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正海恭敬一禮,便側立一旁。
玄辰子微微一笑,道:“正海,你去領昨日上山的羽浩,將他安置在殿前碧水潭上方的石屋內,若他有問,就算奉我之命,其餘不必多言。”對於冷漠的劉正海自是不會多言,玄辰子只是象徵性的吩咐道。“遵命。”劉正海恭敬一禮,便出去了。
“正海還是老樣子。”玄辰子含笑道。看了玄辰子一眼,玄木若有感悟的點了點頭。
輕拍了靠着椅子睡的羽浩,劉正海呆呆地望着眼前的一片竹林,似乎在思索着什麼。
伸了個懶腰,羽浩有些詫異的看着眼前這個人,白袍白褂,一臉冰霜,如同沉寂的冰山一般,沒等他開口,劉正海頭也不回道:“劉正海,師尊之命,帶你走。”如若冰晶的聲調,說罷徑直走了。羽浩哼了一聲,便跟在後面。
劉正海引羽浩來到碧水潭邊,指了指那突起的石柱上的小石屋,很吝嗇的說了一句“那”。羽浩看了看那小石屋,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雙腿一蹬,如銀龍般盤旋直上,安安穩穩的落在小石屋上。劉正海似是沉思片刻,不理各弟子的招呼,徑直而去。起初小石屋建造的時候,本是爲了美觀和掩蓋它的特殊位置而造,卻不料今天真的物盡其用。
石屋很是簡單,除了擺在正中的一張石牀,在無一物,那似玉非玉的光澤倒也亮麗,羽浩沒有一絲欣賞的情緒,仰頭看着屋頂,思緒沉沉的蔓延開來。
丹田內,九股真氣緊緊縈繞一起,被抽去的真元如恆河沙粒般微不足道。遠處觀望的玄辰子不由感慨了一下,這九牧之體真是猶如泰山般穩固不移。
至於自己爲什麼這麼輕易的上玄辰宗倒也沒多想,只是從玄木身上的好氣,心裡頗爲舒坦,縈繞着安詳的氣質,封閉了他對危險的感知,漸漸的茫然中,對於這個奇異的世界,竟也提不上一絲疑惑,而他只有十歲,朦朧也接受了這一切,也許這——所謂的命吧,極其模糊的概念出現在腦海,沉沉中便睡去。
一如既往,除了玄晨子偶爾的遠觀近況外,玄辰宗上下似乎忽略了這個帶來異常轟動的小人物。
除了每日踱步出門口外,羽浩竟是沒有任何動靜,而這一呆就是一個月。
甚至是沒有一絲疑慮,時常在夜空中盯着星辰發呆,誰也不知道這個年少的小子在想什麼,就如同他的冷漠一般,除了感受身上能量的薄弱消耗,羽浩沒有一絲感覺,這樣虛無飄渺的度日,雖然有些煩躁,卻也開口吐過一言半字。
除了玄辰子,畢竟還有一個人在關注着羽浩的舉動——劉正海,時常立於潛龍閣之上,一雙鷹目直竄入此,而捧着的古籍,誰也沒注意到他的動靜。
這日,劉正海搬着一摞古籍,放在石牀上,眉角微揚,道:“掌門之命,一月爲限,不記全部,就呆這。”說罷,揚長而去。
一堆足有五十來斤重的書籍,冷冷的盯着,彷彿要看穿一般,良久,提起一本,仰天看着,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又在煩亂中沉睡過去。
一月後。
玄辰子如期而來,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竟開口就提了一個問題:“閻洫虎,何來?”
彷彿夢魘覺醒般,羽浩冷冷的站在那裡,九色真氣周身盤旋,卻也一言不答,而眼中竟佈滿駭然的血色。
輕嘆一聲,指尖縈繞一股勁氣,長袖一揮,勁氣盤旋而出,九色真氣竟自發齊聚而抗,磅礴的真氣畢竟不是羽浩這等雛鷹可以抵抗,只是象徵性的抵抗一下,九牧之氣徑直而退,眉心一閃白光,玄辰子冷哼一聲,轉身欲走,漫不經心道:“想報仇,就自己努力,有實力了去尋找答案。”說罷,踱出房門。
望着陣眼頂端,一個盤旋的九色氣團,玄辰子微微一笑,徑直虛踱而去。
人如螻蟻,羽浩畢竟能得一絲教訓,清醒之後,仰面朝天,重重的呼了口氣。
雖然對於掌教親自來探望羽浩,玄辰宗上下還是沒太大反應,先是大長老玄木接引上山,又是掌教眷顧有佳,在多的驚奇,已經都不算是驚奇了。
不知原因,羽浩每日都覺得疲累的提不上勁,卻始終沒哼過一聲,就如同老爹死的悲傷,只是靜靜的埋藏心裡。
辰星殿上方。
“放羽浩下山一次,天語,你說怎麼樣?”玄辰子的口氣有些怪異地詢問道
一身灰袍,盯着玄辰子的背影,天語輕笑了一聲道:“掌門,這事情,您做主就好,怎麼還來問我呢,呵呵。”
暗自好笑,玄辰子不禁搖頭道:“你說的也理,就讓他下山,不過就五個時辰,天黑之前必須回來。”
簫十路遵命而行,來到石屋,輕笑道:“羽浩,掌門準你下山,不知道你要去還是不去呢,嘿嘿。”
點點頭,站了起來,一連憋在石屋一個多月,雖然還有些習慣,但畢竟還是出去走走好些,是以本想拒絕的羽浩答應下來。
看着羽浩沒理會自己,乾笑兩聲,頗爲尷尬的走出石屋,陽光下那張英氣的臉,簫十路轉頭一笑,道:“不過掌門有令,天黑之前必須回來。”
“好”徑直走出門外,羽浩翻身而下,淡淡的回了一句。
“耗子,路上小心。”疾風掠過,聲音敲在耳畔,多麼熟悉的聲調,時間沙漏一陣翻騰,記憶中的那一幕幕再度浮現,望着簫十路遠去的身影,羽浩微閉的雙眼竟隱上一絲笑意,搖頭苦笑,朝傳送陣走去。
兩個身影,玄辰子和天語站在晨星殿上方,任憑風垂着長袍,咧咧作響。
“天語啊!”玄辰子迎風而立,眼眸卻盯着那土裡的石屋,開口喚了一句。
“掌門,何事?”天語恭敬一禮,欠首道。
“你隨羽浩下閃,雅圖保護,不過,別錯過時辰。”保護是假,收拾是真,玄辰子輕聲吩咐道。
“是,掌門,”隨即喚出一把飛劍,劍身全圓,有柄,無峰,想棍,通體流光,卻仍不斂其鋒芒,靈器之流,喚:紫塵。天語提氣御劍,不失禮數,卻徑直而去。
望着天語離去的身影,玄辰子的眼神卻變得有些怪異,竟是呢喃一句:“天語啊天語……”滿含深意,卻也轉身離去。
一閃白光,羽浩便傳送到了山下玄辰宗的原來位置,望着高逾七八丈的石門,和走過的數百道石階,竟愣愣的念起山中的小白小黃,當下卻不知道在哪個方向,迷茫中,下山的情緒也不高昂,看着頂上的晴日,雙目一閉,站在那卻是一動不動。
鷹擊長空,高亢的叫聲,似乎被打擾到,羽浩微皺着眉頭,睜開眼睛,一隻足有一丈開外的巨鳥鵬飛而來,如漆般油亮的羽毛,在陽光下尤爲刺眼,打量着坐落在眼前的大鳥,九色真氣微微波動,一股熟悉的氣息傳來,止住真氣異動,靠在石門上,靜靜的看着,手中迅龍指卻是蓄勢待發。
大鳥似乎看出羽浩的企圖,那神情猶如哀怨,悲鳴着。
心裡的熟悉感覺越來越強,把頭一低,輕喚着:“小白”
黑鳥興奮的叫了一聲,張着雙翅,靠了過來,羽浩禁不住高興,伸手撫着小白的腦袋,而貼着腦袋的靠得更緊,小白親暱的晃着腦袋。
小白親暱的舉動,惹得羽浩心下歡喜,微翹的嘴角,輕喚着:“小白”恍然間,如同記憶起來一般,剛欲開口問,一聲急呼,振翅竟已朝天際飛去,望着那天際的黑點,輕輕的點了點了,羽浩拂去心裡的一陣失落。
一個身影閃現,天語笑呵呵的朝羽浩走來,仍不忘笑道:“真是抱歉,打擾你們主僕團聚了,哎!”竟也說得聲色俱全。
冷哼一聲,羽浩徑直朝前走,邁下長長的石階。
一愣,天語直勾勾的看着羽浩的背影,輕笑一聲:“呵呵,小傢伙,有點意思。”說罷,尾隨其後。
轉過頭,緊緊的盯着身後的天語,雖有疑問,卻還是不開口問,轉過疑惑的腦袋,繼續朝前走去。
似乎看出羽浩的疑惑,天語也不急着跟上,眉角一揚,笑道:“呵呵,掌門之令,要我隨你下山,好生照料,呵呵。”手捋着長鬚,說不出的淡然。
搖頭一苦笑,其實很多時候羽浩就是想不透,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一宗之主對自己如此禮遇,其實他還是不懂真正意義上的——人心險惡。
拍着羽浩的肩膀,天語難得正色道:“走吧,集鎮就不遠了。”倒是自己先邁了下去。
望着前頭那有些怪異的老頭,羽浩徑直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