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路易不再像以前那樣迴避,他承認如安娜信中所說,是半年爲碰女人的壓抑所致,他同時也承認,之所以在這段時間中沒有隨便找一個女人來解決,是因爲他的口味太挑。容貌不漂亮的不行,身材不好的不行,素不相識的不行,心存不良的不行。在四個不行之下,他只得等到了符合了這四個標準的伊麗莎白到來,才大暴走了起來。
伊麗莎白與凡爾賽的女人不同,化着素妝,容貌算是中上,比之那兩個瑪麗自然不如,可是也和普羅旺斯伯爵的妻子瑪麗?約瑟菲娜不分伯仲,不過,在身材上,那天生豐腴的體型,卻呈現出其他女人所沒有的完美身線,與清瘦苗條的瑪麗?阿德萊德與堪稱黃金比例的瑪麗?安託瓦內特可說是完全不同的風格。
路易突然覺得胸膛一熱,似乎是有什麼溫熱的液體滴在了上面。他低下頭一看,才發現是伊麗莎白在懷中哭泣。
“對不起,我並不是……並不是……”路易下意識地道了歉,只是回想起來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剛纔明明是兩廂情願,甚至可說是女方主動些。
“不,該說抱歉的是我……是我……”伊麗莎白止不住地哭泣着,她不敢擡起頭正視路易,她既爲剛纔自己的行爲感到羞恥,又覺得心中對不起如今遠在洛林的那個人。
“殿下,我求您,這件事就當作沒有發生過。我會立刻離開,從此以後永遠也不在您和王儲妃殿下面前出現。”伊麗莎白嗡嗡地懇求道。
“不,我沒有辦法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我會負責任的,我不可能在侵入你的生活後放手不管。”路易一邊說一邊輕撫着懷中佳人的背脊,說完之後還不忘在她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縱然對她的感情很淡薄,遠不如已經如親人般無法分離的瑪麗?阿德萊德和那一見鍾情又吵吵鬧鬧、分分合合的瑪麗?安託瓦內特來的深切,可是,出於男人的責任心,路易並不願意將這麼一個已經屬於他的女人放棄。
“不,殿下。”伊麗莎白突然激動了起來,說,“我已經……已經不能再回去了,我也不知道再怎麼回去見王儲妃殿下。”
“王儲妃?”路易暗暗驚駭,心中不解這件事怎麼又和瑪麗?安託瓦內特有關了。
只聽她繼續說:“所以,請讓我走吧我會離開法蘭西,從此再也不回來。”
“你在說什麼?你認爲我會放心讓你一個人離鄉別井流落在外嗎?”路易強硬了起來,緊緊抱住她的背,堅定地說,“你放心,只要有我在,不會有人傷害你,就算那個人是瑪麗?安託瓦內特也一樣。”
宮廷之中的爭鬥由來已久,雖然凡爾賽宮廷的前兩任女主人因爲種種原因而讓自己的權利旁落,可是也因此讓那些情婦之間的爭風吃醋愈演愈烈起來了。早先的蓬帕杜夫人其實就沒少在這方面施展手段。因此,路易想當然的以爲是瑪麗?安託瓦內特會對伊麗莎白不利,畢竟她是令人難以預測的倔強女人。
“不,我寧可王儲妃殿下現在能夠一劍刺死我,這樣我的心反而能夠好受一些。”伊麗莎白難受地說,“我尊敬她,她也是一位值得我尊敬的偉大人物,可是我卻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
“你認識她?”路易驚訝地問,聽起來似乎還不簡單地只是認識,應該還有更深的一些理由。
伊麗莎白棲在路易的懷中,無法點頭,只能哼了一聲“嗯”。
“你們是怎麼相識的?”路易問。
“我被邀請去洛林爲科西嘉女公爵和她的孩子作畫,然後就碰上了懷孕中的王儲妃殿下,然後就也接受了爲她作畫的要求。”伊麗莎白說到這裡,不禁露出了甜蜜的微笑。
她接着滿懷感激地說:“唯一愛我的父親在我十三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我的母親在我十五歲的時候嫁給了一個吝嗇的銀行家,那個吝嗇鬼不僅剋扣家用,而且還拿走我的酬金。這件事被王儲妃殿下知道後,她就出面幫我‘買下’,然後又立即恢復我的自由,讓我成爲一個獨立的人。她的仁慈、寬容,令我覺得……覺得她就像是天使一樣令人崇敬。”
“仁慈?寬容?天使?”路易默讀着這幾個詞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問號,只覺得伊麗莎白可能是認錯人了。她是沒有見到另一個瑪麗?安託瓦內特,否則就會知道那不是什麼仁慈、寬容的天使,而是一個嫉妒心和小心眼極多的“惡魔”,一朵美麗妖豔卻又禍害頗多的罌粟花。
“對了,你剛纔說她買下你,這是什麼意思?”路易問。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似乎棟雷米女公爵殿下去辦的。”她不敢肯定地說,“她先是給了我的繼父一筆錢,同意將我送到修道院當修女,然後,王儲妃殿下又下命令,將我任命爲她的貼身侍女,進而再回復我的自由。這樣我不但能夠獲得從未有過的自由,又有了曾爲王儲妃殿下侍女的名聲。”
路易明白了。這個年代的女人沒有什麼地位,基本上就是“三從”,唯一改變命運的方式,一是結婚嫁人,一是賣給他人做奴僕。這對於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樣的,無論身份多高貴,無論名聲多麼響亮。就像是伊麗莎白這個已經在巴黎小有名字的畫師,也不能夠掌控自己的酬勞。
她說到了棟雷米女公爵,這一點倒是讓路易覺得理所當然了。她現在聽說已經是一個日進數千裡弗爾的畫師,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一顆搖錢樹。她的繼父如果真的如此苛刻,那麼肯定不可能輕易放她自由,而如果是安娜出面的話,這一點就不難解釋了。相比安娜是用了什麼非常手段才做到的。
路易對這種靠女人吃飯的男人,這種斤斤計較、毫無豪氣的男人,從來就看不上眼,所以也只有爲此偷笑,而沒有半分憤怒,雖然安娜做了他最想要防止的犯法行爲。
“這麼說是瑪麗?安託瓦內特救了你。”
“是的,她不只是救了我,更是給了我重生。”伊麗莎白說,“她對我從來沒有身份的歧視,從沒有像其他貴族夫人那樣高高在上地對我。她對我平等相待,就像是一個……一個姐妹一樣。我知道這似乎是我的臆測,可是她就是這麼一個和善的人。”
也許瑪麗?安託瓦內特真是這樣的一個人,不過路易卻更喜歡她的另一面,那個會發怒、會妒忌、會使小心眼的金髮刺蝟。
“我看得出王儲妃殿下很愛您。每在談話時,她都會不經意地說到您,然後就開始朝窗外望去,思念地望着遠方,像是要哭一樣。每當收到您的信,她都會看上好幾遍,甚至拿着信到牀上,放在枕頭下面。她真的很愛您,所以纔會讓我來,因爲我可以以最快速度將您畫在紙上,能夠讓她看見您每一天的不同,可是……可是我卻做了這樣的事。”說着,伊麗莎白就又忍不住哭了起來。
有些事情若是牽扯到另一個女人,就很難解釋。路易面對這對女人的特殊友誼,都不知道應該怎麼開口了。
“你不用傷心,你並沒有對不起她。如果是你對不起她的話,那麼我又算是什麼呢?”路易對她安慰道,“況且,你應該知道,既然她是一個寬容、大度的女人,那麼她就不會介意你的事。”
“可是……可是我……”
她還想再說,卻被路易及時插嘴道:“放心吧我瞭解她,這件事如果被她知道了,她只會來找我,而不會爲難你,更不會怪責你。所以,你也不需要太介意,也不需要懷有歉疚感。”
事實上只要不被知道的話,那麼一切都不會有事。其實就算是知道了,只要不攤牌,瑪麗?安託瓦內特或許也會將這件事吞到肚子裡。最好的證明就是瑪麗?阿德萊德和那對雙胞胎,她還不是默認了她們的存在,甚至還和她們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
其實,如果真的要怪誰的話,也應該怪安娜。這件事想來也是安娜從中做的手腳,否則的話恐怕也不會讓女畫師伊麗莎白來到波蘭,特別是那封信中的內容,更能夠證明這件事和安娜有關。
路易拿他的這位同父異母的姐姐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明明管理着修道院,可是卻看着世俗者的事情,而且比普通的世俗者更爲世俗。
“殿下。”突然,門外傳來了貝爾蒂埃的聲音。
“什麼事?”路易問。
“被關着的普瓦斯基公爵剛剛自殺了。”
“什麼?”路易吃了一驚,急忙跳到地上,披上寬大的睡袍,也不顧還沒有穿衣服,僅靠一條被單遮體的伊麗莎白,就跑去開了門。
“這是真的?”路易看着有意側過身體的貝爾蒂埃問。
“是”貝爾蒂埃尷尬地點了點頭,接着又說,“不過傷得不重,只是擦破了一點皮。”
“我明白了,我這就過去看他。”路易無奈地說了一句後,又恨恨加了一句,“既然他想要以這種方式來讓我見他的話,那我就去見他一面吧”
路易再關上門,回頭來到伊麗莎白身邊,在她的嘴脣上輕輕一吻,溫柔地說:“等我回來,不要亂跑,外面可是有很多兇狠的敵人,知道嗎?”
路易半威脅地說完之後,就換上了一套毛皮長袍,開門走了,只留下伊麗莎白一個人戰戰兢兢地還躺在牀上,不知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