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要說對不起呢,又不是你的錯?”他忍不住問。
“我是在替咕咕道歉。”
餘生擡起頭來,柔軟的眉間有亮晶晶的水珠,隨着她一頷首,那水珠滑過白皙的臉頰,落入塵土之中。不知爲何,她長長的黑色髮辮也散開了,像瀑布一般從單薄瘦削的肩上滑了下去。
疏枝花影在身旁搖晃,散發着甘甜芳冽的幽香。幢幢花影映在餘生的半張臉上,斑斑駁駁。
那眼睛,那鼻子,那嘴巴,那下頷,真的很像阿湄。她們姐妹倆,幾乎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只是阿湄的臉更加立體貌美,而餘生還未完全長開,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略顯稚嫩青澀。
陸司淳看着她,心神似乎墜入從未見過的一隅寧靜,整個人隱隱被一種莫名的惆悵迷惑。
“哦,沒事的,這點小傷,並無大礙。”沉默一晌,他說。
“也謝謝姐夫給咕咕洗澡。”
餘生抓着咕咕的小爪子,輕輕地在他手背上摩挲,已示感謝。她眉目間稚氣未脫,隱約可以看出少女的甜美與羞赧,凝眉笑起來的時候,脣紅齒白,眼波盈盈。
“不用謝。”陸司淳也是一笑。
餘生將咕咕溼漉漉的身體擦乾淨,然後用毛巾裹着咕咕,站起身來,就抱着咕咕往外面走。
“枝枝,你去哪裡?”
“我要抱咕咕去外邊曬太陽。”餘生回眸來,淡淡的日光折到大擺的裙角上,嫋嫋繞繞的,像是生了一串鴿子,就要飛起來。
“枝枝等等……”
陸司淳站起身來,他走到餘生跟前,微微彎着腰,伸出修長的手指捻着她的如瀑長髮,一路捻到髮梢。隨後他繞到餘生身後,細心地編着麻花辮,手指飛快地在她的發間穿梭,不過須臾,便熟稔地編出一條鬆鬆軟軟的漂亮髮辮來。
“這樣就好多了。”他輕輕拽了她髮辮兩下,覺得滿意,才又問:“枝枝,你什麼時候回來?”
“待會兒。”
餘生擡手捋了捋髮辮,知陸司淳編得極好,便忍不住盈盈一笑,問:“姐夫,你怎麼會編女孩子的髮辮呢?”
“以前……替姐姐編過。”
“哦。原來是這樣。”聽見他清清冷冷的聲音,餘生點點頭,又道了一聲謝,便抱着咕咕跑出去了。
日光傾城,白雲如嫋,天空漸漸發亮成澄澈的蔚藍色。
四周都是清幽窈窕的植物,空氣溼潤不已。餘生一步步在綠草坪上慢慢走着,感覺像是踏在了棉花裡。
因爲有咕咕的陪伴,餘生的少女時代,是溫暖而喜聞樂見的,那些靡麗輕嫋的日子,就像刺繡布鞋裡面,綠底紅花裡子上曬着的斑駁陽光,懶洋洋的。
曬完太陽,咕咕在她懷裡伸了個小小的懶腰,便繼續打盹睡去。
餘生抱着咕咕回到家的時候,陸司淳正在看她的畫。聽見她回來的聲息,他回頭來,笑問:“這麼快就回來了,不多在外面曬會兒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