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師兄,何必如此慌張?叫小可怎生適應?”伍詩云見二師兄幾乎是抱着他走路的,心中莫名一跳。“早就聽大師兄說,二師兄特別喜歡男人……不會是……”“快走,到了師父那你就知道了。”二師兄似乎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小四,外面好玩不?累了就到師兄房裡……”

“二師兄,我……我不累,你放我下來。”冷汗津津,要不是手中還抱着阿寶,有多遠跑多遠。

“剛纔師父給每人都發了一粒“凝氣丹”,既然你不去我房裡,我只好自己提煉這粒凝氣丹了。”一副爲難的表情。青丘無娛暇,空閒之餘,四個師兄弟經常找些樂子,消遣一下悶悶的日子。

“那個,師兄,我突然覺得很累,要不先到師兄房裡歇會?研究一下凝氣丹是怎樣煉製的,再去師父那裡如何?”伍詩云只恨少了一隻手,不然勾肩搭背,多親近。

“快走吧,師父在等我們。”

一個赤發白須的老者,白眉緊縮,正在几案上燒裂龜背,地上丟棄着幾塊相同的燒過的龜紋,凝神注目的三個徒弟,站在旁邊連大氣也不敢出,等會要是再燒出相同的紋理,只怕師父又要無故發火了。

“師父,我……我帶孩子回來了。”伍詩云一見這陣勢,暗叫不好,還記得自己初入角象門前,師父只是燒了一個龜殼,即刻雙眼含笑的收下了他。悄悄一問大師兄,才知已經整整燒了六塊龜殼,只等最後一次出現紋理,吞了口口水,抱緊了手中的孩子。

“啪……”約莫過了一炷香時間,龜殼再次裂開。

衆人凝氣平息,有的看向元菱師尊,有的看向龜殼,有的看向孩子。

“罷了罷了……唉。”

“師父,不知紋理所示何意?”伍詩云抱着阿寶怯怯問道。

元菱看了眼孩子,“罷了罷了。”

又是一聲嘆息。

衆師兄弟不明所以。

“師父……還收不收小師弟了?他好像還被鬿譽那隻牲畜抓傷……我趕到的時候已經昏迷了……”還沒正式入門,伍詩云就開始叫小師弟了,元菱白了他一眼。

“詩云,傷勢如何?”大師兄突然問起。

“一直昏迷到現在,不就是被一隻畜牲抓傷嗎?睡一覺就好了,小孩子好養,好養,嘿嘿……”瞥見衆師兄弟似笑非笑的目光,伍詩云趕緊的吶吶的收住了口。

“詩云,把孩子放下,檢查一下傷口。”

“是,大師兄……”

“哇!”元菱一愣,順着一聲大喊中的詩云的目光望去。

一道從左胸滑至右胸的傷口,雖已結疤,卻留下一條長長的痕跡,兩胸之間,四個爪印深入其中,若不是伍詩云當時制止了傷勢讓他昏睡過去,只怕現在早已失血亡命。

元菱看着幾個弟子爭着爲阿寶治療傷勢,暗自點頭,目光停留在一枚別在不知什麼書裡的“吾名令”。

順手一招?不動?心裡驚異萬分,自己的“掌物訣”以至巔峰之境,怎麼連一小小書本都招不出?訝然之下,拿起了那本書。

元菱終於驚呆,任憑他用什麼法訣,這本書無動於衷,怎麼也打不開,那枚令牌生生鑲嵌其中,本來的一分“地聽”之力,加到七分,還是拔不出。

“這是?龜紋顯象怪異,上日下勿,卻另有別機。孩子相面奇偉,書?角象門中奇書無數,這本書簡直前所未聞。”

幸虧幾個徒弟在一旁安頓孩子,不然被他們看到,師父老人家連一本書都翻不開,不知會有何想法。

“罷了罷了,詩云,帶孩……阿寶去溫意房,這幾天由你照料。”丟下一句,飄然而出,卻是多了幾分蕭條之意。

詩云聞言一喜,那是師父他老人家答應收阿寶了,溫意房只有門下弟子受傷時纔可入住。

阿寶仍在昏睡,不知外面發生何事,那條四爪傷口被衆師兄弟清理包紮敷藥之後,伍詩云有點着急的把他放到了驅寒養傷的溫意房,一路小跑到了二師兄的房裡,去欣賞那顆“凝氣丹”了。

幾個前來拜師的房間中,漸漸熄燈。在被角象門正式收入的夢中安然睡去。

聲聲洞簫,曲終在懸擬的青丘角象。

據角象傳,青丘山以前不叫青丘山,而叫斷琴山,乃是一把來自冥冥中的上古琴魂所化。

九天之神戀上凡間女子,割止了累世所積的修煉。卻不能逃出宿命中無形的種種囚禁。冥冥自有規則,天人若是愛上凡人,必要捨棄幾世苦修,更要經歷九五雷劫洗去天籍,脫其天骨,而忘其功法,然後打落凡間,永世不得再入天界。

天地之間,萬法音染,有神魔爭霸,有惡鬼壞道,只因人心議殊,而自滅其後路。神魔交界,乃修羅之地,人鬼相隔,有無門地獄。生許,情緣夢境,歸死,醒者已醒,夢者猶夢。長愛恨愁歡,暗結一世親仇故人。消三千鬢絲,悴伊人空臥地中墳。

青丘山分南北面,一座無名小橋交接南北之處,望風吹南,北有花香,途北有獸,名曰妖狐,那些狐狸,雖無害人之心,人們卻有防它之意。於是,有妖獸的地方,就有正義的門派出現,或是降服,或是斬殺。正與邪,永不相合,在正邪之前,本無正邪。在正邪之間,有思想的物種沿路看着他們喜歡的風景。在正邪之後,勝利的那一方纔名“正”。

舉杯,濁淚清唱,奈何千千情愫,望圓,獨對孤影,盡落一盞愁腸。

一個愁容滿面的秀麗女子,輕撫一把素素清雅古琴,那琴聲,似欲破畫而出,一輪黑空中的曉月,想吸起石臺上的一角玉致酒壺裡的怨尤,卻不想,被一縷香絲捂住壺嘴,一條帶淚絹帕,隨風離離吹落在滿地葉片。

阿寶癡癡地看着元菱背後的這副畫。忽然覺得,畫中女子的眼睛,似乎帶有一份殘忍,憂傷中的殘忍。嘴角苦笑了一下,自己被村民趕出山村,就連義父,也是不告而別。憂傷中的殘忍,自己也何嘗不如此?

“此尊神像爲角象宗開山之祖:何丹真,何祖本是富家子弟,因家道沒落,淪爲街角丐者,遭盡世人白熱眼光,一次在一間破廟裡發現一個氣若游絲的少年,邃舍下自己用來一天飽腹的一碗薄粥,相救於他,若然不知,被救之人乃是北海龍神的第二個兒子,夏茲,爲了報答救命之嗯,贈與祖師一本角象法訣。何祖悟性驚人,聰慧於胸,短短百年,突破浴雷之期,魔修之者聞其名而遠遁。據傳,現在的何祖在九天第二重的望虛天。”

“谷在南,本宗第二代祖師,乃開山之祖何丹真的第一個弟子,是名遺孤……”

“此爲本宗第三代……”

“……”四個師兄面無表情的恭敬的聽着師父數落家珍,大師兄林中雲眼大鼻正,聽海臨潮,鎮靜自如。二師兄杜書雙,細皮嫩肉,一副書生打扮,手中一把摺扇搖啊搖的,三師兄韋駿,身材魁梧,滿面虎鬚,不時掏掏耳朵,四師兄伍詩云,本是排行最小的一個,現在有了阿寶小師弟,這兩天似乎長大了一些……

“山夫不才,至今還未參破途空之期,想是秉性頑迷,不能窺視天機。想我角象宗自丹真師祖開山以來,共爲二十三代,上有十一位祖師已神遊九天,當爲後世弟子之尊榮,正道同盟之百率也。”

“家有家法,無宗無派,不成道業,宗設門規,有規有矩,才顯方圓之弊利。入我角象第一條:必要心性淳善,若是發現然後後藏有奸邪之害,當逐出宗門,宗規第二:不可修煉妖魔之法,若是修魔煉妖,必以宗中孤神劍當即就法。第三:不可與北面狐妖有所勾結,已入正道,切記隨意妄爲,而受人唾罵。第四:修煉有成不可參與塵世之事,若發現有弟子貪富圖貴,永生不得踏入角象一石一門。第五……第六……”

阿寶跪在元菱腳下,忽見師父低頭問起:“阿寶,你那本書和那枚令牌,哪處所得?”

阿寶一愣,不由想起了義父,義父也問過類似話語,夢中所得卻是沒說,正是因爲那本書和那枚令牌,小青姨娘才討厭他,村民也趕他出山,說了,是怕義父像姨娘一樣又把他趕出去,小青姨娘,義父,你們現在還好嗎?

“師父,這本書是村裡的沙谷秋太爺爺送給我的,那枚令牌,是我答應了要去玩,一個黃衣哥哥纔給我的。”

元菱看着阿寶的眼睛一片清明,點了點頭,令牌只當是大人哄小孩子的玩物,那本書卻是有點蹊蹺,正欲再問,突聞外面“轟隆”一聲巨響。

衆人摸聲尋路,趕到一看,不由驚呆一片。

高達三丈,有十丈多長的龍鍾石,只剩枕頭大小,其餘部分深深陷入了地下。

“龍鍾石”,爲天地鳴石所聚,天下太平,龍鍾石會隨之增高,反若某地方有妖魔常年作祟,龍鍾石就會縮地半尺,天下大亂或有大劫出世,則入土三分,示其人其主以避其鋒。據傳此龍鍾石,乃創宗何祖師達至“坐雲”期,發現於深海,用大神通挪於角象。

元菱白眉緊皺,龍鍾石突然的下陷,而且陷入如此之深,莫非天下將亂?還是……

“師父,龍鍾石好好的,突然陷入地下,它……它是不是太冷了,想去地下暖和暖和?”伍詩云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哼。”龍鍾石之奇異,乃歷代宗主臨浴雷前,會告知下一代宗主。

“咦?師兄你們快看,龍鍾石又升起來了。”

龍鍾石從枕頭大小,又恢復了原樣,只是稍微比以前矮了幾分。阿寶好奇之中,不由佩服剛纔伍詩云師兄所說的冷暖石頭,“師兄,你真厲害,連石頭冷暖都知道。”

“額……哪裡,哪裡。”在三個師兄的一陣白眼中,伍詩云榮辱不驚,淡淡的謙虛自若。

見龍鍾石突現異樣,元菱心中起伏不定,徑自回去。

“詩云,你將本門“地聽訣”教與阿寶。”

“弟子恭送師父,師父慢走。”阿寶跟着四個師兄,學得有模有樣。

“阿寶,走,去我房間,爲兄好好教你,一二三師兄,不要用這樣的眼光看小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