邊喝着可樂,邊打字回憶給大家看了。
這天,我們從附近的餐廳吃飯回來,都坐在地板上聊天。“被陰法搞到發瘋的阿贊或者降頭師,還能繼續施法嗎?”老謝問靠牆而坐的阿贊巴登。他臉色仍然不太好看,但至少沒了危險,只是近期內都不能再施法。這次折騰,不但耗費了他大量法力,而且還受了不輕的傷。
阿贊巴登說:“那個阿贊尤已經變成瘋子,但所掌握的陰法咒語不可能忘。我以前見過這種情況,很多黑衣阿贊或者降頭師,和人對抗的時候法力不夠而輸掉,發瘋之後只要不死,過段時間仍然懂得使用陰法,只是神智會時好時壞。”
這話我和方剛還是有體會的,當年我倆親眼目睹那個緬甸瘋僧阿贊屈帶,在屋裡活活把姜先生的眼珠子給烤了出來,他就是在加持了被我們做過手腳的嬰屍之後發的瘋,還被警察抓走。我們都以爲這傢伙從此以後就廢了,但後來居然又在樹林裡遇見,還知道抓住無辜的流浪漢,想殺掉以取得頭骨,最後被登康用巫咒弄死。
現在看來,阿贊尤應該是在精神病院呆了數日之後,瘋性有所減弱,而熊導遊覺得他還有利用價值,就想辦法找來阿贊尤的家屬,將他接出醫院。後來他們設下這個局,找了巴蜀那個偏僻地方,再僱來那個黑瘦女人假扮患者的妻子。而當時我看到廚房門是新的,應該就是特意更換的,怕我們發現馬腳之後強行破門。
我問:“可熊導遊是怎麼把自己搞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這得有多大的勇氣?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又被阿贊巴登驗證,我都會覺得他是化了妝!”
老謝感嘆道:“這個熊導遊也真厲害,爲了能親手報復你們,還得讓你們看不出來,居然想辦法給自己用毒水。”
方剛說:“我倒是覺得狗熊是因爲之前喝過蟲降水,後來找人解降,但又沒有相應的法門,結果適得其反!”
阿贊巴登點點頭:“他說的對,熊富仁變成這樣,是因爲強行解降失敗所導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