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避免泄露,我沒把瓊姐和陳大師是朋友的事對他說,只說是湊巧生意都趕到一起去了。
既然有大生意上門,登康自然暫時不能回馬來西亞,就在香港等我的消息。他給馬來西亞的徒弟打電話,讓他們把那顆“阿贊霸牌”的域耶想辦法運到香港來,以備不時之用。
五六天後,瓊姐再次約我到另一座公園見面,還特意告訴我,不要揹包。我很奇怪,這是什麼意思?
她說的這座公園在香港島北面,地點更偏僻,讓我找了半天。她將一個男式皮包交給我,說所有的原料和十萬港幣鈔票都在包裡,分文不少。我也沒清點,直接把皮包斜挎在肩上,就辭別了她。
不得不說,這位瓊姐是見過世面的人,辦事很周全。她把這些東西都用男式皮包裝着,我正好可以揹回去,就算有人看到,除非目擊她把皮包遞給我的動作,否則怎麼也猜不出我們之間交割了什麼。
在出租車上,我忍不住打開皮包,裡面有個用報紙包着的小包,拆開看是一百張嶄新的千元港幣鈔票。要是人民幣,十萬塊錢得厚厚一大捆,可港幣有千元大鈔,十萬才相當於人民幣的一萬那麼厚,讓我不由得感慨在香港這個花花世界,錢似乎也沒那麼值錢了。
我將這撂鈔票數出一半收進口袋,回到酒店後,把皮包遞給登康。登康仔細數了那撂鈔票,滿意地收進自己的皮包,又拿出那幾種原料。
一張A4的白紙,上面貼着很多從報紙上剪下來的漢字和數字,這讓我想起電影中綁匪向家屬要錢時的情景,心想這瓊姐也太謹慎了,難道我從字跡還能找到她不成。剪報的內容是一個男人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日,這是個很普通的名字,姓金,我忍不住用酒店的電腦查詢該名字和香港的關鍵詞,出來的結果極少。
香港經濟發達,有幾百萬港幣身家的人,在這裡都不算富人,只能相當於內地的小康水平吧,當然,那些居住在香港公屋中的平民家庭除外。如果瓊姐要整的這個人並非鉅富或名人,在網上肯定是查不到的。就像在內地要查某市某縣的一個企業老闆,估計也不會有多少結果。
除了金先生的名字和生日之外,還有兩張他在高爾夫球場的正面照片,金先生看起來中年發福,但一臉的福相。另外,還有幾個嶄新的白色塑料密封袋和玻璃瓶,裝着頭髮、指甲、血液和兩條穿過的內褲。要說收集到頭髮和指甲並不難,可這小瓶血液是怎麼弄到的,不由得佩服瓊姐的手段。
我問登康,這個魂魄降要怎麼施。他說:“先將這些原料混合加持,製成降頭液,大概需要三到五天時間。施降時最好能在對方十米以內,用域耶配合控靈術,成功率還是很高的。”
兩天後域耶發到香港,貨運公司把包裹送到佛牌店,我打開一看,除了十幾根蠟燭、幾條佛牌、一條長長的麻布和幾尊古曼童之外,還有三顆長得差不多的頭骨。美瑛通過快遞單上的英文,認出這是一家專門做道具模型的公司。我不禁失笑,登康發貨用的方法,和我在泰國發小鬼、域耶等物居然是相同的套路,這三顆長骨有兩個是樹脂的,而那個無下顎的,就是阿贊霸的域耶了。
我給瓊姐發短信,讓她提供那位金先生五天後的行程,最好是某固定場所,比如餐廳、停車場、住宅或辦公室等,時間地點儘量準確,以便於施降。
製作降頭油最好別在酒店裡,以免隔牆有眼,我想起在深水埗、元朗和大埔那邊有很多陳舊的公寓,租金也肯定不會太貴,就先去深水埗踩盤子,在某棟舊公寓的十幾層尋找,看到有招租的就去打聽,最便宜的公寓房間,月租金也要五千多塊。最後,我和一間公寓的房東商量,以三千港幣的價格租下七天的使用權。那房東說得很明確,要租七天可以,不準搬家移東西,到時必須離開,多一分鐘都不行。
當天,我和登康就住進了這間公寓。真是舊得可以,只有小小的一間屋,旁邊是污穢不堪的衛生間,和滿是油漬的廚房。
登康將一張小木桌靠牆放置,上面擺着域耶,和一個鐵托盤,兩旁有幾根蠟燭。鐵托盤中放着瓊姐所提供的頭髮、指甲和內褲等物,那些佛牌和古曼童也按特定的位置圍着域耶擺放。這就是一個簡單的法壇,那些蠟燭不是普通的,而是在蠟油中混入橫死者的骨粉、屍油和古曼派粉等物。
當晚午夜,我點燃了蠟燭,將電燈熄滅,屋內頓時暗下來,只有蠟燭的火光在跳動。登康把金先生的兩張照片立着放在桌上,斜靠着域耶,開始低聲唸誦經咒。火光晃動,照片上的金先生似乎也在上下左右亂跳,好像要從照片中走出來似的。
登康唸誦着經咒,左手的幾根手指輕輕抵在照片表面,過了一會兒,他將照片扔在鐵托盤中,又把那個裝有血液的小玻璃瓶打開密封塞,灑在那些東西上,再用火柴引燃衣物。
火慢慢燒起來,又引燃了照片和毛髮,發出刺鼻的怪味。登康掏出另一個玻璃瓶,把裡面的深黃色油狀液體一圈圈傾倒於火中,火苗忽地躥上去,立刻又恢復。
幾分鐘後,東西全部燒成灰,和那些油混在一起。登康用針管把油吸出來,又灌回玻璃瓶中。他拿起一條白色的經線,兩端分別纏在玻璃瓶和域耶上,再掏出小刀,割破左手中指,將鮮血滴在域耶的頭頂,右手拿着玻璃瓶混合搖勻,左手按着域耶,高聲唸誦經咒。
這時,藉着昏暗的燭光,我忽然看到登康按着域耶的左臂全都是突起的青色筋脈,就和我頭一次見到他時,他假稱自己中了降頭,我看到他的皮膚那樣,原來他能用法術改變,讓自己的皮膚和血管變成這樣,令人心驚肉跳。
又過了十幾分鍾,蠟燭的光亮開始有規律地跳動着,忽左忽右,最後全部熄滅。
登康說:“開燈。”我連忙跑過去把電燈打開,登康站起身,指着裝有混合液體的玻璃瓶,說明天晚上再繼續加持幾天。
次日午夜,登康將裝有降頭油的小玻璃瓶放在法壇上,加持過程中還燒了裹屍布,就是和域耶一起運來的那條長長的麻布,事先已經被剪成五塊,每晚加持時就燒掉一塊。
就這樣連續加持了五天,登康宣佈大功告成,我收拾好東西,提前離開了這個租下七天的舊公寓。
瓊姐那邊也把金先生的行程表發用短信發到我的手機上,我看了一下,是最近四天的行程安排,其中有三天都是在某大廈XX貿易公司的辦公室,只有一天的中午是在銅鑼灣的某廣式餐廳,備註爲與客戶談生意。
和登康商量之後,我回短信給瓊姐,說那就把施降地點安排在那家廣式餐廳,只要你提供的時間和地點都準確就沒問題,否則就很麻煩。瓊姐回覆:“時間地點準確,我特意問了他兩遍,他不會對我說謊。”
不知道瓊姐是有意泄露,還是對我已經沒那麼大的戒心,從這個回覆中明顯能看出,金先生和瓊姐是熟人,而且關係還不錯。至少不是仇敵,或者沒對瓊姐做過什麼壞事,否則怎麼可能對她知無不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