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人,遠道而來,下官本應親自到驛站看望,只是公務繁忙,竟不能抽身,慚愧,慚愧啊。”周宗重情重義的說道。
趙普瞥了眼一本正經的周宗,笑道:“周大人言重了。爲國盡忠,乃是我輩讀人責無旁貸的事情。周大人一心爲公,下官佩服,佩服啊。不過,下官此次來,卻不是爲了國事,不知道周公有空否?”
趙普說着掃了眼陪坐在一旁的常夢錫、韓熙載。這兩人當時有些不自在,趙普明說了是私事,那麼咱倆在這兒還聽個什麼勁兒啊?這兩人相視一眼,就準備起身告辭了。
趙普這句話說得周宗也有些不爽,心裡話:咱倆熟嗎?他見常、韓兩人準備起身告辭,連忙擺了擺手阻止了他們,說道:“趙大人,下官忝爲大唐太傅,官府往來,當無私事,趙大人,恐怕找錯了地方了。”
趙普眨了眨眼睛,似乎沒聽明白周宗的意思。他遲疑的說道:“這個。。。這個。。。那周大人,不知道下官應當去找何人呢?”
一旁的常夢錫頗爲欣賞周宗的這種說法,揶揄道:“趙大人可以去找找馮相,馮相想必對趙大人求見甚是歡喜啊。”說着臉忍不住就浮現出一絲笑意。
趙普這下明白了,這常夢錫是不歡迎自己啊,於是訕訕站了起來,拱了拱手,喃喃說道:家大王和張倩小姐的婚事,怎麼還要去找馮延巳啊?”說着,他轉身就要走出去。
周宗在後面趕緊說道:“趙大人請留步,請留步。”說着,還站起身來,追了過去。馬雲和張倩的婚事早就定了,可兩年了,馬雲愣是沒有娶過門的意思,自己倒沒什麼,家裡夫人卻是着急火,生怕妹妹嫁不出去。今天趙普來,看樣是要拜見張倩,順便商議婚事來的,就這麼被自己給趕走了,老婆大人知道了,自己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河東獅的威脅下,竟讓周宗無心追究趙普故意的開這個玩笑兒。
周宗再次請趙普坐下,問道:“趙大人,您這次來可是要拜見張二小姐的嗎?”
趙普點了點頭,說道:“下官此次出使大唐,一個重要的目的,就是代替我王,接二小姐去長沙。下官走的急,路過江州之時,沒有時間親自去張府拜見,好在聽說二小姐就在您的府,所以覥顏過來,希望周大人從中轉告一二。”
自己小姨嫁人,這事兒,周宗又不能徹底撒手不管,當下只能點了點頭,應允了。趙普讓人擡來些楚國的特產作爲酬謝之禮,然後自己就準備告辭。
楚國北伐雖然勝了,可是日並不好過。周宗本以爲趙普這次來金陵,是求援來了,可趙普閉口不提楚唐兩國的事情,反倒讓這位周宗周大人心裡打鼓,以爲趙普會不會私下和馮延巳達成什麼協議。於是,他再次挽留了趙普,旁敲側擊道:“貴國北伐,吞併威勝節度使帳下9州,真是可喜可賀啊。”
趙普搖了搖頭說道:“相對於半個天下而言,九州之地,又算得了什麼呢?若非貴國臨戰猶豫,今天你我就在汴京城喝酒聊天了。”
周、常兩人暗罵趙普是得了便宜還賣乖,至於韓熙載心裡卻是憤憤不平,深以爲然,他是支持李景北伐的,只是在用人,他和李景、馮延巳等人存在差異,他主張用軍事將領爲帥,用懂兵法的文臣做監軍。而李景卻用從沒有過戰場的皇族爲帥,以佞臣做監軍,又豈有不敗之理呢。
話不投機半句多。一句話,搞得周宗幾人對趙普是橫豎看不順眼,就準備送客了。這對話,就像打乒乓球一樣,趙普猛地扣了過去,周宗不知道該怎麼接,更是不想接,可趙普居然跑到對面自己將球給救了起來,他笑道:“呵呵,往事如煙,可憶不可追。下官此來金陵,聽說大唐的形勢不太好,這可是真的?”
“有什麼不好?我大唐帶甲十數萬,何人敢輕易入侵?”周宗自信滿滿的說道。
“聽說貴國一面百姓窮困,缺衣少食,另一面市場物價低廉,卻無人購買是事實啊?”趙普問道。
周宗看了眼常夢錫,笑道:“趙大人所說確實是事情,不過,依趙大人的意見,你覺得是什麼原因呢?”
“呵呵,太傅大人是在考校下官嗎?貴國這種情況很明顯,是因爲銅錢價格揚的原因造成的!只要銅錢與白銀的比率回落,那麼市場很快就會重新繁榮起來的。”趙普一針見血的說道。
周宗捻鬚微笑,卻不說話,倒是一旁的韓熙載問道:“趙大人覺得,什麼原因造成銅錢價格揚了呢?”
“呵呵,韓大人明人不做暗事,難道您真的不知道這銅錢價格揚的原因嗎?無非是因爲有人蒐藏銅錢製造銅器了嘛。只要貴國禁止出售銅器,商人無利可圖,自然就會在收藏銅錢了。”
“太傅,趙大人說的不錯。不過這個原因,應該是歷年都有的,爲什麼偏偏今年這麼嚴重呢。其實,我倒是注意到了一個奇特的現象。銅錢缺少的這兩年,正好就是貴我兩國正常通商的時段啊?”
趙普面不改色的哈哈笑道:“韓大人,真是幽默。貴國缺少銅錢又關我們大楚什麼事情呢?莫非韓大人的意思是這銅錢竟然進了我們大楚的境內了嗎?韓大人,莫非你忘了,我們大楚用的是鐵錢,而且還明令禁止使用銅錢。既然如此,這銅錢到了我大楚,一分不值,誰人還會作這虧本的生意啊?”
韓熙載笑道:“也就是隨便這麼一說,既然沒有,那也就算了。”他心裡對早就在懷疑是不是楚國在私下動得手腳,畢竟這麼大的一件事,單靠幾個商人,恐怕是無濟於事啊。只是找不到把柄,現在李昭等人在李唐開得商鋪,你去買東西,他反而會兌換給你銅錢,像是巴不得趕緊將銅錢出手一樣。韓熙載忍不住就試探一下趙普。心中暗暗盤算,這事情到底是不是和楚國有關呢?
周宗不滿的看了韓熙載一眼,這話也說得太過輕佻了。這趙普可是楚國大員,豈能這樣輕易的戲弄啊。於是,他說道:“趙大人,你既然知道了,也應該體諒我國目前的情況,不知道你前來大唐,是否是商議南下征討漢國的事情呀?其實貴我兩國目前情況都不樂觀,休兵養民纔是之策啊,妄動刀兵,必然會有所損傷啊。”
“此乃老城謀國之言。我國徐仲雅、範質兩位相國也是如此看的。下官此來大唐爲的也是進一步的增強兩國的交往,希望貴我兩國能夠更大程度進行商貿往來。對於南征之事,當暫時緩個一兩年,才更爲恰當。只是可惜,一直沒有機會見唐王殿下,訴說一二。”趙普說道。
周宗眼睛一轉,淡然的看了眼趙普,笑道:“趙大人莫急,陛下確實繁忙,等忙過了這一陣,應該就會有時間接見大人的。陛下對楚王殿下也是甚是想念,對貴我兩國的關係,也甚爲看重。。。”
趙普聽了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金陵馮府。
“趙大人,近日怎麼有空來我府坐坐啊。聽說你不是在搞什麼大楚招商會的嗎?”馮延巳坐在太師椅,一手拿着茶杯,一手略擡了擡,示意趙普坐下。
趙普笑道:“馮相,楚國現在的困境,想必你也知道。所以在下,纔不辭辛苦的召開什麼大楚招商會。不過,這招商的事情,向來都是細水長流,頂不了急用啊。想要擺脫困境,我王其實已經有了主意,不過還要貴國能夠相助一二啊?”
“哎,大人在金陵也不少日了,想必也知道我大唐現在也是困難重重、舉步維艱啊。這相助之事,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馮延巳說道。
“馮相難道就不像聽聽,我王是什麼主意嗎?”趙普笑道。
“洗耳恭聽。”
“我王的意思是——南下,用大楚的劍,開闢大楚的生存空間!”趙普道。
“看來楚王是要南下征討嶺南了。可這是楚國的事情啊,與我大唐有什麼關係呢?”馮延巳故作不明白的問道。
“馮相,貴國現在銅錢稀缺,市場日漸萎靡,形勢也是萬分不妙。下官以爲,馮相現在能做的,只是三件事,一是發行大錢,以大錢以一當十,解決現在流通資金不足的毛病。可這事兒,過去誰也沒有做過,這樣做到底有利還是有弊,大家心裡都沒有底。成功了,這功勞都是周宗周大人的,因爲是他提出來要發行大錢的,可要是失敗了,周大人是管禮部的,而您卻是當朝首相,您不得擔着責任啊?第二嘛,貴國銅產量不大,可是貴國現成的銅器並不少,在下來貴國多次,貴國寺廟之多,真是讓下官歎爲觀止,這每個寺廟裡面可都是有佛像的,這佛像可大都是銅器。您要是毀佛鑄錢,這銅錢價格很快就會下跌了。不過,這也有毛病有忌諱,就算周宗那樣的人都不敢提出來毀佛,可見這寺廟在貴國的地位了。你要是貿然動手,恐怕佛像沒有毀掉,您的相位就不保了。第三嘛,自然是出兵南下,討伐漢國,我可是聽說,興王府的漢宮了,遍地是黃金啊。而且漢國也是流行用銅錢的,您打下了漢國,將漢國的銅器回爐,造成銅錢,這麼一來,不就解決了銅錢稀少的毛病嗎?馮相,您看呢?”
馮延巳不置可否的呵呵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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