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一直以爲付錚是在收集他的《尋仙者錄》,哪裡知道他的愛好早已發展到了三四個,除了《尋仙者錄》,他還在研究草藥和事關大豫女帝。
他打聽消息的渠道不是一般的人,得知天禹青王在收錄這些東西,自動送上門跟他講故事送草藥的人縷縷不絕。
哪怕王爺對他們什麼忙都幫不上,好歹是跟貴人搭上關係了,有時候能說句話也是好的。
付錚對人家送上門的故事是來者不拒,一般都好給幾文錢當讓人家買茶喝。不過,故事他記下了,他也不是人人說了都信,他還是要去核實一下,最起碼知道講故事這人是不是真的去過什麼地方。
最近付錚去找季籌的次數畢竟多,季籌認識的各國商人比較多,再加上如今和大豫通商,他就專門讓季籌引薦來自大豫的商人,目的只有一個,希望從這些人嘴裡聽到些關於大豫女帝的死因,以及當年大豫女帝和王夫的關係到底如何。
往來的商人是小道消息聽到最多的人,大豫境內不敢說的話,在其他地方不定就傳了出來。
季籌把付錚編成一個專寫話本子的人引薦給自己認識的那些商人朋友,天南海北各地都有,什麼奇聞異事他都打聽,這樣纔不顯得突兀。
這日付錚剛出宮,便看到季籌派過來的小廝侯在宮門口,“王爺,我家二少爺有請王爺,讓小的轉告,說今日有個知道故事的人在,讓您一出宮就去找他。”
付錚眼睛一亮,值得讓季籌叫人過來等他的,那自然是個知道更多的人。
於是便跟着小廝趕緊去找季籌。
他趕過去的時候,季籌正跟一箇中年男子在喝茶,一邊喝茶一邊說話,氣氛倒是融洽。
“程叔幽默風趣,能言善辯,不愧是在公里當過差,季籌自愧不如,往程叔多多提攜,季籌這廂有禮了。”
“哎,老夫哪裡敢跟你比?你可是金州第一商,受過陛下接見的,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呀,纔是叫老夫刮目相看,老夫家那逆子要是有你一半的本事,老夫也不會這個年紀了還到處跑。”
“二少爺,付公子到。”小廝進門稟報。
季籌立刻站起來道:“程叔,付公子到了,我這就請他進來。”
季籌出門把付錚請了進來:“付公子請進。”把人帶進去,季籌指着那中年男子對付錚道:“付公子,這位就是程叔,程叔他老人家走南闖北見多識廣爲人仗義豪爽,已多次與我合作,是個難得一見的真正商人。程叔,這就我跟您說的付公子,是位對天下奇聞異事感興趣的撰書人,今日特地來拜見程叔。”
付錚對他抱拳:“程叔,有禮了。”
程叔看着他,雖是晚輩,卻不行晚輩的禮數,只是抱了下拳,此人一看就不是不知禮數的人,這樣一想,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此人的身份不是向他人行禮的人。
程叔人在屋檐下,又不是天禹人,本就是眼觀四方耳聽八方的商人,不敢拿喬,倒是直接抱拳回禮:“不敢不敢。程某不過是個生意人,不敢受禮。”
季籌主動讓下主坐,自動坐在客座上,付錚上坐後,他便問程叔:“程叔可是大豫人士?”
“正是。”
付錚點頭笑道:“你便找對了人。不瞞程叔,在下對大豫女帝十分好奇,都在傳聞女帝是天下難得一見的奇女子,聰慧睿智才智過人,當政期間國富民強頗有政治手段,在下好奇的是,如此奇女子,何以敗於舊傷?據在下翻閱大豫史記,女帝陛下雖然多次御駕親征,不過,並未傳出受傷一說,怎就突然亡於舊傷?程叔見諒,在下對此事耿耿於懷多日,雖有多人對在下多方說法,可在下直覺蹊蹺。自古帝王之傷,別說致命,哪怕是割破了手指也要驚動朝堂,大豫女帝這般人物,身有舊傷竟然無人知曉,史書更是未曾記過一筆,實在叫在下費解。”
季籌看了一程叔,覺察到他臉上爲難之色,便道:“程叔不必介意,這位付公子實在是個書癡,他若是有了疑問不解,只怕日後會茶飯不思。他並無他意,只不過爲了證實心中所想,頗有打破沙鍋問到底的勁頭。”
付錚看着程叔,臉上帶在期待看着他:“程叔若是有其他解釋,不妨直言,實在是在下聽的緣由多了些,弄不清真假。”然後他又一笑,道:“在下也知大家都是道聽途說,不過,聽聞程叔當年在宮裡給貴人當過差,只不知程叔知道的和他人的有何不同。”
“此話不是程叔不講,實在是……”說着,程叔看了一大開的房門,道:“有所不便。”
季籌立刻站起來,走到門口,對門外的人道:“你們都退到十步以爲,沒有本公子的話,任何人不得靠近。”
說完,他伸手把門關上。
程叔看了眼季籌,頓了下,才道:“其實我聽過來的消息,陛下不是死於舊傷復發,陛下也沒有什麼舊傷,其實她……她是死於宮廷政變。”
付錚立刻道:“死於亂箭之下?”
程叔一臉詫異的擡頭看着付錚:“付公子……怎知道?”
付錚笑了下:“之前也有過這樣的傳聞,不過,在下未曾相信。畢竟天下人皆知大豫女帝與王夫琴瑟和諧恩愛無雙。”
程叔嘆了口氣:“琴瑟和諧恩愛無雙是事實,當年陛下和王爺確實是一對人人稱道的璧人。可惜啊……”
“可惜?”
程叔看了付錚一眼,道:“陛下幼年之時,和當時的老太傅說話時,突然看到荷花池對岸站了一位俊秀儒雅的青衣男子,她那時年幼,並不知男女情事,不過,她十分喜歡那青衣男子,後來才知,那是老太傅的長孫東方長青,特地入宮教授陛下。”
付錚垂眸,看着地面未曾言語,只聽程叔繼續道:“陛下很喜歡他,那時候宮人經常聽到她跟在東方長青身後,‘長青、長青’的叫個不停。東方長青對陛下十分嚴厲,稍有分心便會嚴懲,陛下經常被他打手心,不過,陛下只會撒嬌,從來未曾因此責罰過他。陛下是個重情重義心善之人,待周圍的人都很好。宮裡的人都喜歡年幼的陛下。再後來她長大了,朝臣也一致要求她擇選王夫,她便選東方長青……”
付錚伸手端過茶杯,送到嘴邊想要喝上一口,卻手一抖,灑了自己一身。
季籌立刻站起來:“公子!”
程叔也停下來,“燙到了?”
付錚擡手製止季籌:“無妨,程叔請繼續,正聽在精彩處。”
程叔點點頭,繼續道:“陛下和東方長青有師徒之名,朝臣自然反對,包括東方長青的祖父都反對,可陛下執意如此,那時陛下已有帝王之風,手段頗爲先帝之勢,強硬的駁回朝臣的諫言,許了東方長青。二人大婚之後那幾年時間,是最爲人稱道的時候,陛下爲了王夫安危,特點撥了三千專屬禁衛軍供他驅使,就是這三千禁衛軍,最後成了東方長青發動宮變的最大助力。”
季籌忍不住問了句:“不知程叔當時在宮裡侍奉何人?”
程叔擡頭笑了一下:“我?兩位不要誤會,我並非閹人,我當時是東方長青的隨侍。按理宮裡不該有我這樣的人在,可東方長青說,他不習慣使喚閹人,更不願女子近身,他怕陛下吃醋禍害了旁人。陛下爲了他,便許了我這樣的男子隨侍主子左右,這也足見陛下對王夫情意之深,爲了他不惜違背祖訓讓他舒心。”
“後來呢?”季籌問。
“後來?”程叔笑了下,“他們過了四五年快活的時光,那時候大豫正值鼎盛時期,除了周邊一個小國多番騷擾叫人心煩,其他一切都很好。對於那騷擾的小國邊關將士苦不堪言,打他們就跑,不打他們又回來,後來還用陰招毒殺了邊關的主將,又散佈很多謠言,總之那一陣陛下有些鬧心,百姓也有些怨言,在多番思量之下,陛下決定親征,直接拿下那個小國,重振君威。於是陛下出徵了。”
說到這裡,程叔苦笑了下:“其實,要不是一個機緣巧合,只怕我現在也不會在這裡說這些了。陛下出徵歸來路上,我家中老母病危,我跟東方長青告假,這種事自然是要准假的,不過他當時說了一句話讓我記到今日。”
“他說了什麼?”付錚問。
“他說:竟是這樣,天意如此。那就回吧,不過,回去以後便不必回來了。”程叔說:“他讓人給了我一大筆銀子,還把我的賣身契還給我了,讓我以後不要再回去。那時我只想到家中老母,雖然很傷心也很震驚,不過顧不上別的,拿了那些銀子,就趕緊回家去了。我回去不久,辦了老母喪事的第二天,一切就變了!我原來的主子成了皇帝,而陛下竟然死了。”
程叔嘆了口氣,“那時對外都說陛下是舊傷復發,可我在公里當差的時候,認識不少太監宮女,這些人大多在那天晚上被殺,後來有一天我在街上賣東西的時候突然有人把我拉到巷子裡,他揭下假鬍子,我才發現他是我在宮裡認識的一個小太監。他跟我說,宮裡掏出來的人,據他所知,只有他一個,他跟我說,那天晚上他就躲在宮裡,陛下不是死於舊傷復發,而是死於萬箭穿心,他是親眼看到的……”
付錚伸手按住心口,他拼命的呼吸,不讓自己因爲胸口涌上來的氣把自己堵的窒息而死。
季籌覺察到付錚的異樣,清了清嗓子,打斷程叔:“程叔,那東方長青和大豫女帝之間,可有什麼仇怨?”
程叔苦笑了一下:“東方家族世代爲官,且都是任太傅一職,哪裡來的仇怨?何況他對陛下的情意人人都看得清,若不然,陛下自己如何不知道?”
付錚那邊已經逐漸平息,他低着頭,突然發問:“既然程叔是東方長青的隨侍,爲何言談之間卻是向着陛下一方?”
程叔回答:“我當年在宮裡的時候,不懂公里規矩,衝撞了一位前朝太妃,差點喪命在那太妃手裡,是當年還年幼的陛下出言救下了我,救命之恩不敢相忘。東方長青雖然是我以前的主子,只是,我不敢相信他竟對陛下痛下殺手,他與陛下分明是那樣恩愛,他如何對她下得了手?我自此遠走大豫京都改名換姓不敢露面,只想做點小生意養家餬口。”
付錚點點頭:“明白了,多謝程叔,倒是解了在下多日之惑。”
程叔呵呵一笑,剛剛講訴時臉上凝重的表情也收了收,“哪裡哪裡,都是快十年的事了,偶爾說起來,還是挺傷心。”然後他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都過去這麼久了,你們聽聽就好。有時候,有些真相,並不是我們看到的那樣,可這事吧,到死都之內爛在肚子裡,我這事到了天禹才幹說,若是在大豫,打死我都不敢吐露半個字,我這還是這麼久以來,第一次說出口。以前聽人家講這樣那樣的,心裡知道,可也只能裝不知道……”
付錚對程叔道謝,又對季籌道:“今日在下還有事,要先回去,改日一定請兩位喝酒。實在是慚愧,再謝程叔的精彩故事。告辭告辭!”
季籌送走付錚,對程叔笑着說:“付公子對這些事情十分癡迷,今日真是多謝程叔願意相陪,中午季籌做東,還望程叔賞個臉。”
“哪裡哪裡,不過小事一樁,不足掛齒。”程叔客套。
從季府離開,付錚在外面轉了一圈,才重新回宮。
魏西溏依舊在處理政事。
大多時候,他們二人的生活並無過多交集,唯有晚上的時候纔會像天下最普通的夫妻一般,相依相偎。
柯大海和付錚在外面說話的聲音魏西溏聽到了,她立刻開口:“付錚?”
“陛下,正是王爺。”柯大海稟報。
魏西溏道:“請王爺進來。”
付錚跨進殿門,看到她便露出臉上的笑意,“剛從宮外回來,突然想來見陛下,便過來瞧上一眼,希望未曾打擾到陛下。”
魏西溏睨他一眼,道:“來都來了,還談什麼打擾?”
她從案桌後面繞過了,道:“正好朕也覺得乏了,平日乏了找不到人陪,今日你送上門了。”
付錚笑:“陛下說的臣好像是送上門的肥肉似得。”
魏西溏伸手勾着他的脖子,歪着脖子道:“本來就是,你若不是送上門的,爲何出現在朕面前?”說着,她主動在他脣上親了一下,“王爺的味道還是那般好。”
付錚笑:“陛下可真是……”
“如何?”她一臉無賴的問。
付錚搖頭:“沒什麼,臣沒打算說任何話。”
魏西溏笑,拉着他的手,道:“陪朕往後花園走走,這些日子你到處跑,就是不理朕,朕還以爲你在外頭養了什麼外室呢。”
“有陛下這樣的美人,臣哪裡還敢惦記什麼外室?”付錚笑道,跟着慢慢走在露天的迴廊裡。
她快了他一步,走在前頭,付錚看着她的背影,突然道:“今日臣在宮外,聽到了一個來自大豫的商人說的一個故事。”
“哦?”她回頭,問:“什麼故事?”
付錚一笑,說:“聽了他的故事,臣才知陛下之前說的竟是真的。”
魏西溏一愣,好奇道:“朕說過什麼事?”
付錚道:“那人說大豫女帝並非死於舊傷,而是死於……宮變。”
他還記得她當初情緒有多激動,不敢過於刺激,只選了委婉的說法。
魏西溏怔了一下,然後她笑了下,笑容並非出自真心,只道:“哦,宮變?他說了何種死法?”
付錚張了張嘴,半響才說:“被箭射中而亡。”
魏西溏突然笑了出聲,她看向付錚,道:“差不多吧,被亂箭射死,萬箭穿心。”她點點頭,“說的也對。不過,這等宮廷密腥,這人如何知道?”
付錚盯着她的眼睛,說:“這人曾在大豫皇宮當過差,是大豫皇宮唯一除了王夫以外的男子……”
他話未說完,魏西溏已經脫口而出:“陳勳!”
她說完,付錚便道:“那人原稱叫什麼臣不知,如今姓爲禾呈程,名少功。陛下身居天禹,對大豫倒是十分熟悉。”
魏西溏一愣,突然提高聲音,道:“放肆!朕的事,何須要你盡數皆知!”
付錚微怔,立刻應道:“臣知罪,臣逾越了。”他後退一步,對魏西溏一拜,道:“臣一時妄言,自罰閉門思過,望陛下不動真怒,龍體爲重。臣告退!”
說着,他不等魏西溏開口,便轉身就走。
魏西溏扭頭,眼眶溼潤,見他真的轉身離開,便一步追了過去,一把拉了他的手:“付錚!”
付錚面無表情站着未動,她拉着他的手,聲音軟了幾分,帶了些哭腔:“付錚,朕一時失言……”
“臣不敢,是臣逾越。”他應道,聲音沒有半分波瀾。
她擋在他面前,仰着頭看他,眼中含了淚,道:“剛剛朕口不擇言,並非有心,你不要跟朕一般計較可好?”
他只應道:“臣遵旨。”
眼淚從她眼裡滑了出來,她拉着他的手不放,哭道:“付錚,你在跟朕生氣……朕知錯了……”
付錚紅着眼眶,重重嚥下喉間一口氣,半響才道:“陛下爲君,臣爲臣,臣剛剛一時逾越,望陛下恕罪,臣日後必定嚴尊君臣之道,不讓陛下爲難。臣告退,不敢打擾陛下歇息時間……”
“你別這樣跟朕說話!”她哭道:“朕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柯大海早已帶人退避三舍,不敢周圍跪倒一地,不敢擡頭。
女帝和王夫吵架,這還是頭一遭,陛下還哭成那樣,這更是頭一遭,誰敢開口?
“陛下可還有有話對臣講?”他問。
“朕剛剛真是一時口不遮言,朕並非責怪之意……”她睜着一雙滿是淚水的美目,看着他道:“你不要跟朕置氣可好?朕見不得你這樣……付錚……”
付錚開口:“臣知陛下有難言之語,陛下不必如此,臣知臣身份,不敢妄加揣測,或許陛下哪日尋得可值得信任之人,纔敢吐出真言。臣願與陛下攜手白頭,卻無緣入的陛下所信之人行列,臣亦無話可說。臣告退!”
然後他輕輕撥開她的手,以一個後退之姿退離。
魏西溏站在原地,哭的眼睛紅腫,她往前走了一步,哭着喊道:“付錚!付錚!”
付錚失望而退。
正如他對魏西溏的自罰一樣,閉門三日。
他不在意身份地位兵權,可他唯一在意的人卻對他從頭到尾完全未曾信任過。
何爲夫?何爲妻?
他願伴她到白頭,她卻不敢託付一絲一毫。
他不過是個一廂情願的傻子。
再多呼之欲出的答案,也不如她一句真言讓他心甘情願的碌碌無爲。
付錚連續三日請旨留宿青王府。
魏西溏回寢殿便是對着一室空屋,她去找他他稱病不見,她給她書信他焚燒不閱,她還能怎麼樣啊?
一個人坐在偌大的寢殿裡落淚,卻換不來他回來瞧她一眼。
女帝和王夫不知什麼原因吵架,這事到底還是傳到了皇太后的耳裡,以前這兩人好的時候那是真的好,蜜裡調油一般的好,如今這般,倒是叫皇太后摸不着頭腦,把柯大海叫過來問了一遭,那也問不出個所以然,柯大海哪有膽子偷聽陛下和王夫的對話?問他還不如問無鳴來的實際。
不過皇太后可不知無鳴有這本事,又不能去問陛下,怕她失了面子,只能自己一個人琢磨一圈後,然後叫人把付錚請進宮裡。
付錚跟魏西溏生氣,沒跟皇太后生氣,雖然知道入宮必然會見到陛下,他到底還是乖乖入了宮。
進了太后寢殿,果然看到皇太后和陛下一起坐在裡頭。
前幾天還光鮮亮麗的陛下,這日卻是臉色發黃眼眶發紅,眼皮還微微腫了起來,一看就是沒休息好。
付錚進去以後直接跪下:“臣付錚叩見陛下,叩見太后。”
皇太后看了魏西溏一眼,急忙親自伸手去扶:“你這孩子,好好的行這麼大的禮數做什麼?快起來快起來!”
付錚垂眸站着:“謝陛下,謝太后。”
魏西溏一聽他這樣,眼眶又開始發紅。
皇太后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只得道:“錚兒,你和陛下到底是怎麼回事,哀家真不知道,想必是陛下下了封口,問也問不出來,這事到底是怎麼事總得說清楚,這樣避開不是回事。難不成你和陛下要一輩子這樣?你自己說是不是?哀家不是會管事之人,要不然還是你二人自己說開了,說開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
皇太后爲入宮之前,那就是個被騰王寵出來的嬌人兒,她一生氣,騰王必然是要去哄她的,哪裡知道還有兩個人這樣鬧騰的,每回聽到人家說夫妻不合打架還是捱打,她都十分不解,如今倒是難事到她頭上,她直接把人叫齊了,撒手不管。
皇太后說完了,對伸手伺候的嬤嬤使了個眼色,嬤嬤趕緊扶着皇太后走了,還順便把殿裡的其他人都一併帶走。
於是,大殿裡就剩他們兩人。
付錚站着未動,魏西溏也坐着未動,半響,付錚擡眸看了她一眼,然後他擡腳走了過去,在她面前站定,伸手把她剛剛滑出眼眶的一滴眼淚擦去,“陛下何苦呢?臣想了幾日,臣想明白了,是臣奢求太多,陛下並無過錯,錯的是臣。臣知錯了,以後也不會再如此,望陛下不要再如此待自己,最終心疼的還是臣。”
魏西溏只是擡眸看着他,眼淚在眼眶裡直打轉,然後落下,付錚一點一點的擦她臉上的淚,道:“陛下釋懷,臣以釋懷,可好?”
她抽噎了一下,半響,她流着淚開口道:“天禹上下,朕除了母后,唯一敢信的人便是你……朕有心結,並非刻意針對於你,可朕明知你爲人,卻不能控制自己,唯有這樣才能叫朕安心,否則朕便會夜不能眠……朕確有事瞞你,只是,朕無從開口,朕怕朕說了,非但沒能叫你相信,反而叫你害怕……付錚,你不要跟朕生氣,朕並非無他意,若哪日朕能自我解鈴,必如實相告……”
付錚伸手把她擁入懷裡,低聲道:“是爲夫一時心急,才逼得陛下如此,是爲夫的不是,叫陛下爲難。此話不提,望陛下釋懷,爲夫日後也必不會再提,待陛下哪日願意講的時候,再說也不遲。”
她反手抱着付錚的身體,點頭:“嗯。是朕一直隱口不提,再叫你起疑,朕日後必不會再瞞你其他事。若是哪日你心有所慮,你便來找朕直接詢問,不要聽信他人讒言,朕怕有一日,你輕信他人之言,再跟朕生分置氣……”
付錚搖頭,道:“不會,經此一遭,臣心中才是最爲難過之人,臣必不會叫自己再吃這一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