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兄弟……兄弟?你沒事吧?”張書芹悄悄的拉起易採文,看了眼四周沒人,又是悄悄的湊近他的耳朵:“兄弟,怪爲兄沒提醒過你啊,凡人和鮫人,不能……不能像你們這樣子的,我的意思是說,凡人和鮫人之間,不可以有肌膚之親,萬一心生愛慕,那可就大大不好了,輕則會遭天譴,深則會惹神人共憤的啊。”看着易採文一臉悲痛的被女鮫人死死的抱着,張書芹想去分開他們,如此一弄,女鮫人卻是抱得更緊了。

“我餓了!我要吃東西!”女鮫人緊緊的抱着他,易採文望着師尊走進的那間木舍,久久不能離開。

“大哥,告辭!”易採文輕輕的拉起女鮫人,最後看了眼師尊的木舍,轉身就走。

“兄弟……兄弟,不帶你這樣的……你的家事,爲兄不想參合,但是……但是,兄弟,這個女鮫人,她的眼淚還沒留下,我怎麼去向門主交代……”張書芹看着易採文說走就走,想必是爲了剛纔元菱尊人一事,心中也爲這個兄弟感到一絲憤慨,若不是看在元菱尊人替秋煙門主延緩了毒性發作時日的面子上,他早就想好好問一問了,師徒相見,怎能如此無情,剛纔明明看見元菱尊人的眼色看着易採文時,有過那麼一絲憐愛閃過,但是說出來的話卻是那麼的冷漠無情。不由着急了起來,這小子好歹是我的結拜兄弟,他走尚可,若是那個女鮫人也走了,門主的毒,誰去解……

正在張書芹兩相爲難之際,迎面風聲呼嘯而來,一把接住飛來之物,“這是什麼?”

“這是我的眼淚啊,我們現在可以走了吧?”女鮫人淚顏有笑,和易採文手牽手,姍姍離去。

“……這麼快?兄弟,等等,我們什麼時候再見?”張書芹把竹筒收進了懷中,小跑的追了上去。

“大哥,今日之事,我不想多說,有緣,我們定會相見!”易採文看着雙眼熱切的張書芹,深看了一眼,深深拜別,在張書芹默默的目光中,漸漸不見人影。

“我好餓,你快點行不行啊?”女鮫人坐在河邊一石,兩腿輕晃,看着易採文笨拙的架起看上去很是笨拙的木柴,接着又是笨拙的挽起褲腿,然後又是笨拙的走下了河裡。

易採文笨拙的高高揚起手中笨拙的木刺,笨拙的刺了下去,笨拙地說了一聲:“居然沒中?”笨拙的回頭,對她笨拙的笑了一下,然後又是笨拙的刺了下去,如此笨拙的重複的刺了很多次,終於有那麼一條笨拙的大魚被他用如此笨拙的木刺笨拙的刺中了……

“這是什麼?”一塊黑不溜秋的跟炭塊一般的烤魚……悠悠的散發着稍微香香的氣味。女鮫人笨拙的盯了好大一會兒,笨拙地問起。

“魚,”見她還是這麼盯着自己,易採文臉上稍微一紅,“烤魚……可以吃的。”

女鮫人一聽到魚,緊捂着小嘴,狠狠的看了他一眼,忽的又是哭了起來。

“啊!對不起,我忘了……”易採文猛然想到她也算是魚……河邊有細沙,連那堆篝火一起,易採文小心的埋了起來。

“哦,你現在覺得心裡過意不去了是吧?你現在是在爲它搭建房子嗎?”

“……”

“房子難看死了。”

“……”

女鮫人和易採文一起,搭建好了一座大大的“房子”,在河邊的青草微風中,顯得有那麼一點不倫不類,還有那麼一點……笨拙。

“我餓了,我好餓……”

易採文一陣莫名的看着女鮫人,女鮫人用一副打量笨蛋的眼神看着他,似乎還在研究到底是他們一起搭建起來的房子好看還是他比那所房子還笨地問題……

一隻不知名的笨拙的大鳥,好死不死的出現在他們如此……笨拙對視的視線中,歡快的發出一聲脆鳴,貪婪的*着清清河水。

這次終於不笨了……易採文悄無聲息的慢慢靠近大鳥,手中驟然發出一團青黃二光,大鳥還未來得及發出最後一聲……鶯聲燕語,已然斷氣。

女鮫人半眯着眼,理直氣壯的看着易採文忙碌的身影,夕陽中,他們的臉上各自有那麼一點模糊。

一隻油光光,金燦燦的……烤鳥,散發着陣陣勾人垂涎的香味,在一點夕陽的河面中,在一堆篝火的“噼啪”聲中,更顯誘惑。

望着眼前的美食,易採文悄悄的吞了口口水,又是翻了一遍。被一堆篝火照投,嬌靨微紅的女鮫人,小心翼翼的添加着細細的柴火。

“好了,可以……”易採文撕下半面烤物,遞了過去。訥訥的張大了嘴……

女鮫人雪白的小手,一把奪了過去,大口吃了起來,風捲殘雲……不一會兒就消滅光光,易採文緊緊的看着剩下的另半面美味,完後大夢甦醒似的一點頭,快速的抓在手中,狠狠的咬了起來。

“我還餓……”

“不……不給……”真的餓了……

女鮫人蓮目一眨,一直看着他。

被她盯得再次有點不好意思,吶吶的擦了下嘴,“這個地方我咬過了……你……”

女鮫人快速搶過,又是一陣……狼吞虎嚥,易採文正在懷疑,她是不是三天沒吃飯了,看着她臉上還貼着一塊小肉片,上前,輕輕的拿下了它……

“不許丟掉!”

“……”默默的看着女鮫人,易採文莫名的吃下了那塊肉片……

“走了,後會有期!”吃完肉片,易採文擡腳就走。

卻並無應答回升,易採文不禁回頭看了一眼,女鮫人呆呆的望着他,兩人再次像傻瓜那樣傻乎乎的對視了良久。

“走吧。”一個夕陽中的微笑,一個微風裡的伸手,女鮫人忽的展顏,走了上去。

“這位……小姐,你叫什麼名字?”

“俞小萱。我們去哪?”

默然停步,“回妙竹門,那些中了青蛇毒的人們,還需要你的眼淚救治。”

“我不去!”

“小萱!小萱……”看着轉身落跑的俞小萱,易採文追了上去。

林間晚風,偶有一葉飄零。

找了半天,卻不見小萱蹤影,易採文心中暗惱,小小焦急的同時,順回原路,走到了那條河邊,卻是發現,小萱隻身沒入水中,一雙明眸,帶着少許的委屈和不滿,怒怒的看着他。

河面有波瀾起伏,微蕩在正自漣漪的山影夕陽間。

易採文淡淡的看着他,一陣隱隱的咆哮從林中傳來,打破了河面的平靜,河水漲幅由慢而快的振盪開來。

“小萱,上來,快跟我回去。”

“我不,就不回去。”

咆哮聲聲襲進河邊,卻是突然停了下來,沉靜中,帶着絲絲詭異氣氛,蔓延在易採文的心底。

“上來再說。”易採文眉頭一皺,邁進了河中。

“你別過來!不然我現在就走,你在水中追不上我的。”俞小萱也感覺到了一股危險在慢慢窺視,心中莫名一慌。

易採文硬生生的停下腳步,“你想怎樣?”

“我不想怎樣!我不要回去什麼妙竹門!因爲,我不想再哭了!”

“小文,快跑!別管她了!馬上跑!”說道最後,華丹的聲音已然失色。易採文懷中的那塊玄鐵,忽的一動。

“好,我答應……”話未落音,河面驟然狂風劇烈,一條暗暗的青色長影,從那水中涌出,一雙泛着青火的三角巨目,掃向正浸在水中的俞小萱,“嘶,嘶嘶嗷。”勢若攀龍脫困,一把卷起了俞小萱。

“小文救我!救……我……”俞小萱肝膽欲裂,眼前一黑,吐出一口鮮血,昏了過去。

異變剎那,易採文面間青黃二色同時一閃,兩色霎間蒼白,一朵由角象“坐雲期”生成的“青峰探月雲”騰空架起,手上卻無攻擊之物,情急之中,從懷裡掏出一物,拼盡全身功力,注入青黃二氣,丟向那條龐然大物。

青蛇聞到血腥之味,臃腫巨圓的蛇身微微一抖,俞小萱在昏迷之中跌落水面,一青一金的兩條尾巴快速的纏住了她,卻並不急於吞下俞小萱,一雙如手掌大小的三角巨目,泛着幽幽青火,蛇首一斜,一團青火掃射中了正自向它飛來的不明物體。

飛向青蛇的不明物體,正是那本《九天下都》。九天下都被青火射中,忽的一沉,其身的青黃二光幽幽不滅,封面之上更是燃起了流流白光,勢若脫兔的穿過了青火,不急不緩的擊中了青蛇腹部。

青蛇猛然一滯,三角巨目中的青火失去兇色,漸漸黯淡,一動不動的蜷立在河水之中,青金二尾也暫時失去了神智上的聯絡,慢慢鬆開來,只是從口裡伸出一條有如三叉惡戟長短的蛇信,稠黃蛇涎一滴一滴的低落在河面之上。

易採文眉頭一皺,望塵追跡,在青蛇失神的剎那,“青峰探月雲”追電逐風的飄到了青蛇尾下,一把抱起了俞小萱,忽的感覺腳下一緊,驚愕回頭,卻是青蛇回覆了神智,兇相畢露,三角巨目中的青火更是幽幽大盛,青金雙尾死死的繞住了他,血盆蛇口之中,豈容逃生?

夜色悄悄的,悄悄的抹黑了天空上的白灰,在虛空之中,醞釀已久的,早已等的不耐煩的星光宸色,妖嬈的鋪展在夜空,點點綴綴,引人錯亂迷離。

“小文!小文!”河岸有人,帶着哭腔的喊着他的名字,卻是華丹,只能在夜中圓月現身的華丹。

盛怒之下的青金蛇尾纏身,其力道跋扈,簡有雷霆相之媲美,易採文渾身痙攣不止,雙目擠滲出滴滴血水,腳下的“青峰探月雲”逐漸消散,笑笑看了一眼已經在懷中娥眉緊緻的俞小萱,用盡身上的最後一絲力氣,拋向了正在河岸之上哭喊着他名字的華丹。

血盆大口猶見獠牙長刺,帶着陣陣腥風羶氣的青蛇一嘴咬下之前,易採文緊繃的身體貿然一鬆,眼前黃光模糊一閃,不省人事。

《九天下都》,悠悠晃晃的飄回了易採文的懷裡。

“該死,還是來晚了!”陸吾躡影追風的趕到,凌空睥睨二尾青蛇,正好看到青蛇一口吞下了易採文,滿足的對着天空發出一陣長嘶。

“分身孽畜!天地不容!九神聞誅!羣魔見滅!地鬼兵殺!諸界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