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三個女人一臺戲,雙人牀上睡三個女人,註定不平靜。

戚小沐睡的好好的,突然被人踢了一腳,從深度睡眠中突然驚醒,不來氣纔怪。她嗷嗷叫喚:“誰踢我了誰踢我了?他媽的!誰讓姑娘一晚上睡不好覺姑娘讓誰一輩子睡不好覺!”

傅卉舒黑着臉說:“別嗷嗷!我踢的你!”

“噢!”是傅卉舒踢的,戚小沐不敢有意見了,往史詩身邊挪了挪——怕傅卉舒再踢她。

史詩咬着被子嘎嘎笑:“黑燈瞎火的時刻,正是爲非作歹的好時候!對吧卉舒?”

傅卉舒羞憤的擰戚小沐的耳朵:“讓你嗷嗷讓你嗷嗷!讓人家看笑話了吧!過來睡覺!快點!”

“你不能踢我!”

“你不過來我踢死你!”

“你就會壓迫我!”

“我樂意!”

“我跟史詩睡,我不跟你睡了!”

“你敢!”

……

劉紅在戚小沐她們這裡住了六天,週日搬回了宿舍。第一天和第二天陳航來找過她,她問陳航爲什麼還不去戒毒,陳航紅着臉不說話。絕望再次向她衝來,她幾乎被沖垮。第三天,她給陳航的父母打去了電話,陳航的父母連夜坐車趕來,一夜之間似乎衰老了十歲,悲慟的父母強制着他進了戒毒所。去戒毒所前陳航正值毒癮發作,他吼劉紅,說我一輩子也不原諒你。到底誰不該原諒誰?劉紅的心傷成了碎片,默默地掉了一晚的淚。常娥不知該如何勸她,陪她掉淚。

一旦去了戒毒所,紙就很難再包住火。陳航被開除了學籍,他的檔案上就此留下一個此生都難以抹去的黑點。他的媽媽眼睜睜的看着兒子從天之驕子墮爲草泥,心臟本就不好的母親由於情緒過於激動,一時承受不住惹來了急性心絞痛,雖然不至於致命,健康卻大大打了折扣。

毒販子禍害的不僅僅是一個人,還有一個個的家和一段段的情。曾經深受鴉片毒害的中國能對販毒者處以死刑,是在所有的法律中最讓人拍手稱快的一條之一。

這六天老八屆成了戚小沐家裡的常客,徐則林有時也會來這裡蹭飯吃,順便幫大哥追妻,在劉紅跟前說盡了老八屆的好話。

劉紅很聰明,懂得老八屆的心思,老八屆還未表白,她先表達了拒絕之意,她說她不願再談戀愛,她的心已經死了。老八屆說:“我這人油嘴滑舌,不好的地方一大摞,但我好歹還有一個優點,這個優點就是我認準的事絕不輕易放棄。你心死了沒關係,我追你八年,不不,我等你八年,不不不,我一邊追一邊等你八年,這八年你就當考驗我,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個頂天立地的純爺們兒,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個當丈夫當爹的料,到時你那顆心要還復活不了,我也死心。”

劉紅當他開玩笑,她和陳航一分手,對愛情童話的幻想已經破滅,她知道老八屆是個好人,而陳航也是個好人,有些人可能做了錯事,但不能因爲他做過錯事就說他這個人是壞蛋,這世上本就沒有那麼明顯的黑白分界線。她只是對愛情生出了抗拒之心,不敢再輕易相信誰,何況她還沒能從分手的泥沼中走出來,畢竟四五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淡忘的,她需要足夠長的時間去恢復。老八屆頗有耐心,他不急,反正八年呢,央美都拿下了,對象還能拿不下?慢慢來嘛。

陳航的事給常娥造成了不小的影響,曾經那麼完美的一個男孩子,如今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她感到怕,對感情的怕,對陌生事物的怕,和對未知人生的怕。她在速寫本上畫了一張又一張能代表她心情的畫,有農夫與蛇,有水中撈月,有歧路亡羊,也有杯弓蛇影,她甚至讓史詩陪着她,花了一百塊錢去算了一命。好在算命先生很善良,盡撿好話說,幫她抹掉了不少恐懼。史詩是唯物主義者,一邊陪她算命一邊又罵了她一路,她不服氣的跟史詩鬥嘴,從早上鬥到晚上,史詩累的攤手認輸,她對人生的信心就此重建,胸脯挺的比泰山還高。她是個開朗還略帶自大的女孩,獅子王都認輸了,這些怕沒有維持多久也就消失無蹤了。然而,終究還是在心底留下了一道細細的暗影。

劉紅搬回宿舍以後,史詩也搬了家——跟常娥正式同牀異夢。

史詩搬家,最高興非戚小沐莫屬,她拍了史詩一摞的馬屁來表達她的感激,對此,史詩的迴應是:一擡馬蹄,踢之!

常娥也挺高興,戚小沐跟傅卉舒同房了,愛情的曙光冒頭了,她興高采烈的爲戚小沐高吼了一曲妹妹你大膽的往前走。常娥想的開,屋裡就四個人,成天擡頭不見低頭見的都是熟人,她跟誰睡都一樣,跟史詩睡一點問題沒有。再說史詩愛乾淨,跟她同住一房不光不用擔心衛生問題,沒事還能罵她兩聲獅子狗解解悶,她簡直就是撿了一個大便宜,成天傻樂傻樂的吃零食,每次吃零食每次都掉渣,弄的牀上地上都是零食渣。

若說戚小沐和常娥十分高興,那麼史詩就十分鬱悶了。

本來換房這事是史詩和傅卉舒一早就商量好的,史詩爲了傅卉舒的愛情甘心做貢獻,也沒什麼意見。而且看了常娥畫畫以後覺得常娥這個人應該沒她表現出來的那麼瘋瘋癲癲,就帶着跟常娥和平共處的希望搬了家。

但是同居了兩天以後,她逼不得已的承認她錯了,她錯大了,她根本沒法跟常娥和平共處。

常娥天生懶惰,除了會收拾臉別的什麼也不收拾,史詩正好相反,勤快的不行,屋裡必須乾乾淨淨整整齊齊。倆人爲了衛生問題沒少吵嘴,吵嘴的時候常娥坐着光動嘴皮,史詩不光動嘴皮,還得站着來回忙活——屋裡太亂她受不了。她前腳收拾乾淨常娥後腳給扒拉亂,好幾次史詩都氣的差點拿刀子割了她的喉。

跟個懶婆娘睡一張牀,史詩的確很悲催。沒關係,比她更悲催的人有的是,比如樂極生悲的戚小沐。

跟傅卉舒同房了,把門一關想幹嘛就能幹嘛了,戚小沐美的不行,正式同居的第一天,她嘴巴一翹就想消毒,傅卉舒晃着拳頭把她嚇了回去。正式同居的第二天,她翹着嘴巴又想消毒,傅卉舒又舞着拳頭把她嚇了回去。傅卉舒不配合戚小沐消毒的原因很簡單——沒親口表白就別想親熱。

這種消毒與被拒的關係整整持續了一個月,傅卉舒見天在戚小沐眼皮底下襬弄風姿,什麼好看她穿什麼,怎麼好看她怎麼打扮,把戚小沐勾搭的眼珠子發綠了小嘴撅成喜馬拉雅山了,她再堅守讓你看得見就是讓你吃不着的原則不放鬆。戚小沐成天餓的前胸貼後胸,看見蛋糕了又沒錢買沒膽偷,想吃不能吃,人家還不施捨給你點奶油嚐嚐,爲此戚小沐整整受了一個月的精神打擊。精神打擊比衛生問題更折磨人,所以史詩那點悲催跟她一比,根本不算什麼。

戚小沐時不時的就翹着嘴暗自發春,發春夠了再暗自傷神,那哀怨又可愛的小模樣就像只受了委屈的加菲貓,十分討喜。一看她這模樣,傅卉舒的小心臟不蹦躂蹦躂是不可能的,爪子不想□□她一番也是不可能的,爲雙方安全着想,晚上睡覺就跟她各蓋各的被子,有被子隔着,起碼能管住自己的爪子,也能讓戚小沐免於死難。可是戚小沐不懂傅卉舒的苦心,她不聽話,每到大半夜,一看傅卉舒彷佛是睡着了,就偷偷溜進人家的被窩摟着人家的腰睡。傅卉舒對她的所作所爲心知肚明,也不點破,任她摟。戚小沐有色心沒色膽,撐破膽也不過是敢抱着人家睡一覺,連偷親一口的勇氣都沒有,就別提動手動腳了。她的性子傅卉舒清楚的很,一邊暗罵戚小沐沒出息,一邊又挺喜歡她這種沒出息,怪矛盾的,只好使勁撮弄幾把她的臉當出氣。

眼瞅着大二就快結束了,倆人還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五月的最後一天,韓日世界盃在漢城開幕,在無數球迷和僞球迷“進一個進一個”的吶喊聲中,中國男足讓人民羣衆失望的很徹底——一個球都沒進,完敗。以老八屆徐則林爲代表的男同胞們氣的差點砸電視。

戚小沐傅卉舒常娥和史詩對足球沒什麼興趣,她們跟很多人一樣,能看世界盃全是因爲有中國在,這下好了,帶着興致看,看完興致全無了。

常娥罵:“他孃的!你好歹進一個呀!一個沒進!沒進就算了,你倒是拿出命來拼呀!輸人不輸陣,拼出精神來也算贏,結果沒一個拼命的!還他媽厚着臉皮跑人家更衣室跟人家交換球衣,一點男人骨頭都沒有!我他媽以後再看男足我就是大王八!”

戚小沐關上電視,把茶几當成男足狠狠踢一腳,說:“0比2輸給哥斯達黎加,0比4輸給巴西,0比3輸給土耳其,進了負九個球,媽呀!頭回闖進世界盃就迎來這種碩果,真他媽光榮!九個球!負的!換球衣被拒,恥辱!”

史詩說:“我看咱們大部分人都沒指望男足能贏,就是想讓他們進個球,別抱着一個臭雞蛋回家就行。真是怕什麼來什麼,越不想聞臭雞蛋他們越抱着一個大臭雞蛋回來,中國男足,好樣的!”

傅卉舒頗有智者風範的說:“去年咱們剛租房子那會兒我說什麼來着?我說男足少不了在世界盃上丟人現眼,怎麼樣?被我說了一個準吧?我看他們比賽壓根就沒抱任何希望,你們高喊進一個進一個,我就高喊讓人家少進一個讓人家少進一個,爭取把球丟在個位數,千萬別上十位數,啊哈!男足果然沒讓我失望,才丟了九個,我太明智了!”

“擁有幾億個大老爺們兒的中國找不到十來個會踢球的,看看人家孫雯麾下的女足,那羣鏗鏘玫瑰是個什麼概念?有幾支球隊敢看不起?”常娥胳膊一揮,學着田震的聲音傲氣的大唱:“風雨彩虹,鏗鏘玫瑰,芳心似水激情如火夢想鼎沸!風雨彩虹,鏗鏘玫瑰,縱橫四海笑傲天涯風情壯美!”

史詩說:“沒辦法,體育界一直都是陰盛陽衰,想在國際賽事上找存在感看女子比賽準保沒錯,女足女排什麼的都不賴,不論輸贏,光憑那股精神頭就值得你看。”

“一點沒錯,中國女人是世界上最棒的,沒有之一!”戚小沐睥睨傅卉舒,驕傲的挺了挺胸前那對狗不理,意思是說我是最棒的,你要珍愛!

“對對對,我們是最棒的!”常娥一手叉腰一手勾住戚小沐的肩膀頭,也驕傲的挺了挺她胸前那對大皮球。

戚小沐瞄瞄她那對大皮球,再瞅瞅自個兒的狗不理,兇巴巴的把她的爪子拽下來,夾着尾巴灰不溜兒的跑沙發上閉目養神去了。

傅卉舒樂的渾身抽抽兒,史詩第一次沒覺得常娥那對大皮球作風不正,第一次打心眼裡覺得常娥那對大皮球如此可愛,可愛到她都想十分粗暴的捏它們兩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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