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際的羊腸小道,漸漸的走到官道,一路上的荊棘道路,變成平坦的石板路,羽浩一個人走得有些蕭索,任憑誰也沒想到,一個年僅十歲的孩子能走一條這麼長的路,而且一路上只有他一個人。
雲陽鎮也就在這條官道的前方,也正是羽浩前行的方向,他似乎並不在意自己要往哪去。
至於他爲什麼不回牆頭村,其實他自己也不知道,或許只是不想回去,那個已經是一片死氣的地方,不是任何一個孩子想去的,他也只是個孩子,一個十歲的孩子,所以他也不想回去。
緊緊的拽着脖子上的石珠,那是九十七條人命啊,眼中頓時落寞了不少,他或許也有成人的冷靜,但是沒有他們的現實與冷漠,所以他也一直記得這個仇恨。
官道上的行人,時不時的注視着這個落寞的小孩,也沒有一個人注意太久,他們都需要爲生活奔波,哪有閒空去過問一個孩子,何況看這孩子一身華服,想必也不是羣人之流,所以過問的更少了。羽浩這麼一路走,倒也安靜的很。
在江南美景的西湖中,一膄極盡奢華的畫舫內,一個妖豔而不魅惑的女子,粉黛輕施的臉專注的撫着手桌上的古琴,那絲韻律足以令飛鳥駐足聆聽,百獸寂靜的曼妙,也是在這湖心處醉安逸的一片樂土。
傾城的旋律像是被迫一般,急急的頓住,而後便停了下來,在畫舫四周聆聽的飛鳥,如受驚嚇一般,飛散而去,依稀的湖面飄落着些許飛鳥掉落的羽毛。
女子幽幽的擡起頭來,卻不正那日在歸雲樓的天語,欲煙樓的樓主——柳輕煙。
茫然的望了眼天際,黛眉緊湊,似乎有些心事不解,恍然間纖指輕輕的撫過琴絃,竟然沒有一絲聲響,迷惑的美目突然變得驚駭,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彷彿爲自己的猜忌而感到好笑。
“輕煙!”聲音漫長悠遠,彷彿從九淵之地傳來,自聲音一起,柳輕煙的嬌軀便冷顫的震了震,空蕩的船艙中,一股不知何時到來的黑氣漫漫的蜷縮着,漸漸的透出一個人的輪廓,這個名震修真界的欲煙樓樓主此刻已經愣在當場,似乎連該有的禮數都忘了。
黑氣濃郁的不露任何行跡,甚至任憑真元探索也不能知曉,卻可以知道此人的修爲極致強悍,黑氣籠罩中,不見他開口,聲音卻幽幽道來:“你便不必行禮了,尊主命我來詢問你所在組內的進程,究竟如何了?”
柳輕煙倒也不多做禮數,只是坐在那的身子忍不住的哆嗦着,玉齒輕啓,冷靜道:“目前沒有任何進展,還望尊主恕罪!”說的不卑不亢,也不能忽視言語中的畏懼。
“我想你也應該知道,玄辰子手中的紫雲,便是另一塊碎片,尊主他老人家並沒有催促,不過做屬下的應該儘快完成尊主的心願纔是?”此人只是背對着她,聲音卻似乎從整個空間中傳來,令人不寒而慄。
“屬下知道!”微微一頷首,玉指顫慄,竟撥動了一根琴絃,似乎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只有那絃音在這裡漫漫的迴盪着,也有一絲詭異。
“你只要知道,爲尊主行事,其中禁忌,你自然知道,後果如何,你應該更清楚!”黑氣彌散而去,整個空間內又恢復方纔的安寧,似乎並沒有爲這言語外的冷厲所幹擾。
柳輕煙玉指緩緩的收了回來,不經意間卻又撥動了琴絃,悠揚的絃音蕩起畫舫外平靜的湖面陣陣漣漪,也正像她心裡的漣漪一樣。
是不是他看出來了?是不是真的我對那小鬼有着莫名的情愫,是不是我該斷了這個想法,是不是……
望着七絃古琴,平靜的玉臉上卻浮出點點惆悵。
良久,湖畔遊玩的旅人耳畔又響起了那不似人間卻在人間的琴音,琴音雖然依舊,但是旋律已經變了,較方纔的幽怨無悔,已經成了激盪難回,似乎撥弄琴絃的人,她的心已經亂了。
日暮已經西沉,只是那份晚霞絢麗非常,也許只是不同的人欣賞着同一個風景。
“我記得一個很不錯的話:我們在兩個世界,望着的同一個月亮。純屬湊字!”
羽浩望了眼那晚霞,炫彩如虹的晚霞似乎沒有激起他的任何情緒,他很想告訴老爹,今天的晚霞很好,他卻什麼也沒說,他只知道一件事,老爹已經不在了,就像祈禱一樣,他只是默默放在心裡。
彈琴的手指依舊,只是那雙美目緊緊的盯着那晚霞,似乎在感慨,更像排斥自己的想法,緊緊的搖了搖了頭,長長的呼了口氣,平復自己的想法,似乎輕煙自己也不瞭解自己的想法,也許只是她自己也不清楚的想法。
羽浩依舊在走,官道似乎也到了盡頭,商業重鎮——雲陽鎮也已經在了眼前,走在繁華的鎮上,他只是埋着頭看着地面,並沒有爲耳畔傳來的陣陣人聲而回頭去看一眼。
恍然間肚子傳來的咕嚕聲,不禁嘴角一絲苦笑,他已經三天沒吃過一點東西了,雖然真元的不斷供應也能讓他捱上幾天,可惜的是他並沒有加速修煉,擺脫這一道禁制。
肚子餓了,自然是要吃飯,羽浩甚至還是個孩子,對於飢餓的誘惑他也不能擺脫。可惜的是,他也意識到自己身無分文,又怎麼能填飽肚子。
一個衣着殘破不堪,一臉污泥的小乞丐直直的撞了過來,羽浩沒有閃避,那人一撞之下竟如撞鐵石一般,頓時筋骨猶如斷裂般疼痛難忍,這傢伙倒好徑直的蜷縮在地上哭了起來,嘴裡還不聽的叫嚷着:“殺人啦,天殺的,竟然連乞丐都要殺啊,救命啊!”
羽浩只是看了一眼地上滾打的小乞丐,估計年紀也就跟他一般大小吧,他就想不通,怎麼他撞上的自己,倒喊起我殺人了,繞過那蜷縮的身軀,受着衆人的指指點點,安靜的往前走。
“你說那孩子怎麼回事?撞了人,連個道歉也沒有,就這麼走了,誰家的孩子這麼沒教養的!”一個多嘴的胖婦和她的同伴嘀咕着。
“你沒看見嗎?那孩子的一身華服,估計是大富之家的少爺,你有見過哪家的少爺對乞丐道歉的,真是……”旁邊的婦人翻了白眼,沒有繼續說下去,但意思已經很明白了。
“你說我什麼,別以爲你家相公會賺些碎銀子,你就得瑟了,我看你就是脫光了賣,也就值那五兩紋銀,什麼東西,呸!”胖婦不甘的反擊道。
較爲清瘦的婦人,也不着急,抖了抖袖口,才幽幽道:“哦,我家的碎銀子,怎麼就比你家的家當要來的多呢,哦……想來也是,我看哪,五兩紋銀應該是你對你自己的定價,未免也太高了,我看不值哦……”
胖婦被頂得不知道如何反擊,一張胖臉蹬得通紅,破口大罵道:“你這個賤女人,賤女人,沒有人要的話,我家的大黑你去招呼招呼,哼,只怕你吃不消吧!”
瘦婦人還是不急,緩緩道:“我看哪,你家相公也就那樣不行了吧,要不然你怎麼知道你家大黑行得讓你受不了呢,你試過了吧!”
市井之人,聽着這些難以入耳的粗口,倒也不阻止,反而拍手稱好,嘟囔着繼續的聲音此起彼伏。
這一切的意外出乎地上那個小乞丐的意料,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着羽浩遠去的背影,不禁詫異的罵道:“什麼玩意,身上一分錢都沒有,還穿得那麼漂亮,看來小爺今天又撲空了。”聳了聳肩,暗自道:看來要去找下個獵物,希望是個打肥魚,不要跟他一樣。像是很冷般哆嗦了一下,隨即呸了一聲道:“怎麼可能,小爺的運氣還沒那麼背!呸!呸!呸!”
茫然的向前走,似乎也沒有盡頭可言,羽浩那不和年紀的蒼涼,深深的望了眼天際,隨即苦澀一笑,而他的眼前一個趾高氣昂的小身體正帶着他那特有的視線緊緊的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