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武植起牀的時候都懶得檢查自己的手臂了,昨日手臂上的天花已經印到了肩膀位置,再長就過肩膀了,武植真怕在看的時候,發現不是多長了一塊紅斑,而是一片紅斑!
因爲安道全曾說過,紅斑如果超過手臂長到身體上的時候,就會爆發!
手臂和肩膀上被紗布纏繞的很緊,裡面都是止癢的藥膏,不得不說安道全配的止癢藥還是很靈的,武植根本感覺不到手臂以及肩膀上紅斑傳來的奇癢,所以也不知道新長了多少。
金蓮牀上的被子已經疊起了,她早就起牀去準備熱水毛巾了,本來金蓮想和武植同牀的,但武植沒有同意,最後無奈中她只好用木板在武植牀邊搭了個臨時鋪蓋,晚上就蜷縮在武植牀邊睡,武植咳嗽一聲,她都會立即驚醒起牀問武植有什麼要她做的。
“大官人,該換藥了。”
安道全揹着藥箱走進來,他最近也不好過,因爲武植的病遲遲不好,私下裡雪兒三娘找他質問過好幾次了,甚至威脅他武植的症狀再沒有好轉就讓他回青州,雪兒三娘另找大夫。
也不怪雪兒三娘生氣,在她們看來,安道全硬生生把武植的風寒治成了癆病,這不是庸醫害人是什麼?她們可不是逆來順受的女子,發起火來區區一個安道全真難以承受。
武植的症狀確實是不見好轉的,可安道全又不能和兩位夫人坦白,只能把苦水往肚子裡咽,好在武植金蓮一直爲他說話,他纔沒被雪兒三娘踢回青州。
武植是知道安道全確實醫術不凡的,不說他配的止癢藥膏,單單憑他最開始那樣準確的發現武植得天花這個本事,就非常難得,後世醫療條件那麼發達,想要確診一種大病最少也要一套檢查走一套。
其中有坑錢這層原因,但是也是爲了保險不誤診。
武植看安道全已經打開了藥箱拿出了紗布,頓時苦笑了下,道:“安大夫,今天能不能不要換了?”
今天難得休息一天,而且武植感覺今天狀態不錯,燒也退了不少,所以武植想好好陪陪家人,他不想看到自己手臂上再多第八個或者第九個天花,從而影響自己的情緒。
“可是,大官人……”安道全,爲難道:“我還要檢查下紅斑……”
聽到紅斑,武植皺了眉,他就是不願見紅斑才阻止安道全拆紗布的。
“你不要說了,我今天不會拆紗布的。”
病人不願配合醫生,這也是自古以來醫生們共同無奈的事情,安道全見武植意已決,只好搖頭收拾藥箱退了出去。
“安大夫,這麼快就換好藥了啊?”
安道全剛走到門旁邊,正好遇到端着熱水盆的金蓮,他一臉難堪的看了看金蓮,又看了看武植。
“大官人不願換紗布……”
“你!”
見安道全向金蓮告狀,武植立刻扭頭瞪了他一眼。
金蓮明白了原因後,淺笑着示意安道全別走,然後她把銅盆和毛巾放在架子上,走到武植身邊,像哄小孩那樣對武植勸道:“官人,你怎麼也任起性來了呢?你現在還是初期,好好配合治療纔會有奇蹟發生啊!安大夫的止癢藥只能維持一天藥效,你不換的話今天又該難受了……”
說着,她輕柔的扶武植坐下,道:“換吧,換紗布很快的。”見武植乖乖的沒了脾氣,她對安道全招了招手,安道全見此立即過來忙活了起來。
武植略依賴的看着金蓮,對於金蓮的話他總是能聽進去,也起不起半點反駁的念頭,似乎真的像金蓮的孩子一樣。
伸出手臂,任由安道全拆着紗布,武植把頭扭向了一邊,他實在不願見到自己身上那讓人頭皮發麻的天花。
“金蓮,你也別看,回過頭來。”
見金蓮小心的看着安道全拆紗布,武植頓時提醒道,他自己不想看那些紅斑,自然更不希望金蓮看到。
“好好好、都依你。”金蓮立即溫柔的也轉過了頭。
過了半響,武植感覺自己手臂上的紗布被拆下來了,但是他也感覺到了身邊的安道全停止了動作,半天都沒有繼續任何動作,似乎被定住了一樣。
“安大夫,你倒是快換啊!”
回頭看安道全愣住不動,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的手臂,武植心猜他一定是看到又新生的天花被嚇到了,所以武植也不問他新生了多少天花,只顧催促他。
“安大夫,怎麼了?”見安道全還愣着不動,金蓮也疑惑問道,“是不是又加重了,生了幾個?”
對於武植和金蓮的話,安道全全然不顧,他直勾勾的盯着武植的手臂,居然從醫藥箱裡面拿起蘸着酒精的手帕對着武植的手臂使勁的擦拭了起來。
武植手臂被安道全擦的有些微疼,平時他不是這麼換藥的,便皺眉問道:“安大夫,你到底幹什麼?快些換紗布吧,我還有事!”
“大官人,你現在感覺如何?”安道全語氣有些顫抖的問道。
“什麼感覺如何?你再那樣用力擦,我皮都要被你擦掉了!痛!”
“只有痛嗎?不癢嗎?”安道全兩眼放光問道。
“癢?”
被安道全這麼一問,武植仔細感受了下,倒真沒覺得癢。
“不…不癢啊!”
“那就對了!”
安道全一拍大腿,道:“大官人不妨先看看自己的手臂。”
被安道全這麼一驚一乍的嚇,武植更不敢看自己的手臂了,患者最怕醫生神秘兮兮的了,因爲醫生一旦故弄玄虛,那麼準沒好事。
武植倔強的不回頭看,金蓮關心武植,忍不住轉頭看了看武植的手臂。
“還是七個?怎麼變了?”
金蓮一聲疑惑的驚呼,倒是差點把武植嚇出翔,還是七個?什麼變了?
“哈哈哈!”
一旁的安道全突然暢快的大笑了起來。
“安大夫,這些紅斑沒有增加,也都結痂了,是不是……”
見安道全大笑,金蓮雙手捂着嘴巴,滿眼淚水的問道。
“哈哈哈!不錯!這是轉好之象啊!”之後他頓了下,又道:“不對!這已經好了!想不到一夜之間這些天花居然全部都結痂了,而且結痂的這麼徹底!真是天降神蹟啊!”
聞言,武植只覺身體內似乎有一股火苗亂竄一樣,一種種極度興奮的感覺襲遍全身。
他立即回頭轉過手臂,仔細的盯着紅斑的位置看了起來。
紅斑確實沒有增加,還是七顆,呈不規律的一排,印在武植手臂上。而且現在這些紅斑已經不能稱之爲紅斑了,因爲每一塊紅斑上面都結着褐色的痂,就像被火烤過一樣。
即便是武植這樣不懂醫術的,也能隱隱猜到,這些紅斑已經“死”了!
“安大夫,難道,我的病……好了?”武植小心翼翼的確認道。
被折磨了這幾天,武植實在是怕了。
“嗯!但凡天花一起,每日身上必有新印,一旦不發新印,則是說明病情好轉。現在已經基本可以斷言……”
安道全捋了下鬍鬚,神色頗爲如釋重負。
“大官人你的天花之病,已經痊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