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再走個把時辰就到錦州了。”在三層大船的主廳裡,一個家僕笑呵呵的對湘陰王馬希萼說道。
“哦,媽的,終於要到了。快,咱們一塊兒出去看看,坐了個把月的船,腦袋都被晃大了!”馬希萼喜出望外的說道,他擡腳急匆匆就往外走。身子卻搖搖晃晃的,像得了痢疾一樣打着擺子。
自從一個月前,向來閒散無聊,整天只能在肉林酒池裡尋找精神寄託,在鬥雞走狗、吃喝玩樂中探索生命意義的馬希萼兄弟兩個,突然被大皇帝馬雲啓用了。馬希廣白白淨淨,平時還能念兩句歪詩,於是,作爲馬家的代表派到蜀國去,和蜀帝孟昶作文化交流;而馬希萼因爲心寬體胖,將軍肚挺着,被認爲在酒桌上大有前途,被派往契丹,陪契丹皇帝耶律璟探討釀酒事業。兩人心裡自然是千百種不樂意,可是,一來馬雲手段厲害,兩個人雖然是叔叔卻懼怕自己的侄兒,現在自己好賴還是個王爺,總比被困在宅子裡坐井觀天的老七強吧,惹惱了馬雲,萬一把自己也給圈禁起來,可就慘了;二來,馬雲說了,只要完成任務,回來之後,封親王,兒子裡面再挑出兩個封郡王,這麼優厚的條件,讓他們倆一時也難以拒絕;三來嘛,這任務啊,確實簡單,簡單的都讓人不好意思拒絕,簡單的都讓兩人心裡暗自嘀咕會不會有什麼陰謀?可是,就算是有陰謀,兩個人也不敢說不去。
是什麼任務呢?
馬雲說了,沒有任務。楚國想和契丹、蜀國、太原結盟,結盟的話,只派臣子會盟,不僅身份不夠分量,而且也顯示不出來結盟的莊嚴與神聖。結盟條件什麼的,都不用馬希萼、馬希廣去談,他們兩個只是作爲皇室的象徵和代表。由於年關將近,卻將兩個叔叔給派了出去,馬雲可能是心裡有歉意,他一力保證,兩人這次出國所有的費用都按最高標準來,什麼貴吃什麼,什麼貴穿什麼,什麼貴就用什麼。說白了,這兩個人出使,或者叫出國,就是公款吃喝,瀟灑走一回。說是趕鴨子上架也好,還是主動請纓也好,反正兩個人自見了馬雲之後,第三天就動身出發了。
馬希萼不是什麼旱鴨子,相反這傢伙過去都督郎州,手下還有一支水軍。可是,他從來都沒有在船上一呆就是一個月,雖然不暈船,可是這麼多日子下來,兩條腿都是軟的,走路搖搖晃晃的。扶着船沿處的欄杆,馬希萼舉目眺望,在天邊的地方,果然又一條黑線。
“媽的,終於到了!”馬希萼興奮之下,竟然忍不住大喊大叫起來,一點也不顧及自己王爺的形象。
“王爺,王爺您小心點,這北邊天涼,您得在多穿點衣服。咱們到了錦州,接下來還要去上京,這上京據說在更北邊,估計那地方就更冷了。”家僕拿着一件淺灰色的貂皮大衣,從船艙裡搖晃着走了出來。像貂皮大衣這樣的奢侈品,馬雲對宗室賞賜的比較少,可是這一次不知道爲什麼,居然賞給馬希萼很多上好的織錦、玉器,名貴的皮衣。只不過,馬雲下詔的時候是在出使的大船,這些好東西全搬到了船上,伴隨着馬希萼北上,而不是留在了金陵家中。
“王貴,冷點算什麼!你小子還沒做夠船啊。再說了,咱不是有馬車嘛?我出發前,皇上不是專門賞賜了一輛馬車嘛,裡面既寬敞,又暖和,舒服的很。比坐船可強多了!”馬希萼一邊披上大衣,一邊對那個僕人說道。
“呵呵,王爺,您說的是。我從小就在王府長大的,這世面見過不說,可是像皇上賜的那輛馬車,可是從來都沒有見過。我琢磨着,皇宮裡的馬車也沒這麼漂亮、氣派的!”王貴嘖嘖稱讚道。這傢伙說起話來眉飛色舞,既有替自己主子高興的意思,更多的恐怕是發自內心的感受。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馬希萼愣了下,這一路上,他日子過得極爲舒坦,好像重新回到了當年在郎州時的光輝歲月,可是這內心深處總覺得有點彆扭,感覺有些不對勁。開始還以爲是出海之後,天高皇帝遠,沒了束縛的原因,現在王貴無心的話,卻提醒了馬希萼。這不對呀?馬雲不管是做表面文章、裝裝樣子,還是真的生性勤儉,皇宮裡的用度,嬪妃們的穿戴,都是極爲簡樸的。就算馬雲對宗室略略好一些,可是,宗室們最多也就是吃得好、喝的好,奢侈品基本上都是沒有的。可這一次他爲什麼會送自己這麼一輛豪華馬車呢?
馬希萼心裡犯着嘀咕,他看了看四周,悄悄的對王貴說道:“王貴,你說的可是真的?皇帝也沒有這麼好的馬車?”這王貴是他的心腹,可是馬雲過於強勢了,就算是過去的心腹,人心隔肚皮,馬希萼有話也只能說7分。
王貴自幼就在王府里長大,雖然老馬家自己標榜自己是兄謙弟恭,父慈子孝,整個就是一五好家庭。可就是這五好家庭,說遠的,當年馬殷過世,繼承王位的卻是二王子,大王子則發配的遠遠的;說近的,馬雲是怎麼上臺的,長沙政變,只能糊弄下老百姓。像王貴這樣的人,還能瞭解一些的。馬希萼這話一出口,王貴頓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家主子這是害怕了,他想了想,寬慰道:“王爺,您過慮了。現在又不是在郎州,陛下這恐怕是在關心您,我看了那馬車,呆在裡面,暖和的很。想必他是怕您北上的時候凍着,畢竟這是大冬天的。”
王貴的話不多,可意思卻說的明白,“現在又不是在郎州”,說白了,長沙政變九年了,馬雲帝位鞏固的一塌糊塗,如果想對付馬希萼,根本就不用耍什麼手段,直接拿下就可以了。馬希萼抖了抖肩膀,又拽了兩下腰帶,撇撇嘴說道:“哎,皇上對我,那自然是沒的說,可是這馬車也太好了吧,包金鑲玉的,就連布簾子,都是上好的湖絲絲繡,那一匹布光銀子都要好幾十兩啊。咱們在金陵的時候,他可從來沒有賞賜過什麼玉器一類的東西啊。”
馬希萼這話說的更直白了,他畢竟曾經滄海過,一眼就能看出那馬車的豪華所在。王貴彎着腰縮着頭,偷偷的看了下四周,船隊有5艘大船組成,一字排開,每艘船外面都站着一些軍士在放哨、瞭望什麼的,這些人各有職責,或有條不紊的做事,或一絲不苟的站崗。王貴這鬼頭鬼腦的四下一望,最值得懷疑的人,毫無疑問就是他了。船上的軍士本來就是爲了護衛馬希萼的,他們的焦點當然就是馬希萼了,結果,王貴這麼鬼鬼祟祟的樣子,立刻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就連瞭望臺上的哨兵,都忍不住看他兩眼。
馬希萼被他的表情弄得一怔,心裡不禁腹誹道:你四下打量就打量唄,搞得這麼猥瑣。老子剛纔不會也是這個樣子吧。他心裡有點不滿,腦袋一揚道:“你有話就說嘛!”那表情儼然就是再說,大家別看我,我不認識這個猥瑣男。
“吭。。。”王貴就像被抓了現行一樣,有點不好意思的吭哧了兩聲,才說道:“王爺,我在想,皇上賜給您這麼多的東西,還讓您擱着勁兒的吃好的、穿好的,會不會是因爲您出使的原因啊?”
“恩?你什麼意思?難道寡人出使,還丟人了不成!”馬希萼有點不滿,他現在是小心謹慎,可他只怕馬雲一個人,對別的人,他可不在乎,更不要說是王貴這個下人了。不過,馬希萼下一刻就反映了過來,喃喃的說道:“王貴,你的意思是,皇帝賞賜了我這麼多好東西,是讓我在契丹用的嗎?”馬希萼有點明白了,自己這次出門好賴也代表了大楚的國家形象,怎麼說也得穿得體體面面的啊。咦,還是不對啊,皇帝爲什麼還賞賜了自己8個妙齡美女呢?“老馬奮起金剛杵,乾笑嫪毐不丈夫。”這八個體態婀娜、玉體妙曼玲瓏凸翹的美少女,這幾天可把馬希萼給累壞了。難道,這些個美侍女也是爲了不丟面子嗎?那爲什麼賞給自己4個御廚,8個樂師,2個畫師,這。。。難道也是爲了增加大楚的面子?
馬希萼第一次覺得自己這次出使似乎有點耐人尋味,他摸着下巴,自言自語的說道:“皇上不會有什麼秘密任務,要讓我完成吧?”
“不會吧,王爺您是不是多慮了啊。皇上如果真的有什麼想法,那肯定會看您直說的呀?不然,這。。。這不是。。。”這不是什麼,意思已經很明顯,不過王貴卻不敢說出來。他尋思了半天,說道:“王爺,照我看,咱們還是按照陛下說的那樣,照好了吃、照好了穿、照好了玩,按照陛下的旨意來辦事,想必是不會錯的。你看行嗎?”
馬希萼重重的點了點頭:“恩,我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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