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今兒個被一大堆大人公子們鬧了一通,每個人心裡都有些小嘀咕,可阮父果然能順利地進入翰林圖畫院,成爲一名正式的七品官,依然是十分值得慶賀的事情。
阮綿綿便親自帶着春草去市場賣場,打算做幾個舀手菜。畢竟雖說她的廚藝其實並不怎樣,可有幾個菜來來回回做多了,味道總也不算差。
在蔬果市場上,阮綿綿無意中發現了番茄,不由大感驚訝,她記得前世又名西紅蜀,可以當水果的蔬菜好像是清朝時才從國外傳入的,卻不曾想這個時代已經有了,只是名字不叫番茄,而是稱呼爲六月蜀。如今雖還不到六月,但市場上已經有在賣,不過因爲是時令的新鮮果蔬,還是提前幾天上市的,價格定的相當高,三十文才能買到一個。
不過感嘆歸感嘆,難得看到自己以前喜歡吃的果蔬,阮綿綿還是沒有絲毫手軟的,一下子買了六個。還吩咐了春草以後要是在市場上看到就多買幾個,這可是維生素極爲豐富的東東啊
有了番茄,首選當然是番茄炒蛋了。
由於這個時代的人們一直都是把番茄當做水果的,縱然是番茄炒蛋這麼家常的菜式,以前也從未有人做過,因而,即便開飯時,桌上還擺滿了糖醋排骨、麻婆豆腐、宮保雞丁、紅燒雞翅、以及外買的熟羊肉、還有千張骨頭湯和兩個蔬菜,還是這個新鮮菜最受歡迎。
只有向母嘮叨了幾句價格太貴,但夾菜時還是一樣不客氣的,甚至已經在心裡想着什麼時候也給未來的夫婿燒一次嚐嚐了。
一大家人正圍坐在一張桌上開開心心地吃晚飯,蹲在一旁自有個小碟子的大威忽然擡起頭來看向大門方向,口中嗚嗚兩聲,緊接着大門就被拍響了。
阮父第一個反應就是:“不會又來一批求親的吧?”
全桌頓時愕然,不會吧,這天都快黑了。
疑惑歸疑惑,任秋生還是趕緊跑去開門,衆人也沒了吃飯的心思,往門外探看,卻隨即就聽到任秋生大聲地報告:“老爺,姑娘,是石相公來了”
阮父頓時鬆了口氣,只見石墨已被任秋生引了進來,大威嗅了嗅,又搖着尾巴埋頭到碟中享受美食了。
見大家都圍坐在桌邊,石墨怔了怔,笑着行禮道:“伯父,打擾你們用膳了”
“不打擾不打擾,是我們今兒吃的遲了。”阮父忙將他攙起,“賢侄來的正好,綿綿今日做了好些舀手菜,尤其是一道六月蜀炒蛋,味道簡直好極了。綿綿,你不是買了六個六月蜀麼?正好,趕緊再去炒兩個來,也讓賢侄嚐嚐。”
今兒個纔有十個女婿候選人前來提親呢,她這個老爹卻一轉眼就讓指使女兒人家當保姆了。
看到石墨的一雙黑眸瞬間熠熠生輝,阮綿綿卻一臉黑線地故意嗔道:“爹,石相公這個時候來,肯定都已經吃過了,你還叫人家吃一頓不是故意要他撐着嘛”
“阮姑娘,你可冤枉我家相公了,我家相公剛到家門口就接到了消息,連門口都沒進就趕來了,根本就還沒來得及吃晚飯呢,也就方纔在路上買了個煎果子稍稍填了一下肚子。我更可憐,因爲要趕車,連煎果子都沒得出。”青竹故意按了按肚子,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逗得大家都不禁莞爾。
阮綿綿只得忍着笑,“不情不願”地去廚房。
這道菜畢竟簡單,不一會就端上了桌,阮父還在和石墨複述今天的事情。
“爹,這道菜要趁熱吃,涼了味道就不好了。”阮綿綿打斷他,所謂民以食爲天,吃飯比皇帝大,反正人都來了,還怕沒有時間商議麼?而且還這麼着急上火的,當她這個女兒真除了石墨就沒人要啊
“對對,先吃飯,吃完再談。”
不過,一止了這個話題,剩下的他就基本上都是勸菜了,還親自夾了好幾筷到石墨的碗中,顯見對這位未來女婿有多滿意,渾然忘了自從石墨來了,就一筷子都沒再給女兒夾過了。
阮綿綿低着個頭默默地鬱悶地扒飯,幾乎可以預見等她嫁給了石墨之後,若是小兩口鬧了彆扭,這個老爹第一個會先訓誰了
這到底是誰家的爹呀
好在,阮父雖愛婿心切,可這點眼色石墨卻還是有的,當下微笑着也夾了一塊雞蛋放到阮綿綿碗裡:“綿綿,你也吃,唔……這些菜都燒得很好吃,尤其是這個六月蜀炒蛋,味道簡直好極了。”
“是啊,我也覺得不錯,要不是綿綿今兒燒了這一頓,我還不知道六月蜀還能燒菜呢賢侄要是喜歡,以後就常來,讓綿綿多燒幾次。”阮父笑呵呵地,看看女兒,又看看石墨,感覺白日裡的陰影幾乎一掃而空。
石墨喜道:“多謝伯父”
得現在變成還沒過門就要當煮飯婆了阮綿綿心裡鬱悶,忍不住輕踢了他一腳,面上卻不露半點聲色。
沒想到石墨居然“啊”的一聲輕叫了出來。
阮綿綿頓時一僵。
阮父則是一怔:“賢侄,怎麼了?”
石墨看了一眼阮綿綿,見她一下子像小貓似地警戒了起來,嘴角弧度不由勾起:“沒什麼,小侄只是忽然想到,小侄謝了伯父,卻還沒有謝過綿綿妹妹。”
一聲妹妹,讓阮綿綿忽然想到了白日裡和老爹討論的那個稱呼,不由渾身一抖,面露兇光:“不許叫我妹妹”
石墨訝然,阮父卻是恍然地大笑了起來。
石墨可能真的沒吃過晚飯,雖然吃相優雅,速度看起來也並不快,可不知不覺地就兩碗米飯下了肚。因爲阮綿綿素來不喜歡吃剩飯,因此家裡的飯差不多都是剛剛夠了,如今添加了兩人,任秋生和春草少不得就要少吃一點了,只能等撤席之後再讓他們自己去下點面吃。
好在這都是些小事,幾句話就過去了。
飯後,向巧依母女帶着大威去散步,阮綿綿三人就在小書房裡議事。
等談完了事,已經快要亥時了,阮父習慣早睡,已面露睏意,也有心給兩人一點獨處的空間,就讓阮綿綿相送石墨。
“你燒的菜很好吃。”接着已轉過照壁卻尚未跨出大門之間的空隙,石墨大着膽子握了一下阮綿綿的手,“下一次,再給我做一次可好,尤其是那個六月蜀炒蛋?”
“你家不會窮的連廚子都請不起吧?”阮綿綿白了他一眼。
“縱然有再多的美味佳餚,若不是跟真正的家人在一起,也味同嚼蠟。”石墨低低地道,“今天這一頓飯是我記憶之中吃的最香的一頓。”
阮綿綿心底動容,面上卻嬌嗔道:“別想隨便給我灌碗湯,就要我一輩子都心甘情願地給你當黃臉婆廚子,得看你今後表現好不好。”
其實,當在飯桌上看着他那麼賣面子地同大家將自己做的菜一掃而空的時候,她的心裡真的涌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滿足。雖說她從未打算當個專職的煮飯婆,可是,若是能爲真心疼愛自己並且也是自己所愛的人洗手作羹湯,真的也是件非常幸福的事情。
“你是我好不容易找到的人,我豈會捨得對你不好”
“光嘴巴說說可沒用。”
“我自會用行動來證明。”石墨輕舒了口氣,凝視着她那在大門燈籠下顯得越發光潤如波的嬌顏,眼中的溫柔越發沉醉,“明日伯父要去翰林圖畫院報道,如今我總算可以名正言順地來提親了。”
被他這樣認真的凝注着相許一生,阮綿綿本想捉弄的心思頓時猶如冰雪遭遇了烈火,瞬間消融成一片春水,忍不住紅着臉嗯了一聲。
一陣晚風適時地經過,調皮的吹散了她鬢邊的一縷黑髮。
如被蠱惑似地,石墨不由自主地擡起手,輕捻起那縷青絲幫她順到耳後,指尖觸及她粉嫩小巧的貝耳,忍不住順勢滑下,撫過她那優美的側頸。
阮綿綿不禁微微一顫,曾經呼吸相交,肌膚相親的那份美好感覺瞬間竄上了心頭,一雙眼波也越發地柔漾起來。
石墨情不自禁地向前緩俯,卻忽然聽到側面的街上似有車輪聲經過,理智陡然升起,令他想起這是什麼地方,忙剋制地收回來了手,心中卻涌起無限想要和她單獨相處的強烈,眸光深濃地低語道:“等我們的婚事正式過了明路,我就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阮綿綿軟糯地仰頭看他,此時此刻,燈光只映照着他的一面側面,越發顯得他的鼻樑俊挺如山,心裡頭忽然有些微的昏眩,眼前這個如此優秀的男人,真的即將要成爲她的未婚夫了麼?
“一個美麗的,只有你和我的地方。”爲免自己控制不住地印上那兩片動人的花瓣,石墨再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強迫自己退開了一步,好讓鼻端那幽幽的芳香能隨夜風飄淡一點,“我得走了,明天見”
“明天見”阮綿綿扶着門檻,看着他走下臺階,長衣當風地立在車前,又忍不住回頭相望了一眼,這才登上了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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