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狼狽不堪往西退去,進了西山,經過一道峽谷時稍作休息。葉未央登上高處遠眺,面容嚴峻,遠方那黑壓壓的士兵是城中精銳,底下這些人雖然武功高強,能以一敵十,但是莫說全身而退,即使想保存十分之一都很難!
適才一路逃行,已經與這般羽林軍交手數次,羽林軍號稱精銳中的精銳,與鎮守邊疆的五公主的黑甲兵不相伯仲。單打獨鬥也許還有勝算,但是羣毆……
唉——她好懷念和諧的社會啊……
眉頭皺緊,心思轉得飛快,慢慢地,她收回了遠眺的目光,低下頭,看向那個疲憊的男人。一夜之間,他從一個傾城絕色,衆星拱月般的人物淪落成朝廷通緝犯,雖然他早已做好心裡準備,但倉皇應戰,着實狼狽不堪。她的目光移到慕容珊珊身上,這女人,確實有些本事,在這麼狼狽這麼突然的情況下也能沉着應對,井井有條,甚至連鳳羽房中的琴都不忘一塊兒帶走!
葉未央輕輕勾起脣角,露出一個睥睨天下的淡然笑容,不如,她來賭一把吧!
老天爺,你把我送到這裡來,一定有你的深意,對吧?那我就放手一搏,看看自己是不是天生女主角!
她躍下來,走過去,對鳳羽說:“不要停留太久,追兵已經逼近,而且人數衆多。”
鳳羽一聽,一掃眉宇間的疲憊之色,點頭道:“你說得對,我們不要停留了,現在就走。”
衆人聽令,起身整裝。鳳羽見葉未央微微笑看他們動作,自己卻很閒適地靠在山壁,他感到奇怪,心中微微一動,驚道:“你要一個人留下來抵擋他們?”
衆人停下手中的動作,均看向葉未央,這個一襲素衣,面容清麗的女子笑得從容,一手拿着劍,抱臂靠着山壁,大方點頭承認。那劍,還是底下人隨手丟給她的,也不管趁不趁手。
梅寒上前急道:“你一個人?你逞什麼能!快跟我們走吧!”
葉未央指了指峽關口:“看,這條道入口極窄,我若一人坐在那裡擋住,他們有再多人也過不去。而且,我參與慕容軍不深,知道不多,就算他們抓到我也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這樣既能給你們爭取時間逃跑,又不會泄漏任何有關慕容軍的情報,百利而無一害。你們說對吧。”
“對個屁!”梅寒爆粗口,他揪住葉未央的衣領怒吼,“你被他們抓住了,會被當成亂臣賊子殺死的!”
葉未央看着梅寒,慢慢笑了,她眯起眼睛,天真可愛地就像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我知道啊。”
她那一副明知故犯,不知死活的樣子令梅寒更氣:“知道?知道你還逞什麼能?!”
她擡手揉了揉梅寒的頭髮,哄孩子一樣哄他:“我們本來就是亂臣賊子啊!寒寒乖,快帶着你家公子走,啊!”
梅寒紅了眼,他還待要說,葉未央卻不容拒絕地拉開他的手,嚴肅地對衆人說:“聽好了,既然是做大事的人,就別在這裡婆婆媽媽的!凡事以大局爲重,保護好鳳羽公子,別浪費時間,都給我走!”
鳳羽的胸口似被沉沉的鉛堵住一般,他說不出一句反駁的話,她說的每一句都是對的,她做的決定也是正確的。但是,要他看着她去送死?
慕容珊珊沉默地看了葉未央一眼,下定決心一般起身,拉着鳳羽朝身後的衆人下命令:“走!”
鳳羽甩開慕容珊珊的手,他死死盯着葉未央,只說了一句話:“給我活着回來!”
葉未央嘻嘻一笑,上前把他身旁那把瑤琴抱起來,對他說:“給我用吧!”
剛轉身走兩步,想了想,又回頭,拉過鳳羽,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印了一個吻,朝他笑得沒心沒肺:“我努力看看。”
說完,就一手抱琴,一手拿劍,頭也不回地朝峽關口走去。
慕容珊珊別開臉,雙拳緊握至指骨發白,她沉聲喝道:“走!”
林雅琴帶着三千羽林軍一路追擊,雖然一路都遭到對方事先留下的埋伏打擊,但絲毫沒有使她卻步,反而更加激起了她要將這幫亂賊捉住。
尤其是那個葉未央,她早就知道這個女人不是個好東西,大姐肯定是死在她手裡!大姐死不死倒無所謂,甚至於死了對她更好,她能名正言順地繼承家業。但是這女人,先前敢令她如此難堪,不將她碎屍萬段她就不叫林雅琴!
哼哼,葉未央,你若落在我手裡,我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報——”一名探子飛馬來報。
“說,是不是發現她們了?”林雅琴兩眼發光,興奮地問。
“回稟副侍郎,峽關口發現一名女子,正坐在路中央彈琴。”探子飛身下馬,跪地稟報。
“彈琴?”林雅琴疑惑地眯起眼睛思考着。葉未央在朝暮樓裡是當樂師的,難道是她?“除了她,還有誰?”
“回副侍郎,沒有了。”探子道。
“四周可有異樣?”林雅琴再問。
“沒有!”
單槍匹馬?林雅琴更加疑惑了,她一路追擊,這個女人不可能不知道她帶了多少兵馬,怎麼可能單槍匹馬留在那裡等死?這女人詭計多端,其中定有什麼古怪,難保四周沒有什麼埋伏。
林雅琴思索良久,忽然冷哼一聲,心道:就算有埋伏又如何,她率領三千羽林軍,京中精銳盡出,難道還怕她不成!
於是把手一揮,喝令道:“前進!”
行進間,林雅琴遠遠便聽見隱隱有琴聲傳來,在這僻靜的峽關裡顯得悠揚婉轉。再往前走便看見峽關口,這關口兩旁山壁高聳直立,彷彿是一塊巨石被一把神刀自上而下劈開,推開這狹窄的一段距離供人行走。有一白衣人正坐中央,膝上橫放一把瑤琴,正自彈奏,那悠揚婉轉的琴音正是由此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