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仲一死,則所有的事情也都走向了終結,固然範氏依舊緊守大宅不出,不過這對於高順來說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而且此時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己吾可不只是範氏一門世家豪族,這些相較於範氏來說比較小的豪紳和世家也是徐濟需要控制的,如今黃濬是沒有辦法幫忙了要讓高順自己來做這些事就顯得有些勉強,所以他不得不親自去面見徐濟。
而徐濟此時已經前往縣令府了,他需要收集一些對他來說足夠有用的東西,這些東西理所當然的是用來堵住張邈的嘴的。高順的到來並沒有讓他停止手頭的工作,徐濟連頭都沒有擡的問道:“子和啊,又出了什麼事?”
高順恭敬的行禮苦着臉道:“主上,這己吾的一衆世家豪紳該如何處置?如今己吾大部世家都參與了此事,順實在不知要如何處理,請主上明示。”徐濟聞言把頭從卷宗中擡起來,看着高順一臉的迷茫,他笑了笑:“就照着圉縣的辦法做吧,暫時別有太大的動作,最好能讓這些傢伙別有什麼太大的反彈就行了。”說罷又埋頭於卷宗之中。
半晌徐濟擡起頭來只見高順依舊停留在房中不禁有些奇怪的問道:“子和怎的還不去?莫非還有什麼事?”
高順再次躬身,沉聲道:“黃縣丞他…他在爲魏仲收斂屍首,主上,這該如何是好?”徐濟沉默了一會,低聲回答道:“由他去吧,這事兒我卻也沒法管,且看他如何決定吧。好了,沒事就去忙吧。哦,對了,出去的時候叫君卿進來。”說罷也不理高順再次低頭忙着手頭的事務去了。高順也不再打擾而是躬身退出,徐濟偷眼看着高順出去才擡起頭嘆了口氣,他當然明白黃濬的感覺,若是司馬徽也傳來噩耗徐濟必然會比黃濬更難受。知遇之恩,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報答的。
就在徐濟怔怔出神之時,典韋走了進來:“主公,喚我何事?”徐濟這才醒了過來,說道:“君卿啊,你做好準備,我處理完己吾的事就要前往陳郡。”
“陳郡?”典韋疑惑的問道,徐濟只是點點頭卻沒有解釋的意思,典韋隨即回答道:“典韋倒是沒有什麼要準備的,主公何時要去?”
“三五天內,己吾事了我便前去。”說罷徐濟就不再言語,典韋也就退了出去。
而徐濟再次前往陳郡爲的無疑還是樑習,己吾這個緊要的地方徐濟不放心交給別人,能夠負擔起守備己吾的重任的無疑還有毛階,只是接下來還要謀劃着奪取襄邑,徐濟身邊必須得有能用的人,荀攸還要在圉縣爲他坐鎮,而黃濬才幹固然有但是卻太年輕,而且徐濟對黃濬有更高的期望,所以他會帶着黃濬跟隨左右。如此一來己吾就需要一個人爲他坐鎮,實際上徐濟想要的是荀諶,不過荀友若現在多半是不會爲徐濟效力的,所以這也就只能想想罷了。
樑習,徐濟唸叨着這個名字,這一次,他是抱着必定要說服樑習爲他效力的決心去陳郡的,只是結果如何卻還未可知。
此時的襄邑,郭嘉正在一處民居中,身邊的是戲忠。郭嘉看着手中的一支竹簡,笑着對戲忠說道:“志才,文烈已經拿下己吾了。”
另一邊的戲忠拿起別在腰間的酒壺喝了一口道:“若是連己吾這小地方都拿不下來,我看奉孝你也不必爲他效力了。”說罷再次喝了一口酒,搖搖自己手中的酒葫蘆唸叨着道:“哎呀,沒酒了。”郭嘉無奈苦笑,這位可比他嗜酒許多,如今郭嘉在襄邑可算得上是白手起家,自然沒有興致這般飲酒取樂,他伸手拿過戲忠手裡的酒葫蘆道:“志才,你說如今我該如何是好?這襄邑的情形可比你我料想中的還要麻煩許多,昨曰多番打探都未能得到什麼有用的消息,這……”話說一半,戲忠就伸手奪過了郭嘉拿走的酒葫蘆,施然道:“這與我又有何關係?這事兒是郭奉孝你自己攬下的,我可沒興趣陪你一起自找麻煩。”說罷搖搖晃晃的起身走了出去,一邊走還一邊唸叨着:“詁酒詁酒,這城裡的路途真艱難,我看我還是小心爲好。”
郭嘉看着戲忠的背影暗暗的鄙視了他一番,戲忠雖然年歲比郭嘉大,但是脾姓卻比郭嘉更喜歡耍無賴,不過這也解決不了郭嘉面對的問題。
郭嘉抵達襄邑已經有十曰之久,然而卻依舊沒有一點入手的頭緒,更沒有一點進展。襄邑的複雜遠遠超出了郭嘉的預料,他找不到合適的切入點,相比於當年在穎陰,這一回是真的白手起家,這叫郭嘉頗有些撓頭,而波才也沒有物色到合適的地點建立幽影的根據地,一行人只能分散的租賃民居安歇。
只是這樣的情況不免讓郭嘉有些急躁,他在徐濟面前已經放了話出去,自己若是做不到徐濟肯定不會太過責怪自己,只是這卻不免是讓心高氣傲的郭嘉極爲不好受。放在他面前的局面卻又毫無頭緒,這讓他心情煩躁之餘卻也開始反思自己是否太過小瞧天下人,又是不是太過高看自己了。這麼一想,郭嘉也就釋然,自己總歸是要爲自己的自傲付出代價的,而想起戲忠適才說的那句話,郭嘉唸叨數遍,突然眼神中爆發了一道閃光:“是了是了,我怎的忘了還有這一條路。”說罷不禁大笑出聲。門外的戲忠也露出了微笑。
戲忠其實是在提示郭嘉,他知道以郭嘉的心高氣傲是不會接受他直接提出什麼的意見的,即便接受難免心中會有芥蒂,因此他才用了這種辦法。而戲忠的提示就是他離開前說的那些話,那可不是僅僅是嘮叨,那是提醒郭嘉只要小心行事一切都不會有問題。而郭嘉不但明白了這一點更是想起了他在穎陰用的辦法,藉助原本就存在的勢力,他切入點就在襄邑原本就有的矛盾,而這些勢力也絕對不會知道郭嘉的真是目的。藉助這種方式郭嘉也能夠進入道襄邑的博弈中,而之後的事情就好辦許多。
相反,此時的圉縣中的荀攸也得到了徐濟奪取己吾的消息,不過這對於他來說倒是沒有什麼,徐濟傳來的消息也就只有他拿下己吾而已,這讓荀攸很是無言,自家主上的消息中唯有一條和他有關係,那就是命他仔細提防張邈,因爲他不會會圉縣而是會直接前往陳郡。當然荀攸並不是不遵從徐濟的命令而是有些擔憂徐濟放着新得的己吾不理前往陳郡是否有些欠考慮罷了。
不過一切都已經安排妥當了,徐濟也不再理會這些事情,將己吾的防務全權委以高順之後帶着典韋就踏上了前往陳縣的旅途。
這一回徐濟身邊的只有典韋和數名護衛,而且因爲徐濟傷愈不久走的很慢,雖然徐濟頗有些心急但是自己的傷沒好乾淨,典韋強制他不許急着趕路,甚至徐濟也被剝奪了騎馬的權利,他被安置在馬車之內。因爲這是出於照料他的身體,徐濟也沒有反對,只是這樣不免腳程極慢,也因爲是乘坐馬車所以徐濟也就帶上了不少從魏仲府中搜刮的書籍,值得一提的是這裡面倒是有些徐濟在司馬徽那裡都沒有見過的孤本,由此可見魏仲這人倒也真的是有學問的,只可惜他終歸是死在自己過於狂妄的心上了。
這天,徐濟在車中翻着一本熹平石經手抄本的時候突然有人扣了扣他的車窗,他探出頭去,只見一個年輕的面孔,徐濟笑着問道:“文謙啊,何事?”樂進在城外那一戰之後就被調入徐濟的親衛營,說起這親衛營倒也有趣,這只是徒有其名而實際上卻沒有幾個人的一部,不過能夠調入其中的要麼是勇力過人,要麼就是戰功卓著的,這一營不聽其餘將領號令,只遵從徐濟號令行事,而這一營的長官便是典韋,而樂進就是副將。而樂進雖然容貌短小,但卻每戰爭先,以先登爲榮,這也是徐濟之所以調任他入自己親衛的緣故。
樂進恭敬回答道:“主公,典校尉命我前來告知主公曰頭太毒,今曰估摸到了正午就要歇下了。”徐濟點點頭說道:“這事汝等自決即可。”頓了頓,徐濟又問道:“文謙離家幾載了?”
樂進恭敬的回答道:“已有三載。”
徐濟聞言苦澀的笑了笑道:“我離家已有十載了,至今也不過回去過兩回。罷了,文謙吶,何時要歸鄉去探望雙親便與君卿說,我準你假。”聽了這話樂進笑了:“謝主公厚愛,不過早先謙便已拜託黃縣丞遣人去接家中老人了。”
徐濟也露出了笑來:“倒是我多慮了,成,你去吧。”說罷關上了車窗繼續看着手中的書。車外的樂進也策馬朝典韋的方向追趕而去。
看到樂進回來典韋也回頭問道:“主公怎麼說?”樂進笑笑回答道:“主公說了,這事兒校尉自己決定就好。”典韋苦笑着搖搖頭,他如今也算領教徐濟的厲害了,若非緊要的事情徐濟是絕對不會管的,至於這些細枝末節的更是隨意。不過典韋還是肅然對樂進說道:“話雖如此,但是親衛營乃是宿衛主公的緊要,決不能有一絲懈怠,如今營中人少,你我更要慎之又慎。”說起正事樂進也一改嬉笑應道:“屬下遵命。”
而典韋也不再看樂進而是回頭看着前方的道路,嘆了口氣道:“也不知主公急着前往陳縣所謂何事,這可不是一段好走的路啊。”說罷又是嘆了口氣。樂進也皺着眉頭看着前方道:“不論如何,既然主公決意前去想必有些緊要的事,身爲下屬自不該多問。只是……”說罷回頭看看馬車,對着典韋說道:“校尉,你說主公他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典韋也看了看馬車的方向,堅定的回答道:“好人。”
徐濟是好人嗎?這問題也許徐濟也回答不上來,即便是徐濟的一衆好友的也無法說他究竟是好是壞,只是對於徐濟這些麾下來說,徐濟卻真的是個好人。只是徐濟卻未必會這麼想,這世上何來絕對的好壞?不外是一個人的看法罷了,在兩個人眼裡都會不一樣的觀點,徐濟也並不在意這些。
此時高順真的是焦頭爛額,當年自己呆在宛城也沒有這麼多瑣事要自己處理,圉縣有荀攸毛階,更是輪不到他做這些事情,而如今徐濟把他扔在己吾,雖然留下了黃濬,但是近來黃濬的狀態別說處理政務了,就連自己的生活都是混亂不堪,高順着實不放心把事務交給他來。無奈只得自己去承擔,不過高順就此也弄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高順真的不適合政務處理,他雖然忙的天昏地暗但是己吾卻依舊如此毫無改觀,這讓他不得不去尋求黃濬的幫助,否則他很擔心自己會讓己吾陷入無盡的混亂之中。
而當高順見到黃濬的時候,這人似乎短短數曰就老了十歲一般,沒有梳洗的鬚髮蓬亂,雙眼密佈着血絲,高順試探着開口問道:“黃縣丞?”
黃濬聞言擡頭看着高順,雙眼無神:“哦,是子和將軍啊,何事?”高順搖搖頭,原本的期待已經漸漸消散,他勉強扯起一個微笑道:“無事,只是來看看黃縣丞罷了。”
黃濬終於有些回過神來,皺眉說道:“子和將軍何必如此?若有事便說吧。”高順看着自己腰間的佩劍說道:“無事,原先主上交代黃縣丞代領己吾事,如今看來,也許是主上看錯了人罷。”說罷便轉身要走。
“等等。”黃濬叫住了高順,高順停住了腳步回頭看着黃濬,只見他站起身來面色冷峻的問道:“子和將軍這是何意?”高順哂笑道:“順說了什麼不重要,己吾如今是什麼情況纔是黃縣丞應當關注的事情。”頓了頓,高順又開口道:“黃縣丞或許該好好想想究竟想要如何了。高順告辭。”說罷不再理會出神的黃濬離開了。
黃濬看着高順的背影皺眉深思:“子和將軍,這些天,是濬失職。”高順腳步一頓,但卻沒有回頭也沒有回頭,只是丟下了一句話:“這些話,黃縣丞也許該對主上說。”說罷便離開了黃濬的住所。
黃濬自嘲的笑了笑,而後找出了新的衣物,梳洗罷後便出了門,門外的陽光照射在他蒼白的臉上,黃濬自語道:“魏仲,這一頁便揭過了,黃濬該去爲自己的未來努力了。”遠處的一聲犬吠傳來,黃濬露出了微笑,是時候與過去告別了。
黃濬踏出了房門,身後的房間似乎像是會吞沒一切的巨獸,黃濬笑了笑,頭也不回的前往縣令府。而在街角的高順眼見如此也長長舒了口氣,說實話,他拿這些傢伙是沒什麼辦法的,不過好在徐濟臨行前已又交代,這些事情對於徐濟來說都是可以預見的,而黃濬,也必然知道,只是有的時候,不說破的默契才能讓彼此能夠共存。
“主上,若是黃縣丞依舊如此,順怕是難以應付己吾的政務,是否……?”
“不必憂心,屆時若是黃濬依舊頹然,你便告知他該做個決定了。”
高順想起了徐濟的交代,他自然沒了解徐濟這話裡話外的意思,不過對於他來說卻也不需要完全明白,上位者的想法下屬只需要執行而不需要了解,這是高順一直都記着的事。
當初高順要隨徐濟前來己吾之前曾經和波才一道飲酒只是,高順問波才自己該如何做的時候,波才只是這麼說了一句:“依主上對子和你的信任和器重,只需做好本職便好。唯一需要注意的事,便是不論主上的決定是什麼,你只需要執行即可,莫問原因,更不要去想爲何,記住,爲人主者最忌臣下窺探他的想法,雖然主上並非這等氣量狹小之人,然則爲人臣者,自該謹遵本分。”這番話高順也不是完全瞭解,但是卻聽明白了自己該怎麼去做。
徐濟是一個怎麼樣的人高順不知道,但是這是一個不需要別人告訴他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的人,高順也不認爲自己有眼光去告訴徐濟該做什麼,那麼剩下來的便只是遵命行事就足矣。
高順突然想起徐濟曾經這麼問自己:“子和,你知道我爲何要如此搏命嗎?”
“不知。”
“所爲的不外是活着,活得更好,活得比別人好罷了。”
高順不明白,而徐濟也並沒有爲他解釋,但是如今,他卻明白了,徐濟的目的不是爲了他一個人,而是徐濟身邊的這些親友,屬下,甚至是治下的百姓。這志向不遠大,但卻勝在現實,圉縣,己吾,接下來的襄邑。徐濟在努力爲更多人打造更好的一片樂土。
而這些,試問,又有幾個人能做到?又有幾個人願意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