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馬希廣、馬希崇、劉彥韜等軍中將領聯袂勸諫楚王的同時,馬光亮也騎着快馬從昭山軍營趕回了長沙。
大年初六,馬光亮就興致勃勃的趕到昭山軍營,準備整頓許可瓊軍,沒想到天策左將軍馬希廣聚將,搞得偌大的軍營裡,連個衛指揮使都沒有。馬光亮氣急敗壞,當時就趕回了天策將軍府,卻發現許可瓊軍的主要將領們濟濟一堂,正在喝酒聊天,他大怒之下就追問馬希廣這是怎麼回事?結果馬希廣一句內軍傳統就把他給頂了回去。
這年節期間召集主要軍官舉行個茶話會,確實是楚軍的習慣。可壞就壞在時間不對,本來安排許可瓊軍是在初八,結果不知爲何,硬生生被馬希廣給調到了初六,讓馬光亮白白跑了一趟。
馬希廣品階比他高,輩分比他高,軍中威望更比他大,馬光亮在天策府裡被氣的倒噎氣,卻拿馬希廣沒有辦法。這事兒最多就只能算是忘了通知他了,可上司不通知下級就辦事,這在那朝那代也不能算錯事。馬光亮吃了個閉門羹,這是在軍中的將領們看來,這就是馬光亮沒威望的表現。這些人雖然都沒怎麼讀過書,可是心裡的都精明的很,他們很快就嗅出,天策左將軍和二王爺不和。
在那天起,馬光亮想在長沙城遙控指揮,讓許可瓊代替他整頓軍隊,可就有點不好使了。許可瓊的命令,那些軍官們卻也不拒絕,可不拒絕並不代表同意,更不代表就照着命令做事。你不是讓查空餉嗎?當然要查了,可是查東西,不得有個時間啊。這軍隊雖然駐地沒有大的變化,可軍中的人員總有個流動,有個意外天災,有個生老病死,有個升遷變化吧。這一查就是曠日持久。
比如查前鋒衛李林的部隊人數,集合隊伍一點人頭,不對,本來一千人,只有989個。可李林拿出軍冊來,那是振振有詞,一會說這個人去了哪裡哪裡,那個人去了哪裡哪裡,這個人又是由於什麼毛病,被清退出革命隊伍,還有什麼什麼將軍蓋的章,籤的字。搞了半天,讓李林這麼一通算賬,還更多出來了十幾個,差點沒把許可瓊給整懵了,可是人家李林是一點毛病都沒有啊,這人少,它卻是不是吃空餉,它是由於歷史原因造成的。衛指揮使是沒有權力招兵入伍的,這人少了,上一級單位不往下派新兵,它又能有什麼辦法呢?查來查去,反而查到許可瓊頭上了。
對於李林這樣的老油子,許可瓊氣的要命,卻又無可奈何。搞了四五天一天成效都沒有,馬光亮在長沙城裡做不主了,親自下到連隊,下到基層。
馬光亮接下來的幾天裡,一面命令許可瓊整頓查虧空的實際數據,另一面跑到十衛裡面,逐個檢查了一番,然後才約定2天后,在主營閱軍。
這個時間安排的真是好,那幾天昭山下雨,別的軍營裡主營較近,還沒什麼。偏偏李林駐紮在山對面,要過來就有些麻煩。李林見馬光亮人也很隨和,以爲二王爺被整的沒脾氣了,也就沒有多想,第二天一大早帶着人馬就回主營集合,哪想到橋壞了,結果去晚了。馬光亮當場發作整頓了李林,接下來又用霹靂手段,雷厲風行的整頓了許可瓊軍。
這日子剛剛舒坦了兩天,李皋就派人去密告馬光亮,內軍高官炸窩了,準備集體去勸諫楚王。後院起火,馬光亮連忙跑回了長沙城。
他回府之後,聽說李皋、徐仲雅兩位師傅已經在別院等他,他趕緊走了過去,剛剛繞過月亮門,踏上細石小路,就聽到松柏遮掩間的瀟湘亭傳來爭執聲。
“徐仲雅,這次你是大錯特錯了。現在左將軍已經帶着人去清河莊覲見大王了,一旦大王被說動,那王爺整軍的事情就徹底泡湯了。你。。。你這是貽誤時機啊。”李皋氣急敗壞的說道。
“念庵兄,稍安勿躁。你說的那個辦法,太過兇險了,拿着賬本去見五爺,先不說只有賬本,五爺認不認帳,大王認不認帳。只說我們和五爺,自今日起是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五爺掌軍多年,萬一他鋌而走險,王爺他就深陷萬劫不復之地了。”徐仲雅還是老樣子,笑吟吟不急不慢的勸道。
“他敢,有大王在,有王贇、彭師藁、許可瓊在,他敢動一動嗎?劉彥韜、劉全明,明面上是一黨,到了這反叛的時候,他們跟還繼續跟着馬希廣?我敢斷定只要大王一紙詔令,他馬希廣就要束手成擒,萬劫不復的不是王爺,是他馬希廣。”李皋氣呼呼的說道。
“念庵,如果認證物證俱全。他五爺自然無話可說。可先在不是沒有人證嗎?就算他一個人沒有這個膽子的,可是你別忘了他要是和荊南的五王爺聯合在一起,那他的膽子可就大了。如果他再打着清君側的名字,反咬王爺一口,那樣的話,這內軍六支部隊,除了王贇的部隊可能不動之外,彭師藁是必然會和他站在一塊的,至於許可瓊,至少也會被拉走一般的兵馬,到那個時候,念庵兄,你說該如何是好啊。”
“那。。。那”李皋看樣子心裡還是有氣,徐仲雅一陣的“如果”、“萬一”,雖然沒有說服他,可是他心裡也是漸漸起了疑慮。
見兩人不在吵了,李皋幹做在一旁,呼呼生悶氣,徐仲雅則是悠閒的喝着茶水。
又停了一下,馬光亮整了整衣衫,沿着石子路,從一棵長青松後面,閃出身影來,他笑着說道:“兩位師傅原來已經來了,現在事情如何?”
徐仲雅連忙放下茶杯站起施禮,只要介紹一下情況,李皋沒好氣的說道:“還有什麼可說的,馬希廣已經帶着內軍主要的將領都去了清河莊,這會兒想必已經見了大王了。大王素念舊情,想必對王爺所作所爲甚是不滿,可能就要收回典軍的詔令了吧。”
“啊。”馬光亮吃了一驚。他在敲山震虎,殺雞儆猴,威嚇馬希廣一黨。沒想到背後裡馬希廣居然給他來了招釜底抽薪,這詔令萬一下達,自己做的可就淨是出力不討好,得罪人不佔便宜的事情了。
見馬光亮神色驚異,徐仲雅卻笑道:“王爺,念庵兄,以我之見,這可不見得啊。我想大王現在心思猶豫,動了舊情是真。可大王典軍治民多年,心裡可清楚的很,他未必看不到這收回詔令的壞處。只要有人在一旁,再說說典軍的好處,大王不會斷然收回詔令的。”
馬光亮如溺水之人,突然抓到了一個救命稻草,他連忙說道:“那好,我立刻去覲見父王,再三陳述典軍之利,堅定父王之心,不然此前所做的努力盡付流水了。”
“那我陪你一塊去,我們勸大王堅定信心。”李皋忽的站起來,瞥了徐仲雅一眼,就準備立刻動身。
見馬光亮也要轉身去見楚王,徐仲雅又說道:“這事,念庵兄一個人去就足夠了。王爺,不但不能去,反而還立刻回到許可瓊軍中。”
“這是爲何啊?”馬光亮不解的問道。
李皋眼中火花一閃,他剛纔是關心則急,現在冷靜了些,腦子立刻就轉了起來,他心中略有些不滿的看了眼徐仲雅。徐仲雅的意思他明白了,既然楚王在猶豫,那麼馬光亮就不能在楚王面前出現,既然問心無愧的治軍,有何必在意別人說些什麼呢。馬光亮呆着軍營中,不是說明他是一心爲國嘛。如果後面一有人扯後腿,馬光亮就立刻蹦出來,這難免讓楚王會心存疑慮,他這是治軍呢,還是整人呢?
可是,李皋心裡可不止想了這些,他想的更多的是,這個徐仲雅明明有主意,剛纔卻不告訴自己,偏偏要等到二王爺來了以後方纔說出。這不是。。。
想到這裡,李皋立刻搶先一步,給馬光亮解釋了一下緣由。
馬光亮恍然大悟,連忙對二人躬身一拜,說道:“小王這就回軍營,長沙城中之事,全拜託兩位師傅了。”
李徐連聲謙虛,不敢當。徐仲雅還說道:“王爺莫及,其實現在五爺去大王面前告狀,對王爺來說,也未嘗不是一個機會。”
“哦?徐師傅,此話該當何講啊。”
徐仲雅微微一笑,說道:“王爺,您想,如果有一個人開始總向您說另一個人如何如何不好,可另一個人卻總是在默默無聞的埋頭苦幹,這告狀的人,告了兩天之後,又突然不告了。請問王爺,對這兩個人,您是如何看待呀?”
“我當然是相信那個埋頭苦幹的人了,至於這個告狀的人,必是心存嫉妒,捕風捉影,甚至是有意誣告的小人罷了。呃。。。徐師傅的意思是。。。”
李皋斜視了徐仲雅一眼,這個徐東野還真是技巧多變,這種招數,都讓他想了出來。當下,李皋連忙有對着馬光亮是一通解釋。徐仲雅微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