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不由笑道:“母后,天禹可不是沒了左相就不成器的,更何況他如今是在歇養,打擾不得。”
皇太后自己也覺得不該說這話,“陛下說的是,左相不過是輔臣,只要陛下在,誰來輔佐陛下都是一樣的。”
魏西溏見皇太后說話小心了些,知道她是怕自己不高興,便道:“話雖如此,不過左相終究是有些本事的人,雖請不得他回來,不過派人去詢問一二倒是要緊的,母后倒也是提醒了朕。”
聽了這話,皇太后的心裡才略略好些,就怕自己一時情急,說了什麼讓她不高興的話,倒是顯得帝君不如一個輔臣了。
“對了陛下,王爺還沒消息?”皇太后心裡主要擔心的還是付錚,這都多少時日了,竟然一直沒有消息,這可如何是好啊?
這宮裡宮外的人,都盼着付錚早些回宮,可偏偏他沒了聲響,這麼時間都不見他回宮的影子。
提到付錚,魏西溏的臉上還是露出了些擔憂,沉默半響才道:“朕已派了五趟人數前往迎接,只不過雨大止路,一時探不得消息罷了,付錚那樣聰明,該是知道如何對自己纔是最好的。朕怕是怕,他暫時沒有能力給朕傳遞消息。外面說的他要謀反,朕是萬萬不相信的。”
這話說了倒是讓皇太后愛聽,她也是不信付錚謀反這個說法,付錚算是她看着長大是,他是什麼樣的品性皇太后自然知道,那樣的孩子絕對不會做那等事。
只是,如今季統這世上牽扯上付振海,倒是讓皇太后有些擔心付錚的身不由己。
自古以來這父命如君命,若是付振海有心扶持季統,讓他迴歸魏氏正統,那付錚也是沒有理由違父命的。
更何況,皇太后也是知道,付振海一直都認爲池兒登基有違超綱,是龍脈錯位之相。
只是這話,皇太后不敢跟魏西溏說,她怕魏西溏原本是沒想到這些,她這一提醒,反倒是讓陛下想起這一茬,加大她對付錚的懷疑。
魏西溏說完那話,略略低頭,擱在腿上的手卻微微握了拳,一時竟再沒話說。
皇太后伸手在她手上拍了拍:“陛下稍安勿躁,哀家信王爺如今定是在什麼地方避雨,要麼的橋斷阻路,要麼是雨大風大不便前行,如今整個北方都難有消息遞出,王爺遞不出消息倒也正常。只是陛下,這季統……哀家還是覺得,他留不得了。”
魏西溏擡眼看向皇太后,她自然皇太后的意思,只是,她顧慮甚多,不能輕易對季統下手,更何況,她心裡頭還抱着一絲僥倖心理,盼着是老親王年邁老糊塗了,纔有這樣一場誤會。
“如今局勢,且不論季統是不是榮承帝那老東西的血脈,只是這事一出,他都留不得。如今這話知道的人不多,可一旦傳出去,若有心人攪局,哪怕季統不是皇室血脈,只怕也會讓他變成皇室血脈,這樣可是方便哪些人行事的極佳藉口。”皇太后握了握魏西溏的手:“陛下以爲呢?”
魏西溏頓了頓才道:“朕知母皇的意思。只是,季統是朕一手栽培親手提拔,若是無緣無故對他下手,倒是打了朕的顏面,就算是要他的命,也要有個冠冕堂皇的藉口。”
這話不過是魏西溏拖延的由頭,她如今只盼暗衛帶些像樣的消息回來,平了季統的嫌疑,只要證明季統的身份並非魏氏血統,她日後就有法子平定因季統身份帶來的動盪。
皇太后愣了下,她是覺得季統是越快處理越好,哪裡想到陛下竟然不忍下手,這事關國君血脈之事,猶疑不得:“陛下若是覺得此事難以定奪,這惡人便由哀家來做。哀家就說替季統指婚,讓他回京一趟,哀家自有法子處置了他,陛下……”
“母后!”魏西溏出聲打斷,她站起身直接在皇太后面前跪下,道:“朕自登基以來,手上沾血無數,再殺幾個人倒也無妨,母后一生清白,別說殺人,就算是隻蟲母后也未曾碰過,此等殺戮之事,母后千萬不要輕舉妄動。季統一事,朕心中有數,還望母后忘卻此事,千萬不要開了殺戒,朕自會定奪。”
“陛下!”皇太后有些發急。
“母后,”魏西溏低着頭道:“朕不願百年之後去見父王,讓他責問爲何護不周全母后,竟讓母后這樣純良潔淨之人染了罪孽。”她擡頭看着皇太后,滿眼祈求道:“母后,就算看在父王的面上,母后忘卻此事可好?朕提攜起的人,就由朕親自來處理,母后覺得可好?”
皇太后坐着呆了呆,聽她提到騰王,眼淚倒是在眼眶裡打轉,當年騰王在世時,連塊帕子掉在地上,都捨不得她彎腰去撿,更別說打個丫頭婆子了。
若是他知道如今她連殺人都敢說了,該是十分傷心纔是。
皇太后沉默不語,低着頭一時不知說什麼纔好,心裡卻是無比的難過。
魏西溏跪在地上朝前移了兩步,“母后不必難過,兒臣知母后對兒臣的維護之心,也知母后的擔心,只是此事兒臣會自會處理,絕不敢讓母后勞心,母后只需答應兒臣,不要對季統妄下下手,兒臣望母后答應。”
皇太后拿了帕子拭淚,趕緊伸手把她拉了起來:“陛下說話就說話,好好的跪什麼?快起來,是母后一時心急,才亂了方寸。陛下一直都是有主意的,是母后糊塗了。母后答應你,母后不管這事,也不會揹着陛下做那等齷齪之事,陛下快起來。”
“謝母后!”魏西溏站起來,“母后請勿怪罪兒臣,兒臣剛剛情急說了不該說的話,望母后見諒。”
皇太后笑着搖頭:“這說的什麼話?是母后糊塗了。好了,不是什麼大事,過去就過去吧。母后也該去佛堂念念經了。”
魏西溏點頭,扶着皇太后站起來:“兒臣陪母后過去。”
她還真一路送皇太后去了佛堂,還陪着皇太后唸了一會經書。
其實她是不喜歡念這些經文的,不過今日皇太后情緒不好,她就特地留下陪了一會。
皇太后睜開眼,看着她道:“好了陛下,哀家知道你一片孝心,這唸經的事哀家來就行,你呀,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別在這裡陪着我老太婆耗着時間。去吧去吧!”
魏西溏只得站起來告退:“兒臣告退。”
從佛堂走出來,魏西溏擡頭看看陰惻惻的天,金州的雨停了,卻不知其他地方如何,想來這雨就算不在金州下,在其他地方也該是下的鋪天蓋地了。
她擰着眉,滿心的焦急,只盼着再快些有付錚的消息。
她不願季統的事牽扯上付錚,只要付錚回來,她如實相告,付錚必然會有法子壓下付振海心中的念頭。
魏西溏不願意動付氏,哪怕是看在付錚的份上她也不願意動付氏,更何況,付夫人和皇太后還是手帕交,從哪方面來說,付家都不是魏西溏願意碰觸的。
北方的雨季足足下了一個月,多地發了水災,朝廷的賑災因爲大雨阻礙顯得十分遲緩。
不過,近期卻又了付錚身後那支行軍隊伍的消息。
面兒離開金州十日後便讓人傳回消息,半道遇到了因爲大雨被阻斷前路的行軍儀仗,只是,很明顯,付錚並未隨儀仗隊伍一起,而是爲了儘快趕回金州,只帶了八個護衛單獨行動了。
魏西溏頓時急的不行,她推斷的確實沒錯,付錚單獨行動,如今卻失去了聯繫。
面兒這都遇到了後行的隊伍,卻沒遇到付錚,這分明是說付錚出了意外。
她在宮裡難以安生,思來想去之後,在次日的早朝上提出要親自北行,御駕親臨以賑災安民心。
如今因爲北方一場大雨下的人心惶惶,各種流言四起,民心渙散,曾經天禹如何的太平,如今就是如何的不太平,民心確實是要安的,只是這樣的大雨,陛下要御駕親臨,朝臣自然有人反對。
魏西溏看着那些勸諫的朝臣一樣,道:“朕今日跟諸位愛卿說,不是爲了聽從諸位愛卿的意見,而是知會一聲。伴駕人員的名單稍後會出,你們也不必爭吵,此事朕心意已決,誰說了都沒用。”
這話一出,誰還敢多言一句?陛下的脾性這幫朝臣早就摸了個*不離十,再因此事多說一句,別說是烏紗,只怕腦袋都不在了。
皇太后得知她要往北,倒是沒說什麼,畢竟如今局勢緊張,陛下考慮的自然都是大事,她不懂這些,是以不多言,只叮囑要注意安全。
不過,小曦兒和小墨兒可就翻了天了,特別是小曦兒,嗷嗷嗷叫着要跟魏西溏一起去,哭的跟什麼似得,就差在地上打滾了。
魏西溏嘆氣:“曦兒!”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小丫頭一連串的不要出口,也不知道說不要什麼,反正就是嗷嗷叫着說不要,她蹲在地上,哭的跟小花貓似得:“曦兒要母皇,不要母皇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