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方剛和阿贊拍乘飛機來到瀋陽,我只好放棄去醫院,忍着疼痛來到機場接他們。當方剛看到我的臉時,他特別驚訝,上來就問我是不是勾引了哪個良家婦女,被人家丈夫揍了。我特別無奈,對他說了原因,方剛說:“鬼傷人的事時有發生,這次剛好阿贊拍師父來你這裡,順便可以幫孫喜財驅靈。”
我直嘬牙花,方剛說:“收費方面我看看能不能讓阿贊師父打個折,你這傢伙不要再心疼錢了,自己的安危要緊!”我勉強同意了。
下午王嬌趁孫喜財洗澡的時候給我打電話,說孫喜財最近對她很冷淡,不知道爲啥,問我該怎麼辦。我說她讓別多想,男人和女人一樣,每個月也有那麼幾天心情不好,你別惹他生氣就行。她問我在哪裡,我隨口說有位阿贊師父從泰國來到瀋陽,幫客戶處理陰靈的事。
當晚午夜十二點整,阿贊拍在姜哥家爲他施了引魂法術。施法過程還算順利,姜哥在之後的十幾天內,神志慢慢恢復,但有時候還是會走神。這個狀態根本沒法開車,他只好辭去出租車司機的工作,在家裡休養。
姜嫂極不情願地把餘下的四萬塊錢給了方剛,她對我很不滿意,眼睛中帶着怒火,好像我是她殺父仇人似的。我們三人出門的時候,聽到姜嫂把一大盆水潑出門口,看來在她的眼裡,我就是個晦氣頭。
方剛告訴我,收的那作萬塊錢當中有一萬四千塊是我倆的利潤,二一添作五,每人七千。我倒是覺得失去的比得到的還多,姜哥人不錯,但以後肯定不能再和他來往了,他老婆也不會同意。方剛看出我的想法,勸道:“像姜哥老婆這種人不用惋惜,這類顧客越少越好!”
可我還是很難釋懷。這件事雖然是姜哥貪心,但其中也有很多避免出事的機會,可是總會有人起到壞作用,包括姜哥自己。比如那個姓唐的白班司機不是那麼惡毒,比如姜哥脾氣沒那麼壞,比如他老婆不是更貪心的人,比如……
有太多比如和假設了,可世上的事只有一條軌跡,正像某人所說,世界上沒有後悔藥可賣。不到一個月,我已經有了兩次夢中過陰的經歷,從那以後,我晚上出去辦事再也不坐出租車。
姜哥的事解決了,雖然這樁生意賺了錢,但在我看來其實是賠了。因爲我被末陽男影響,運勢低,又容易被鬼纏,這種感覺很不好,整天都昏昏沉沉的。要不是那天晚上我係了安全帶,姜哥出車禍的時候,說不定我也死了。
我託方剛跟阿贊拍商量,最後他同意以二十五萬泰銖的價格驅除孫喜財體內的末陽男陰靈。摺合五萬塊人民幣,我很心疼,但既然人都來了,那就做吧。給孫喜財打電話,把情況一說,他卻正和王嬌在丹東旅遊,住在朋友家裡,打算半個月後再回去,問我能不能等。阿贊師父肯定不會爲了這件事等半個月,只好以後再說,方剛就和阿贊先回了泰國。
我臉上的傷始終沒好,表哥家也不能去,只好把機票先退了,繼續去醫院看病。過了近半個月,傷才漸漸恢復好轉。
這段日子,我一直在想什麼我和已經半死的姜哥共同過陰,居然還能順利回來。回憶那天晚上過陰的經歷,在出租車裡找不到路,我覺得渾身發熱,就把上衣全脫了,那時候感到後背有個地方特別燙,現在一想,那不就是紋刺過五條經的位置嗎?我來到穿衣鏡前,脫光上衣扭身體去看,沒錯,就是那個地方。我猜測,很有可能是五條經紋身起的作用。
這天在家吃完早飯,我坐在電腦前看新聞,怎麼也想不通,爲什麼附在孫喜財體內的那個末陽男鄭永貴,報復我的方式居然是好色。忽然,我又翻出以前瀏覽過的幾條《華商晨報》的電子版新聞,其中有一條是“瀋陽市殯儀館靈骨塔丟失大量骨灰盒”。
我躺在牀上,開始整理這些線索。有了這條新聞,再結合之前孫喜財從某殯葬用品店進了很多舊骨灰盒的事,我猜測,鄭永貴的骨灰盒肯定也是在那次骨灰盒丟失事件中一起丟的。然後盜賊把這些舊骨灰盒低價賣給了那家殯葬用品店,又被孫喜財買走。線索弄順之後,我忽然有了想調查調查這個鄭永貴的衝動。
要查就還得去瀋陽市殯儀館,一提那個地方,就想起那天半夜跑出殯儀館夢遊的事,還是心有餘悸。但現在是中午,陽氣正旺,我也沒什麼可怕的。
說走就走,出門在路邊叫出租車,沒多一會兒就到了地方。進殯儀館大門後拐個彎就是靈骨塔,上到二樓,大廳裡的辦公桌前坐着兩名工作人員,邊吃飯邊聊得熱乎。
我走過去,說:“不好意思,我想問問要是骨灰存放證丟了得怎麼補辦?”
一名工作人員是個中年婦女,她聊天的笑容還沒收,也不看我,隨口說:“死者姓名編號,火化證明,交七十塊錢!”
“死者叫鄭永貴,編號忘了,火化證明也丟了。”我回答。
工作人員轉頭看着我:“你咋啥都丟呢?”
我笑着說:“我這人比較糊塗,你看怎麼補辦啊?”
她的臉像蒙了一層霜:“那不能辦!”
我說:“對了,丟骨灰盒的事解決沒有?”
工作人員的神色有幾分緊張:“那事……那不是都過去了嗎?”
我說:“哪能就這麼過去?好幾百塊錢買的骨灰盒,加上骨灰說丟就丟了,總得給我們一個說法吧?”
另一名男工作人員在旁邊幫腔:“老弟,這事得找警察去查,還沒出結果呢。”我假裝生氣,說幾年纔能有結果,那婦女顯然想岔開話題,讓我去靈骨塔裡找位置,問我還記不記得在哪裡。我說也許能,她就帶我進了靈骨塔。
我上次還是深夜進去的,現在是大白天,有點兒轉向,大致按記憶找到那個區域,正在發愁具體是哪一排的時候,我心裡暗笑,因爲已經看到有排木架裂了個明顯的大縫。我走過去,果然在排木架找到了貼有“鄭永貴”名字的小格。我問:“大姐,這木架怎麼還裂了,地震了咋的?”
她生氣地說:“啥地震,前陣子那個偷骨灰盒的賊又進來了,還把木架給推倒,好幾個人都沒追上!”
“真他媽缺德,連骨灰盒都偷!”我很氣憤。
“可不是嗎。”她邊罵邊用筆把編號記下來,走出靈骨塔,從文件櫃裡找出一個大本,翻到某頁,指着一行對我說:“在下面簽名,寫上補*件。對了,你……你光補證,可也沒有骨灰啊。”
我說:“沒事,我再買個新骨灰盒,裡面放點兒我爺爺生前用過的東西也行。”
工作人員長吁了口氣,看了看旁邊那個男的,男的說:“老弟,我們這也有骨灰盒出售,要不你看看?價都不貴,給你打個最低折。”我點頭同意,將那個大本移到面前,原來是登記賬,某行的編號後面寫着鄭永貴的名字,還有存放日期、家屬姓名和一串手機號碼。我按照那家屬姓名簽了字,悄悄將那串手機號碼記在心裡。
工作人員一伸手:“七十塊錢。”
我說:“好,我的包在樓下車裡,馬上去拿。”轉身下樓,見沒人注意,就一溜小跑出了殯儀館,打出租車回去。我沒回家,而是在路上隨便找了個IC卡電話,撥通那個手機號碼,是個男人接的,問我是誰。我問:“這裡是瀋陽市殯儀館,請問您是鄭XX嗎?是鄭永貴的什麼人?”那人說是鄭永貴的兒子。我自稱是瀋陽市殯儀館的工作人員,來覈實骨灰盒丟失一事。
剛說完,那人就開罵了:“還他媽覈實個屁?骨灰盒在你們殯儀館丟的,你們不賠錢先不說,丟的骨灰讓我們去哪裡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