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濟辭別糜竺,帶着糜謙和陳到回到潁川已然是三月出頭,各地紛亂四起,徐州至潁川雖然並不算太遠,然而畢竟要經過黃巾最爲肆虐的兗州,雖然冀州纔是張角的本鎮,但是兗州的流民四起響應,導致徐濟耽擱不少的時間,而抵達潁川之時,靈帝的應對也終於下達了詔令。
靈帝以外戚何進爲大將軍,率左右羽林五營士屯於都亭,整點武器,鎮守京師;又自函谷關、大谷、廣城、伊闕、轘轅、旋門、孟津、小平津等各京都關口,設置都尉駐防;下詔各地嚴防,命各州郡準備作戰、訓練士兵、整點武器、召集義軍。
徐濟抵達潁川之時,恰逢潁川郡守再次更換,上任郡守爲黃巾爆發背了黑鍋,這一次這位文姓的郡守是沒有時間再來爲難徐濟和郭嘉了,不僅因爲黃巾軍的肆虐,還因爲郭嘉已經籠絡了不少寒門士子結爲私黨,互相扶持,其聲勢亦不可小視。
郭嘉這數月忙的要死要活,徐濟一回潁川這浪子立刻便扔下手中的事務揚言就不再管了,美其名曰是因爲徐濟自己回來了,自己也該功成身退,最後還是被徐濟用兩罈好酒騙了出來。
司馬府,現在是徐府,荀氏叔侄,郭嘉,徐濟,四人圍坐,桌上一壺酒還在燙。
郭嘉一臉的倦怠之意:“文烈,既然你早有安排,如今你回來便自己接手便是,何苦又拉着我不放過我,我這好久纔等來這麼清閒的時候?”
已然及冠的荀彧笑道:“奉孝便是如此憊懶,也虧得是文烈,否則誰敢把這一府家業交付於你?浪子果然是浪子,這性子怎麼都改不了。”
荀彧對面的荀攸一邊起身爲幾人斟酒,一邊說道:“小叔說的極是,我原以爲文烈交託與奉孝怕是所託非人,不料奉孝雖然憊懶竟能打理的井井有條,文烈識人之能果真是非同凡響,奉孝也的確非常人也。”
徐濟微微一笑:“若是奉孝改了這憊懶性子,那他還是諸位認識的郭奉孝?”
荀氏叔侄哈哈大笑,郭嘉舉杯喝了一口溫好的酒:“不說這些,便是隻知挖苦我。文烈,現在天下已然亂象叢生,接下來,又當如何?”
徐濟擡眼看了看天:“正是時機,黨人和清流已然耐不住寂寞了,該出來興風作浪了。”
聽罷三人同時沉默不再說話。這也許就是這次動亂對於清流來說最爲利好的消息,因爲靈帝勢必要啓用清流,也就是說,黨錮將解除,而這些因爲黨錮賦閒和隱居的名士就名正言順的進入了權利的核心階層,而這樣的代價,卻是七州二十八郡動亂不堪,無數百姓生靈塗炭。而幾人最爲憂慮的,還是清流和黨人不知滿足會導致的結果,那,比黃巾的動亂來的更加可怕。
不出徐濟所料,不過幾日傳來消息:皇甫嵩上諫要求解除黨禁,拿出皇宮錢財及西園良馬贈給軍士,提升士氣,隨後呂彊又對靈帝進言:“黨錮久積,若與黃巾合謀,悔之無救。
於是靈帝便下詔取消黨錮,重新任用清流,並且要求各公卿捐出馬、弩,推舉衆將領的子孫及民間知兵之人到公署接受面試。靈帝妥協了,賣了一個大大的面子給黨人,這對於關東被排擠出權力核心的清流來說不亞於天降之喜。
其實不論宦官還是外戚都不喜歡清流,因爲這幫人自高自大不說,還喜歡以大義之名來說事,但是也正是因爲清流的這個特性他們又是宦官和外戚博弈是必須爭取的力量,而清流就依靠着這種兩邊倒的作風存留並且自身越發的強大,而黨錮之禍,說白了也不過是宦官和外戚將清流排擠出權力核心的做法,而如今迫於局勢不得不解除黨錮,再想將黨人踢出權力核心只怕就不那麼簡單了。
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清流黨人遭黨錮多年也已經認清了,名聲是不能保證自己的權力的,而這促使他們開始尋求能夠爲自己提供保護的力量,最簡單的,就是改朝換代。其次,便是擁兵自重做一方諸侯。
而荀氏叔侄和郭嘉沉默的原因,就是因爲他們都已經看的很是明白,根本的制度不改變只是表面的更改朝代不能解決問題,那不過是換了一批外戚和宦官爭鬥,清流依舊是牆頭早,一切都不會改變,而這顯然不是清流河黨人所追求的,而一旦他們發現這並不是他們想要的,不可避免的又會發生巨大的變亂。
當然,這一切和徐濟暫時都沒有關係,他現在需要的是巨大的名聲和不少的錢財,想要參與進這個博弈天下的遊戲,還需要一個敲門磚,至少,得有個官面的身份。但是對於徐濟來說,,他需要的晉身之資恐怕沒有那麼簡單。
就在此時靈帝發精兵鎮壓各地亂事:盧植領副將宗員率北軍五校士負責北方戰線,與張角主力周旋;皇甫嵩及朱儁各領一軍,控制五校、三河騎士及剛募來的精兵勇士共四萬多人,討伐潁川一帶的黃巾軍,朱儁又上表招募下邳的孫堅爲佐軍司馬,帶同鄉里少年及募得各商旅和淮水、泗水精兵,共千多人出發與朱儁軍連軍。這事叫徐濟有幾分遺憾,畢竟是孫堅是真正的英雄,此時他在下邳任職,徐濟前往徐州之時若是知道說什麼也是要去拜訪一下的,此時的孫策大概也已經出世了,正好也先看看這後來大放異彩的“江東小霸王”幼年是不是就別具風采。
而徐濟在意的當然不只是孫堅,而是這一次的靈帝的反應出奇的快,黨錮剛剛解除就任用了大批黨人清流進入朝堂,而明顯朱儁和皇甫嵩領軍的部下里不少就是高幹子弟,根本只是混軍功等待升遷的,顯然,黨人和清流已經迫不及待的奪回屬於自己的話語權了,而事實上,外戚和宦官也的確需要這些二代的支持,這些二代代表的就是他們背後龐大的家族,而這就是靈帝的依仗,但是這些所謂的依仗很可能也是噬主的猛獸,皇帝手中的兵馬不能依靠反而需要世族的私兵來作戰,那麼這個皇帝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個傀儡罷了。
儘管徐濟知道這兩支兵馬事實上都很難取得什麼功績,但是徐濟仍然決定前往投效,而不考慮盧植的原因也十分簡單,盧植是宿將,而且麾下俱爲親自操練的兵馬,而且顯而易見的是靈帝極爲信任盧植,否則定然不會將北方所有戰事都交予他。而投效兩位老將軍的緣故也很簡單,因爲朱儁和皇甫嵩這兩位德高望重的老臣定然不會埋沒真正有才能的人,只要徐濟能表現出足夠優秀的才能,這兩位就能給徐濟提供晉身爲士子的機會,哪怕只是孝廉,徐濟需要只是身份而已。另一個原因則更爲直接,兩位將軍負責就是潁川一帶黃巾的清剿,徐濟沒有必要捨近求遠,何況盧植未必需要徐濟。
但是徐濟並不打算立刻前往兩位老將軍的駐軍之處,這幫子二代沒吃過敗仗一個個眼高於頂,此時去必然不會受重視說不得還有更有意思的整治等着呢,而且徐濟說什麼也不過是十二歲的年紀,儘管看起來老成持重終歸是個孩子,所以這次明面上的人必須是陳到或者糜謙,徐濟打定注意做一個幕後不出頭,徐濟現在在等待的就是自高自大的洛陽親衛軍在他們眼裡戰鬥力如同土雞瓦狗一般的黃巾軍手裡吃一個敗仗的時機,而這個時機顯然不會太晚。
因爲南陽郡守褚貢被張曼成斬殺,以爲響應,南陽隨即淪陷,而黃巾的攻勢愈發凌厲,靈帝再次下令催促兩位老將軍出兵鎮壓,這一次朱儁和皇甫嵩不得不硬着頭皮率部出發,儘管他們都知道自己麾下這些兵馬只是花架子,但是上命下效,即便明知必敗也只能出兵了。
徐濟這麼急躁的謀求晉身也很簡單,似荀彧叔侄這種名聲遠播的青年才俊只需要潁川稍稍安定必然會被徵辟,而徐濟知道自己時間並不多必須抓緊時間,郭嘉顯然對於官場並不嚮往,而且荀彧叔侄顯然也可以引薦他,而最重要的是郭嘉性子太過跳脫顯然還需要磨礪,徐濟則不同,郭嘉畢竟是郭氏後人,算得上名門,徐濟寒門的身份註定他只能從戰功中晉身,否則只能等着投效他人,徐濟顯然並不願意,因此,這是最好的時機。
而既然決定加入戰場,需要的準備必然不少,首先就是一部人馬,顯然不可能這麼兩三個人就去投奔,這樣是不會有機會被重視的。得益於徐濟早就有所準備,最開始留下的那幫江湖遊俠兒和閒漢正好可以組織成一支鄉勇,而這些人顯然郭嘉也沒有不管不問,私下裡一直有命令他們勤加練習,當然這些事情交給了陳到,他會挑選出最好的組成骨幹再招募新的義兵,通過這一部分的骨幹帶領他們訓練。
陳到和糜謙在忙着緊張的招募和訓練時,他們兩個都是配合的意外的默契。而徐濟也在忙着關注戰事,黃巾軍在中牟一帶吃了敗仗,收縮在滎陽一帶,而朱儁則進駐中牟,另一路的皇甫嵩則同樣高歌猛進一路攻至陳留,但是徐濟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太順利了,聲勢浩大的黃巾即便戰鬥力再低下也決計不可能如此快速的敗退,而這種不安在得知潁川的黃巾渠帥是波才之後更加凝重起來。
波才這個人徐濟的確有所耳聞,波纔可不是什麼不知兵不曉人心的蠢貨,這是個頗有名望的陽翟豪強大族,家中千畝良田,門下賓客徒附亦不在少數,這麼一個經營了大家族的人的軍事才能不可能如此低下,至少徐濟可以確定波才必然能夠看出人心,這幫二代爲主的雜牌軍怎麼可能能如此順利的就擊敗肆虐潁川的黃巾?念及此處,徐濟恍然醒悟,這是驕兵之計,波才就是針對朱儁軍中那些沒有戰陣經驗的雛兒設計的,而且正中軟肋,徐濟已經看到了朱儁的失敗,而這一次的失敗恐怕意味着兩路人馬在潁川在難有寸功,徐濟看到了機會,波才必然沒有料到徐濟這個變數,對於波纔來說,徐濟是一個完全不瞭解的存在,但是徐濟卻猶如藏在暗處的一支利箭,潁川黃巾的弱點徐濟瞭然於胸,而這,會給波才一個巨大的驚喜。
當然,這一切都建立在取得朱儁或者皇甫嵩的信任的前提上才能得以施展,而要獲取他們兩個人的信任或許很難,但是朱儁一個人就很簡單了,因爲朱儁很快就要爲他,或者說爲他麾下那幫輕敵冒進的二代付出慘敗的代價了,而徐濟瞄準的機會就是此時,雪中送炭往往是能夠獲得最大收益的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