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第二日一大早,待己吾縣城的城門開啓之後二人就立刻離開了縣城。典韋自然是要帶着黃濬前往徐濟的大營,雖然黃濬帶着疑惑和揣測,但是他卻仍舊堅決的前往徐濟所在之處。不論是帶着期待還是由於典韋的面子,他想要去見識一下這位督郵究竟有怎麼樣的本事。
而典韋自然沒有去仔細的考慮黃濬的想法,他擊破的想要去請教徐濟自己在己吾究竟應該怎麼做,如何挑起爭端對於典韋來說的確是一個讓他極爲棘手的問題。當然典韋也並非沒有忽略掉黃濬,自己這個小兄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自然是明白的,而之所以還敢這麼就將他帶去見徐濟也是因爲他明白徐濟收拾黃濬並不成問題,也正是這樣的考慮典韋纔敢暴露徐濟的核心目的甚至是帶黃濬面見徐濟。
而己吾距離徐濟大營也不算很遠,因此不久之後二人就抵達了大營之外。此刻的大營仍然是掛着白旗,守備的士卒也盡皆身着喪服,黃濬眼見如此微笑歲典韋說道:“倒是演得像,由不得人不信啊。”典韋沒理他,而是繞開:“側門進,此時不便直接由正門進去。”
黃濬皺眉思忖之後也隨之瞭然,確實此時兩人不便大搖大擺的入營,此時大營附近不知有多少人在盯着,不過黃濬也清楚,這絕不是典韋能夠想到的事情,必然是早有交代的。他追上典韋的腳步道:“兄長,如今督郵大人如何了?”典韋淡然回答道:“一見便知,何需多問?記住,入營之後不要多說亂動,只需跟緊我便是了。”
對於典韋這話黃濬自然是不甚開心的,不過畢竟是自家兄長,何況自己原也就是隨口一問,他更在意的是典韋的提醒,照典韋的說法,這位督郵只怕是治軍極嚴,否則典韋不會如此提醒。只是究竟如何,正如典韋所說,一見便知。
而對於忽然回道大營的典韋,徐濟並沒有很驚訝,而他對於黃濬的到來同樣表現的很淡然。
“主公,這是屬下的兄弟,在己吾擔任縣丞之職。”典韋介紹道,而徐濟也只是對着黃濬淡然一笑沒有再去管他,而是看着典韋問道:“何故如此快就回來了?”
徐濟昨日才能支撐着起身,今天就見到典韋雖然在他意料中,但是卻還是要確認典韋歸來的緣故是否如他預料的那般。
典韋面露難色尷尬的回答道:“屬下在己吾得知己吾縣令與己吾大族範氏已經矛盾叢生,但卻還是有所剋制,屬下實在不知該該如何是好,是以特地回來請示主公。至於我這兄弟,主公,當年若無他幫襯屬下早已死在己吾了。”
徐濟點頭示意瞭然,皺眉想了想轉頭對站在一邊的黃濬道:“縣丞此來,意欲何爲?”
黃濬聞言躬身行禮道:“見過督郵大人,下吏此來是想來看看設下詐死之計的督郵大人究竟是怎樣的人物,示意特地拜託兄長帶我前來。此行全是下吏一人私事,督郵大人若是不放心濬,自可將我留在軍中,待己吾事了再放我回去。”說罷淡然的看着徐濟,徐濟微笑對典韋說道:“你身邊便有這麼一個智謀之士,何必回來問我呢?”
典韋爲難的看着帳中的徐濟和黃濬,這兩個傢伙都是同一種人,表面上風平浪靜,言語裡卻全是暗藏刀兵。黃濬是在暗諷徐濟只會用詐死來欺瞞世人卻騙不過真的智者,更是將了徐濟一軍,若是徐濟真要強留他在營中就是要典韋難看,並且說明徐濟心胸狹窄,而若是放他回己吾則要承擔泄密的風險,這更是會讓典韋難做,而且徐濟的謀劃必然失敗。
而徐濟並沒有正面接招,而是同樣用典韋爲話題,徐濟話裡話外就是諷刺黃濬只是個表面聰明實則沒有什麼能力的傢伙,否則典韋也不必冒險回到大營來詢問對策。可以說這一回合雙方不分勝敗但是卻讓典韋非常的爲難。隨即他也開口道:“小三,你閉嘴。”而後他轉頭對徐濟說道:“主公,究竟該如何是好,請下令。”
原本想要反擊的黃濬被典韋這一句低喝生生的收了回去,不過黃濬隨後也立即反應過來自己不是來跟這位督郵大人鬥嘴的,還是被自己的嫉妒給攪亂了自己的平常心。這讓他很是羞愧,原本自以爲自己的養氣功夫已經做得不錯了,想不到還是沒能消卻自己最本質的內心。
而他這邊正尋思怎麼應對之時,徐濟又開口了:“不必心急,己吾之事已成定局,如今不外乎時間罷了,你大可不必想着怎麼挑起爭鬥,不若反其道而行之,只需僞作其中一方勢力去討好另一方,試想,這又會如何?”
典韋這邊還沒想明白黃濬卻不由暗暗讚歎徐濟思維的敏捷程度,的確,按照己吾如今的局勢,去挑撥反而不會有作用反而會暴露自己,而討好則不同,這對於雙方來說都是預計不到的,而且正像是任何人都預計不到的那樣。一旦典韋扮作其中一方勢力去討好另外一方勢力必然會引起被討好一方的警覺,而這則能夠引導兩方勢力的關係變得更加的惡劣,不出意料的那麼接下來就必然會爆發爭端,而且黃濬有理由相信徐濟一定會適時的做出撤退的架勢,而一旦連唯一能讓兩方勢力暫時收住自己動作的外部威脅也“不見”了的話,那麼顯然,己吾就會立刻陷入動亂,而鷸蚌相爭,得利的自然是徐濟這個漁翁了。
正所謂好算計就是如此,黃濬想不到比這更好的謀劃了,而且他很清楚,就憑着己吾城中的那個昏庸縣令和唯利是圖的範氏是絕對看不破徐濟的這個計劃的,甚至他自己,如果不是已經知道的話,想必也只會被騙過,而且這一手可以說是絕對沒有損失的,因爲即便失敗了徐濟仍然能夠全身而退,這纔是這個計策就無賴的地方。
他不由得讚歎道:“果然不愧圉縣的少年督郵,果然有幾分本事。”徐濟聞言對黃濬投去了一個微笑卻並沒有回答,黃濬也不腦。換做他是徐濟不給自己擺臉色就已經是極爲客氣的事情了,更不用說還報以微笑,黃濬也曉得自己這話儘管是誇讚之意但還真是不客氣,隱隱是長輩誇讚晚輩的意思,這已經是不敬之罪了,徐濟可是督郵,論官職自然是比他一個區區縣丞來的大,再說年紀,這倒是穩穩佔了道理的,不過也真的拿着歲數去佔這個便宜,不說徐濟會怎麼看,他自己就難以接受了。
一邊的典韋也終於反應過來了,摸着自己的腦袋問道:“屬下明白,只是這事兒,典韋實在不曉得如何去辦。這要是戰陣衝殺,斬將奪旗屬下義不容辭,只是這事兒……”徐濟笑了笑以目視黃濬,典韋轉身看去,只見黃濬一臉詫異的指着自己問道:“我?督郵大人莫非誤會了?濬可並沒有說要爲大人效力,這……”
徐濟微笑着說道:“不,是徐文烈拜託先生助我,也是助你兄長一臂之力。若是我取下己吾,典韋當居首功,先生以爲如何?”黃濬沉默了,這條件說實話是極爲誘人的,自己由於言語不當和不敬之舉早就得罪了徐濟,而徐濟不但沒有因此責怪他反而禮賢下士的拜託自己,當然這禮數上做的是不足,不過看他舉止僵硬想必身上有傷,如此就已經足夠了,而黃濬始終猶豫的是徐濟是否真值得他投效。固然黃濬清楚自己也並不是一個有大智慧的人,但是自己這一點微末本事終歸還是該託付給值得投效的主上,而徐濟能走多遠,能有多大成就實在不是他能看得清的。
這邊黃濬還在猶豫,徐濟已經艱難的起身走到他身邊,此時的徐濟已經是個十六歲的少年了,身高也長到了七尺,他伸出手,臉色蒼白的咬着嘴脣艱難道:“黃濬?我曉得你有何疑問,不若就看着吧,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我也不要你效力於我,只需幫襯你兄長便好,如何?”
黃濬聞言立刻跪倒在地:“督郵大人擡舉,小人亦是寒門出身,小人早先確不知督郵非凡,如今已知。唯可慮者只是不知督郵志向如何,亦不知督郵究竟能走多遠,是以猶豫難決。如今督郵大人如此待我,黃濬願爲督郵效死力!”
眼見自家兄弟識相的選擇了投效徐濟,而他也終於能放下一直懸着的心,欣慰的看着黃濬,典韋也微笑起來。
徐濟艱難的扶起黃濬道:“如此我便不與你客氣了,你立刻與典韋回己吾,該如何行事我都不論,我只要結果。”
黃濬面色堅毅的點頭道:“主上有令,敢不效死命乎?”說罷回頭對典韋說道:“兄長,我們走罷,我已有了章程,你留在城中的兄弟尚有多少?”
典韋回答道:“十餘人,可夠?”
黃濬皺眉想了想道:“雖然略有些不穩妥,不過足矣,主上,濬這便爲主上拿下這己吾作爲晉身之禮!”說罷當先離開大帳。
看着他離去的背影,徐濟對典韋說道:“這是個人才,好好培養,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啊。”
典韋苦笑,而後也辭別徐濟追了出去。
而徐濟微笑,己吾,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