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童年
一片廣袤無盡的南方山林,山中鳥蟲野獸不盛枚舉,也許是南方的氣候適合多數生物的生長,這裡時不時傳出一片野獸爭鬥的吼叫。
靠山林南邊,一座清秀的山峰傲立於此,象一個牧羊人看着一片屬於自己的羊羣,山腰之中,一片出奇平坦的空地,幾塊足有一面城牆高大的巨石直插入土,很巧妙的形成一個袋子形的結構,巨石之中的平地,四十多戶獵戶在忙乎着狩獵回來的獵物,一副安靜而樸實的情景。
一條小溪從巨石邊潺潺而過,幾個婦人忙着自家的衣物,時不時的玩笑話,惹來一陣嬉笑。
袋子般的村落,唯一的出口處卻屹立着一面殘破厚實的大牆,斑駁的牆面依稀可以看出年代久遠,三代以來,從初到此處到現在獵戶們已經習慣了這面牆的存在,幾個村中老獵人在幾句玩笑之下,便更名此處爲牆頭村。
村口的大牆下面,一灘碧汪的蓮花池,正值盛夏,蓮花傲立池上,給人一種清新淡雅之氣,山中獵戶自不是附庸風雅之輩,種蓮花只是爲了採蓮子,獵戶生活有時看天吃飯,時不時也有斷糧之日,淳樸的山人多是互相幫襯度日,採下風乾之後,存於一處,待哪家獵戶有喜之日,取出作爲月子期補身之用。
五歲的羽浩在池邊嬉戲玩水,惹來李婆婆的一陣驚呼,村中人都很尊敬這個慈眉善目的老人,多是照顧不來的孩子,李婆也能幫着照看,多數人更是尊稱她爲太婆,儼然一家人的景象。“你個小耗子,什麼不好玩,玩水。”李婆提起黑木手杖,作勢欲打。羽浩機靈一閃,朝李婆弄一鬼臉,調皮的拍着自己的屁股,示意你打不到。李婆一陣慈笑,任由羽浩胡鬧,只要他一靠近池塘,便出手逐趕,貓抓老鼠的情景迎來衆人的一陣歡笑。
村口一陣騷動,四十多個獵人分擡着三隻成年豪豬滿載而回,羽浩不顧其他,小身子真如耗子般在衆人中穿梭,任由羽浩扯弄身上的物什,時不時的出手摸摸羽浩的頭,“啪啪”羽彝很痛快的朝羽浩屁股打了兩下,“哎喲”一聲如遇貓的耗子叫喊,迅速的往家裡跑去。看着落荒而逃的羽浩,衆人皆是爽朗一笑,“你兒子,真是個鬼靈精。”胡老朝羽彝笑道,衆人附和道“老實老爹,精兒子”,“呵呵”羽彝憨笑一聲,心裡卻是滿懷欣慰。
獵物一放下,村中婦人便趕來幫忙剝皮清洗,小山村洋溢着忙碌的微笑。
羽浩從門口探出小腦袋,看着父親忙碌的身影,兩隻小手互搓着,蠢蠢欲動想出去玩鬧。看着那欲動不敢的神情,羽彝心下不忍,揮了揮手,小臉一喜,飛奔出去,過於興奮,左腳被門檻一絆,下巴撞到地上。羽彝見狀忙停下手邊的活,趴在地上,雙手揮了揮,小嘴咧開一笑,表示自己沒事。衆人一笑,繼續忙活手中的事情。
雙手撐地,慢慢爬起來,羽浩揉着自己的下巴,朝拍身上土灰的羽彝一笑。羽彝又氣又笑,抓着他的肩膀,右手重重的往屁股拍去,“哎喲”衆人一愣,看着捂着屁股直蹦而起的羽浩,頓時鬨笑一團,脫下褲子,朝衆人一擺那紅紅掌印的一邊屁股,得意地做着鬼臉,衆人搖頭輕笑,暗道調皮的可以。無奈這鬼靈精的兒子,朝另一邊沒紅的屁股,又是重重一掌, 又是一蹦而起,本已半褪的褲子,蹦動之下,已褪至腳邊,索性就不穿了,雙腿一陣搗鼓,一踢,髒亂不堪的褲子丟去一邊,不顧老爹紅噗噗的臉,趾高氣昂的晃動着兩片紅白相間的小屁股在衆人面前搖晃。惹得衆人捂肚狂笑,他還就愣是繼續搖晃着,一青一白一紅,羽彝的臉上不停的變換着,朝地上無奈的呼口氣,便落座回去,繼續忙乎。
李婆提着羽浩丟在一旁的褲子,慈聲喊道:“羽浩,過來,真不害臊,不然婆婆叫你光着屁股的耗子了。”衆人看着朝李婆搖晃屁股的羽浩,又是一陣鬨笑。
也許是玩累了,羽浩沒蹦達幾下,便乖乖的回去,李婆摸着他發紅的小屁股,責備的瞪了羽彝一眼,搖搖頭,無奈的笑笑,繼續自己手中的活計。
雖然有些刺痛,羽浩卻很受用,穿完褲子,朝李婆做一鬼臉,便跑回屋子去。
清理完三隻豪豬,已是日落時分,衆人紛紛回去,搬出一堆堆木材,分搭成三個大火篝,三隻豪豬架上,只等天黑,村裡人聚集一堂的篝火大會了。
輕撫着羽浩的小腦袋,羽彝眼中盡是憐愛,輕嘆一聲:“浩,想娘了嗎?”
羽浩趴在牀上,小腦袋使勁的搖搖,雙嘴一撅:“不想”晶瑩的小眼珠裡閃着淚花,卻忍着不讓它掉落出來。
羽彝忍不住的長嘆一聲,寬厚的手掌竟有些顫抖。
感覺父親的異樣,羽浩轉過身子,有些愧疚道:“爹爹,是不是浩不乖,惹爹爹生氣了。”
慈祥的看着羽浩,羽彝輕笑一聲:“沒有的事。”
羽浩很不滿意父親的回答,嘟着嘴:“爹騙人,騙人,騙人。”聲音中隱隱透着一絲哽咽的沙啞。
一個天天上山打獵的粗豪漢子,哪懂得哄騙小駭,面對羽浩的撒氣,羽彝只能搖頭苦笑。
“羽大哥,胡老說晚飯要開始了,你快來啊。”孫三在門口喚了一聲,山裡人並不設門,是以爲了避嫌,叫喚人家都是在門口看不見裡頭的地方。
“好,馬上就來”羽彝喊了一聲,隨即轉過臉來,朝羽浩輕聲道:“浩,我們出去吧,別讓大家等太久了。”
羽浩嗯了一聲,便從牀上跳了起來,對着羽彝指着道:“爹,轉過去。”
羽彝順從的哦了一聲,轉過去,羽浩身子一躍,雙手勾住他的脖子,興奮的喊了一聲:“走咯。”
欣慰一笑,隨着羽浩一起大叫一聲:“走咯”兩人‘浩浩蕩蕩’的走了出去。衆人朝兩父子一笑,便繼續自己的說笑,兩人朝回手的胡老、李婆那邊一坐,接過李婆遞來的烤豬,朝羽彝一遞,雙眼愣愣的看着。搖頭推了推,欣慰一笑:“浩,你先吃吧。”
羽浩把烤豬往羽彝懷裡一塞,小臉一橫,嘟着嘴不理他,朝羽彝遞了一眼,李婆拿着一烤豬走到他面前,晃了晃,慈笑道:“喏,喏,嗯,好好吃哦,原來耗子是吃素的。”
雙手一抓,羽浩晃着搶到的烤豬,不服道:“誰說我吃素了,我吃給你看,哼,哼”說罷便狠狠的咬了一口,昂着腦袋,一臉的不服氣。
轉念一想,似乎感覺自己上當了,羽浩轉過臉去,看着老爹很聰明的抓去懷中的烤豬咬起來,很開心的點了點頭,兩父子大頭碰小頭的啃着手中的豬肉。
衆人很意外的看着兩人,很識趣的都沒有去打擾,只是靜靜的吃着自己的東西,李婆和胡老相對一眼,釋然一笑,篝火照耀着衆人的臉,一陣閃爍的溫暖。
每個人都在小聲的談論着,羽彝輕撫着羽浩的頭,也許是白天玩得累了,剛吃飽沒多久,羽浩便沉沉入睡了。
胡老看了一眼羽彝,輕聲道:“彝,有沒有想過再找個女人。”輕笑一聲:“謝胡老,我想不用了。”
李婆不滿地白了一眼,有些責怪道:“彝,不是我說你,你不爲你想,也該爲浩想想吧,你一人上山打獵,留浩在家裡,我現在還能幫着照看,可我的年紀也大了,說不定什麼時候就不在了。”李婆還想說下去,羽彝突然插了一句:“李婆,您這麼好的人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別瞎想,啊。”人非草木,每次上山幾乎就是李婆照料孩子,已不是說互相幫襯,李婆早已把兩父子當成一家人,這份感情一直埋藏在他心裡,見老人這麼說,不由的一陣難受,開口勸慰。
“是啊,沒孃的孩子很苦,彝,也該想想了,天鳳都走了五年了。”胡老抽了口旱菸,附和道。
提及天鳳,羽彝心口一痛,面色微冷,目光盯着懷中的羽浩,象是沉思了很久,低着頭,聲音有些沙啞道:“不了,當年天鳳難產,我便立下誓言,終生不娶,請二老成全吧。”
也許別的事情,對羽彝來說都可以妥協,但是自己立下的誓言,他怎麼的也會堅持下去,他只能希望羽浩堅強的度過沒有母親的生活,望着熟睡的小臉,心裡感慨良多。
二老相視一眼,同時一嘆,便沉默不作聲,在他們眼裡,羽彝什麼都好,就是太固執,太倔強,只要自己認定的事就怎麼都不會改變。李婆搖了搖頭,滿是皺紋的臉上閃過一絲疑慮,隨即慈聲一笑:“只要你能照顧好羽浩,什麼都不重要。”
羽彝慎重的點了點頭,三人同時望着滿是星星的夏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