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小夜剛回到家門口,就見門口外面圍滿了人。隱隱約約還聽到孃親哭泣的聲音。
“怎麼了?”岑小夜吼道。
他一把推開了堵在門口的人,衝了進去。坐在牀邊的孃親雙眼哭的通紅,她見岑小夜回來後,慌慌張張跳了起來,一把捉住岑小夜的手,拉着他邊走出去邊說道:“你快走,離開這裡!”
岑小夜愕然,問道:“爲什麼?”
旁邊一個鄰居答道:“你被選做童子,祭廟的人馬上就要來抓你了。”
“沒時間了,你快走啊!”孃親把岑小夜推出了門口,大聲說道。
“咯咯,還想走,你走了祭祀怎麼辦,岑嶺怎麼辦,不要臉,是想害死我們嗎!”一個肚子上滿是贅肉的婦女在旁邊用很尖銳的語氣說道,好像她可以決定一切一樣。
“走喂,看你孃親不挨吊起來,吊死了喂狗。”她又用不怎麼大卻能讓岑小夜聽到的聲音恐嚇道。
這婦女叫什麼名字沒人記得,於是她自號做“花姐”,很多人都聽她自己吹噓過,自己年輕的時候頂漂亮頂賢惠頂勤奮了。她到底是不是真的漂亮賢惠別人不清楚,但她去打聽別人壞事的時候還是挺勤奮的。村子裡有什麼事都能傳到她耳裡,並且能快速傳遍岑嶺。在村子裡經常能見她在與別人指手畫腳,切切察察,她也挺樂意這樣,連走路的時候都感覺自己忒有地位了。這不,祭廟選定岑小夜做童子還沒公佈,她就已經帶了一幫人看熱鬧了。
美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眼中要噴火一樣。她平生最噁心這種人,總見不得別人好,就算別人不惹她她也把別人往死裡推。別人的災難就是這種人的樂趣。
那婦女嚇了一跳,平日她也當過美孃的面說過岑小夜不少壞話,如果是別人都會爲自己孩子說幾句,可美娘就像完全聽不見一樣不理會。她覺得可能自己地位太高了,美娘不敢反抗。於是她越說越多,越說越喜歡說,把真的誇大了再說,把沒得說成有的。她覺得這樣無法無天的說才能顯示出她的地位。
但是,這一刻,她發現她錯了。美娘不是不敢反抗,是不想反抗,反抗的話,只需要一個眼神。也就是這個眼神,上她覺得平日高高在上的自己一下子跌落了下來。
在美孃的眼神下,她發現自己竟然語塞了。她見自己沒有優勢,轉身便走,邊走還不忘邊說:“要送他走,害死我們去你就高興咯!煞星!”
“岑小夜聽你孃親的話,走吧。”旁邊一個鄰居好心說道。
“我不走!”岑小夜立刻斬釘截鐵迴應道,他知道那婦女說得對,他走了,孃親肯定不會有好下場的。族規一冊書中先人曾立下規定:協助童子童女逃避者,將被打入岑家地牢。雖然岑家地牢早已經被一場大雨沖塌了,但是要懲罰一個人有千種萬種方法。
“岑小夜你聽話,快走啊!”
“對啊!留着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可以等風波過後再回來。”
鄰居們都走了出來,出聲勸阻道。衆鄰居都知道,如果說逃走後再回來,那是不可能的。即使這孩子放蕩不羈,性格狂躁,但美娘心地善良,平日裡沒少幫人,所以他們也不願意看到岑小夜被選做童子。
“我不走!他們敢來我會把他們都給殺了!”岑小夜語氣堅定,臉色冰冷,他向來是這個脾氣,想做一件事,沒有人能改變他的決定。
“岑小夜孃親求你了!”美娘哭着眼喊道,她知道,這個固執的孩子,雖然心性已經有些邪惡,但不願走都是爲了她。這一刻,她竟做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舉動。“撲通”一聲,她跪了下來,手上不知哪裡來的一把剪刀,指在了脖子上。
“走!”她瞬間變得冷若冰霜,俊秀又美麗的臉上充滿無情。
旁邊的人早已嚇壞了,連忙倒退倒退幾步,生怕自己會惹上事。也有人勸美娘放下剪刀,有話好好說,可那人在說這話的時候也都在退後。說話容易,真爲所說的做可就麻煩咯。
“不,我要留下。”岑小夜淚水悄然滑落,他用力搖頭。他心亂了,腦子一片空白。他心慌了,一下子很慌很慌,真奇怪,自己明明恨便了所有人,想遠離這裡,可現在要離開,現爲什麼會慌?
此時他再也堅強不起來,一個孩子應有的脆弱全都顯露出來。他知道,這一走,他再也不可能回來。再說了,離開了岑嶺,他該何去何從?
“你再不走我就死在你面前!從現在開始,我與你沒有任何瓜葛,我不再是你孃親,你不再是我兒子,滾出岑嶺!”美娘情緒忽然就穩定了下來,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很冷漠,比岑小夜平日還要冰冷。
旁邊的人又被嚇了一跳,這些人哪見過一向溫和的美娘還有如此無情的一面。
破舊的剪刀慢慢的壓下,皮膚破裂,一股鮮紅的液體涌了出來。
“我走!”岑小夜大吼,瞳孔一陣收縮,眼睛驚恐,後退了兩步。
“我走便是!”他神情複雜,眼淚已經如雨水般,酸酸的感覺。他完全知道孃親是爲了讓自己活命才說這些話的,他也清楚自己走後孃親的結局。但孃親已經刀橫項頸,以死相逼,他不得不按照她的意願行事。
人就喜歡這樣,動不動就用死的理由來完成自己的目的。或者對於那個目的看來,死也沒什麼。但以死相逼,有時候是不是因爲太愛太愛?
“我從來沒有和你提起過你爹,你爹是個堅強的人。你要學學他,男兒流血不流淚,把眼淚擦乾淨。不要怕,這裡有什麼事孃親來扛。”她口氣依然很平靜,剪刀尖還沉在皮膚裡,眼中有一種不可反抗的命令,“走吧,記得孃親就好,等你有本事再回來。”
岑小夜後退兩步,終於還是一狠心,轉過身,跑了出去。他剛走出門口就停了下來,回頭看了孃親一眼,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變強,會回來!”
說着頭也不回跑出村道。
但是,晚了,他剛跑出十幾米,就看見十幾成年男人擋住了他的路。是新族長和各住持。
“岑小夜你要去哪裡?”族長身材魁梧,臉色卻很和藹,露着微笑輕聲問道。
“虛僞,去死!”正在狂奔的岑小夜沉聲一喝,突然就發起的攻勢。他距離族長一丈多遠,但腳一弓,一躍就已經到他的前面,掄起拳頭朝他的鼻子就是一拳。
族長“啊”的慘叫一聲,他只感覺頭暈目眩,接着便迎頭倒地,鮮血從他被打歪的鼻子的鼻孔中涌出。岑小夜還沒有停下,朝倒下的族長劈頭蓋臉就是一陣狂踹,直欲把老族長揍成豬頭。他很生氣,平時這人總喜歡纏着孃親,像是孃親拿了他什麼寶貝一樣。
“竟然敢攻擊族長!孽子你觸犯了族規!”在族長一旁的一位住持愣了一下,然後大喝道。
“要你管!”岑小夜一甩秀髮,旋身揮腳就對着他的命根子一腳過去。
他苦練武技九年,早已不是這些人能敵之。
只聽見一聲狼嚎,旋即那住持就跳起一米多高,手捂着命根子,瞪着眼珠子鬼哭狼嚎起來。
“嘩啦”的一聲,十幾個住持全都聚集了過來,把岑小夜圍住。這十幾人都是牛高馬大的壯丁,比岑小夜都要高出一個頭。
“不要傷害岑小夜,他還是個孩子,是我叫他跑的,有什麼事衝我來,打一個孩子算什麼!”美娘跑了出來,想去解救岑小夜,卻被鄰居給拉住了。奈何她一個弱女子,在十幾個大漢面前,根本不能改變什麼。
岑小夜轉身把族長一腳踹開,身在十幾個大人中,面色冰冷、無情。
突然,他又率先發難,揮起拳頭就朝旁邊一人肚子砸去。這人還沒來得及驚叫就已經倒下,只感覺胃中一陣倒騰,口吐白沫起來。
他轉過身如泥鰍一樣轉出了人羣,旋即反撲到一個人背上,勒住他的脖子一扭。“咔嚓”地一聲骨頭斷裂的聲音傳來,這人抽噎了一下,翻着白眼倒地。
這時的岑小夜好比一頭猛虎,在龐大的野牛羣中搏殺,身體不強壯卻絲毫不落下風。只是一個照面,這些人還沒反應過來就有三人倒地!
“你竟然廢了他!”一人把脖子被扭的那人拖到一邊,觀察傷勢後憤怒的吼道。那人軟骨折斷,已經快沒了呼吸,不死也要殘廢。
“我還要殺了你們所有人!”岑小夜的聲音如同野獸,冷酷無情的眼眸中泛起血紅。他已經暴怒,他想到了九年前,那兩雙無助的眼睛……
“這……”美娘心一沉,雙腿一軟,連站都快站不穩,聲音有些顫抖,“這孩子怎麼變成這樣了……”
“讓開。”一聲沉厚的聲音傳來。聲音傳來那邊的三個住持聽到這聲音,連忙讓出了一條路,一個八尺多高的壯漢走出。
這壯漢身材非常威武,比常人都高出了一兩個頭,身上只披着一件虎皮,強壯的身肌如同被鋼鐵澆灌而成。一大撮胸毛露在胸口,跟一隻大猩猩似的,充滿了野性。
見到岑小夜後,他二話不說就朝他掄起鐵拳。岑小夜沒有退避,也在第一時間撲上前去,發起了攻勢。
“嘭!”兩隻拳頭交擊,竟發出瞭如石塊撞擊般的響聲!
地面捲起揚塵,現場**味急劇上升。壯漢鐵拳黝黑粗大,是岑小夜的三倍多,但看這陣勢岑小夜一點也不落下風。兩拳衝擊,誰都沒有退後,彼此施力,動作定格在那一瞬間。