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惜花蕊斬涓流,半截嫩枝燃綠水,可有蘭蜓伴臥清庭眠,風入蒼峰醉劍鬆,弄起竹紗翠影來,而……靜佇昨夜暗陰霾?
張書芹默默的,看了眼立於門外的緊閉雙眼的易採文,默默的,走至木舍之中,看了眼牀上兀自昏迷不醒的衆人,端起一把墨綠而又暗香隱隱的千年竹精所制的“春漏華光壺”,“咕咚”聲聲,有玉質液體,繚繞在四隻水光瑩瑩的竹筒之中,溢出一股幽香,淡淡的如那瑤池水月澄瓊漿,淡淡的迴旋,在木舍之中淡淡的飄絮。
“嗯?有酒香?”怒燕蒙突的出現在木舍之中,奪過張書芹欲要給衆人喂下的玉質液體,一口喝下,意猶未盡的咂巴了兩下大嘴,對着怒眼看他的張書芹憨笑一聲,又是一把搶過張書芹死死抱着的“春漏華光壺”,“咕咚咕咚”的,喝了個精光……
“你……”“啪”的一聲,張書芹狠狠的扇了一下怒燕蒙耳光。
“哇!原來你是……怒燕蒙在剛纔搶過張書芹“玉漏華光壺”的同時,突然發現了什麼,對着張書芹做了一個只有女人才看得懂的動作……“你什麼你,看在你是……悄悄的靠近了張書芹的耳邊:“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老子對你剛纔的冒犯可以既往不咎,不過……要是你得理不饒人,雖然……雖然老子喝光了酒,不就是酒嘛,至於嗎你……但是老子可以用你是女人的身份,來要挾你,怎麼樣,本來……如果你非要這樣,老子就拿你沒辦法了,但是……”對着張書芹指了指仍在緊閉雙眼的易採文,“但是老子現在有籌碼了,老子知道,站在門外的那個小子是你的兄弟,老子可以給你保密的……老子也知道,那個門外的小子最痛恨的就是有人欺騙他,更何況,門外的這個小子當你是他的大哥,孰輕孰重,你應該比老子更清楚……”
怒燕蒙連哄帶嚇,張書芹俊逸臉上難得一紅,憤憤的又是看了怒燕蒙一眼,“那現在怎麼辦,“漣魂水”本是我妙竹門中的聖水,一可暫時提升本身法力修爲,二可在奄奄一息之時,護住全身筋脈,以至不讓那些邪風穢氣,外魔侵入心神。現在我師父依舊昏迷不醒,還有他們也是,如果沒有了“漣魂水”作爲藥引,你說,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說到最後,俊逸的雙眼已然微微泛紅。
“原來這個不是酒啊,什麼漣魂水的,老子事先不知道,但是老子既然喝光了你門中的那什麼什麼水,老子畢竟,也算是個男人……老子會負責的,這點你要對老子放心,老子從來不騙女人的,真的,我不騙你……”怒燕蒙信誓旦旦,拍打了一下張書芹不怎麼結實的肩膀,信步走到了陸吾牀邊。
無神立於門外的易採文雙眼猛然睜開,一言不發的看着此時怒燕蒙的所作所爲。張書芹亦是默默,默默的看了易採文一看,轉而撇首看向了怒燕蒙。
怒燕蒙忽的全身隱隱,只剩一個銀光虛像,聲聲亙古文字,從他虛像的嘴中脫穎而出,涌入陸吾額前,忽的,陸吾額前燃燒,跳出一隻有如握拳大小的金光血色虎,金光血色虎對着怒燕蒙的虛像連連咆哮,與那些銀光爍爍的亙古文字惡鬥起來。
火寅一怒金光現,玄文亙古喚忠僕。
幻化爲虛像的怒燕蒙猛然一震,銀光虛像忽的轉身,對着默默看着他的易採文良久對視,狀似無奈的一搖頭,銀光爍爍的亙古文字轉瞬消失,金光血色虎霎間趴回陸吾額前,任由額前祭起的熊熊大火燃燒。
怒燕蒙還回實體,吶吶的看着在熊熊大火中自焚的金光血色虎,輕言自語:“浴火重生?燃本歸元?三界獸王?重新認主?”再次看向了一言不發的易採文,眼中狂熱一閃,忽的哈哈大笑起來。
易採文看着燃燒中的金光血色虎,心中登時一緊,不由自主的向前走了一步,握住了陸吾冰涼隻手。
“嗷嗚……”金光血色虎在熊熊大火之中,忽的爆裂,三滴金色的血液,徐徐緩緩的,悠悠晃晃的,直奔易採文眉心而來。
易採文一驚之下,正欲本能抵擋,怒燕蒙突的一個撲向易採文,一條手腕大小的銀色天蛇,緊緊的繞住易採文。
看到全身突被一條銀色巨蛇束縛住的易採文,張書芹眼中焦急色現,疾步上前,正要靠近之時,一抹外金內銀的由金銀二色組成的光圈屏障,生生的把張書芹柔柔的推倒在地,張書芹眼前一黑,帶着些許擔心,慢慢的不省人事。
三滴金色的血液,隱約,有震徹心靈的咆哮,在易採文腦海之中響起,第一滴金色血液,如那億年寒冰,直刺易採文眉心,由感額前冰封霜撲,眉心裂開,一滴殷紅鮮血滲出,那滴金色血液如子見母般,一躍而融入。被天蛇緊緊纏住的易採文,全身痙攣不止,如入冰底寒窟,狠狠的咬住自己的牙齒,嘣嘣作響。
第二滴金色血液襲來,帶着炙熱血腥之味,直穿易採文眉心。
“哧”的一聲,如火荼魂,易採文額前青煙突起,雙眼猛然一紅,一股嗜血狂念從心底油然而起,易採文緊握雙拳,全身青筋根根暴起,身體之中的血液似要破體而出,“噗”的一聲,已是嘣嘣作響的牙關再也忍受不了這種撕心裂肺的痛楚,喉中一甜,生生的噴出一條血紅長柱,通體如被汪洋火海澆灌肆虐的易採文,眼前一黑,靈智不清之時,緊縛其身的銀色天蛇,散發出陣陣涼寒,直透心間……
“身欲執盈缺,然虧時不滿,神欲融其合,何以銳勢強相向,山水何昭彰,自無明月清風擾紛紛,白骨爲心觀,體觸冰火,自於中得,如冰臥冰,似火生火……”
由感全身正在節節爆破的易採文,腦海之中猛感一股清泉淋體,春風微微拂照面。
“吾之血契,三界明鑑,主之神念,吾當唯從,劈諸界惡,斬諸界邪,同主而滅,鼎爐一體,若違此血契聖約,吾當於輪迴,永世墮落!”
心念一動,一隻拇指大小的金光血虎,在緊閉的雙眼之中連連咆哮。
第三滴金色血液,剎那成冰,霎間冰破,化爲金珠,迴繞在易採文周匝,直至三遍,木舍竹窗,有大風起,有陽光射照,金珠忽的火起,與竹窗之外的陽光遙相呼應,一聲驚天動地的虎嘯從木舍之中傳出,金珠破碎,一隻拇指大小的黃光血色虎,如射箭頃,撲回到了陸吾的額中,瞬息火滅,風之碎碎消。
銀色天蛇緩緩的從易採文身上游下,銀光一閃,怒燕蒙擦了把頭上的汗水,看了易採文好大一會,終於擠出幾個字,“他奶奶滴,累死老子了……”
易採文望着臉色蒼白的,躺在牀上的陸吾,心中莫名感動,走了上去,蓋好了掉落在牀下的一角被褥,如父望子,看了陸吾好大一會,轉而起身,對着怒燕蒙淡淡一笑。
“小子,你真厲害,不是老子多嘴,老子是天蛇龍,天蛇龍你知道嗎?稀有的,很稀有的好不好?可是老子還是心甘情願的成爲了你小子的坐騎,這隻小老虎不錯,好像還是什麼三界獸王體來着,而且挺重感情的,不錯不錯……以後老子如果一高興,可以指點一下它某些修爲上的不足之處,嗯,戰鬥力也不錯,嗯,可惜是個男的。恩。小子,最後一句當老子沒說……別看了,有人醒了……”
“咳……咳……水……我要水……”林紫衣畢竟有着一轉金身,恢復得比較快。在怒燕蒙對着易採文唾沫橫飛之時,林紫衣蛾眉凝川,只是神智還是有些模糊。
易採文望着林紫衣香脣上微微裂開的血跡,輕輕的,爲她拭去,小心的扶起林紫衣半個身子,接過怒燕蒙遞過來的一杯水,滿是溫柔的,放到林紫衣的紅脣邊上。
“小文,我……我好想你……”昏昏噩噩的林紫衣,迷迷糊糊中,感覺到一股溫柔慢慢在靠近,半醒半夢間,心中滿是酸澀,明眸卻是無力睜開,只是慢慢的,慢慢的,螓首在易採文寬闊的懷中。
林紫衣皓齒輕啓的同時,易採文猛然一震,心中更是沒來由的一疼,默默的,更是環緊了林紫衣的香肩玉背。
怒燕蒙大眼忽然兇色一閃,消失在木舍之中……隱隱聽見,木舍之外,傳來嚶嚶哭聲。
“小文,我餓了……”
緊緊扶着林紫衣的易採文,突的起身,奔至木舍之外。
一滴淚水,在始終未曾睜開過眼的林紫衣的玉致修顏上,悄悄劃落……
“你是誰?”阿寶跌坐於地,望着只離他一步之遙的怪物,心膽俱裂。
兩條倒眉稀疏凌亂,一雙三角眼睛,冒着慘綠青光,單腳呈丁形,足下黑雲騰騰,腥風烈烈,半浮於空中。一隻細長的手臂,詭異的長在足有七尺寬長的前胸之間,指甲獠長鋒利,手臂之上有濃濃的腥紅捲毛,蓬亂而又碧青的頭髮,披散在雙肩之上,雙臂突兀,屏息而望,卻是一對人形骷髏頭,骷髏頭的眼中,隱約可見白火浮浮,怪影閃爍。
隨着一聲有如金石碰撞的怪異之聲,阿寶毛骨竦然,被那隻細長的長滿腥紅捲毛的手臂一把提住,三角眼睛近在咫尺,雙眼之中佈滿條條血絲,更有惡臭之味籠罩襲來。
阿寶窒息,口吐白沫,離地的雙腳劇烈掙扎,不省人事。
“切,沒用的人類,這麼快就嚇暈了。”怪物口吐人言,拋下了阿寶,“撲”的一聲,被地上碎石刺醒的阿寶,由感胸間劇痛,眉頭硬硬撇起,卻是不敢再睜開眼睛。
“起來吧,本座不會傷害你這個卑微的人類,本座知道你已醒來,如若要是再躺在地上裝死,休怪本座對你不客氣了,本座的耐心,可是有限的!”
阿寶面朝地底,忽聞慘烈血腥惡氣,大驚之下,眼睛惶惶,眯開一條縫隙,全身頓時冷汗沁沁,心神恐懼,卻是地底之上,那張怪物的惡寒人臉,正對着他邪邪而笑,紫紅雙脣之中,但見千百惡蟲蠕動,臭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