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西溏意識到自己似乎在夢中見到了相卿口中數次提到的招搖山。
招搖山下那座偌大的宮殿,殿門深深,魏西溏猶豫再三,還是擡腳跟了進去。
她光着腳,踩在光滑的地面上,有着絲絲涼爽。
她只跟着相卿,想要知道他的目的,高遠又華麗的尊位就在大殿正中央的位置。
她進入大殿便被殿內跪着的大批白袍人嚇了一跳,她以爲招搖山只有相卿幾人和那些無處不在的孿生小童,不成想原來也有這麼多人。
一色的白袍人,有老有少,有男無女,他們的臉上卻無一例外的帶着虔誠般的恭敬。
魏西溏一眼便明白了,原來招搖山這個地方,強者纔有支配權。
這些人不驚訝於相卿誅殺師父的行爲,更多的是尊崇了他作爲強者的主導地位。
或許剛剛的那場廝殺,也正是他們期待看到的。
江山更迭帝王更新,一如俗世。
只是,這些人的尊崇更爲盲目和死忠。
相卿進入內殿,並未登上那個尊者王座,而是徑直從這羣人眼前行過,走過王座下的路,跨進一扇門。
如果用什麼詞來形容魏西溏的感覺,那便是相卿目中無人肆意妄爲,更多的是這些人尊寵出來的結果。
難怪招搖出去的人皆是一個德性,似乎就是王者被尊寵的結果。
魏西溏跟着走進那個殿門,後面相隔不遠之處,便是尊者的寢室。
相卿剛進入房間,另一側的門便有小童進來,“仙尊!到了!”
相卿頓了下,然後他擡頭,擡腳走了出去,魏西溏趕緊跟着,便猶如仙境一般的後花園內,八個小童分兩排站着,他們的面前擺放着一口透明的水晶棺。
魏西溏的瞳孔猛的一縮,不等她過去,相卿已經擡腳走了過去,他伸手,幾個小童立刻過來推開水晶棺的棺蓋,棺中躺着一個女人。
魏西溏自然認得,那是她的前身。
她走過去一看,面部蒼白無血色,她幾乎能認定這就是剛下葬便被挖掘出來的,一臉死氣的屍身。
這是她死了以後的模樣,東方長青也算善待了她的屍身,並以帝王之儀下葬,想想也是,就算他不願也沒法子,畢竟她死時還是大豫女帝。
相卿看着棺中的屍身,慢慢站直了身體,身後一個小童捧着托盤過來,盤上擺放着一塊白色的軟布以及一柄小刀,相卿伸手拿過小刀,在自己的手腕處劃過,然後伸手輕輕掰開屍身的脣部,把流出的血一滴一滴滴了進去。
魏西溏眼睜睜的看着那具原本不過是屍體的前身,在沾了他的血後,臉上逐漸有了血色,竟如活人睡着一般。
相卿開口道:“去把瀑布下那塊冰寒活玉擡過來。”
那塊給魏西溏留下深刻印象的擡腳底部,便是那塊冰寒玉,厚厚的冰寒玉上剛好有一個能塞入一口扁平棺的缺口。
魏西溏看到他們做完整個過程,才發現,原來相卿到哪,都是帶着那口水晶棺的。
魏西溏看了眼相卿的表情,他在招搖山的時候,似乎更有仙人之氣,一言一語都帶着貴不可及的距離感。
這是在招搖山的相卿。
爲了一個只在夢中出現的女人,從大豫皇陵盜竊女帝屍身,殺了招搖山的仙尊,甚至逆了天道人常,讓人死而復生。
若是旁人,魏西溏自然要說這人是個瘋子,可偏偏這個佔了便宜之人是她,以致她心情頗爲複雜。
三日後,相卿果真下山,魏西溏想要跟着去,卻發現她離不得招搖山,她跨不出招搖山的境地。
她有些茫然,唯有回到瀑布下,心裡很是奇怪,爲何這夢這麼長,她想醒都醒不了。
她抱着膝蓋,下巴磕在膝蓋上,歪着腦袋乾坐着,盼着自己早些從夢裡醒來。
招搖山的瀑布似乎是個很好地方,平日有很多小童來來往往,別看仙山一樣的地方,私底下的小童們也挺喜歡嚼舌根的,比如他們對仙尊的敬仰之情,以及那個叫巫陰的圖謀不軌,說是有人看到他偷偷藏了畏懼草之類的。
魏西溏每天就抱着膝蓋聽八卦,她不遲不喝也不覺得累,不過倒是要經常休息一下。
小童們時不時從外面帶些消息回來,比如仙尊這些日子在哪個哪個國家,又比如仙尊好似沒找到什麼他要找的人,打算去另外一個地方了。直到有一天,一個小童興高采烈的跑到瀑布下面,對瀑布周圍的小童們喊:“仙尊找到了!”
魏西溏看了眼一下子熱鬧起來的,似乎相卿找到了什麼東西,讓他們都跟着高興了。
魏西溏抱着膝蓋,閉眼想要休息一下,結果耳邊來了兩個小童,喋喋不休的說話:“聽說是位郡主,仙尊果然神通……”
“可是仙尊找到了,要是那郡主不理他怎麼辦?”
“纔不會,仙尊本事大,誰會不理?肯定就跟後山的那兩隻靈狐一樣,天天黏一塊交配!”
魏西溏有點聽不下去了。
她又不傻,自然知道兩個小童說的是郡主就是她了,和相卿最初相見之時,他十分嫌惡,甚至還想借刀殺人。
魏西溏嘆口氣,腦袋換了個方向,繼續抱着膝蓋趴着不動。
她發現了,這夢有些混亂,經常是她睜開眼,便會聽到一些新消息。
很多事她當初不知道,不過聽到每天不同的小童嘀咕之後,結合當時境地一想,竟然發現都能對得上,讓她大有原來如此的感慨。
魏西溏對相卿的情緒一直都很複雜,相卿實在是個讓人難以看清的人,可如今再看,她倒是覺得相卿不過就是個可憐人罷了。
不過是做了個有關女人的夢,卻偏偏愛上了夢中之人,偏這個夢中之人還是個死去的人。
至於她,魏西溏自己都說不清她究竟是大豫的亡故女帝,還是天禹的現任女帝,是以對相卿,她總覺得他惦記的對象不是自己,而是她的前身。
這樣一想,魏西溏還是覺得相卿可憐了些,他在自己心裡頭,就是那種左右不是人的感覺。
不過,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啊,魏西溏嘆口氣,那樣一個神仙似得的人物,何況呢?
身邊的小童還在唧唧咕咕的說話,這回說的魏西溏有些聽不懂。
“……怪了,仙尊傳話回來,讓巫煞山主出山。”
“沒聽說嗎?仙尊要巫煞山莊去協助別人殺人呢。只要把那個人殺了,仙尊說不定就能順理成章成爲最重要的人了。”
“哦,郡主登基了嗎?”
魏西溏擡頭,自然知道說的郡主是她,只是,相卿要殺誰?
“早就登基了,我們仙尊出手,什麼事辦不到?可惜郡主登基成了陛下,權利一大,就不理仙尊了。仙尊找了那麼久才找到人,怎麼會讓她和她那個什麼王夫像靈狐那樣天天黏一塊交配呢?”那小童嘆口氣,一臉惆悵的說:“所以仙尊讓巫煞山主去助人殺那個什麼王夫,是頂頂好的法子……”
魏西溏猛的站了起來,若不是他們看不到她,她真想衝過來抓着兩個小童追問究竟是怎麼回事。
當年她查出的真相,分明是東方長青派出的暗衛,甚至她都看到了那些暗衛身上的“長河落日圖”,爲什麼會扯上相卿夾在其中?
眼前兩個小童正蹲在草叢裡摘取一種紅色的小果子,一邊幹活一邊繼續說:“仙尊做的都是對的,所有阻礙仙尊的人都該殺。”
“就是,陛下真討厭,爲什麼要找別人當王夫?仙尊那樣的人物,不必俗世裡那想人招人喜歡嗎?”
兩個小童憤憤的說着。
魏西溏已經站了起來,轉身朝着當初她出來的那個山洞跑,她想要從夢中醒來,速速醒來,快快醒來,她不想在這裡再待下去,她想要快點醒來。
她快速的衝到那個山洞的口,外面的仙境與內裡的黑暗現成鮮明的對比,她站在洞口,深呼吸一口氣,擡腳便跨了進去,不妨一腳踩空,整個人直接跌了下去……
“陛下!陛下!”
遙遠的聲音,不知從什麼地方傳來,一聲接着一聲。
“陛下!陛下!陛下快醒來!”
“陛下,別醒來!誇醒來陛下,臣不會讓陛下再痛了……”
“陛下醒來,以後都不會痛……”
耳邊一直有人在急促的呼喚,她不知道是誰在叫,只是被這聲音時時牽引,忽一下,她睜開了眼。
昏暗的燭光下,入眼處是相卿那張看不清面容的臉,她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
“陛下,醒來!”
魏西溏逐漸覺知來自身體的疼痛,她擰着眉頭,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
“陛下!”
她的身體還在顫慄,還在發抖,女醫早已拔了針,可她的痛疼不知是從未走過,還是又回來了,她大口的喘氣,卻只能任由那難言的痛楚由四面八方而來,將她整個人吞噬下去。
相卿半跪在她身邊,滿身的風塵遮不住他眼中的絕望。
終於還是晚了一步。
他知道,他從來都知道她足夠狠,對他,也對她,可他卻沒想過會她的狠會這樣延續。
她蜷縮着身體,從最開始的悄聲無息,到逐漸發出清晰的聲音。
他知道那痛有徹骨,可他心中竟有着幾分解恨,他就該讓她痛苦一生,才能平復他此刻的滔天怒火。
只有他不行,唯有他不行。
他在她眼中,始終是個別有用心之人,她眼中的他,從來都是無關緊要之人。
她心裡惦記的不是天下,就是付錚,就算是個死人,她也記在心裡,就算他將她心裡的那個影子抹去,她也能想起。
他聽到她發出痛苦的聲音了。
他知道她在說:“疼。”
他無動於衷的看着她蜷縮着聲音,聽她帶着哭腔的聲音,一聲一聲,猶如天雷一把砸在他的頭上,撞進他的胸膛,刺激他的心。
柯大海哭着說:“左相大人,求你幫幫陛下,陛下從昨夜開始就是這樣,白日還被大臣們逼着坐了大半宿,陛下她都疼了……”
“閉嘴,滾出去!”相卿開口,臉上的表情無悲無喜,甚至帶了些恨意。
柯大海急忙退了下去,左相大人似乎很討厭他們在場,上次就是啊。
魏西溏努力睜開眼,勉強看清他的五官,然後她突然猛的伸手,一把抓住他的衣襟,虛弱又嘶啞的發出兩個字:“相卿……”
只一下,便鬆開了,她似乎笑了下:“你……回來……了……”
相卿的手動了動。
她吐出兩個字:“真……好……”
他咬了牙,眼中帶了一絲譏諷的笑,“陛下。”
她睜開眼,頭髮被汗水打溼,即便是在灰暗的燭光下,也能看出她的臉色一片慘白,她開口:“相卿……”
相卿冷冷的看着她。
“相……卿……”她再次開口,眼角有淚痕滑過,她說:“朕……看到……你的……招搖山了……”她扯了扯嘴角,說:“很美……”
相卿垂眸,不讓自己看她臉上的表情。
“你,”她說:“你誅師滅祖逆天而行……”她重重喘了口氣,伸手一把抓着他的一角,緊緊抓在手裡,“你是爲了朕,是不是?”
那雙狹長的鳳目擡起,盯着她的臉,她看着他,狼狽不堪,說:“你盜陵挖屍以血溫養……也是爲了朕是不是?”
相卿眸光微動,依舊沒有開口。
“你……周遊列國深入各國皇宮尋人,還是爲了朕……是不是?”
相卿看着她額頭滾下的大滴汗珠,一動不動,只是眼中卻不似剛剛那般冷漠。
魏西溏抓着他的一角,一點一點的往下拽,直拽的他慢慢的低頭彎腰,她再次開口,聲音有些發抖,他知道她疼。
“相卿……朕謝你一片癡心……”說話間,她眼角再次滑下淚痕,“只是,朕註定負你一番深情……”她吸了吸鼻子,說:“孩子……是朕下的旨,朕也知你生氣……”她緊緊拉着他的衣角,說:“對不起……朕自私了……”
相卿眸光晃動,眼中閃過最後一絲掙扎,他咬緊牙關,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想要強行拉下,她突然又開口:“相卿……朕如今這條命本就是你給的……如今,權當朕又欠你一命,你拿去也是應當,朕無半句怨言……”
相卿抓着她的手頓住,他閉了閉眼,耳中再次想起她的聲:“朕謝謝你讓朕重活半世,只求來生不在帝王家,如此朕纔不會顧慮良多,甚至連子嗣來去都由不得朕……謝謝你趕了回來……”
她使出最後的力氣,猛的向下一拉,相卿身體往前一傾,她幾乎用盡了力氣擡起上半身,蜻蜓點水般在在他脣上碰了一下,便再次跌落下去。
“陛下!”相卿的手一瞬間似乎沒了下落點,他猛的回神,急切又慌亂的俯下身:“陛下!陛下!”
魏西溏的聲音很微弱,相卿連連喚道:“陛下!陛下!”
她低低發出聲音,猶如剛出生的小貓一樣脆弱微小:“相卿……”
“臣在!”他應道,急促又慌亂應着,“臣在陛下!臣在!”
他伸手,繞到她的脖頸下,輕輕托起她,快速的低頭咬在他的腕間,狠狠一口,便咬出血來,“臣在的,陛下……沒關係,怎樣都沒關係,不要孩子,不要了……陛下無需自責,不要了陛下,臣不求,臣本就世外之人,臣不求子嗣兒女,臣不求,不求了陛下……”
動作慌亂,流血的血四濺,低落在她身上和臉上,他把手腕摁在她的脣邊,慢慢俯身低頭,在她耳邊輕柔道:“陛下,吸一口,吸一口陛下就不會那麼痛了,以後也不會這麼痛了……”
她閉着眼,周圍的聲音都小了幾分,直到覺着口中有溫熱的血腥味液體滴入。
一滴,兩滴,猶如甘泉傾灑。
“陛下,吸一口!”他的聲音帶着哽咽,像落入流沙頻死的旅人般,帶着最後的絕望,“陛下吸一口……”
滴下的血液越來越多,魏西溏猛的一個大喘息,那堵在她脣邊的手腕處,鮮血還在不停滴落,他喃喃自語,“陛下沒事,沒事了陛下,臣可行一次逆天之舉,沒事了,沒事……陛下……”
魏西溏的意識逐漸回籠,她一口咬住那個冒出血腥味的地方,大力的吸了兩口。
原本沒有半分力氣的冰涼的四肢,隱隱有了回暖的跡象,她連吸了三口。
耳邊那個聲音低聲:“好了陛下,好了,不疼了……睡吧,睡醒,明日便什麼都好了……”
她吸了血後,身體逐漸回暖,那疼痛感隨着她意識的模糊似乎淡了下去,然後,她沉沉睡了過去。
他低頭傾身看着她蜷縮的身體,以及她平穩而又輕淺的呼吸,半響,才伸手按在手腕處,止住那還在往外流的鮮血。
事到如今,他早已分不清她的話究竟哪句真,哪句假,又或者,她從未和自己說過真話。
只是,這又如何?
哪怕的欺騙之言,哪怕他明知是假,她說了,他便願意信。
一葉障目。
是以他再看不清整個凡塵世俗,究竟有幾分美麗,唯見她勝過世間玩物罷了。
他沉默的看着熟睡中的女子,半響,他開口:“可準備好了?”
帷幔外候着四個小童,齊聲道:“仙尊,準備好了。”
柯大海帶着一幫人站在殿外,對於殿內的幾個小童突然過來把內殿的門關上一事很是心驚,他站在門口,喚道:“左相大人?”
裡面沒有人應,柯大海扭頭看向一樣被趕出來的甄攀和幾個女醫,幾個人面面相覷,一起站在門口:“陛下!陛下啊!”
許是他們太吵,一個小童的聲音貼着門傳來:“仙尊正在替陛下療傷,請諸位大人稍安勿躁,明日必環諸位一個身強體健的陛下。”
柯大海和甄攀面面相覷,兩人都不知說什麼。
可誰都知道那位左相大人來自世外,有常人無法企及之能,陛下痛楚多時,若能得仙尊出手診治,想必卻能事半功倍。
自然,事到如今,甄攀也差不多是猜到了陛下要強行除去的孩子,只怕也是左相大人的子嗣了,否則,如今這般君臣共處一室,還是女帝寢宮的戲碼,哪能會在女帝幾個貼身隨侍眼前發生?只怕早驚動宮廷禁軍前來捉人了。
一羣人候在外面,裡面的動靜時不時傳來,只是他們念着些聽不懂的話,他們就只能乾等着,一夜無眠,直到卯時早朝時分,內殿的門突然被人拉開,一個小童站在門口,道:“陛下今日只怕上不了早朝了。”
柯大海心裡自然有數,陛下昨夜那樣,說句大逆不道的話,他還怕陛下挺不過去,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去請示太后,把小殿下趕緊接回來呢。
天禹的儲君人選顯而易見。
青王殿下早逝,陛下只有一子一女,陛下若是駕崩,那繼承王位的必然就是墨殿下。
柯大海自己可不敢做主,趕緊去把顏白和文靜郡主派人請了來,陛下今日身體抱恙,他倒是會說話,說是昨日因爲驗脈一身,陛下心緒難平,一時氣節,便病倒了。
話一傳出去,昨日一幫趾高氣揚的臣子便傻了眼,陛下原本可是好好的,就是因爲他們一通鬧,把陛下給氣倒了。
這些年太過安逸,天下太平事不多,倒是讓他們以爲女帝是個好性兒的人,如今陛下被他們氣倒了,便一個個想起陛下登基第一日便大開殺戒之事,特別是帶頭那幾個,更是冷汗淋漓。
若是驗脈驗出陛下有孕倒還好說,他們大可說是爲了江山社稷爲了皇室子嗣,可如今陛下分明沒有身孕,愣是被他們逼的驗脈,陛下萬金君主之身,豈容這般折辱,這會再拿什麼江山社稷,就沒不如驗出身孕來的有說服力。
這樣一想,個個後怕起來。
再想拉攏拉攏說和說和,之前還團結一致的團隊一眨眼就四分五裂,明哲保身這事,素來都是官場首要原則,誰上杆子找死呢?
魏西溏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她只知道,再睜眼時殿外一片明亮,外面傳來清脆的鳥鳴聲,聲聲悅耳。
她動了動身體,而後聽到耳邊人說道:“陛下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