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己沉冤

兩人相對而臥,小小的囚室便是一方溫存的小天地。

他從廣袖之中拿出一塊手巾,慢慢地展開,她怔怔地看着,發現潔白的手巾之上有淡淡的綠痕。她拿過來,那綠痕之上有淡淡的粉末,還有些淡淡的清香。她放在鼻息間嗅了嗅,“竹子?”

“是。”寧無憂點頭。

“是誰把竹子磨成粉末狀了?”她疑惑,“這是在殿宇之中發現的?”

“在戲臺上,謝明嬈做胡旋飛天舞的地方。”寧無憂正色道,“宮中的戲臺,宮人在出演之前,都會仔細檢查,以免出現紕漏。這竹子的粉末,我推斷,應該是謝明嬈跳舞的時候弄在地上的,粉末呈漩渦狀。”

“漩渦?”木梓衿更是不解,“或許也不是謝明嬈跳舞的時候弄上去的,而是在她之前跳舞的人。”

“這粉末很淡,若是之前跳舞的人,會不小心將這漩渦擦去或者毀掉。”寧無憂說道,“如此一來,雖然竹子會在地上留下旋渦狀的刻痕,可也不是那麼明顯了。”

木梓衿困惑不解,“可是謝明嬈跳舞時,似乎沒有用到竹子啊。”

寧無憂神秘一笑,輕輕地挑眉,又從廣袖之中拿出一個毛猴兒。她一眼就認出那是她的會做胡旋舞的毛猴兒,立刻拿在手裡,輕輕地撫摸把玩。“王爺,你還帶這個來給我玩啊?”

寧無憂伸手輕輕地拉了拉毛猴兒裙下的繩子,毛猴兒立刻在她手中旋轉起來,等毛猴兒停下旋轉之後,再轉動毛猴兒的身體,將繩子重新纏在毛猴兒中央那根軸上,“這猴子裡下半部分是中空的,裡面有跟軸,那軸與下方的拖座兒是活的,可以自由轉動。轉動猴子,便將繩子繞在了那根軸上,繩子繞滿了之後,再將繩子輕輕一拉,繩子帶動那根靈活的軸轉動,也就帶動猴子一起轉了。”

寧無憂耐心又仔細地爲她解釋毛猴兒會旋轉的原因,見她雙眼忽然一亮,似乎明白了什麼!

“我在謝長琳死去的偏殿裡檢查過,發現偏殿與正殿相隔的鏤窗之上有血。那牆是鏤空的,可從那偏殿看見正殿戲臺之上的情況。而謝長琳死後倒下的方向,是頭朝着正殿。”他把玩着毛猴兒,輕聲說道。

木梓衿微微抿脣,輕輕點頭,“我明白了……”擡眼間,見他神色有些沉鬱,雙眼之中似有化不開的鬱結。她蹙眉,“王爺,你怎麼了?”

寧無憂伸手將她抱在懷中,氣息沉凝,“梓衿……雲真,今早去了……”

木梓衿腦袋瞬間一空,想要推開他,卻被他抱得更緊。他雙臂的力量顫抖又絕望,她似乎成爲了他在驚瀾駭浪之中漂泊起伏的一枕浮木,他緊緊地抱着,絲毫沒有放鬆。

“王爺……”她輕輕地擡手……

“別動,我想抱一抱你……”他將頭放在她頸窩裡,聲音沉悶又低緩,“讓我好好抱抱你。”

她不再動,擡手環抱着他。小小的囚室之中只剩下兩人的呼吸聲,昏暗的光,將兩人身影交融在一起,纏綿寧靜。

她輕輕地壓抑着凝沉的氣息,與他一同靜默地相擁。

許久之後,他才慢慢地放開她,見她臉色有些蒼白,輕輕地撫着她的臉,擔憂地看着她,“怎麼了?不舒服?”

她搖頭,“不是。”她鬆了鬆自己的手臂,“就是剛纔王爺抱得太緊了些,我有些窒息。”

他輕輕一笑,卻覺得剛纔抱得還不夠緊,他恨不得能將她融進自己的身體之中。

“雲真公主她……”她斟酌謹慎地看着他。

寧無憂放開她一些,臉色沉凝,“我來之前,去匆忙看過雲真的屍體,由於發現得匆忙,死因還未明瞭。”他雙脣緊抿,凝重的眸色似壓抑着諱莫難測的悲怒。

“王爺,我會查清雲真公主的死因的,”她鄭重地看着他,“若是雲真公主死於非命,我定然能找出真兇,還她一個公道。”

寧無憂微微一嘆,很是惋惜,“雲真自小失去母親,皇兄對她的態度也不冷不淡,若是算起來,我這個王叔,倒是比她父皇更親近些。我原本已經擬定了這京中的青年俊才,打算給她選駙馬的。”他欲言又止,又環顧這小小的淨室,“如今你心中已有了線索,想必也能爲自己洗清冤屈了。明日,我便安排你出去。”

“好。”她點頭,“我要在正和殿解開一切謎團,證明自己的清白,還請王爺爲我安排。”

他微微蹙眉,“難道我還不知你的心思?早已安排下去了。”

是夜,是木梓衿在這大理寺淨室之中所留的最後一夜。

晨光熹微,月色溶溶漸漸消退,高而小的鐵窗之上,流瀉出一束淡淡的熹光。一夜無夢,木梓衿從矮牀上起身,鑽出棉被,隨手理了理頭髮,整理了稍微凌亂的衣服,看着牀被淡淡一笑。

鑽出來的角度剛剛好,厚實的牀被還拱着她身形的弧度,若是不仔細看的話,還以爲她還睡在被子裡。她用手輕輕按了按,將棉被疊好。今日她要離開這淨室,這是寧無憂爲她準備的東西,她要帶出去。

剛將被子疊好,獄卒便開了門。

晨光熹微之中,纖細微小的晨霧在光束中飄渺飛舞,緩緩鐫刻氤氳出一道清俊高大的身影。她微微眯了眯眼,見那人走進來。微微愣了愣,她眨眨眼,輕鬆一笑,“王爺。”

寧無憂剛從早朝之上下來,周身朝服未換,威儀莊重,似不可一世。他看見她疊好的被子,伸手拿過去,扔到矮牀上,“還拿着這個幹什麼?”

“帶走。”她連忙將被子抱起來。

他原本想阻止,卻欲言又止,只是走到木桌前,拿起那盞宮燈。

“走吧。”

“嗯。”

木梓衿來時,頭腦昏沉凌亂,並沒有仔細看着大理寺的佈局。走出囚室,那深長蜿蜒的走道若是換做她一個人,定然會覺得陰森森。空氣之中有淡淡的潮溼黴味,各牢房淨室裡,時而傳來哀嚎慘叫。

她此時才真正意識到這大理寺監牢的嚴酷與森然,同時也意識到,自己能夠進入一件乾淨舒適的淨室,已經算是幸運。

兩人相攜而行,前方的光越來越亮,淡淡的金色從大理寺牢房大門口傾瀉而來,如灑了一地的細碎金子。積鬱在心頭的不安和惶恐慢慢地消弭。寧無憂一手拿着宮燈,一手半摟着她,帶着她走了出去。

“出來了!”一道欣喜的聲音傳來,木梓衿還未適應淨室外強烈明媚的光線,一時將頭微微埋在被子裡,站在寧無憂身後。

“將這些東西放進車裡。”寧無憂從她手中拿過被子,又將宮燈交給車伕。

木梓衿視線清晰時,發現腳邊多了一個火盆。而賢王殿下正十分熟絡地將火盆點燃,推到她身前,“紅線,來跨火盆,去去黴氣,從此之後黴運走光,好運連連!”

寧浚笑容滿面的看着她,卻掩不住擔憂。

寧無憂輕輕拉住她的手,帶着她往前走了走,她愣了愣,只好擡腳,跨過那熊熊燃燒的火盆,她手心裡微微冒着汗,指尖滾燙。跨過去之後,連忙從寧無憂手中抽出手來。

站定之後,才發現這大理寺門口的人,不止寧浚,甚至還有端王寧濤,以及顧明朗。

顧明朗微冷的眼神從她手上飛快地閃過,微微凝沉,慢慢走過來,“今日聽說你要出來,便……與楚王殿下一同來看看。”

“多謝顧將軍。”木梓衿淡淡說道。

“已經安排好了吧?”寧無憂清淡地看了顧明朗一眼,轉向寧濤,輕聲問道。

“已安排好。”寧濤說道,“若不然,讓紅線先洗漱用膳?她這剛剛出來,身體能吃得消嗎?”

衆人立即看向木梓衿。木梓衿搖頭,“不,我現在就去正和殿。”她知道如今自己的身份,雖然已經從大理寺出來,但是在她洗清嫌疑證明自己的清白之前,她依舊是殺死謝長琳的兇手,甚至依舊是大理寺的罪犯。

雖說有寧無憂等人親自來“接”她,但是從朝廷的角度,拋開寧無憂與她的私情,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嫌疑犯,而他卻是執掌天下刑獄的楚王。與其說是“接”她出來,或許在別人眼中,是將她“提審”出來更合適。

天底下哪兒有王爺親自提審犯人,而又哪兒有犯人在受審之前還要特意吃飽飯的?

她不想徒增枝節,讓寧無憂授人以柄。

寧無憂自然知曉她的心思,點點頭之後,帶着她上車。

其餘人也紛紛上馬,往皇宮之中而去。

木梓衿正要上車之前,顧明朗策馬靠近,伸手從馬上解下一個水壺,還有一個精緻的紙包,遞給了木梓衿。

“這水壺裡是牛乳,應該還是熱的,這紙包的是聚福居的包子,你趁熱吃。”他深深地看了寧無憂一眼,夾了馬腹策馬向前而去。

木梓衿只覺得自己拿了一個燙手的山芋在手中。無奈之下,只好先頂着寧無憂壓迫冰冷的目光,硬着頭皮鑽進馬車裡。

作者有話要說:  抱歉,我本來不該把情緒帶進文裡…我也必須接受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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