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三公子僵住了。
見我歪着頭看着他不放,明三公子楞了楞後,低聲下氣地說道:“阿枝,你是不是還記恨我?那你打我好不好?”他抓着我的手打了他自己兩個耳光,突然伸手抱住我。
他把我按在胸口,用下巴摩挲着我的烏髮,低聲說道:“那件事是我做得不對,阿枝,我以後會補償你的,我願意用一輩子來補償你。”
我用力地掙脫他,在把他重重推開後,我對着彷彿被我傷害了一樣,又是失落又是痛苦的明三公子說道:“其實我知道你那樣做的原因。”
我眨巴着眼看着他,“你現在身份不同了,可以聯姻到高貴人家的小姐,所以你用那一招斷了與我的婚約。”
明三公子嘴脣連動,他上前一步急聲說道:“阿枝,不是這樣的……”
我沒理他,我還在說道:“我還知道呢,你讓我在魏都名聲不好,是不想有好人家的公子願意要我,你其實早就計劃着納我做妾了。”
明三公子急了。
我板起臉,讓他不敢靠前後,認真地說道:“明三,我早就不想嫁你了。”
我這話,明三公子顯然很不喜歡,慢慢的,他也板起了臉。
還別說,畢竟是當官的人,這一板起臉,還挺威嚴的。
盯着我的眼睛,明三公子說道:“阿枝,你除了我,已沒得選擇了。”他沉聲說道:“魏四小姐心胸最是狹小,她以前看你不慣,想羞辱你,也許你讓她羞辱了,她也就忘記你了。可你入了前仙使的門,讓她不但不能羞辱,還得忍着讓着,以她的性子,早就把你當成盯中釘了。”
明三公子上前一步,聲音放得溫柔了些,他擔心地看着我,說道:“這次來的巫木仙使,原就是魏國人,他現在對魏相一家更是看護得很。你雖是那三十六人之一,可以巫木仙使的性格,是不在乎的。”
明三公子輕聲說道:“阿枝,你要知道,你如果不跟我,你可能會死!”
我可能會死?
我看向明三公子的眼睛。
從他的眼中,清楚地呈現着我的倒影。
我看着他,看着這個青梅竹馬,早年就定下了婚約的男人,他此刻看我的眼是那麼明澈,一點也不像他這些年的算計那麼深沉。
我搖了搖頭,說道:“可我如果應了,我爺爺和父親,會在天上恨我的!”
我這話一出,明三公子僵住了。
我看了他一眼,轉身朝山腳下跑去,而這一次,明三公子沒有追來,他看着我跑遠。
我知道我躲不遠,所以當夜深時,有人進入客棧,踢開我住的房間時,我是和衣睡的。睜開惺忪的睡眼,看着這些魏相府的人,我是一點也不意外。
我被他們拿出了客棧。
把我強行反綁着丟入一輛馬車時,我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然後,是我母親和魏葉在馬車外急急問道:“魏枝,那一百兩黃金和儲物袋,你都放在哪裡?拿出來給我們。”
母親嚷道:“魏枝,你冒犯了魏相府的四小姐,除了我們,再也不會有人替你說話了,你要是聰明的話,就把黃金和儲物袋交給你母親和弟弟,這樣,明天入堂公審時,我們纔會替你說兩句好話。”
我想了想,認真反問道:“魏相府的四小姐要處理個什麼人,還需要過堂公審啊?”
外面一靜。
我又說道:“那兩樣東西你們別想了,我也不需要你們替我說好話。”說罷,我朝着馬車中一僕,把臉擱在手上,就這樣呼呼睡了起來。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
我還在昏暗封閉,彷彿是柴房的地面上睡得天昏地暗,外面已是人語聲聲。
我揉着睡眼坐起時,魏四小姐傲慢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把魏枝給本小姐帶出來!”
她的聲音一落,柴房門便被人砰的一聲踢開,在刺目的太陽光中,衣着華貴鮮麗的魏四小姐,神氣無比地出現在我面前。
對比她的光鮮,我定然是落魄的,因爲在看到我的模樣後,魏四小姐流露出了一抹滿意的表情。
她嫌棄地瞟了一眼黑暗骯髒的房間,命令道:“拖出來。”
“是。”兩個僕人應了聲,一左一右挾着我,把我提到了魏四小姐的面前。
魏四小姐上上下下打量我一陣,圍着我轉起圈來,她一邊轉圈,一邊趾高氣揚地說道:“魏枝,本小姐早就說過,像你這樣的賤民,就應該姓賤,就應該像只老鼠一樣睡在地洞裡。怎麼,你以爲傍上了炎越,本小姐就奈何你不得?”
我低着頭懶得看她。
魏四小姐還在得意,“本小姐還沒有見過像你這麼討厭的賤民!整日地笑得見眉不見眼的,怎麼,你現在不得意了?不笑了?”轉眼她又冷笑道:“你是不是還在指望那個炎越能回來救你?哈,儘管做美夢去罷,一個小小的仙使,還以爲自己多了不起似的。現在怎麼樣?還不是我們魏府把狀朝上界一告,他連差事也給丟了?”
魏四小姐在我面前得意洋洋地宣告一番後,嘲諷地說道:“看魏枝這個賤樣!居然還沒有死心!行!我就大發慈悲,讓她去見見新來的仙使,看看仙使怎麼說!”
她的話音一落,便手一揮,於是幾個僕人上前,把我連拖帶扯地押着向魏府的前院走去。
我低着頭任由他們拖扯着,不一會功夫,魏四小姐嬌軟的聲音傳了來,“稟仙使,她就是那個巴結前任仙使爲所欲爲的魏枝。”
魏四小姐的聲音一落,一個略有點疲軟的男中音懶散地傳來,“把她帶過來。”
“是。”
不一會,兩個僕人押着我站到了堂前。
這時,那男中音開口道:“你叫魏枝?”
我擡起頭來。
這一擡頭,我便對上一張溫潤俊秀的臉,看到這張臉,我總算明白魏四小姐剛纔的聲音,怎麼會變得那般嬌軟了。
我看着眼前這個俊秀的青年,低聲回道:“我是魏枝。”
巫木仙使提步朝我走來。
慢步走到我面前站定,巫木仙使上下打量我一會,突然伸手扣住了我的手。
他抓着我的腕脈探了一會後,順手甩了開來,慢條斯理拿出一條手帕,巫木仙使把剛纔碰過我的手指一根根細細地拭淨後,手帕一扔,轉身坐回原來的位置,“不過是個凡骨凡胎。”
魏四小姐的笑聲嬌甜地傳來,“她又沒有根骨,當然是凡骨凡胎了。”
巫木仙使以手撐頭,懶洋洋地說道:“既是凡胎,便沒什麼了不得的。”
魏四小姐連忙說道:“那巫木大哥,我可以隨便處置她了嗎?”
巫木仙使打了一個哈欠,“別急。”說罷,他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從腰間取下儲物袋,隨着白光一閃,一個手鐲樣物事出現在他掌心。
說起來,這物事還挺漂亮,暗色的夜空一樣的底,上面飛過一顆顆流星,着實透着一種說不出的神秘。
魏四小姐一眼便看癡了去,她忍不住問道:“巫木大哥,這是什麼啊?真漂亮啊。”
巫木仙使朝我揮了揮手,命令道:“你過來。”又向魏四小姐得意的解釋道:“這東西可珍貴着,它叫探骨鐲,凡是奇脈珍骨,戴上它後便會有所反應。”
聽到巫木仙使的解釋,魏四小姐卻有點憤怒了,她忍不住尖聲說道:“巫木大哥這是什麼意思?鳳凰不是我三姐姐嗎?那什麼奇脈珍骨,關她這種賤民什麼事?”
她聲音着實尖利,巫木仙使當下擡頭瞟了魏四一眼。
便是這一眼,令得尖叫着憤怒着的魏四小姐聲音一嘎,剩下的話便給哽在了喉中。
不過轉眼,她便用越發憤怒厭惡的眼神瞪向我。
我低着頭走到了巫木仙使面前。
他拿起我的右手,把那手鐲一套,然後朝着手鐲中輸入了一股仙靈氣。隨着他的仙靈氣輸入,手鐲開始一點一點變亮。
看到那手鐲上的漫天流星擴散開來,直令得半個房間都映入了無邊宇宙,一時繁星點點,流星不斷的,魏四小姐突然緊張起來。
她頻頻地朝我看來,我清楚地注意到,她的額心上甚至滲出了汗水。
那手鐲一寸一寸地變亮,一寸一寸地把星光發射出去,直過了好一會,那仙靈氣才走完整個手鐲,令得手鐲通身發出白光,混合在它發散出的宇宙星光中,直似那一條最亮的銀河。
這時,我感覺到一滴汗水掉落下來,只見巫木仙使臉色蒼白,臉頰上汗水大顆大顆地流下,似乎給這個手鐲輸一次仙靈氣,竟耗費了他大半的靈力一樣。
滿室星光的奇景,過了一刻鐘不到就消散了,巫木仙使向後退出一步,他坐在椅子上,一邊掏出手帕拭着汗水,一邊有氣無力地說道:“把手鐲給我取下。”
“是。”一個仙僕上前從我手腕上取下手鐲。
巫木仙使接過,用手帕拭了又拭,裡裡外外拭了三遍後,他才珍而重之地放入儲物袋。
然後,他對着還處於震驚中的魏四小姐說道:“行了,你可以隨意發落她了。”
這個答案,大大出乎魏四小姐的意外,她顧不得高興,不解地問道:“可是剛剛……”
“剛纔那種反應很尋常。”他有氣無力地靠着椅子,不高興地說道:“激發這探骨鐲,我可費了不少元氣。魏四,你不是想發落這個人嗎?現在我同意了,你可以隨意發落她了。”
魏四小姐清醒過來,她連忙說道:“好,那我就把她帶走,巫木大哥你好生休息。”
巫木仙使對他的那個手鐲,顯然是非常相信的,二個時辰後,我再見到明三公子時,他第一句話就是,“聽說巫木仙使用一種十分罕見的上界仙器給你測過骨,證明了你確實是凡骨凡胎?阿枝你知道嗎?現在外面的人提到你們,已從鳳凰鏡下三十六徒變成了三十四徒了。”
三十四徒?我先是一楞,轉眼記起被炎越殺掉的那個。
透過窗口,明三公子深深地看着我,沉聲問道:“阿枝,我最後再問你一次,你願不願意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