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史詩在暑假沒回家,王靈也沒回家,她跟兩個同學找了一份家教兼職,並在校外臨時租了房。UC小說網:Http://史詩本打算讓她過來跟自己住的,她和常娥的牀不算小,三個人睡沒問題,不過王靈拒絕了,王靈說要麼你跟我合租,要麼我跟同學合租,我不去你那地方。王靈始終不肯跟自己的朋友打成一片,這一點讓史詩挺有意見,她把意見憋到了心裡,沒說出來。

暑假結束的前一週,晚上九點,史詩給王靈打電話王靈沒接,發短信沒回,十點又打了一次,還是沒接,十一點繼續打,照樣沒接。史詩擔心的坐立不安,別說她們是情人關係,就是普通朋友大晚上的不接電話也挺讓人擔心。史詩再給王靈的舍友打電話問她們知不知道王靈在哪兒,舍友說不知道。史詩急了,拉着常娥去找王靈,大晚上的,她一個人害怕,有常娥陪着能壯膽。

常娥一邊抱怨一邊義不容辭的陪她找人,史詩把王靈常去的地方找了一個遍,沒能找到,常娥找煩了,就說王靈肯定是跟男人鬼混去了,史詩警告她不許侮辱人,兩人爲了王靈吵嘴,正吵的過癮,王靈來電話了,史詩問她在哪兒,她說剛看完電影回來,正準備睡覺,因爲把手機調成了震動所以沒聽見電話響,接着撒嬌道歉。史詩一聽有點無奈,擔心了她一晚她竟然跑去看電影了,史詩也疲也乏的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等史詩掛斷電話,常娥看看時間,凌晨一點半,她伸手招了一個出租,橫氣的對史詩說:“什麼電影能看到一兩點?你不是說我侮辱王靈嗎?咱們現在就到她住的地方看看去,看看你那個寶貝究竟在不在,她要沒說謊,我要再在你跟前罵她一句話我就是大王八!”

史詩的心猛地一沉,腳像生了根,不肯跟常娥走。常娥死拖活拽的把她塞進出租車,直向王靈的住所進軍。王靈租的房子在一樓,裡面沒有燈光,窗簾也拉上了,應該是休息了,史詩莫名其妙的鬆了一口氣。

常娥卻不由分說的扯着她的去砸門,砸了半分鐘,王靈的舍友來開門了,常娥問她王靈在不在,舍友說王靈剛纔還在,又出去了。常娥又問王靈是一個人回來的嗎?舍友說不是,是她男朋友開車送她回來的。常娥問她去哪兒了?舍友說不清楚,可能是酒吧。

常娥沒再繼續問,跟舍友道了謝,伸手去拉史詩。八月的天,三十好幾度,即悶又熱,史詩的掌心卻是一片冰涼。

冰涼的手凍得常娥直髮抖,不知怎的,常娥就想哭,想哭就哭出來了,她哭着罵史詩:“你那股辣勁呢?都尿出來了嗎?你對她好有個屁用!我沒提醒過你她靠不住嗎?你就不信我,你就信她,你信吧你信吧!看你這副爛德行,窩囊的我都不忍看!都是娘生的爹養的,都是女孩子,你憑什麼不管幹嘛都順着她?她憑什麼對你頤指氣使?你他媽又不是帶把兒的!你又不欠她,你逞什麼能?裝什麼英雄?你以前常問卉舒你像男的嗎,你以爲我不知道你幹嘛會問這嗎?你以爲老孃真是胸大無腦嗎?你他媽就會欺負我!個孫子!她拿你當男的看,碰到的男人不如你,她選你,碰到的男人一旦比你強,她踹你,你丫的就是個瞎子!你裝瞎吧你裝瞎吧!有本事你裝一輩子瞎,瞎成大王八,戴一輩子大綠帽!”

常娥罵完了,也差不多哭夠了,史詩看着她,一直一直的看着她,看着看着突然笑了,她笑的憂傷,笑的爽朗,笑的沉悶,笑的明快。

她笑了足足三分鐘,她的笑摻雜了太多太多的情緒,常娥辨別不清究竟哪一種情緒纔算真實。

她能辨別清的,只是聽到她笑着說:“我現在才明白,你爲什麼這麼愛說大王八。”

王八殼是綠的,沒人喜歡戴綠帽,也沒人喜歡當王八。

第二天晚上,在熱鬧的廣場旁,史詩對王靈提出了分手。

王靈不同意,問她爲什麼分手,史詩只說了兩個字——欺騙。

王靈一怔,問她什麼意思,史詩帶着幾分指責,說:“昨晚我去找過你,你沒在,你同學說你去了酒吧,我不清楚你爲什麼對我撒謊,我只清楚我容不得謊言。我從沒對你沒說過謊,不管去哪兒我都一五一十的告訴你,我以爲你跟我一樣不會說謊,我百分百的信你,你說什麼我信什麼,結果你竟然騙我!”

王靈又是一怔,僵硬的笑了笑:“史詩,你摸着良心想想,你真沒對我說過謊?在一起這麼久了,你一直跟我保持距離,我吻你,你迴避,我說想跟你住,你拿各種理由拒絕,那些什麼不想進展太快的理由不是謊話嗎?我在你心裡還沒你那幾位朋友重要,你想過我的感受麼?你知道我爲什麼去酒吧嗎?你知道我去的是什麼酒吧嗎?你什麼都沒弄清楚就給我定罪,未免太武斷!”

在保持距離的問題上,史詩自知理虧,明明沒做賊,她卻有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腳尖蹭蹭地,似是想把這點心虛蹭下去,蹭了三四下,她問:“你去的是什麼酒吧?”

“全是女人的酒吧,LES酒吧,”王靈抱膝坐在臺階上,幽幽的說:“半年前我在網上看到一個聊天室,是個LES聊天室,我是好奇才點進去的。聊天室新建不久,在裡面聊天的人不多,統共二十多個,一個城市的更少,不過兩三個,我結交了一個本地的網友,聊了兩個多月,感覺還不錯,就見了面。她帶我去LES酒吧,那個酒吧是新開的,不算大,在那裡我看到了很多喜歡女人的人,她們讓我覺得我不孤單。昨天晚上也是她帶我去的酒吧,我知道你不喜歡酒吧,就沒敢對你提。史詩,對你撒謊的滋味不好受,真的。”

接着王靈從包裡拿出一張合影來讓史詩看,合影上有三個人,除了王靈剩下的那倆史詩都不認識,王靈站在中間,左邊是個看起來挺溫順的長髮姑娘,右邊那個則挺像男孩。王靈指着照片說:“這是前天一起玩的時候拍的照片,昨天剛沖洗出來。你看這個挺像男孩子的女生就是網友,左邊那個長頭髮的是她初戀。就是她帶我去的酒吧,同學把她誤會成男的,誤會成是我男朋友,爲她的隱私着想我也沒糾正。”

“她叫什麼?”

“李穎。”

史詩皺眉,她從戚小沐嘴裡聽說過這個名字,戚小沐和傅卉舒定情那天戚小沐曾罵過李穎好一陣,她記得比較真切。真有那麼巧?應該不會。再一想在這種同性網站極爲有限的客觀條件下去聊天室的人本就不多,又覺得很可能會有那麼巧。她打算等回去後找傅卉舒要來李穎的照片看看,也好確定此李穎是否就是彼李穎。

史詩看着照片琢磨一會兒,問:“她喜歡你吧?”

“她可能喜歡我,但我喜歡的只有你。”王靈懇切的說:“從咱們兩個交往到現在,除了你我從沒喜歡過任何人,這一點我要騙你,我情願被雷劈。”

史詩有點詫異:“明知道她喜歡你,你還跟她成天在一起?”

“朋友總能做的啊。我對她說來酒吧只是好奇,我不喜歡女人。她也挺有分寸的,從不死纏爛打。我跟她其實連朋友也算不上,只是能聊得來,起碼我沒把她當成正兒八經的朋友看過。”

“網上有很多騙子,你確定她是正經人?”

“她跟咱們一樣是學生,能騙我什麼呢?”王靈指指照片上的長髮姑娘,說:“她叫肖暢,跟李穎分手很多年了,現在她們是朋友。有時候肖暢也去酒吧,我們就是從那裡認識的。就算你看着李穎不像好人,看着肖暢應該還不壞吧?昨晚我就是跟肖暢和她師哥一起看的電影,散場的時候碰到李穎,我回來換件衣服又一起去了酒吧。我在酒吧說話最多的不是李穎,是肖暢,她很安靜,我跟她一塊兒坐坐或者一起聊聊天感覺很放鬆。史詩,你跟傅卉舒能無話不談,我身邊沒有能無話不談的同學,就算有我也不敢隨便跟她們提咱們倆的事。肖暢不多言不多語,我跟她也不是無話不談,可是我老覺得她懂我。去酒吧跟她坐一會兒,哪怕不用說一句話,好像也是一種傾訴。你跟我一直保持距離,我不清楚你究竟在想什麼,究竟是怎麼看我。有時候我一想起你對朋友比對我都好心裡就有點堵,可是再堵我也從沒想過跟你分手,你怎麼能跟我提分手呢?咱們兩個從交往到現在,我從沒做過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我去酒吧也好不去酒吧也罷,我只知道除了你我根本喜歡不上別的女孩,不管你信不信,我的確是喜歡不上別的女孩子。”

史詩悶聲不語,她現在已經不敢輕易相信王靈的話了。她也不想分手,而在剛纔說出“分手”二字的一剎那,她卻有着一絲輕鬆的解脫,她不很明白這是爲什麼,她沉浸到了對這份感情的思考中,直到王靈嚶嚶的哭泣聲傳來,她才把注意力從思考中轉移。

王靈哭着說不要分手,她哭的那樣委屈,那樣惹人心疼,史詩心一軟,嘆口氣,輕輕抱住了她。

最終,沒能分成手。

沒能分成手的後果是常娥再次罵了史詩一頓,史詩這次出人意料的沒有回罵,只是安靜的傾聽常娥的冷嘲熱諷。她有預感,跟王靈分手的預感,她們恐怕維持不了多長時間了,而常娥的罵聲讓這種預感更加強烈。她很難過,畢竟王靈是她第一個喜歡的人,畢竟這是她的初戀,不分手累得慌,分手捨不得,她難過極了。

人家找的對象再惡劣也是人家兩口子的事,外人不好太多嘴,常娥罵夠了史詩也就算了,再說史詩不回嘴,光她一個人罵也實在沒多大意思。

大三開學後,蔡玉泉爲了讓學生多走走多長點見識,要帶着他們去太行山寫生,時間是半個月。那片寫生基地附近有幾個手藝精到的鐵匠,這些隱藏在民間的手藝人或許不懂什麼叫設計,但做出來的活兒不比那些教授級人物差,他們的手藝祖祖輩輩世代相傳,這種家傳的手藝在學校是不太可能接觸到的。真正的智者不會負才傲物唯我獨尊,而會不矜不伐禮賢下士,蔡玉泉是智者,也是一位頂好的師者,他尊重民間藝人,要求學生跟他一樣去尊重這些在城裡人看來很粗鄙很淺薄實際上肩負着民間工藝傳承任務的“井底之蛙”,他想讓學生在寫生的同時跟着這些越來越罕見的手藝人學學技藝,不管從任何角度來說,對他們都是好處多多。

臨行前一天,傅卉舒一邊幫戚小沐收拾行李,一邊一遍遍的叮囑:“要時刻記得發短信打電話,出門在外別這麼懶,勤快點不會掉肉,晚上出門要多拉幾個同學,省得出意外,儘量少喝酒,酒喝多了容易被人佔便宜,山裡氣溫低,你們住的又不是賓館,蚊子肯定多的很,花露水風油精清涼油的你要隨身帶着……”

“卉舒,”戚小沐從背後摟住她的腰,說:“你再嘮叨我就不去了,反正我也不想去,一下半個月不能見面,真受不了。”

“我還不知道你?人家都去你不去,你少不了長吁短嘆的遺憾遺憾,我可不願當精神垃圾筒。”

“怎麼可能嘛,只要能天天看到你,我就是成天不出門也不遺憾。我真受不了跟你不見面。”

“受不了也得去,能出去走走又不是壞事,我想出去還沒這種機會呢。”

“也對,你還沒怎麼出過家門呢,我在高三就去過不少地方了,你除了被爹媽帶着旅旅遊,去的地方真是少。卉舒,等有機會咱們一起去旅遊好不好?”

“好,等咱們都有時間的時候就一塊兒去旅遊,看看山看看水,多好呢!”傅卉舒一臉憧憬。

戚小沐朝她耳朵噴醋:“我不比山水好看?光看山看水不看我?”

“你有什麼好看的?”傅卉舒耳朵癢,側頭躲一躲,說:“看你看了這麼多年,早看煩了。”

“就煩你,越煩越讓你看。”

“賴皮!”

“就賴皮,卉舒,消毒。”

傅卉舒笑着親她,舌尖左閃右避了好一會兒,看她快急了,才老老實實的把舌頭送過去,隨了她的意。

多麼好吃的美食呢!戚小沐像只渴極了的小狗,看到水源就猛喝,水太甜了,甜的她連連嘆息,爪子也跟着連連嘆息,不知不覺的跑到了傅卉舒的胸口上,隔着衣服,逮住那座小山揉啊揉,揉着揉着不對勁,低頭一看,原來傅卉舒的手也跑到了自己的胸口上,跟她不同的是傅卉舒沒隔着衣服,那掌心的溫度,多麼要命的舒服啊!

傅卉舒見戚小沐沒動作了,她的動作也停了,倆人大眼瞪小眼,紅臉變黑臉,又停住了!每次都是到這一步就停住!你怎麼不繼續呢?怎麼怎麼不繼續呢?怎麼怎麼怎麼不繼續呢!要小命了!

戚小沐悻悻的把手拽回來,圍着牀暴走三圈,終於鼓足勇氣高聲抗議:“卉舒你不能再這樣了!每次都把我挑逗的上火,快焚身了你就停手,你爲什麼不讓我燒個痛快?不厚道!”

“我不厚道?”傅卉舒的臉皮一個勁兒的抽筋:“你那張破嘴能不能實事求是一點?我不厚道你就厚道了?你哪次不是把我弄的半死不活?你就不能讓我死個痛快或者活個順心?你那些賊膽都跑哪兒去了?渣渣!”

戚小沐埋怨:“你說不大學畢業就不能那個那個的,我哪敢違抗你?都怪你,沒經調查就亂下聖旨,人家個女孩子,哪好意思那麼主動嘛。”

傅卉舒埋怨:“敢情我是男的?我就好意思啦?該聽話的時候你不聽,不該聽話的時候你倒聽了!”

“原來聖旨是可以違抗的啊……”戚小沐拽拽傅卉舒的衣角,扭捏的垂頭,“要不……要不咱們現在就那個那個?你放心,這次我一定讓你死個痛快!不死也得脫層皮!”

傅卉舒簡直想哭:“你把我從水深火熱的鍋爐扔到冰天雪地的地窖了,還想再點火?你受得了我還受不了呢!別胡思亂想的,你明天一早還得坐車走,快去洗澡,早點睡。”

“等我從太行山回來,是不是就可以晚點睡了?”

“看你表現!”

表現?戚小沐快速的轉轉眼珠,拿出尺子量了量自個兒的手指頭,挺長!不賴!她抓抓屁股,鄭重的點了點頭。

傅卉舒看着她的“表現”,差點背過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